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冉熬夜,李小冉哭了

　　拍完《夜幕下的哈尔滨》，李小冉迫不及待地奔赴电视剧《凤穿牡丹》剧组。《凤穿牡丹》在南方各省播出的时候，取得了多个省的收视冠军。

　　2008年是李小冉丰收的一年。赵宝刚导演的电视剧《夜幕下的哈尔滨》，作为中央一台奥运后播放的第一部电视剧，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据央视统计，《夜幕下的哈尔滨》在播出到第5集收视率就破5个点，随后突破7个点，创造了央视少有的好成绩。《夜幕下的哈尔滨》是李小冉签约公司鑫宝源投资的电视剧。虽然她扮演的是女一号卢秋影，但李小冉聪明地强调：《夜幕》是一部男人戏，卢秋影只是配角。她为签约公司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采访的时候，李小冉在为一个时尚杂志拍照。在贴满旧报纸的摄影棚中，李小冉摆着一个慵懒的姿势，她的眼神清丽有光，聚焦在摄影师身后很远的地方。李小冉知道自己的哪种神情最美。李小冉很瘦，衣架上所有的礼服都显得宽绰，需要用夹子在身后固定。她的腿比电视上看到的更细更长，黑色的丝袜镂空出精致的花朵图案。她穿的牛皮短靴上钉着一排闪闪发亮大铜扣。就算那双靴子的鞋跟至少有十厘米，比她的脚大四五个码，依然不能阻止她在喧闹的音乐中健步如飞地频繁换装，背着一大堆的铁夹子，神采飞扬地跟各路朋友拥抱打招呼。

　　“凌晨2点睡觉，5点半起床化装，7点半到达现场，一直到下午3点，趁着别人拍戏时，小睡一会儿。晚上6点从A组转去B组继续拍戏，晚饭省略，零点收工。” 这是李小冉2007年7月14日博客里记录的日程表。这只是《夜幕下的哈尔滨》剧组平凡的一天。

　　那一天，《夜幕》剧组在哈尔滨远拍卢秋影弟弟跳楼的情景。第一个镜头，是卢秋影和父亲仰着头往上看，大喊“小心”。烈日当空，李小冉根本睁不开眼。一条戏拍下来，眼睛里全是眼泪。人仰着脖子时是大喊不出来的，李小冉喊话的时候，总感觉被人掐着喉咙。几条下来，她眼前一黑，胸口胳膊和腿一阵阵发麻。幸亏扮演父亲的樊志起扶了李小冉一把。她喝了两口糖水继续拍。下午3点，李小冉在拍别人戏的时候小睡了一会儿，起来就开始配合着假人，拍撕心裂肺的情景。由于假人是用海绵做的，重量很轻，总是掉不到指定地点，配合了无数条的试验，才最终成功。晚上，李小冉从A组赶往B组，中间顾不上吃饭，下了车立刻拍戏。由于帽子颜色不合适，导演在现场用一罐黑色的喷漆把帽子喷黑。喷漆的味道很呛，李小冉被熏得忍不住流泪，强忍着油漆味拍完戏。凌晨零点的时候，李小冉在宾馆里吃一碗方便面。这是她的晚餐加夜宵。

　　一直以来，李小冉被亲近的朋友称作“劳模”。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从《像雾像雨又像风》到《别了，温哥华》，再到《夜幕下的哈尔滨》，李小冉从“安琪”到“杨夕”再到“卢秋影”，与赵宝刚的三次合作变成三个坐标，见证了李小冉从新人成长为一线演员。赵宝刚挖掘、经营、捧红她，又在她大红大紫的时候提醒她放慢速度，及时充电。她至今还清楚的记得，她第一次见到赵宝刚的情景。当时，她还在东方歌舞团做一名舞蹈演员。陈坤是她的同事，但在很早以前，他就消失了。许多人传说他考了电影学院，但一直没有明确的消息。他们已经四五年没联系了，突然有一天，李小冉接到陈坤的电话，问她在干什么。李小冉说自己现在外地。陈坤让她回北京以后给他打电话。一个礼拜以后，李小冉回到北京，却早就忘了这一档子事。陈坤又打来电话问她回来没有，李小冉才想起来。陈坤让李小冉去见一个导演。李小冉没当回事，穿着一件破毛衣就去了，上面还有中午吃饭滴上的油点。她一进屋，看到久未见面的陈坤身边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经陈坤介绍，她才知道陌生人是大名鼎鼎的赵宝刚导演。此时的李小冉心中无限后悔，自己太随意了。陈坤宽慰李小冉要随意，后来李小冉心一横，跟赵宝刚神聊起来。

　　多年前的往事，依然历历在目。在此期间，赵宝刚身上发生的悄然无声的变化，也逃不过李小冉的眼睛。以前，赵宝刚拍的是《一场风花雪月的事》《像雾像雨又像风》这样包装精美的言情剧，而《夜幕》给李小冉最大的感觉是，赵宝刚开始讲放下仇恨的故事。这一点，在卢秋影和玉旨一郎的爱情上体现得尤为突出。

　　虽然《夜幕》是一部男人戏，但卢秋影与王一民和玉旨一郎的爱情还是被描写的缠绵悱恻，一波三折。卢秋影在与王一民并肩战斗中日久生情，可是王一民在战争时期是不可能谈恋爱的。更何况他们共同的战友关静娴深深地爱着王一民，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死在他的怀中。相比王一民，玉旨一郎与卢秋影的爱更加复杂纠缠。他与她真心相爱，却因为民族战争而不能在一起。玉旨一郎为了卢秋影，反抗父亲，背叛国家，甚至和自己不爱的女人结婚，最后穿着军服在大桥上卧轨自尽。李小冉认为，演出卢秋影最大的难度是，她与玉旨一郎的每一次见面，都好像是最后一次见面。她的台词很少，周杰的台词更少。她必须在有限的空间内传达出“最后一次”的深意和情感。他们之间真正的“最后一次”，是在哈尔滨大桥上拍摄的。那一天阴天，整个江面上弥漫着雾蒙蒙的水汽。周杰一身黑中山装，而她穿着医生的白衣服戴着白帽子。江风吹过他们，两个人说着“你走了”“以后不会再见面了”“保重”这样短而节制的台词。那场戏让李小冉感觉很美。

　　李小冉认为，《夜幕》会使人们感受到战争的残酷，而不会让观众去过于憎恨日本人。放下仇恨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很难。这一点，在电视剧《凤穿牡丹》中更加明显。李小冉谈起在南方各省热播的电视剧《凤穿牡丹》，贯穿全戏始终的刺绣绝技——凤穿牡丹，必须放下所有的仇恨，才能最终学成。

　　《凤穿牡丹》整部电视剧有570场戏，李小冉有460场戏，是绝对的女一号。李小冉从出道开始，就毫不避讳自己对戏份很在意。拍第一部戏的时候，她演叶童的丫环，看到台湾著名的化装师婉君给叶童做头发。李小冉心中暗下决心，要么以后再也不拍戏了，要么以后若再来这个地方拍戏，一定要婉君姐给自己梳头。李小冉少小离家，她性格中要强的部分和戏中的郁无瑕有着某种相似。说起被导演选中的原因，李小冉说：“可能是因为我眼神里有一种比较坚定的东西吧。”

　　为了演好郁无瑕，李小冉特地学习刺绣。剧组从苏州请来了专门的刺绣师傅。戏中的所有道具也都来自他们厂。刺绣是一门极其复杂的手工艺。李小冉看到师傅的作品，暗自吃了一惊。他们可以用中国的丝线绣出西方油画的效果：遇到光滑的皮肤，使用平绣；遇到复杂的背景，就采用乱针绣、丹青绣……一幅画，要用到十几种不同的针法。当看到一个大屏风，双面绣着大牡丹，李小冉再也按捺不住，她跟道具商量，拍完戏能不能把这屏风卖给自己。道具劝李小冉放弃，这个屏风要50万，是许多工人绣了半年多才完成的。李小冉只好恋恋不舍地放弃了。

　　在学习刺绣的过程中，李小冉发现按照布上的图案，把针扎下去，相对来说比较容易。但是，在看不见背面的情况下，把针准确地扎上来，就很困难。后来，刺绣师傅安慰李小冉，她扎不准是正常的。刺绣厂当地的姑娘，都是从七八岁就开始练习刺绣，没有十几年的功夫，是扎不准确的。但是，李小冉还是亲自完成了剧中大部分绣花的镜头，只有高难度的“从下往上”的扎针镜头，是刺绣老师代劳。

　　电视剧《凤穿牡丹》剧组从上海、无锡到北京一路转战。郁无瑕也从净月庵的小尼姑变成了郁大小姐、霍家少奶奶，以及郁家绣房的创始人。李小冉直言：演《凤穿牡丹》比《夜幕》过瘾多了！在戏中，她的妹妹芷岚一直在勾引冬青，冬青却一心想和无瑕在一起。一场车上分别的戏，郁无瑕绣了冬青的名字送给他，可是一不小心，却把绣着“青”字的绣片掉在地上，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谈及此处，李小冉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天生喜欢演悲剧，演高兴的戏时，她一点都不高兴，反而剧中的人物的命运越痛苦，她才越觉得过瘾。

　　在《凤穿牡丹》中，李小冉演得最过瘾的戏，是日本人强迫郁无瑕为日本政府刺绣，郁无瑕不肯屈从，于是就绣了个陆游的《书愤》： 早岁哪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此诗一出，日本人差点气吐了血，郁无瑕为中国人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在电视剧的结尾，许多观众希望郁无瑕能跟志襄走在一起。而李小冉却认为，郁无瑕已经把爱情放下了。如果他俩真的好了，这就是一个小作品。但恰恰他俩没好，让《凤穿牡丹》变成了一部大作品。“凤穿牡丹”是一种刺绣的方法，但是真正能绣出“凤穿牡丹”的人很少。这部戏讲的是刺绣就像做人一样，先有德才会有艺。面对日本人的威逼利诱，郁无瑕用刺绣挖苦了日本人，最后她用她自身的所作所为去救国救民，让大家和姐妹们知道该怎样去爱国。她不是一个行为上的民族英雄，她做的很普通，却给身边的邻居、学生、家人做了一个榜样。

　　与此同时，李小冉很感谢《凤穿牡丹》的导演曾丽珍。李小冉开始在上海拍后期的戏时，剧本中的许多情节都令她非常感动。拍戏的时候，也经常泪流满面。但曾丽珍告诉她，这个时候，无瑕不能流眼泪了。她让她一滴眼泪也不能流。有些时候，李小冉不能理解，觉得挺奇怪的。但是后来，等最后的剪辑出来，李小冉猛然觉得曾丽珍说的特别对。如果无瑕碰到在上海发生的那些事，放在从前，她一定伤心欲绝。但她经历过冬青去世，北平的家被夷为平地等一系列打击，自己闯天下的时候，她的状态是不一样的。她的眼泪往心里流，而不是流出眼眶。曾丽珍让李小冉感受到了一个女性导演的细腻和质感。这部戏如果换一个男导演可能更好，但味道会完全变样。

　　说起在戏中扮演妹妹芷岚的应采儿，李小冉说：戏里，我俩争风吃醋，芷岚恨不得杀了我。但是在现实中，我们却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应采儿特别善于装“厉害”，我则特别善于装“可怜”。

　　说到可怜，在李小冉的演艺生涯中，最可怜的角色算是《家》中的梅表姐了。李小冉回忆演梅表姐时很压抑：“处在封建社会的梅表姐没有能力抗争，凡事只能藏在心里。我觉得很压抑，但没办法改变，因为戏必须得忠于原著。梅表姐是一个‘灰色角色’，我不可能把她演得鲜艳，惟一能做的是把很多的生离死别和内心巨大的痛苦处理得含蓄唯美些。”她确实做到了。在第一集中，梅表姐与觉新在飘满雪花的树林里互诉衷肠。拍戏的时候，正好赶上北京下雪。而导演汪俊在通过后期特效，营造了雪景，达到了“雪上加雪”的效果。天上的雪花与树上的梅花相映，虚实相映，显得十分唯美。导演汪俊觉得李小冉特别适合梅表姐。梅表姐和觉新是两小无猜的情人，因为两家母亲之间的小小过节而劳燕分飞，被迫远嫁宜宾。梅表姐的青春永远属于过去，香消玉殒像是注定了的归宿。而李小冉天生有一种神秘、忧郁的气质，很符合梅芬孤僻、孤傲的性格。

　　在现实生活中，李小冉是一个随意的人。虽然很多戏需要穿旗袍，但她从来都不减肥。李小冉说她的好身材源于早年跳舞留下的好底子。说到此处，外卖送到。李小冉拿着一瓶“星巴克星冰乐”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这种女明星们避之不及的高热量饮料，长久以来是她的最爱，这些年，它陪伴着李小冉拍了几乎所有的戏。不拍戏的时候，李小冉休息的方式也很简单，就是看碟和睡觉。她看片的口味很杂，既有像《深海长眠》《窃听风暴》《猜火车》这些人所共知的艺术片，也有一些人们不太熟悉的“偏门”。她很喜欢一部叫《遇见1967的女神》的电影。那是一个梦想得到粉红女神雪铁龙的日本男人和一个澳洲红发盲女之间的故事 。电影里的场景十分漂亮，纯净的蓝天、公路边的碧绿草地和一辆1967的粉红色雪铁龙贯穿始终。她总是能从这种绮丽、明亮和充满味道的电影中得到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