哈尔滨百年江湖,大山东子袁克夫,哈尔滨百年江湖,大山东子袁克夫59

《红岩》是作家罗广斌，杨益言创作的长篇小说，1961年首次出版。小说描写了人民解放军进军大西南的形势下，重庆的国民党反动派疯狂镇压共产党地下革命斗争的经过。着重表现了许云峰，江雪琴〈江姐〉在阴森恐怖的〈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白公馆，渣滓洞)，与狡猾凶残的敌人英勇战斗，视死如归大无畏的英雄气概。

小说结构复杂，情节惊心动魄。主要人物刻画的个性鲜明，形象塑造丰满。华子良是小说主要人物之一，描写手法更具特点，华子良多年不说一句话，不与任何人交往，装疯卖傻神经质的举动瞒过了阴险狡猾的特务。作为潜伏最深的共产党员，直到最后一刻，才发挥了最大作用，为越狱计划作出巨大贡献。

已经调离道里分局刑警队的修连荣，对他亲手发起的“3.18”专案仍关怀备至。他来到市站，仍然派头十足，还想继续挑起事端，他挨个监号门前停留，搁着监门往里窥视。他熟悉专案的每一个人，不时的喊话和他们说上几句，貌似多日不见旧友重逢。

在九监门口，像眼镜蛇一般向里窥视的修连荣发现了阿宝，他提高嗓门喊，王立宝！

在紧里面坐着的阿宝当然装作没听见，自顾摆弄衣服，认真的在缝隙处寻找虱子。

修连荣帐然若失，以前，自己往门口一站，整个监号得肃穆安静，无论喊谁，第一时间就得听到一声清脆响亮的回答，“到！”，如今，这些人……拿我不当菜儿了，真是人走茶凉啊。

面子挂不住的修连荣低头问门口的人，谁是管班的，这应该是明知故问。紧接着喝令，把你们管班的喊过来。

早就看见修连荣的袁克夫在铺顶端坐，动也没动他就在那回话，修大队长，你有事吗？

修连荣见是袁克夫，眉头一皱，脸罩寒霜，他说，把那个王立宝给我带过来。

袁克夫知道修连荣的到来准没好事，跳下铺去，拽住阿宝，往门口走去，同时，用手指使劲按了一下他胳膊。装傻的阿宝会意，用只有旁边人能察觉到的幅度微微点了一下头。

“王立宝，你少他么搁这装神弄鬼，喊你，你装什么傻。”，修连荣依旧是口气严厉。

阿宝木然，脸色毫无表情。

修连荣盯着他看了一会，说“王立宝，来这一套？你少跟我装华子良，装疯卖傻在我这不好使，就你那逼样的，还装华子良冒充地下党那，你有那钢儿吗。”

站在旁边的袁克夫笑呵呵的说，“修大队长，他要是华子良，你不成了徐鹏飞〈特务〉了么。”

“袁克夫，你也少来这套，你隐藏的在深，早晚也有露馅之时，就算你侥幸蒙混过关，你的灵魂终究会受到拷问。”，修连荣拽词，看来最近没少动笔。

“我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灵魂，只知道有冤魂不散。”，袁克夫反唇相讥。

“袁克夫，我早晚得让你驯服的垂下头，等待高举在你头上的利斧。”，修连荣佛袖而去，走了几步有转了回来，面无表情的说“这日子也快了，等过几天人民日报来人，到时一登，你们的罪行就会大白于天下，让全国，全世界知道你们的丑恶嘴脸。”

修连荣走后，袁克夫就琢磨着他的话。修虽然好夸大其词，但他刚才说的话恐怕是确有其事。他能干得出来，虽然“3.18”案件没能使他升官，却也让他扬名了。案件被演绎成了小说故事，甚至在黑龙江省级优秀期刊《妇女之友》上做了连载。惯于小题大做的修连荣肯定想找各种办法要继续扩大影响，进一步借“3.18”专案以喧嚣而起的东风青史留名。

如果这个案件真的刊登在《人民日报》上，那反响可真就扩大到没边没沿了，后果不堪设想，得想尽办法破坏修连荣的行动。袁克夫和九监的人商量半天，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后来，倒是平时大大咧咧的小亮冒出一句，那就起哄呗，三百多人起哄，他还能干啥。

没有比这个在好的办法了，袁克夫他们决定了到时候就这么办。

修连荣走后没几天，院里开进来一台面包车，眼尖的人看到了车身写着采访车的字样。车门打开，修连荣领着几个人一起下来。这些人有的脖子上挂着相机，有的手拎三脚架，还有的肩抗大号摄像机，手拿着话筒的人。

袁克夫看得出，这是一个完整的记者制作组。趁这帮人还没就位，他立即组织九监全部人员站起，在监号里齐声大呼“修连荣，狗懒子”，“X你妈，修连荣”，三百多人的喊声震天，整齐划一，也带动了其他几个监号发出同样的喊声。

绝对没有料到会有这种情况的修连荣脸上泛红，由红转黑，由黑转紫。

记者们敏锐的意识到，这么多犯人敢一起喊，是因为法不责众。得恨成啥样，才能对修连荣作出这般事情。采访肯定进行不下去了，这次修连荣无地自容。

尽管消弭了这次采访，但“3.18案”在社会上影响越发深入。修连荣联合作者刘子成出版一本书《追捕贼王》，把若干情节描述的天花乱坠，贼王黄瘸子无所不能，还添枝加叶，增加了黄瘸子的师傅来去无踪的“沧州鹰”，神鬼莫测，料事如神的“军师”老谭，功夫高强的女贼王“妮大王”，被逼无奈才走上邪路的美女“白雪”等。男女窃贼们灯红酒绿奢侈淫乱，摇弋多姿的偷窃生涯更被极力渲染，目的实为吸引读者眼球，增加作品销量。

十监拆班后，“四毛驴子”他们十多个人被塞进了九监。无论如何他原来也是一班之长，顾及他的面子，袁克夫安排四毛驴子值夜班。跟他来的“二豁牙子”也是个大个，有一米九十多，因为是“杠王爷”王凤岭的亲侄子，被叫到槽子上和袁克夫他们一起吃饭。四毛驴子进屋就背个大袋子，他向袁克夫示好，打开袋子露出一堆衣服，让他在里面随便挑。

袁克夫看里面是满满一下子全新的线衣线裤，各式各样的羊绒衫，还有中山装西服啥的，那线衣都是“宜而爽”的名牌，他心知“狼狗”常勇所言不虚，这个“四毛驴子”太黑，“崩”了这么多东西，不禁对他很是厌恶。袁克夫记忆中，哈尔滨各个改造场所还从来没有这么黑暗过，能对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处的难兄难弟，扒衣服，崩钱的人，品德也过于恶劣了。

改造场所就是坏人扎堆的地方，怀人坏事在里面能得到地位还有利息，这就引发人纷纷效仿，并像病毒一样传播的又快又广。进入八十年代后，生活条件提高了些，从那时开始，哈尔滨各个拘留所，教养院，监狱风气突变，牢头狱霸变本加厉，弱肉强食，把这些场所变成令人闻之色变的恐怖地带。

袁克夫压住火气，淡淡地说，老四啊，你整这么多衣服，你能穿得了啊。

“穿不了，穿不了我就拿家去。”，四毛驴子洋洋得意，他认为这是本事，衣服就是战利品。

“你把别人衣服整来了，大冷天的，别人穿啥呀。”，袁克夫看四毛驴子那样，压不住想发火。

四毛驴子看情况不对，没吱声。第二天，他怕有啥变化，托食堂老汪把一兜子衣服捎回了家。

一天上午，“杠王爷”亲自来九监，把袁克夫叫了出去。在走廊里，袁克夫看见大院里老七一瘸一拐的拎着一个盆子往回走。

“杠王爷”一看他东张西望的，更加生气，说，山东子，你他么咋管的班。

袁克夫一怔，忙问，咋地了？老爷子。

王凤岭说，我大侄子二百块钱被四毛驴子崩去了，你不知道啊，也不管？

袁克夫说，我真不知道啊，我天天和他一起吃饭，没听他说过啊。

王凤岭说，那你回去问问他，把这事给我整明白！

回监后，袁克夫先找的“老七”，问，你的腿是咋回事？

老七瞪眼睛撒谎，说咋也没咋地。

袁克夫让他撸开裤管，只见小腿至膝盖一片黑紫。问，这是谁整的？

老七无奈，只得实话实说，说是小亮踹的。

小亮？

老七说是他主动求小亮踹的，他看小亮人高马大的，有劲，让他卯足了劲，使劲踹，把自己腿踹折了，好保外。

袁克夫哭笑不得，说，你傻逼呀，这腿是人身上最硬的部位，凭人力，咋整他也是整不折。

老七哭丧个脸说，那咋整，这一下判决就没机会了。

袁克夫摆摆手说，你在等我两天，我给你想办法。

吃饭前，袁克夫问了“二豁牙子”那二百块钱的事。二豁牙子说有这事，那二百块钱是让四毛驴子给自己整酒的钱，到现在，酒也没拿来。

整酒，你咋不跟我说呢？袁克夫问

“二豁牙子”说，那阵儿，不还在十班呢么。

袁克夫立即上后面找了四毛驴子，问有没有这个事。

四毛驴子不承认，说没这个事。他觍着脸，还说自己从来也没有过二百块钱。

袁克夫说，你不是说给食堂老汪了么，跟二豁牙子说让老汪往里带酒。

四毛驴子死不承认，连说没有的事。袁克夫不再多问，出监号去了食堂。

食堂老汪说话混混和和的，想两不得罪，一会说有，一会说记不清。大山东子袁克夫上前扭住他的胳膊，半开玩笑般的使劲一拧，老汪受痛，赶紧说，是有这事，不过不是让买酒，而是把这二百块钱带回了四毛驴子家。

袁克夫把一切核实清楚，才去找了“杠王爷”，说有这个事。

“杠王爷”说，这逼人得收拾他，绝不能惯他臭毛病！杠王爷其实知道这是在十班发生的事，他有意没提。

“这你放心，老爷子，有这事那就不能惯着了，关键是他他么还不承认。”袁克夫也没解释这事是四毛驴子在十班“执政”时发生的，他想着怎能好好收拾收拾这个四毛驴子。

杠王爷说，明天我值班，你不用给我送酒，我找苏管教去饭店喝，五点半就去。

袁克夫心领神会，说，知道了，放心吧。

杠王爷又说，只能打赢，不能打输啊，输赢我都得把鐐子给他砸上。

第二天下午，袁克夫做了点安排。别看“二豁牙子”人高马大的，提到整四毛驴子，还是有几分忌惮。

袁克夫给他打气“钢”了他一下，说，你单爬能不能爬过他，要能，别的你就啥也不用管。

“单爬，我累死他，我他么整不死他。”

当晚六点不到，四毛驴子正在后面焖着小酒，“二豁牙子”突然起身，走了过去，冲四毛驴子说，妈了个X的，你喝上了，我酒呢，多长时间了，你还买那！

突变让四毛驴子一愣，他把手中的酒放下，斜眼说，你跟我说啥呢，跟我说话那。

“二豁牙子”感觉身后的袁克夫已经走了过来，有“总指”撑腰，那还怕啥。他边说，“跟你说话咋地呀，你个狗懒子！”边就扑了上去，身高臂长的他一探手就薅住四毛驴子的头发，使劲一拽，就把他从铺上拽到了地上，接着一拳就砸在脸上。这一拳，就像鲁提辖拳打镇关西，只是四毛驴子的眼前从赤橙黄绿青蓝紫变成红灯绿灯小白灯了，鼻血长流而出。

身材瘦小的四毛驴子还不如“镇关西”抗揍，远不是二豁牙子的“个”，他很快被拖到了监号中间，二豁牙子的大拳头擂的他晕头转向，防不胜防，他只有开口喊的份，他喊人，都几把等啥呢，平时白他么养你们了！，他在召唤一起进九监原来的那几个护腚毛。

他一喊，一召唤，鬼阁上呼啦啦起来十来个人，正阳河的桩子，老温他们平时都是他一把的，不能再装看不见了。

袁克夫见跳出来人了，大喝一声，站住！都别动，都他么给我坐好了啊！没你们事！

这一声吼镇住了那几个人。袁克夫又大声说，你们谁上，冲我来？

“二孩子”黄建强，徐斌亮等都站在了袁克夫的后面。

四毛驴子的一把人被“总指”的汹汹气势所震慑，又听袁克夫简单说了事情经过，也觉得四毛驴子理亏，就再没有一个动弹的。

“二豁牙子”拳头是越打越狠，后来索性骑到四毛驴子身上，前一阵子没喝上酒憋的怨气发挥的淋漓尽致。袁克夫怕这个痩体呜呼哀哉喽，看差不多了，就赶紧叫停。

袁克夫看瘫在地上鼻口窜血眼眶青肿的四毛驴子问，二百块钱能不能拿回来？

“能，能，能”，四毛驴子吃了亏后，忙不跌地点头承认。

四毛驴子现了眼，他那伙人也因为他“不地道”，“不仗义”立即与他划清界限。第二天，管教“孙大鞭子”进屋，给四毛驴子戴上惩戒鐐，以牢头狱霸的名义挂在走廊墙上，孙大鞭子还狠狠抽了他一顿“小白龙”。

“四毛驴子”面子丢净，在九监呆不下去了，要求调班。随后给他转到七班，“破鼓万人锤”，到了七班，没人惯着他，他和裘德中发生冲突，又被揍了一顿。从此，四毛驴子在市站，在道里彻底“晏架”〈倒台〉了。

接下来的几天，袁克夫认真琢磨“老七”徐奉才保外就医的事。期间，他又问过老七，想没想明白这事的后果，想保外就得整狠的，小打小闹的不好使。整不好得用终生残废的代价换取几年的自由。

“老七”徐奉才目光坚定，态度坚决。他说宁可残废终生，也绝不能把自己最好的几年光阴扔在监狱里。他说，好时候到了，咋地得在外面好好拼几年，行与不行，这一辈子拼过一把了也没啥遗憾的了。

袁克夫见他下了这么大的狠心，也暗自佩服，就说，既然如此，我保证让你在阳历年前躺到医院里。只是你别到时候后悔埋怨我。

“老七”忙说，那怎么可能，大哥，要是真能这样，我这一辈子都难忘大恩。

想“制造”一起保外，首先得有工具。袁克夫想到那次道里分局刑警队“四大金刚”向自己使手段的那个锅炉房，那个地方杂物甚多，肯定能找到趁手的工具。绕到那去，必得经过大门口，门口的武警知道他得到过批准，能够外出买东西，再说，每次袁克夫买完东西路过，不是给当值的武警两个咸鸭蛋，就是一根红肠，和武警战士们成熟人了。

在锅炉房，袁克夫看到根铁棍，实芯的，有一米长。他找了根像大腿粗般的木头，把木头斜倚在墙上，抡着这根铁棍往上一砸，那根挺结实的木头应声折断。就是它了，袁克夫挺满意。他把铁棍往裤腰里一别，铁棍顺在裤筒里，冰冰凉不说，走道还不自然，像个木偶，执勤的武警一眼就看出来是夹东西了。往袖筒里一顺，还是露出来一截，武警虽然有可能装作看不见，让他这样偷偷摸摸的带着铁棍进去，但又觉得欠了武警一个人情，万一出事了再耽误人家前途。想来想去，干脆就把这根铁棍拎在手里，正大光明的走回去。

也巧，走到门口，张所长，刘所长，常指导，车老爷子这几个市站和拘留所的领导都在门口站着。“市站”是哈尔滨市收容审查站，拘留所是哈尔滨市公安局道里分局看守所新改的名称。虽说都是警察，却是两套班子，职能更是各不相同。

刘所长老远看袁克夫晃晃荡荡往这走，还拿个铁棍子，便说，你干啥呢，山东儿？

“没事，刘所，这两天厕所老堵，我拿这个通通。”袁克夫慢悠悠地说，“还有，这分班后，有几伙人蠢蠢欲动，起哄，都有要翻盖的意思，得镇压，我拿这玩意儿吓唬吓唬他们。”

“吓唬吓唬行，可别真打啊，把人打坏了！”，刘所长看大山东子袁克夫“实话实说”，就没往多想，赶紧叮嘱一句。

常指导在旁边说，山东子行，他没事，能掌握分寸。

这样，袁克夫就大摇大摆拎着铁棒子进了九监。九监的管教都在门口看着呢，袁克夫进屋就得叨咕鬼话，免得引起管教的怀疑。拘留所里从来没有几百人挤在一起的时候，道里分局实在是因为情况特殊，暂时没有拘留所了，才借用了市站的四个监号。九监是最大的屋，几百个“散仙”挤在一起，也真不好管理，下至管教，上至领导，几乎天天捏着一把汗，所以，都认为有这个“大山东子”管班，真挺省心。

袁克夫拎着铁棒子，面容严肃的说，二十八区，归位，坐好。

有的打扑克，有的聚一块儿胡扯的在押犯们见“总指”一脸严肃状，都各自回到位置坐好。

袁克夫说：最近，号内非常不平静，山雨欲来风满楼，有那么几伙人，三五成群，拉帮结派蠢蠢欲动妄想闹事，妄图破坏改造环境，为了铲除改造路上的绊脚石，扫清改造路上的障碍，就得采取各种不同的手段，包括武力镇压。从现在开始，必须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谁要敢惹事，就地消灭！听着了没？

听着了！回答的声音很大，大到门口的领导们都能听见。

袁克夫的长编大论并非无的放矢，最近，动力进来的人达到了四十多个，顾乡的人也越来越多，九监暗流涌动，袁克夫说的话也有着敲山震虎的作用。

说完话，袁克夫将铁棍子扔在他的铺底下，当晚便对老七作了安排。他想的周到，让老七在九点钟后，用食堂每天给袁克夫送的两盆开水洗洗澡，换上干净衣服，免得一身臭气让医院的大夫厌恶。随后，派阿宝和“波罗”替换当晚值夜班的“二孩子”黄建强和李克成，嘱咐阿宝让大排的都在九点睡觉。

安排好后，袁克夫夹着一瓶“玉泉大曲”和几根干肠去了八监。

八监“蒋介石”挺诧异，说，大哥，你咋来了。

袁克夫说，我想老骆了，他在哪呢。

“蒋介石”杨俊驰往上指了指，说，楼上呢。

袁克夫上了吊铺，把酒打开，看骆西友，小焖，梁志丹他们喝着，听着他们吹了一会儿牛逼，眼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回到九监。

一进屋，大排“三高丽”报告，说，老总，你的洗澡水被徐奉才用了。

袁克夫佯做发怒，特意提高了嗓门，说，徐奉才，让你搁槽子上吃两天饭，你是不没个逼数了，这水也是你洗的？你是不想多了，混大驰了吧。

实际上，这是事先做好了的“扣”，让大排听的，免得有人事后检举有意串通“总指”，预谋。

袁克夫越说越“气愤”，开除了老七槽子上的饭团，并从现在开始，把老七“码”在了“二道沟”。

折腾了一会儿，大伙儿也知道“总指”心情不好，跟“老七”翻了脸，都不敢像往常那样“扯闲片”一扯扯到二半夜，老老实实睡觉了。

一切按计划进行，没啥好担心的。从那跟铁棍子顺利进监，信命的袁克夫就知道老七保外的事能成。他睡得很香，连凌晨惊动了九监很多人那“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都没听见。还是管铺的“关四”扒愣他，急促的喊，老总，出事了，出事了！才把袁克夫从梦中叫醒。

“咋地了？”，袁克夫睡眼惺忪明知故问。

“大哥，徐奉才腿折了，把铺板踩个窟窿，腿蹩折了。”，关四刚才看了一眼，觉得老七伤势十分严重，这才去叫醒监号总指。

袁克夫走过去，看见“老七”煞白的一张脸，脸上疼得全是汗。几个人在扶着他，“小老高”说，这是一动不能动了，折的挺厉害，大哥。

大排上的人都认为“老七”被撵下槽子，心情郁闷神情恍惚，没注意，才受了这么重的伤。下铺的“小克”王伟范和“二佰垧”黄耀脑力相当不空，俩人眼光一对，对这个事心知肚明。

“小克”王伟范走过去说，大哥，这事儿可不能等，这么严重整不好得出事，再晚也得向上面报告。

“报吧，找管教报……”，凌晨三点，袁克夫敲响监门。这一天是他特意选的日子，当晚值班的是刚参加工作的“小桑管教”，还是毛头小伙的他和这帮久经改造的老犯们相比还显得稚嫩的很。毫无经验的桑管教见情况紧急，立即拨通道里分局带班领导的电话。

袁克夫召唤几个劲儿大的，小心翼翼地往外抬着老七徐奉才。“老七”也真是一个狠人，他疼得两手手指都嵌进抬他人胳膊里，愣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为了老七少遭罪，保外一次成功，袁克夫安排“二孩子”黄建强办的这个事。“二孩子”胆大心细，下手准，狠，更重要的是“二孩子”点儿一直挺幸。袁克夫再三叮嘱，这事不是要求十拿九稳，而是要万无一失。

“老七”在水房被黄建强一击即中，折断大腿的他愣是单腿蹦着回到监号，期间未发一声。看来他心中必定有宏大的信念，才支撑着他有如此坚忍不拔的毅力。

半个小时后，道里分局的一辆面包车开进院里，剧痛陷入昏迷的“老七”徐奉才被抬上车后，消失在浓浓的夜幕中。

袁克夫和徐奉才再次相逢，是整整十年之后。

1994年，袁克夫在“东风监狱”解除后，刚刚承包了哈尔滨市交通局物资供应处。一天，他回了一个传呼电话，电话那边嘿嘿笑过后，传来了“老七”徐奉才的声音。“老七”要给他“接风洗尘”，无论如何烟要上一面，怕袁克夫推脱不到，特意说明有“重大业务”洽谈。

“什么业务不业务的，整些没用的，你能有个狗屁业务，你就说在哪就行。”，电话这边，故人即将相见的喜悦，远胜一切。袁克夫也想知道这个老七的近况，“老七”要是不好，还得拉上他一把。

见面在道里“唐宫大酒店”，哈尔滨第一中学旁边，酒店是市政府招待贵宾的指定地点。酒店包房内，头发直立整日“怒发冲冠”的“老七”徐奉才衣着依旧邋遢，但举止从容随意，一见袁克夫并没有那种矫揉造般的故作亲切。久别重逢，尽管有一肚子话说，但有外人外场，袁克夫尽量克制，也只是和他握手寒暄，两人平静的像早晨刚在牌桌上分开的“麻友”。“石头儿”张中尧，南岗的刘超不用介绍了，都是俩人多年的老铁。桌上还有市局“五处”处长张志东，道里检察院副检察长程宽，消防文工团的两位会唱歌美女。“老七”挑贵的点了鲍鱼，龙虾，膏蟹，刺身等八个菜，还有一瓶洋酒人头马。

这一顿饭，在结账时，服务员报了3760元的价格。

“这价对不？大哥”，徐奉才可能有心炫耀，同时也在试探袁克夫平时吃饭的“水准”，看看他了不了解当前的消费水平。

袁克夫微微一笑，说，这顿饭不会超过2500元，老板多收了你一千多。

袁克夫之所以胸有成竹，也是他这些日子联系业务，这类生猛海鲜成了家常便饭，尽管不爱吃，也不得已而为之。

“老七”听罢，也不问究竟，手一抬，一杯可乐让服务员雪白的衬衣瞬间失色。

见惯了大人物的服务员不依不饶，直到老板出面，拿着计算器照着菜单的价格加了两遍，怎么加都是2430元，这才露出歉意的微笑赔礼道歉。

“赔罪，晚了，最起码得免单。”，老七得礼决不让人“钱，有的是，不能给你，谁让你们这么黑来的。”，他从里怀随手拽出一沓钱，拍在桌子上，瞅厚度能有一万多块。

1994年，哈尔滨人均月工资约3，4百元，可两极分化极为严重。一些开公司，做买卖的生意人利用关系牟取了暴利。为了迎合这些人一夜暴富后得一掷千金的心里，哈尔滨开始有了很多家高档饭店，大型洗浴，夜总会，还有保龄球会馆。这些场所，让安分守己的工薪阶层望而却步，魑魅魍魉们却在挥霍无度。

和袁克夫重逢当天，“老七”霸气外露。出了“唐宫大酒店”的门，又去了干妹妹刘菲道外的夜总会，出了夜总会又东方不夜城和友谊宫，最后回到道里松涛阁。所到之处，都是老板亲自接待，拿烟送酒，唯恐招待不周，惹怒了这个喝的醉醺醺的煞神。

道里“松涛阁”是哈尔滨著名洗浴中心，当年一张普通门票就是98元，老七在那有豪华包房，一包就是三年。当天，喝得性情的老七惹了三件事，这都是后话了，细节在哈尔滨百年江湖续里再详细描述。

十年生死两茫茫。这十年间，“大山东子”和“老七”走的是截然不同的两条路。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忧虑祸患能使人生存和发展，安逸享乐会使人走向灭亡。当年，腿骨折的“老七”徐奉才虽然成功保外就医，但也因这次腿伤，落成终身残疾。他在医院躺了大半年逐渐康复后重返社会，期间他下定决心改邪归正，凭头脑和意志在改革开放的的大潮中奋力拼搏。“祸兮福所倚”机缘巧合，他通过自身残疾，在残疾人联合会结识了主管该会的省级高官杜弦重，并被收为义子。贵人相助，很快便大鹏一日同风起。徐奉才成了隶属于“残联”的“龙康开发公司”董事长，参与了哈尔滨火车站旁黄金地段“天竹宾馆”，“北苑宾馆”的开发建设，松北残疾人中心，哈尔滨火车站第一候车室都是他盖的，就连“鸭子圈”哈尔滨道里分局看守所都由他的公司营建。徐奉才还是黑龙江省收藏协会主席，自幼酷爱钟表的他在市一院旁有一座六层楼，特批作为收藏协会的钟表楼。

事业有成的徐奉才不忘造福桑梓，他出资在肇东五站镇修了一条通往家乡五站村的一条水泥马路，这条两边绿树成荫宽阔笔直的路给家乡父老带来了莫大便利。

晚年的徐奉才购买了哈尔滨最高档的小区壹江南的一层楼，客厅中挂着他和国家领导人合影的巨幅照片。楼下便是九站公园，眼前是滔滔东去的松花江水，对岸就是风景如画的太阳岛。在这，他对外基本上是闭门谢客了，但常会邀请袁克夫等三，五友人来此欢聚叙旧。当年，“保外事件”的小桑管教现在也已是花甲之年了，也常为坐上之宾，故人相见，聊起往事，均是感慨万千。

2021年深冬，隔三差五就互相问候的袁克夫连续五天没能打通徐奉才的电话，便有种不详的预感。果然在几日后，接到徐奉才因心衰病逝的噩耗，消息传来，令袁老心痛不已。

往事如烟，又历历在目。袁克夫的眼前，浮现出少年时“小七”顽劣跳脱的身影，他想的更多的却是那个1984年的深冬，“老七”徐奉才离开九监那个夜晚，忍受剧痛时他那坚定的眼神。

1984年冬天那个寒冷的夜晚，惨淡的月光凝照着大地上的寒霜，袁克夫目送载着徐奉才的面包车消失在浓浓夜幕中后，帐然若失。他仰望星空，探求自己未来的谜底。“老七”以在奔赴广阔的天地的路上，他自己的路又在何方？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