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摆渡李哲扮演者

极目新闻记者 邹浩

摄影、视频剪辑 周浩锋 马星翔

“千万不要下水游泳或者摸鱼，上船记得像猫一样走直线走中间，一定不要去人群聚集的地方！”尽管临近暑假尾声，王值军仍然坚持每天两趟来回几十里山路，挨家挨户对学生进行安全教育。“我们这里是库区，出门又是公路，安全教育尤其重要！好在这么多年来，没有发生过一起安全事故。”

王值军

26年前，19岁的王值军从蒲圻师范学校毕业后，就一直在咸宁市崇阳县青山库区的盘山教学点和尺冲教学点担任教学工作。26年来，为了库区留守儿童，他既是老师，又当“妈妈”，还是厨师、船工，风雨无阻地摇着小船接送一届又一届的学生上学放学，被学生们亲切地称为通往知识海洋的“摆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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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冲垮老旧教室

他发动村民重建教学楼

“盘山教学点库区学生分散，基础弱，底子薄。你去那里教书，把青山库区的教学质量搞上来。”1995年，王值军作为科班毕业的学生，听从安排，二话不说，卷起铺盖来到盘山教学点。不过刚到学校，他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教室是借用当地农民的几间土坯房，黑板斑驳脱落，课桌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教室墙壁千疮百孔，连老师寝室的床也缺一条腿……

学生充满求知欲的眼神是王值军坚守的动力

“说真的，当时我想过打退堂鼓，但看到孩子们纯朴的脸庞和充满求知欲的眼神，我留下了。”王值军说。1998年暑假，长江流域遭遇罕见洪涝灾害，一场暴雨将盘山教学点的“教室”冲倒了。没有教室，意味着当时五六十名学生每天要乘船两个多小时到镇上读书，既不安全也不方便。于是，王值军身先士卒，发动当地村民一起重建教室。“当时村民们积极响应，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有粮食的出粮食，有菜的出菜。”王值军回忆说。

不过，由于当年的盘山教学点是库区的一座孤岛，缺乏重建教室所需的木材，要到距离近20公里的水库上游的山上去弄。好不容易在山上砍伐好木材，但因树木太重太大，无法运到山下。王值军和村民们只好等着山洪暴发的时候，利用水流的力量，将树木“放排”顺流运到山下。在一次“放排”的过程中，王值军脚下一滑，整个人从山上跌入洪流中，磕破了脸，鲜血直流。在医院简单包扎后，他第二天又回到了学校的建设中。至今，王值军的右眼角下方一道深深的伤痕仍清晰可见。整个暑假，王值军没有休息一天，与村民一起终于赶在开学前建成了一栋简陋的教学楼。

学生多为留守儿童

他既是老师又当“妈”

盘山村村民分散居住在水库上下游，在幕阜山生态旅游公路通车前，村民出行基本靠一艘艘小船摆渡。库区学生也基本是留守儿童，父母外出打工，由爷爷奶奶照看。不少家庭老大在王值军班上读书，老二在家闲不住，老人也带不了，于是索性也把这些学龄前儿童交到他手上，王值军都欣然接受。

尽管教学点地处库区，但是由于学校建在半山腰，山上没有水源，用水要到500米开外的山下去挑。每天清晨五点半，王值军就爬起来，拿上扁担、水桶下山挑水，平时一天跑四五趟，夏天用水多，一天要跑八趟。由于路窄、坡陡，坚守盘山教学点24年中，王值军不知摔破过多少水桶，不知摔过多少跤。“你看，我的两只水桶颜色总不一样，每次摔破一只换新的，颜色总有差别。”憨厚的王值军笑着告诉记者。

王值军每天摆渡接送学生

挑水、做饭、洗衣，再划船去接学生，每天忙完这些，王值军才开始上午的教学。午间时分，他又张罗着做饭、洗碗、扫地，直到下午上课。下午放学后，王值军摇着小船把学生们一一送回家，再接着为住校学生做晚饭，晚上则忙着备课、辅导学生，照顾男女生分别在两张大床上就寝。一天深夜，5岁的小伟拉肚子，把被子衣裤全弄脏了，王值军赶紧爬起来烧水给小伟洗澡、喂药。当时山里孩子穷，只有一套冬装，他把小伟的衣被洗干净，在火边烘烤，等衣被烤干，天也快亮了。当他给小伟换上干净暖和的衣服时，小伟仰起小脸，眼里含着泪花说：“老师，你比我妈妈还好。”

一天，学生小王因被狗咬伤没来上学。当天下午送学生回家后，王值军来到小王家中了解情况，开口就问“孩子打了狂犬疫苗没？”“这点事，打什么疫苗啊！”小王的妈妈说。王值军听说孩子被咬还没超过24个小时，马上划船把小王送到镇医院打疫苗，又在黑夜水雾中把小王安全送回家。半夜回到学校的时候，住校学生已经泡方便面吃了。而王值军三岁的儿子抱着没吃完的方便面，脸上挂着泪水，坐在椅子上等着爸爸睡着了……

坚守库区26载

他带出十几名大学生

为留守儿童坚守库区26年，王值军从年轻小伙到结婚生子，再到妻子因病早逝，自己独自带着儿子以校为家，他从无怨言，没有落下学生一天课，总是笑呵呵地面对忙碌的每一天。

儿子读四年级后，王值军把儿子寄养到姐姐家，同时还要照顾年迈的亲生父母和养父。平日的工资，除了给三位老人和儿子用做生活费外，就是为学生们改善生活，很少为自己添置新衣服。

期间，青山镇几任教育组组长和同学都要帮他调到镇上和县城教书，都被王值军婉言谢绝：“这里情况特别，条件非常艰苦，我习惯了，别人来了我不放心。”

随着当地经济发展，不少村民搬到镇上或县城，盘山教学点的学生越来越少。但在王值军安排的课表上，音乐、体育、美术课一门都不少，国学经典课程也在其中。“库区的孩子很纯朴、懂事，遇事讲道理，通过《弟子规》《三字经》中的小故事，我会跟他们讲人生哲理。”王值军说。

学生们认真听王值军讲课

复式班教学，教学任务繁重，往往是王值军为二年级上完课，原本背对讲台的三年级学生再转过来听讲。但他讲课认真，辅导细心，学生成绩优异。2008年，崇阳县全县抽考，王值军所带年级名列全县第三。近几年，他的班级在全镇也是前两名。

“别看这个小学校，还出了十几名大学生，李哲考上了武汉大学，王丹考上了武汉科技大学，王淼考上了南昌大学，王哲考上了哈尔滨一所大学……”说起这些学生，王值军脸上充满了自豪。

库区的学生走了一茬又一茬，王值军依然坚守在自己的三尺讲台上。一提起王老师，当地村民总是竖起大拇指：“王老师是好人啊，是我们的恩人啊！”留守儿童的父母打电话给王值军时，说得最多的也是“谢谢”。

学生毕业返回家乡

希望接过他的接力棒

2019年，山上的路修通了，王值军也来到盘山村和尺冲村合并后的新教学点，依然每天忙碌着摆渡接送学生，为他们做饭。

极目新闻记者近日走进位于尺冲村的新教学点，看到两层教学楼宽敞明亮，食堂、厕所、电子教学设备一应俱全。尺冲教学点现有78名学生，除了王值军，还有两名实习老师，以及两名家长志愿者。原来，由于托付给王值军的学龄前儿童不少，家长们怕他太辛苦，一名妈妈自告奋勇来带“小班”，一名奶奶则带“大班”。

“以前交通闭塞，大山资源得不到很好的利用，把每一位孩子送出深山，告别贫困，让他们在更广阔的天空翱翔是我的梦想。”王值军告诉记者，“如今，新修的道路平坦宽广，基础设施完善健全，乡村振兴战略全面实施，我希望莘莘学子学成归来，造福家乡，把家乡的绿水青山变成金山银山，现在这是我和孩子们共同的梦。”

巧合的是，王值军的梦想，通过多年来的无私付出，现在正慢慢变为现实。在尺冲教学点的实习老师中，有一名就是王值军之前带过的学生廖崇峰。

王值军、廖崇峰（右一）与学生们在一起

今年24岁的廖崇峰告诉记者，大概2002年左右，自己来到王老师班上学习，受到他不少关照。在王老师的耳濡目染之下，廖崇峰深切感受到，教育才是改变家乡面貌的最好途径。于是，今年在武汉一所院校毕业后，廖崇峰毅然回到家乡，回到恩师身边。“我希望像王老师一样，坚守库区，坚守家乡，为家乡留守儿童点亮希望、实现梦想。”廖崇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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