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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喜事王贵扮演者

2022-10-08来源:萧翱瘁编辑:佚名标签:

文章导读
本故事已由作者:虺,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深夜奇谭”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雪一团一团的下着。屋内热气腾腾。老木门尖叫了一声。他来了。一02年1月13日清晨。宁城西,清

本故事已由作者:虺,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深夜奇谭”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雪一团一团的下着。

屋内热气腾腾。

老木门尖叫了一声。

他来了。

02年1月13日清晨。

宁城西,清明村。

大雪初停。

一个赶集的村民路过村东的破窝棚时多看了几眼:它敞着嘴,仿佛在邀请自己进去。屋里没亮灯,黑漆漆的,他往前走了几步,脚下忽然踩到一团滑溜溜的东西,整个人噗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他挣扎着坐起身,眯着眼睛,努力地瞅着手上粘稠发腥的物体,惨叫声瞬时冲上云霄。

接到报案后,宁城警方很快赶到现场,驱散围观群众,拉起隔离线,一个年轻的小警员穿戴整齐,提着工具箱,快步走进屋内,很快又逃了出来,趴在一边不停干呕。

现场惨不忍睹。

屋内一片狼藉,柜子、箱子、塑料袋、床铺被褥,针线盒甚至装油盐的塑料瓶全部翻倒在地,白森森的豆腐混着鲜血,在昏黄的灯光下,让人一阵反胃。

一个男人头朝内,倒在地上,他背后中了一刀,脖子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扭曲着另一个女人死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头朝外,面部一侧淤青,像是被人用力抽打了数次,背部多处刀伤。

带队的警官姓尧,名已,身形瘦削,目光凌厉,在此之前,已破获过多起大案要案。

“队长。”

一个男警员捧着文件夹快步跑上前来,紧跟着他的步伐一边报告。

“怎么样?”

“房前屋后已经设置了警戒线,只是......”男警员面露难色,“在我们赶到之前,已经有很多村民进出过院子,有胆子大的甚至走到了屋内,很多痕迹已经被破坏了。”

“死者的身份?”

“已经查明了,死者是两口子,男的叫做王贵,45岁,没有正式工作,平日里依靠蹬三轮车到街上卖豆腐为生。”

“女的呢?”

“女的......女的,没名字,村民说平时都叫她哑巴,她平日里很少出门,一个人呆在家里磨豆腐。”

“没名字,怎么会?”

尧已眉头紧锁,接过访谈记录扫视着。

“他们说,她是男人捡回来的。”

从宁城很快传来回复,在户籍档案里并没有查询到女人的讯息,同样的,在系统里也没有任何登记。

“应该是外地来的流浪人口。”

一个警员说道。

00年以前,宁城市的流浪汉数量惊人,据不完全统计,从80年到00年,有超过一万名流浪人员在宁城街头徘徊,他们来自五湖四海,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他们飘着,在桥洞下扎根,在窝棚里发芽,在垃圾堆里向阳生长。

00年以后,宁城市加紧文明城市建设,翻新街道、兴建公园、一车车的垃圾被清扫、集中、运往别处,流浪者的窝棚被连根拔起。

从那以后,流浪汉们开始迁徙,他们本来就从别处来,又将往别处去,只有一小部分人站住了脚跟,在灯火阑珊的高楼间寻得了一处喘息之地。

“哑巴”就是其中之一。

在案情分析会上,尧已坐在正中,周围的警员一一发言,汇报自己寻找到的线索,大家加以讨论,这种方式用尧己有些粗俗的话说,就是“一群鸭子各奔东西,总有一个能到家。”

法医发来的报告中,女人除了受到致命的刀伤,手指还有多处骨折,是被人硬生折断的。

“现场没有发现刀具,应该是凶手带走了。”

“屋子里的门窗完好,没有人为破坏的痕迹,外面的栅栏上也没有翻越或是损坏的迹象。”

“根据报告,刀口一致,同一把刀,因此,凶手应该只有一个人。”

“所以说,熟人作案?”

另一个警员说道。

“我认为,一定是与他非常熟悉的人。”

一旁的警员坚定地说道,他拿起笔记本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画出了一个简略的现场复原图。

“王贵的尸体朝里,背后中刀,身上没有打斗的痕迹,可以判定凶手一定是从背后突然袭击,另一点就是死者的位置。”

“两个人都死在了屋内。”

“对,这说明,是他把凶手领或是请进了家门。”

男警员说着,神情越发激动,他用笔在黑板上飞速画着箭头与表示。

“门窗栏杆完好,说明凶手是从大门走进来的,那么有什么办法让锁上的门打开呢,当然是用声音,他站在门外,把门喊开了,我想,当时的情形,应该是这样,他来踏着雪,来到了大门前......”

在男警员的描述下,众人面前很快浮现出一副画面:

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头顶着雪,怀里揣着刀,站在栅栏外,喊了几声,王贵走了出来,借着灯光看清楚了他的面孔,热情的开了门,领着他进屋,就在刚要踏进房子的一瞬间,他飞速出刀将其捅伤。

随后,又对女人进行了多次殴打折磨,可王贵并没有立即死去,他站起身,抱住了凶手,女人趁此机会往外逃去,暴怒之下,凶手割开了王贵的喉咙,抓住女人的头发将她拖了回来,将其杀死,随后,逃离了现场。

“确实,从现场的痕迹来看,非常合理。”

男警员看着周围同事纷纷点头做着记录,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但他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了,因为他看见,一直默不作声的尧已忽然举起了一只手。

“尧队。”

“老板,我来看看你家的豆腐,朋友推荐来的,下雪天晚了,不好意思。”

尧已笑眯眯地说道。

“尧队?啊,这......也是。”

他刚才的精彩推论,一瞬间便有些站不住脚。

“别忘了王贵的身份,一个卖豆腐的人,试想一下,面对一个顾客,即使以前从未谋面,即使是深夜来访,他会怎么做?”

“地面上的碎豆腐块说明当时他们正在劳作,对于他们而言,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对。”

屋内的气氛顿时沉了下来,如果要将陌生人与流窜作案两种可能纳入进去,那么需要筛查的范围就将扩大数十倍。

“不过,我有一个想法。”

见他们垂头丧气的样子,尧已笑眯眯地说道。

“什么?”

“凶手的动机。”

真实的犯罪与影视中天差地别,没有那么多奇幻的手法,也没有那么多精巧专业的作案工具,有时候,它甚至简单到令人发指,菜刀、棍棒、砖头、绳子、五花八门。

尧已见过用筷子杀人的罪犯:他蹲在地上吃面,旁边有人踢了他一脚,于是他把筷子从那人的鼻子里面捅了进去。

纵使工具不同,方法不同,但所有的罪恶出自同一父母,他们叫做:爱、恨。

我爱你,我恨你。

一点愤怒,一点嫉妒,一杯酒精,一时冲动。

找到凶手的犯罪动机,抓住地面上的藤蔓,将下面的恶果连根拔起。

“劫财?”

“现场也有被翻动的痕迹,凶手搜过他们的口袋,抽屉,柜子,拿走了所有现金和银行卡。”

“我认为这是障眼法,没有人会去抢一个穷......人。”

男警员对同事的推测并不认同,他本想说出那个更为贴切的词,可出于对死者的尊重,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但王贵家里,确实穷得有些过分。

大门颜色不一,大小也不一样,周围的栏杆参差不齐,很显然,他们不是来自同一个处理场,窝棚又矮又小,站起身子都显得挤,一件衬衫有三层,一双袜子五个色,除了一张床,一个柜子,和屋后的磨盘人模狗样,其他的,简直就是一堆垃圾。

一部分警员点了点头,他们也认同这个说法。

“我觉得,凶手和女人认识,两个人之间存在矛盾纠葛。”

男警员说道。

“为情杀人?”

“可是她几乎没接触过任何人。”

“如果是临时起意的流窜作案呢?”

“抢点钱,看见亮着灯,就走了进去。”

“抢穷人的钱,有用吗?”

“不,越弱的人,反而越容易成为暴力犯罪的对象,因为他们不敢反抗,施暴者的犯罪成本和风险会大大降低。”

“如果是劫财,那为什么要杀人呢?凶手可是第一时间将王贵杀了,为了抢一点钱,背负两条人命,合理吗?”

警员们各持己见,争论不休。

“尧队,你怎么看?”

“我觉得,得问问村里人怎么看。”

经过走访询问,警员们很快读完了王贵的一生。

他是一个,悲伤又快乐的人。

他生下来就瘸腿,七岁的时候,他爸在工地上砌砖,让落下来的石板砸死了,工头赔了几百块钱了事,过了一年,母亲带着弟弟匆匆改嫁,从此再无音讯。

王贵和爷爷奶奶相依为命,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在他十三岁那年,两位老人相继去世,两个姑姑继承了老宅,将他赶出家门,他在街上拾破烂。

一天中午,他坐在树荫底下歇脚,突然被一伙人绑上了一辆面包车,车子开出去几里地,很快便打开车门,一脚把他踢了下去。

城管、乞丐、其他捡破烂的,宁城容不下他。

他在村外的一个废弃窝棚安了家,靠着好心人偶尔接济,四处捡拾,竟也活了下来、

十八岁时,跟着一个好心的师父学做豆腐,那师父对他可好,还想收他做干儿子,可惜一场大火,又让他灰头土脸地败给了生活。

此后的几年,他存了一点钱,收了一辆旧三轮车,架起磨盘,开始自己做豆腐。

挑豆、洗、泡、煮、磨、压......都是他一个人,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磨盘晚。

就这样大概过了十多年,忽然有一天,村里人发现,从他窝棚里面钻出来一个女人,那女人虽然穿得和王贵一样破烂,但面容清秀,笑容可掬,露出的胳膊流着和村里人不一样的白腻。

他们围着他,七嘴八舌地问。

“好啊,你小子,家里还藏了美人啊!”

“她是我媳妇。”

王贵第一次受到如此热烈的关注,红着脸支支吾吾的,半天才挤出四个字,他们嚼着瓜子,只觉得没趣,又去围着那个女人,叽叽喳喳半天,才发现她只会比比划划。

“没劲。”

大伙摇着头,很快对他们丧失了兴趣。

于是一切归于平静,他们没有孩子,王贵早出晚归,磨豆腐、卖豆腐、女人在家,泡黄豆、洗洗晒晒、里外收拾、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仿佛一潭没有波澜的冷泉。

如果没有意外,这一切本该如此进行下去。

“他平时与什么人有过来往或者过节吗?”

“没有,他挺傻的,说话慢吞吞的,从来不和别人吵。”

“他不会骂人,也不会打牌,不抽烟不喝酒,无聊得很。”

“他从小就那样,不论发生什么,一不哭二不闹。”

“别这说,王贵这孩子好着呢,有时候卖不完的豆腐,都送给我们。”

“他媳妇呢?”

“和他一样,很少出门,她也不会说话呀,他们两口子,反正就是自己过自己的。”

“案发那天,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人吗?”

“这倒没有,不过王贵好像蛮高兴的,他买了一大摞玫瑰,还给了我一支呢。”

警员们惊讶的发现,尽管与世界隔绝,贫困,疾病,王贵的日子却并不空乏,他过得津津有味,磨豆腐、卖豆腐、和女人坐在地上晒太阳、从四处捡来东西盖房子、有个村民指着王贵院子前的一圈栅栏。

“喏,他找我换了点花籽,说等春天的时候,在这种一圈。”

很快,各个小组带着一身泥泞与寥寥无几的线索回来了。

他脾气好,说话慢,又没钱,捏起来都嫌太软。

村里人对王贵并不关心,就像此前说的,如果不是他死了,连进入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没有。

“他与外界几乎没什么接触。”

“我也是,一无所获。”

“我这边有一点线索,村里一个叫大有的男人,曾经与死者发生过争执,时间大概在半年以前。”

“原因呢?”

“好像是骚扰了王贵他媳妇。”

尧已拍了拍手,将警员分成三队。

一队留在村里继续进行访谈,同时对大有及案发现场进行监视。

一队则负责与银行联络,密切关注王贵银行卡内资金动向。

而尧已则率领另一队警员,来到城里搜寻王贵经常摆摊的地方,进一步摸清王贵的人际关系。

在宁城西菜市场,警员们很快追到他的踪迹。

“你说他啊,他一般都停在那个角落里面,一声不吭,呆里呆气的傻笑,你们找他干嘛,他不会是犯了什么事吧?”

一个卖酱菜的中年妇女磕着瓜子,喋喋不休的说道。

“他平时和人相处怎么样?”

“还好,反正他不和别人吵,我们这边为了几毛钱吵个面红耳赤的经常的事,他从来没急过。”

“你们对他有什么了解吗?”

“没有。”

周围的商贩摇着头,也许是确无接触,也许是出于对警察的畏惧,一趟下来,几乎只确认到王贵确实在城西菜市场摆摊。

“改换策略。”

尧已朝身旁一个高瘦的警员拍了拍肩膀。

次日清晨,一个身形瘦削,戴着毡帽口罩的男人蹬着三轮,载着一板热气腾腾的豆腐来到了早市上,他翻身从车上下来,腿脚似乎有些不利索,推着车一拐一拐的划进菜市场的角落里。

“注意那些有目光接触的人,嫌疑人不一定会上前,但肯定会忍不住观察。”

另一个菜摊前,一个男人拿着对讲机轻声命令道。

“一组明白。”

“二组明白。”

在那个网络电话还未普及的年代,即使是这样的大案,传播速度依旧缓慢,清明村离宁城40多公里的路程,绝大部分人并不知晓王贵被杀的消息,如果凶手在这附近,那他一定会惊疑不定,暗中观察,甚至会采取一些行动。

警员们埋伏在四周,尧已穿着便装,手里提着一袋子菜,靠在一根电线杆旁抽烟。

他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心里默默叨了一句:这地方,真烂。

集市入口在另一边,这里,却是最深处,外面摊位有得是,等到这,谁还买菜呢?

他看着旁边几个店铺:只有两家店开门,一个南货店、一个卖水产的、周围包括挂着彩票牌子的几家店铺,统统都关门歇业了。

尧已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那些精明干练的摊主,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为自己刚刚的鄙夷致歉。

也对,他一个瘸子,根本没得选。

“队长,市场快空了,还继续吗?”

从对讲机里传来问话。

尧已扭着酸胀的脚踝,一天的时间,他们在市场里兜兜转转,四处观察,没敢喝水,没敢吃饭,甚至连上厕所都风风火火,可一直等到太阳下山,没有任何发现。

除了几个前来问价的顾客,甚至没有人和他说一句话。

“再等等。”

又过了半个小时,依旧没有任何可疑人员出现。

“收队。”

“是。”

尧已轻呼了一口气,让警员撤出位置,负责装扮的队员收拾着东西,刚踏上三轮车,一双刺着纹身的手却一把拽住了三轮车握把。

“你小子还没死呢?”

警员抬头一看,一个五大三粗的光头嘴里叼着烟,骂骂咧咧的涂着唾沫星子。

“别惊动他,让他继续说。”

“怎么地,哑巴了?”

“什么事?”

“什么事?”光头用力拍着他的肩膀,“你小子给我装傻是不是。”

“我真不知道。”

“不知道?”

男人眼里陡然露出凶光,抓起一板豆腐在地上砸的稀碎,另一拳举起,猛地就要朝警员打来。

“行动!”

一声令下,几个早已准备好的队员一拥而上,牢牢将其控制住。

警员们将他押回派出所,与此同时,在村里留守的队员也传来消息,那个流氓大有在悄悄靠近王贵家时,被值守当场抓住。

大家兴奋之余没顾得吃晚饭,洗了把脸,对两个嫌疑人同时开始审讯。

“你和王贵什么关系?”

“谁?”

“那个卖豆腐的。”

“不是,我不认识他,误会,都是误会!”

光头坐在审讯室里,依旧不老实。

“警察同志,你们一定是搞错人了。”

“还在抵赖!看看墙上的几个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查不出来吗?!”

“我都没做说什么啊。”

他小声嘀咕着。

“你!”

尧已止住了一旁激动的男警员,捧着茶杯喝了一口,半晌才悠悠道。

“为什么杀王贵?”

“杀他,我没有啊,不是,警官,你这说的是啥跟啥啊?”

“王贵死了,你不知道?还是说,你装作不知道?想清楚,不老实交代,杀人可是重罪。”

尧已眯着眼睛望着他。

“不是,警官”望着尧已狡黠的笑容,他顿时慌了,“我就收了他一点摊位费,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么说,你承认和王贵有关系咯?”

“我认,我认。”

光头满头大汗,一五一十的交代道,他是这一带的“地头”,没有正当工作,纠集了一帮狐朋狗友,在菜市场里称王称霸。

“就收一点摊位费而已。”

“什么摊位费!地方都是市场里免费提供的,你这是敲诈勒索!”

一个警员猛拍桌子,怒斥道。

“是是是。”

“案发当天,你在哪里?”

“我在城东的万家酒楼吃饭。”

“有证明人吗?”

“有。”

“把这几个人的信息记录下来,核实一下。”

几个小时以后,光头从审讯室里出来,点头哈腰的说了几句感谢,一溜烟的逃出了派出所。

包括服务员在内,许多人都能为其提供不在场证明,这个男人虽然可恶,却不是幕后真凶。

“队长,那边汇报,大有同样有不在场证明,至于他为什么进入现场,是因为之前喝醉酒非礼王贵媳妇,被他制止,怀恨在心,听说他死了,想进去看看解气。”

“银行那边已经查到了,只有一个账户,一千多块,没有人来取过。”

“知道了。”

尧已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他从地上抓起一把雪在脸上用力搓了搓,脑海里一遍遍筛着案件的各处细枝末节。

“案发的当时情形应该与推测的差不多,到底忽略了什么呢?”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从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哭闹声。

“你说不说,说不说,小兔崽子,到底把试卷藏哪了?”

一个男人手里拿着棍子,一下下敲在小孩的屁股上。

“快说!”

“拷问......”

尧已脑子里面忽然闪过一丝灵光,他将手里快要烧到头的香烟狠狠碾进雪里,转头对警员们说道。

“走。”

“队长,去哪?”

“再去一次现场!”

“队长,我们之前不是已经勘察过了吗?”

女警员问道。

“什么证据也没找到。”

“不,我是要验证一件事。”

尧已领着队员们,以犯罪现场为圆心,从周围十米的地方开始一寸寸的搜索前进,很快,一个警员有了发现。

“队长!我找了这个。”

一个警员手里拿着证物袋,飞快的冲进屋内。

“埋在门口的雪里,用耙子耙出来的。”

“烟。”

一个警员一眼认出那个烟蒂。

“村里人都抽卷烟,没人抽这个。”

“确定吗?”

“额,不确定,我再去核实!”

从女警员处,也传来了消息,她戴着手套,捡起一个深色塑料瓶,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这个里面原来应该装满了调料,可是,它却被人倒空了。”

持续不断的工作,所有人的身体和精力几乎已经达到极限,但在中午的案情分析会上,警员们却表现出了高昂的信心与斗志。

“我们第一次侦查的时候认为,现场倒翻的瓶瓶罐罐,可能是打斗之中弄翻的,或者是凶手故意混淆视听,但现在看来,恰恰相反,这个屋里几乎所有可能藏纳东西的地方,都被翻找过,包括调料瓶、装洗衣粉的袋子、甚至空的竹筒。”

女警员说道。

“没错,我一直觉得非常奇怪,如果是凶手是为情杀人,那么被折磨的人应该是王贵,对一个人最好的惩罚,就是让她看着心爱的东西在眼前灰飞烟灭,可现实却恰恰相反,于是我想,是不是我们太过绝对,仅仅凭借死者的家庭情况,武断的认为凶手是因恨杀人,我想,也许,他是为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呢?”

“贵重物品?”

“钻戒?黄金?”

“不可能吧,一个穷人。”

“也许是他捡到的。”

“你们呢?有什么收获吗?”

尧己朝一旁的小警员问道。

“嗯,和她差不多,哦,对了,我在柜子下面还找到一把花,看样子是新买的。”

“你倒是对漂亮的东西挺关注的。”

男警员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围的警员都扑哧笑了出来,弄得他有些不好意思。

“队长,我们核实过,村里面没有人抽这个烟,已经将烟头送交给上级技术部门了,应该很快会有结果。”

“对了,走访的过程中,还找到了一个重要线索。”

尧已正挥手止住笑声,派去村内问询的警员忽的快步闯了进来。

“有村民说,在案发当天晚上听过到一阵摩托车声!”

“摩托车声?”

“是的。”警员翻开记录本,“住在王贵家不远处的村民说,那天晚上他起来撒尿,忽然听见一阵轰轰的声音,还有一道光从门口扫过去,他没注意,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摩托车又回来了。”

“村里有人骑摩托车吗?”

“有,但大多数都在外地打工,还有几辆都停在家里,没有外出过。”

“时间上刚好吻合。”尧已摸着下巴,“等等。”

他在纸上飞快记录着,忽的露出笑容。

“队长,有什么发现?”

一旁的小警员好奇的凑过身子。

“我问你,如果你是凶手,要逼问自己想要的东西下落,你会选谁?”

“当然是选王贵了,他老婆又聋又哑,问了也是白问。”

“可是凶手却做出了截然相反的选择,为什么?”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她是个哑巴?”

“没错!凶手认识并且只认识王贵,而且还知道他身上有一件重要物件,他们之间一定有交集,这样一来,临时起意和流传作案就可以被排除了。”

“那样的话,凶手也不会是村里人。”

“队长,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去找那辆摩托车!”

从宁城出城前往案发地点的道路一共有三条,很遗憾的是,只有一条安装了监控。

经过走访以及调取监控,据不完全统计,案发时段出城的摩托车,一共有100多辆。

“队长,跟丢了。”

几个警员垂头丧气的走回办公室,尧已早已经预料到了结果,宁城市的天网工程自才刚刚起步建设,更何况追踪的是摩托车,任何一个小巷都能将他们传送到城市的各个角落。

“我们换一种思路,去找王贵。”

“找王贵?”

“对,凶手既然认识王贵,那么,一定离他不远!”

目标范围陡然缩小,警方经过一个月的努力,层层筛选,一一甄别,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三个人身上。

一个叫做程涛,是菜市场的管理人员,多次对王贵进行过嘲笑欺辱。

另一个叫做贾浩,一个骑着摩托车卖米粉的小贩,摊位就在王贵旁边。

还有一个叫做高成新,无业游民,曾经和光头一起在菜市场收保护费。

他们都存在于菜市场或附近,都与王贵有过交集,更重要的是,经过暗访,在案发当天,他们曾离开城区。

“一组,程涛,二组,贾浩,剩下的,和我去找高成新!”

“是!”

“注意安全,对方可能狗急跳墙。”

“明白!”

最先传来讯息的是第一组。

他的家就在菜市场附近的小区,警员们找到他时,他正在一家餐馆里,喝得伶仃大醉。

“你好,宁城公安,向你询问一些事情,麻烦配合。”

警员们出示了证件,对方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警察?了,了不起啊。”

程涛满脸通红,站起身朝最前面的警员喷出一口酒气。

“找你爷爷干嘛!”

“你是不是和王贵有冲突?”

“王贵,谁?”

“就是那个卖豆腐的,你之前开玩笑的时候学过,瘸腿的那个。”

一旁的酒友提醒道。

“哦,是啊,怎么了?老子,是,是打他了。”

“1月13日晚上,你去了哪里?”

“你管得着吗?”

“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一个警员皱起眉头,试图将他带到安静的房间醒酒。

“配合,配合你个鸟蛋!”

程涛走了两步,忽然抓起桌上的酒瓶,朝着警员砸来。

警员们与程涛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扭作一团,虽然每个队员都精通格斗,但没有确凿的证据,又担心伤到无辜群众,只得被动避让,程涛等人仗着酒劲,越发嚣张,现场一片混乱。

好在赶来的联防队员及时驱散了人群,将几人控制住,带回所里,在看守所的椅子上,程涛终于老实了。

“警察同志,误会。”

“妨碍公务,什么罪行?”

“哎呀,误会,误会,咱们是一家人嘛,来来来,别生气。”

他嬉皮笑脸的想掏烟,却发现双手被固住了,只得卖了个笑,“先欠着,等会。”

“你和王贵认识吗?”

“认识。”

“有什么过节?”

“这,没什么过节,就是开开玩笑嘛。”

程涛一脸无辜。

“咱们一个市场的,平时大家就和他逗逗。”

“1月13日晚上,你去了哪里?”

“我,我什么地方也没去。”

“还不老实!”

“好,我说,我说,我,我去了,清明村。”

尽管程涛一再揶揄,不肯细说,甚至托人找关系说情,警员们最终还是撬开了他的嘴。

“你们可千万别告诉别人。”程涛满头大汗,祈求道,“要是我老婆知道,我就死定了。”

“呸。”

一个警员走出审讯室,朝着花坛狠狠吐了一口。

“已经核实了么?”

“对,和那个女人对过了,程涛确实到了清明村,但没出过门。”

折腾了一宿,只抓到这么个人渣,一组有些丧气,很快,从二组,也传来了令人沮丧的消息。

那个卖豆腐的找到了,警方找他的时候,他端着一碗面,跑得比兔子还快。

“没事你跑什么!”

小警员扯着他的袖子,气喘吁吁的骂道。

“我,我还以为你是城管呢。”

案发当天,他回了一趟娘家,同样被排除在外。

现在,只剩下尧己带领的第三组,还在继续追踪着高成新的下落。

从案发后,他就消失了踪迹。

他既没有回家,也没有去那些常去的娱乐场所。

有人向警方反映,在他离开之前,买了一把刀。

尧已布置警力,在他经常出现的各个地方蹲守了数天,依旧一无所获,看着太阳不断落下又升起,尧已心急如焚。

时间拖得越久,凶手逃得越远。

“不能再等了,主动出击!”

“怎么办?”

“去找他!”

“喂,成新啊,我,你李哥。”电话响了许久,在挂断的最后几秒,终于有人接起。

“干嘛?”

“好久没见了,想找兄弟你吃饭。”

“......”

“他挂了。”

光头把电话放下。

“警察同志,我可以走了吗?”

“再等等。”

尧已看了看表,示意众人沉住气,会议室里有些沉闷。

大家都不做声,甚至连动作也停住了,只剩下表盘上的指针滴答滴答的走着。

在分针旋转半周之后,尧已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打开了门。

“......你走吧。”

“等等!”

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喂?怎么挂了。”

“刚有事。”

“这一阵干嘛去了?出城了?”

“没干嘛,没出去过。”

“你人呢?在哪?”

“问那么多干啥?”

“干啥,带几个兄弟去找你喝酒啊。”

“......”

电话那头再度陷入了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短短的几分钟,对于警员们来说,仿佛已经过了数个世纪。

“城南,宝林巷。”

高成新有重大作案嫌疑!

抓捕行动定在下午三点。

警员们摸清了具体位置,将高成新所在的小屋团团包围,一个警员打开门,屋内有些阴暗,尧已第一个冲进去时,床上的人还在酣睡,下一秒,对方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从枕头地下抽出一把西瓜刀朝着他砍去。

尧已一把抓住高成新的手腕,但锋利的刀刃已经割破警服,后面的警员一拥而上,很快将其制服。

在他的住处,警员们找到了一辆摩托车,在车的后备箱里,发现了一把带血尖刀。

尽管如此,面对警方的讯问,他仍然百般抵赖,他既不交代自己去了什么地方,也不承认与王贵有过交集,甚至连刀上的血迹都不屑向警方说明。

“看他还能嘴硬多久。”

男警员走出审讯室,气呼呼的放下记录本。

“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放心吧,等那边的血液检测结果一出来,他就什么都招了。”女警员说道,“尧队,你的伤,没事吧?”

“没事,不过,我在想一个问题,如果他真是凶手,为什么不把刀扔掉,反而一直带在身边,甚至就放在摩托车后面,这样一旦被警方抓住,岂不是自寻死路?”

“也许,他太自信了?”

“或者,他有什么怪癖,有些凶手就是喜欢把凶器带在身边。”

“但愿吧。”

几人正讨论着,小警员忽然拿着几页纸冲了进来。

“尧队,结果出来了!”

“怎么样?!”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刀上的血既不是王贵的,也不是他老婆。”

“那是谁的?”

小警员吞吞吐吐的,垂着眼睛,犹豫了半晌才开口道。

“它,它,不是人的。”

次日清晨,警方和市监部门联合行动,将一个运输及卖病死猪肉的窝点一网打尽。

高成新的DNA检测结果与烟头上的,并不匹配,但刀上的猪血,摩托车和皮鞋里的猪粪,还有在出租屋里搜到的账本记录,却让警方轻而易举的找到了他们的老巢,为首的人供出了高成新的同时,也彻底洗掉了他的杀人嫌疑。

三个嫌疑人都被排除,所有的工作付之东流,警员们的心情一下跌落到谷底。

尽管如此,他们没有放弃,昼夜不息,重新筛查车辆人员信息,搜索证物,寻找目击者,一遍遍的讨论,假设,推翻,好几个人将家搬到了会议室里,睡在那一叠叠的资料旁。

“呼。”

尧已一个人坐在小办公室里抽着烟,他已经几天没合眼了,压力像高山上的雪球,越滚越大,全都垒在他肩膀上。

自己一定忽略了什么。

是什么呢?

“尧队,吃点东西吧。”

小警员敲了敲门,将一碗饺子端了进来。

“我知道你没什么胃口,可是人是铁,饭是钢,不吃怎么行。”

尧已笑了笑,示意他将饺子放下,小警员嘿嘿的点了点头,为他掰开筷子,转身朝外走了几步,忽然又回过身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放在桌子上。

“尧队,你要实在吃不下,吃点糖也能补充营养,这糖是我邻居大妈今天早上给我的,他儿子结婚,大喜。”

“谢谢。”

尧已碾灭香烟,站起身动了动筋骨,队员们都在为了案情绞尽脑汁,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消沉下去呢?

他拿起一颗糖,正要剥开,忽然愣住了。

“你刚刚说什么?”

“啊?我说,我邻居家儿子结婚。”

“不对,后一句。”

“大喜。”

......对了!

尧已忽的想起了那个一直存在于现场,却被自己所忽略关键证物。

那把花。

是的,他说过要种花,可是却只换了花籽。

为什么?

为什么一个连袜子都换不起的人,要买花呢?那根本不是他该奢求的物品。

因为喜事?

不,绝不是因为喜事而买花,只有一种解释,因为这件喜事才赋予了他享受鲜花的权利!

尧已脸上的皱纹逐渐舒展开,他大笑着朝小警员冲过去,紧紧将他抱住。

“尧队,你咋了?”

“快去,快去。”

“去哪?”

“去给我找一份案发前的报纸!”

三天后,在一辆火车上,一个男人在睡梦之中,被穿着便衣的警察拽了下来。

“你们是谁?”

“宁城公安。”

尧已朝他亮出了证件。

“找,找我干嘛。”

他还在装傻,可额头却拼命落着汗。

“王贵,认识吗?”

“谁?”

“那个被你杀死的男人。”

“你们说什么啊?我根本不知道。”

“看看这个,你就知道了。”

尧已将一份报纸唰的铺在他面前,男人看着上面的铅字,双腿一软,躺倒在地上。

在几天后的警情通报会上,尧已向群众及媒体公布了办案的过程,以及凶手的真实身份。

结果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他既不是小贩,也不是村民,甚至行凶前,都不曾见过王贵只有几面之缘。

他叫陈端,王贵摊位旁边的那个彩票店的老板。

现场找到的烟头上的DNA与他的完全吻合,除此以外,在他家那辆冲洗干净的摩托车踏板上,同样检测到了被害人的血液。

证据确凿。

但仍有人对结果表示怀疑。

陈端的妻子,儿子,亲朋好友,所有认识的人,都不相信在他们眼里的好父亲,好朋友,会是一个凶残的杀人犯,他们聚在警察局门口,举着横幅抗议。

“他不可能杀人!”

“这是冤案!”

“我们需要一个理由。”

“好吧,我来告诉你们理由。”

尧已清了清喉咙,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就是,妒忌。”

拨动指针,将时间倒流回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的一个雪夜,王贵推着他的破三轮车,双手冻得通红,每走几步,他都得停下来用力哈气搓手。

今天的生意很差,豆腐都冻住了,像砖头一样硬。

哈哈,要是有更多豆腐就好了,可以搭个房子。

他自嘲道,不由得笑了一声,正准备往前走,忽的看见路旁边躺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他走过去一看,却发现是个人。

听不见什么喘气声,他快死了。

王贵脱下自己的衣服,用身上仅剩的钱,买了一碗馄饨给他灌了下去。

他活了,可是丢在这里,依旧是个死。

“你要是不嫌弃,就到我家躲躲吧。”

他没答应,也没拒绝。

王贵把他带回了家,跑遍了村子,借了一个澡盆,烧了几桶热水,让他洗了个澡。

等到脱衣服的时候,王贵才发现,他,原来是个女人。

“你从哪来?你家在那?”

王贵坐在椅子上,女人身上裹着家里唯一一床被子。

她不说话。

“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我送你回家,好吗?”

不管他说什么,女人始终一言不发,王贵没办法,自己在椅子上哆嗦了一宿,第二天早上,却不冷了,他睁开眼一看,女人裹着被子,紧紧的趴在他身上。

往后的日子,两个人相敬如宾,王贵磨豆腐,她就在一旁洗豆,王贵出门,她洗衣服,王贵回家,她已经将饭菜热好。

可不管王贵说什么,问什么,她始终只是微笑。

“你是不是,嫌弃我?”

“等春天到了,我就送你回去,好吗?”

看着王贵脸上失落的表情,女人忽然急了,一个劲的摆着手,指着自己的耳朵,又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你是不是不会说话?”

王贵问道,女人依旧是摇头,急的两眼冒泪。

王贵跑出门去,求了一个懂手语的人回来。

“你,能,看,懂,吗?”

对方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女人滴着泪,一字一句的比划着。

“我,怕,你,把,我,丢,了。”

后来,到了春天,女人也没走。

到了冬天,王贵补了补墙,买了一张木床,在门上贴了一个喜。

他们没扯证,女人扯不了证,也没有孩子,不知道是谁的问题,没人计较。

王贵找人学了手语,但两口子只吵一次架,那是一个流氓,王贵生了气,要找他拼命,女人死死拉着不让。

其余的日子,平淡如水,春天播种,夏天流汗,秋天收获,冬天风呼啸而过,他们躲在自己的小窝里,与世无争。

他们都以为会这样过完一生,可王贵没想到,在那个风雪交加的夜里,除了女人,在他头顶看不见的某个温暖香腻的房间里,另一个注定出现在他生命里的人,同样彻夜难眠。

他走到窗台前抽了一支烟,手臂上的纹身有些发亮。

屋里的热气和香味熏得他脑子发胀,女人原本看上去诱人的身躯,现在忽的也失去了光泽,外面飘着鹅毛大雪,楼下一个傻子正在推车。

自己还不到四十岁,穷困潦倒,一贫如洗的日子过过,挥金如土,纸醉金迷的岁月也不过数年。

他低头看了看胸口的疤,刀头舔血,江湖豪义,呵,乏了。

陈端做了一个决定,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将过去和纹身一起藏在衬衫下。他结婚,生子,靠在积攒下来的钱攫取更多财富,他孝敬父母,教育子女,广交朋友,乐善好施。

随着时间流逝,他终于无事可做。

于是,他在自家楼下开了一个彩票店,他端着茶杯坐在店里,慈眉善目的对待每一个顾客。

陈端看着他们怀着梦想,认真的填下号码,又一个个破灭,这是他每天的快乐源泉。

直到有一天,他看见那个卖豆腐的男人,蹲在地上嚼雪。

“喂,进来吧,我给你打点水。”

他给男人的水壶装满,对方傻笑着,胡乱选了一注彩票作为答谢。

他们都没想到,这张小小的纸,让三个人的生命彻底凋零。

出奖那天,王贵站在报刊亭前面,看着报纸,这才想起兜里那张皱巴巴的彩票。

哦,好像是中了。

他站到太阳下山,才准备收摊回家,在花店里挑了一束花,女人喜欢花,可从没收到过玫瑰。

他没忘记给彩票店老板一支,回到家,王贵把花和彩票一起交给了女人。

“几百万是多少?”

“很多很多吧。”

王贵比划了一下。

“你想用来干嘛?”

“带你去大城市看看,说不定,你就能听见了。”

“我可不稀罕听见。”

“这样我不在家,你也能出门了。”

“你不怕我跑了?”

“你跑得再远,我也能追上你。”

两个人说着,却没忘记准备第二天的豆腐,就在小屋内热气升腾的时候,一点雪,飘进了陈端的脖颈。

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快乐居然也会被人夺走,他看着放在柜台上的花朵,气喘吁吁,每一条伤疤都在嚎叫。

贫苦夫妻中百万彩票后遇害,屋里的一束新鲜玫瑰让凶手浮出

一个瘸子,一个苟活的蛆,居然,站起来了,居然这么轻松的拥有了的一切,脸上还那么淡然,好像统统与他无关一般。

怎么可以!

不,我绝不能接受!

陈端记下了那个地名,他买了一把刀,将花碾进鞋底,骑着摩托,在冰冷的雪夜里飞驰,他把摩托车停在那堆木桩子外面,抽了根烟,把刀夹在棉衣里,随后朝着大门走去。

那个瘸子只用了一刀就倒下了,女人却不老实,不管陈端怎么揍,她就是不肯交代。

已经掰断三根手指了,为什么还不说呢?

在他迟疑的瞬间,王贵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抱住了他的腰,大喊着让女人快跑,他怒了,一刀下去。随后几步,就追上了女人。

他找遍了屋子,最终没能找到那张彩票,回城的路上,他把刀子和带血的棉衣一起丢进山谷,用水冲洗了几遍摩托,倒在床上,鼾声如雷。

他本以为一切天衣无缝,直到一天下午,他站在楼上喝茶,忽的看见那个瘸子居然回到了市场,就站在他之前的摊位上!

他慌了,连滚带爬的逃回了房间,甚至没来得及和家人告别,便来到火车站,买了一张外省的火车票。

在警察调查的这段时间,他在各个城市之间,四处流浪。

每个城市都有瘸子,每个城市都有不说话的女人,每个夜晚都鲜血淋漓。

尧已通过铁路系统,很快锁定了他的行程,守株待兔,一举擒获。

案件终结,警员们来到墓碑前献上鲜花,告慰在天之灵。

“尧队,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是想问,那张彩票到底在哪里对不对?”

一旁的小警员问道:“是的,在现场没有找到,陈端也没有找到,它到底去了哪里?”

“在当时那种危及的情况下,我想,她肯定采取了什么极端的办法,已经明确了死因,所以法医并没有进行过......”尧已转身瞟了一眼那群躲在碑从后面的“亲朋好友”,“不过,还是让他们好好休息吧,你看,春天,已经来了。”

警员们抬起头,阳光明媚,两只早归的鸟儿正扇动着翅膀,追逐嬉笑着,朝着太阳飞去。(原标题:《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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