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晓龙谈芈月传,芈月传导演郑晓龙图片

昨日《芈月传》首播2集，北京卫视、东方卫视GSM50城收视率分别为1.726和1.56。腾讯、乐视上线12小时后的网络播放量分别都达到了2.5亿人次。由于孙俪、刘涛等主演还未出场，后续收视率有望继续走高。由于该剧长达80集，因此，网络总播放量将有望突破200亿，挑战《花千骨》创下的纪录。

相比《甄嬛传》，该剧尽管存在更多一些历史问题和台词问题，例如“孙俪”与“黄轩”在历史中并不是同龄人，例如剧情可以简单概括为“一个女人与一个闺蜜、三个男人不得不说的一生恩怨”。但是，这并不是一部历史正剧，而是一部少妇、大妈心头撕逼最爱也兼顾少女搜集霸道总裁喜好的年度宫斗大剧。并且，故事精彩动人、曲折悠远，有着长篇叙事所应有的架构和气势，因此，后续可期。本篇专访来自于电视剧纪录片《芈月传奇》。

（导演郑晓龙和主演孙俪）

艺术创作的真实与虚构

提问：这个“芈”字，您能稍微给我们讲一下吗？

郑晓龙：这个“芈”字，我也是看书上看的，实际它是楚国的一个大姓，也是楚国的王姓，你看楚怀王，包括楚威王，他们都姓芈，包括屈原也姓芈，这个芈好像最早来自于羊叫，它加一个口字就是咩，它来自于这个。所以说，它，听了像羊的咩那个叫声，所以说它来自这个，后来它就是一个专门表达姓氏的这么一个字。

提问：那就是芈月这个人，在历史上说的是真有其人了，那具体有哪些事是真的？就比如说她真实与虚构的这个比例应该怎么样？

郑晓龙：在这里面虚构的东西很多的，历史上真是有芈月这么一个人。《史记》上，《战国策》上，还是一些其他书上都有记载，但是总的记载来讲，加在一块儿，也不过一页多纸。但是在讲芈月，它就讲芈八子，她只有姓，没有名字，这个月字是编的，而那个八子是她的一个地位，应该就像一个封她的一个位置的名称。《史记》上记载，她作为太后，是中国第一个，而且当时的秦昭王，就是她的儿子当王，她是垂帘听政，她是在旁边听政，那个秦昭王逢大小事必向她报告，而且她实际上，她的亲戚，包括芈戎、魏冉，我们知道，都在她手底下那时候当宰相，官做的都很高的。

提问：其他的故事呢？

郑晓龙：其他的故事，有的比如说涉及嬴驷的，凡是涉及历史真实的，我们都按真实的来，如果不是我们就可以虚构。

提问：您觉得？

郑晓龙：大的方向是对的，比如说讲嬴驷是一个改革的君王，他是一个有作为的君王，我们当然也是如此，我们不能把他变成一个碌碌无为的，一个荒淫无耻的人，就这些地方你必须得按历史。

提问：那就是刚才也说到了，像芈月这么重要的一个政治家，在《史记》上的记载不过这一页多纸，那当时的女性，您觉得是处于怎么样的地位呢？

郑晓龙：因为当时，中国在那个时候，从母系社会出来，然后到父系社会，时间不太长，你比如说这里面好多，只有母没有父的故事。那会儿就是母系社会只有母亲，没有父亲。所以说当时女人的地位，比后来的地位，比那个完全封建社会的地位，还是比较好的。

提问：您觉得芈月她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郑晓龙：芈月，历史上到底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是另外一个评价，但是我这个片子要反映出来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一个中国第一个女政治家，她虽然是公主出身，但是她应该算是低阶级的，宫廷里面，她受到很多的欺负和不公平的对待，但是她始终是在往上努力，争取往上走，争取一个自己美好的个人生活，我觉得她身上已经具备了后来能当一个政治家的一个基本素质。她身上有很多能量，我觉得是非常让人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正义的人，她受到了很多这种不公正的，或者不公平的对待，她仍然用自己的坚韧和自己的善良去化解。

提问：是不是也就是您当初开始做这个戏的时候，对这个人物的构想？

郑晓龙：我觉得其实是一个人的成长史，它是命运的问题。芈月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一定要弄清楚，而且呢，秦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们的情感关系是什么样子的，这个都要非常清楚，不能是混乱的。拍完《甄嬛传》之后，他们想让我再拍《甄嬛传》的续集，我觉得那个宫廷妃子那种故事，包括当然《甄嬛传》也是对封建社会那种批判的故事，我觉得《甄嬛传》我已经讲完了，再讲我觉得没有新意的时候我就不愿意弄。但是我觉得这个芈月，在她身上有很多，在我们文艺作品上没有谈到的，所以说我觉得是有意思的，包括她的三段情感，都是让人撕心裂肺的，而且让我觉得非常起伏跌宕，而且又撕心裂肺那种情感，也很好看。

另外就是，羋月比如说在政治上，她不用直接对抗手法，她用稍微，就是女性一点，柔和一点的。比如对方力量打过来以后，她是比较软的，她用柔和的，用一些温柔的办法，但是骨子里是不变的来解决这些事，可能她会解决更好一点点。她并不硬来的，她有她性格上的这种优势，不一定非得搞得那么那个什么。至于妩媚和那个什么，说话态度是另外一回事，女人个性和男人是不一样的，男人更刚，女人稍微能够柔软地来处理一些事。你可以说是绵里藏针、外柔内刚，这应该是女性政治家的表现。我觉得更合适她，甚至女性政治家也会有一些女性的表现方式。

芈月要和甄嬛区别开来

提问：您一直说《芈月传》的格局比甄嬛大？

郑晓龙：对，《甄嬛传》就是那个谁当太后，她并没有参与到前朝，一直就是后宫的事，而那个时候，芈月是直接参与到秦朝，最后她是从楚国的公主到了秦国，陪嫁到秦国，后来又成了秦王的妃子，后来又带着她的儿子到燕国做人质，后来从燕国回来，成了秦国的太后，垂帘听政41年，把一个弱小的秦国变得很强大，我觉得这个它的格局就很不一样。她的后宫和前朝结合得更紧，而且甚至包括后宫那会儿的人物命运，都是被政治所左右，个人情感的事都变得特别不重要，在当时的国家关系当中，所以说这些儿女们都是为国家利益做牺牲的，他们的公子，都是要到前线去打仗的，要成为国家继承人的这些人，或者国家那个梁柱，为国家做这些事，所以说那会儿个人的一些东西变得特别不重要。

提问：那会儿的国家，是不是也有时代大的格局？

郑晓龙：那个时代，有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事，就是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这个时候，就是各种学说，各种人物都可以在这个时代里面发表自己的那种见解和认识。在这种混乱当中秦国坚持改革，我们一开始就写的商鞅，这个戏刚开始商鞅变法，那个嬴驷上台之后，把商鞅抓住，杀商鞅而不变商法，它始终坚持它这个政治理想，所以说秦国后来才能强大起来。

提问：所以您觉得这个片子对当下的意义？

郑晓龙：我觉得坚持改革，这点对当下社会也是非常重要的，它有几个，坚持改革，坚持统一，国家统一，这都非常重要的。

提问：您觉得这个戏拍的难吗？

郑晓龙：难，这个戏，我们拍甄嬛的时候，基本上还都是宫廷内部的，互相从出这个宫到那个宫，它的格局没那么大，都是在后宫的这些事儿，基本上都没有出去。可是这个片子，因为它从楚国到秦国，又到燕国，她去的地方很不同，外景就很多，另外呢，还有好多朝堂上的事，它的故事就不仅仅局限在后宫，而且还有，还有很多战争的场面。在这种大的过程当中的人物命运，命运感更强。

提问：是不是好多细节都要做得特别好？

郑晓龙：你得有场面的东西，还得有细节的东西，这两方面的要求比较高，现在这回拍的是4K的，高清当中的，它相当于电影标准那种清晰度，就必须得细节都做好，另外画面组织、场面，包括那些战争场面，所以说难度就比那个《甄嬛传》要大很多。

提问：拍了《甄嬛传》之后拍《芈月传》，这两部戏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郑晓龙：其实他衔接关系就是我们拍戏，《甄嬛传》拍了以后，取得成功之后，下面要拍一个什么样的戏，是不是还能够延续《甄嬛传》的这种收视和观众喜爱的程度，曾经想过这个事，一个东西成功之后我们下一个是不是还能够同样再成功。原来想的，比如说原来小说的作者写了一个《如懿传》，但是基本上还是写的《甄嬛传》的那种故事，就是乾隆，甄嬛后面的人在宫里面的那些故事，在我看来，我就不大愿意拍重复的东西，而芈月我觉得她是一个真实的人物，另外她是一个有政治抱负和理想，最后成长为一个女政治家，不是后宫故事，不是简单的像甄嬛那样的后宫故事。

她是一个公主，她也不是一个我们所说的一个人进宫当妃子的故事，当然她也有当妃子的过程，也有后宫的争夺，更多的是讲一个人的成长，而且她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所以说它是一个真正的传记感觉，所以说我觉得拍这两个完全不一样。我反复地在开拍之前跟剧组各部门谈这个事的时候，包括搞剧本的时候跟编剧讨论这个事，包括跟制片部门跟他们谈，将来这个片子的宣传和发行的时候，我都要讲这个片子和甄嬛的不一样。

就是要努力地去掉甄嬛化，我用这个词，也就是说因为甄嬛确实太深入人心了，被播了这么多遍了，我现在走到哪，别人说这是甄嬛导演，我也没觉得甄嬛导演多好，但是我就觉得我不能延续甄嬛的那种，你一定要搞一个艺术贵在创新，是一个新的不同的艺术作品，就好像他们出那个海报，说甄嬛原班人马全力打造，我说干吗非要以甄嬛的原班人马，你非要躺在甄嬛上那么不自信，没有甄嬛就不是好作品了，自吹自擂的感觉不喜欢，能不能不要这个了，而且搞剧本当中，那个台词说这谁谁极好的，或者说那个台词我觉得这有点像甄嬛，马上咱们就换一下台词，换一个说法。

这个我觉得是特别特别重要的，也就是说没有甄嬛我们仍然可以是一个好东西，可是我听他们说有的剧组，他们在搞剧本上，就说甄嬛你看人家是这么写的，你这么写不对，你得照着甄嬛那个写，甄嬛是那么演的你得照着，我觉得实际上这不是一个高级的创作，应该是甄嬛有了这样，我们不能这样要换了，要有创新的，我觉得这个才是要对艺术对作品负责的态度。芈月就是这样，从我来讲我就不愿意再重复和甄嬛的关系，可以是这么说吧，《芈月传》和《甄嬛传》是完全不一样的，尽管女主角是一样的都是孙俪演的。

我们的创作队伍大多数是一样的，比如说编剧里面，有《甄嬛传》编剧王小平，《芈月传》编剧也是王小平，导演还是我，摄影很多都一样，美术化妆服装都一样，但是我们创作的方法和角度都跟甄嬛是不一样的，而且我跟大家反复地谈了，是要做到创新的，是不同的，包括我们的出品的公司也是一样的，但是无论从制作宣传上也要不一样。

提问：这两部戏的女性角色，在古代历史中有没有秉承一种探究的心理诉求，有没有？

郑晓龙：那肯定的。因为他是题材不一样，里面所讲的故事不一样，所以说对女性角色的塑造也是不一样的，《甄嬛传》里面主要讲后宫，甄嬛对封建婚姻制度的那种批判，在美国播的时候，他们美国人搞了一个宣传片，我特别喜欢。30秒钟的宣传片，它那个宣传片就讲，一个不屈的灵魂对抗整个大清帝国，就是反封建的概念，就是不愿屈服于后宫的互相的争夺，她希望她的爱情是真挚的，是独立的，而不是像那个后宫的那些女人被皇权所屈服的，这是甄嬛的。但是芈月，她不是的，她不光是这个东西的，因为芈月故事背景不一样，那个是对封建社会的批判，这个是讲从奴隶制向封建制转化过程的历史，而封建社会在这个时候是一个新兴的阶级，讲他们的那种向上的精神。所以说我觉得，她是不一样的。

她跟三个男人有一些爱情的关系，后宫和情感都有，但是更重要的是表现了芈月的那种家国情怀，从只是一些小情小感的小女人的那些情感当中，慢慢成长为一个有家国情怀的一代女政治家的故事，所以她完全是不一样的，而且从人物的塑造，从故事结构整体来讲，都是传记性的创作，你看她从出生开始一直讲到她最后，所以说我觉得这个讲的是一个人的情感，一个人的经历。这么个故事。

提问：您觉得孙俪跟芈月有哪些地方有相似之处？

郑晓龙：其实我们在设计这个芈月的时候，就有意的考虑到孙俪的表演，其实芈月小时候，她像个男孩的性格，这个和她的整个人物成长是有关系的，因为她小时候是在宫里被放养的，她是庶出，没人关注，也没人让她读书，教育什么的，所以她在宫里头，她到处跑着玩儿，上树、下河捉鱼什么她都敢去，我们就想从小就是这么一个，这么一个有男孩性格的一个人，孙俪身上有这种东西。

我觉得孙俪这个戏的表现是非常让我觉得，这么说吧，她说她是修行，我觉得又是她第一次创作的再生。我觉得她拍甄嬛恐怕都没有像拍这个戏压力这么大，因为甄嬛我觉得当时她恐怕整个在拍戏过程那个压力，社会舆论或者什么，人们对她的期望没有像现在这么高，这会儿这个戏比甄嬛的难度要大很多，甄嬛也有很难的地方，但是我看这回你看她跟这些人情感的浓烈的程度，她需要超越的东西也比甄嬛要多很多，因为甄嬛拍完播出以后，已经很多的光环在她的身上，怎么才能够跟甄嬛不一样，又让观众喜欢，一次新的超越，对她来讲恐怕压力更大，所以说这回来，她拍之前对那段历史，她原来了解的并不多，因此她就在复旦大学找了一个历史老师，给她讲那个时代的故事和那个时代的历史真实的情况，而且还找了台词老师，给她台词做辅导。

她在拍之前好久就开始沉浸在这个环境和氛围当中去准备角色，她比任何一个演员都要用功，别人都是比如说我这个戏也许明天要拍了，我一天把它背完了或者前几天背完了，头一天复习复习，她都是比人提前至少二十天，背完的那个剧本，这是很难的，她把这个戏，用这个把自己淹在这个氛围里头，所以说我觉得这一点是非常非常难得的，我在现场拍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说，我台词忘了，我台词不对。她永远是别的台词不对她会提醒这个台词剧本是这么说的，所以说她这种努力是必然有回报的，在现场拍的时候她很多地方，我对她的，我只是有一些地方我跟你说咱们换个演法，提出一些更高要求，但是通常情况下能够完成的差不多都完成了，只不过是你跟她说，咱们别这么演，她已经给你完成了，但是我想咱们换一个演法从另外一个角度可能会更高，就是给她提一些更高的要求，这样我觉得特别好。她演的也是精彩的。大概是这么个情况。

提问：她除了在演戏方面敬业，我感觉她自己也比较有灵性，感觉她是一个领悟到点，表现力还很好的人。

郑晓龙：刚刚咱们说了很多她演得好敬业，其实在这个过程中她也有承受的就是，她也有家庭。想念孩子想念家庭这种这方面。她刚生孩子不久，两个孩子还都小，当然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母亲，跟她的孩子这种情感那是必不可少的。这回我觉得孙俪比拍甄嬛的时候还更成熟，拍甄嬛的时候，她那会还没孩子，这会她有了孩子而且两个孩子了，她跟孩子之间的那种情感，你像她这里面演她和小时候干妈的那个情感演的多真挚的，所以说这也是有生活体验的，感受，所以说我觉得这一点特别好。

（著名的表情包）

导演要统管全局

提问：方中信演嬴驷，他身上哪些地方您比较看重？

郑晓龙：我希望这个嬴驷是一个大男人，就是演出一个大的大王，豪放，豪爽，身上有豪气，而且没有鸡零狗碎小心眼的东西，并不在乎那种点滴的小的儿女情长，他对谁好他就对你好，而且他不顾忌这些，在他身上，因为我不能把方中信只演成后宫的一个男人，他还是前朝里面，他是一个有作为的帝王，是这么个人，所以说他前后必须是统一的，所以说我就希望他是这样的，因为也可能方中信没演过这种帝王的戏，我特别怕他把他演成一个好男人。我实际上，我没有看过他太多的戏，就是他的外形我觉得，他演那个谁是可以的，他有那个劲，还有点霸气。

提问：高云翔以前都演偶像剧，这里演义渠王？

郑晓龙：是，高云翔是，在他身上还是有一点点，他性格当中有一点点阴柔的东西，所以说在他拍戏的时候，我也强调他，把他这种阴柔的东西越少越好，因为他是义渠王，草原长大的，有那种阳刚之气，不是秦王那种大气和霸气，他是阳刚之气，草原部落，那种至情至性，这是他突出特点，他对谁好，就是把命豁出来，他喜欢芈月，也是从头到尾一直坚持的。草原人的那种，部落的那种，我觉得他这个，反正中间也是反复的调整，结果我觉得还不错吧。

提问：其实我觉得除了这些主演之外，好多小角色，也不是小角色，例如白起。他跟历史上您做了一些调整？

郑晓龙：因为白起的历史，他生出来在哪儿也是不详的，所以说我们觉得他是一个战神，因为我们把他变成一个狼毫，打仗，是吧，是非常厉害的，小时候他跟那个芈月有那种姐弟情分，在这里面我们特别表现芈月，就那种家庭，对自己亲人那种关爱，走到哪儿她都忘不了她的弟弟，走到哪儿，她都把他拢到一块，对她的孩子什么的，她作为一个女人，她是有这种凝聚力的，我觉得也非常有意思。

提问：您在合作中，您觉得导演跟演员应该是什么样的关系？

郑晓龙：导演和演员是个什么样的关系，我觉得朋友关系可能更容易那个什么，尽管在拍摄过程当中，你要跟他们说，你要提醒他们，或者跟他们一块讨论，使他们的表演变得更丰富，而且更准确，但是更主要还是一个朋友，他们有时候觉得我年龄大点，他把我当个长辈，但是我都是跟他们讨论这事，在有的时候，比如说最后讨论，如果大家的意见实在是有分歧，那你还得听导演的。

提问：您要统管全局？

郑晓龙：对，我统管全局。

提问：现场您跟演员讲戏的时候，他们要蹲着，您就跪那儿，对演员特别尊重？

郑晓龙：导演对演员一定要，在我看来用最简单的语言，非常明确地告诉演员，你不要模棱两可的，要明确的，用简单的，然后告诉他你要什么，怎么样更好，在现场因为我没有时间在那儿大段时间去反复讨论，是这么的，我拍电视剧是很很累的，而且拍的量很大的，所以说你必须得是这样，所以说我觉得跟演员明确地说这个，有些导演不太跟演员去说，或者是说的时候，说的啰啰唆唆，演员也弄不清楚，那不行，你必须得明确。

所以说你跟演员是一个，我觉得是朋友关系这种更好，演员是需要，他是用情感来演戏来工作，比如说我们都是用理智，但是演员他要把这个理智化为一种情感，然后去表现出来，特别是那些重场情感戏，他们如果没有情感在里头，他怎么去演，因此要保护演员的这种情感的创作方式，要理解这种创作方式，而且保护他的情感方式，才能够把戏演好，这非常重要的。

提问：《甄嬛传》，您给它定位是一个有批判性的作品，那您觉得《芈月传》这部剧想表达什么样的主题呢？

郑晓龙：《芈月传》实际上讲的是从中国的奴隶制向封建制转变这么过程当中的事，他们的这些人的命运、成长然后朝代的更替变化的过程，所以说它不仅仅是讲的这么一批人，也是对中国那个时代的一个反映和表现，它批判的色彩不多，但是也是有所批判的内容，但更多的是表现了这批人，他们为这个国家，为这个民族所做出的一些他们自己应该做出来的一些事情，比如说这些事情我觉得从价值观上来讲，从我们所说的政治的认识来讲，都是可圈可点的，或者是可歌可泣。

比如说芈月在后期，前面讲的秦王杀商鞅而不变商法，后面讲到芈月面对季军之乱，面对国家的四分五裂，坚持改革，坚持国家统一的原则，把一个四分五裂的秦国，变成一个强大的秦国，最后能够统一六国的一个强大的秦国，最后封建制度战胜了奴隶制度这个过程，一个新的生产力，生产关系的出现，所以说这个它是讲了一个大的朝代更替当中人物之间的关系，而且它是一个新的社会阶层，一个新的朝代出现，他们是朝气蓬勃的，他们是努力向上走的，比如说我们拍到偏殿，拍到秦嬴驷和他的诸神们，我就特别想拍出它一个新的阶层，或者新的阶级出现的时候，他们那种朝气蓬勃的劲，芈月也是，所以说我觉得和那个有很大的不一样。

提问：《芈月传》制作上有什么难度？

郑晓龙：因为清朝很近大家比较理解，熟悉的，但是对于先秦的故事，大家可能比较陌生一点，但是我觉得，你要把一个故事讲好了，大家会通过这个故事和人物去了解这个时代，这些故事如果大家能喜欢了，我觉得倒不是太在乎这个离的远和近。

提问：准备上？

郑晓龙：道具，场景，等等，包括这些人的衣着打扮都会和现代生活当中，大家有很多东西它能够契合，比如说我没故意把这片子拍得那么旧，那么暗，我们还是我们在这些地方能够给观众一些，比如说女观众看到很亮丽很漂亮，男的看到大臣，这些人非常有力量的，阳刚之气，还是会找到和现实生活当中比较契合的地方，所以说这还是可以的，另外就是情感，爱情，亲情，这种表现和描述，也是这个片子里面非常非常重要的。比如说芈月有三段爱情，其实现在很多女孩都渴望，他们希望渴望这三段爱情合二为一，但是他们都希望从星星那来的，既有父兄般那种体贴温柔，又有初恋那种令人激动的内心，柏拉图式的爱情，还有强壮的身体，合而为一的一个男人，变成三类了，是吧，来表现，所以说我觉得也可能有现在的东西。

提问：导演，先秦的故事我们观众都不了解，简单说一下，您觉得最精彩或者最感动的一个小故事，一场戏，您能说一下吗？

郑晓龙：你要说我们讲这里面的故事，我们里面多了，比如说有一个真人的故事，那会儿呢张仪是吧，张仪由于和氏璧而离开了楚国到了秦国，然后他又到秦国以后，把那个大良造和公孙衍给请回来了，这些故事我们都在这个片子里面有所表现，很多细节的表现。

提问：很多典故？

郑晓龙：很多典故在这个片子里面，都按照历史的真实性表现的。我觉得还是很有意思，很好看。

提问：有没有让您留下印象深的？

郑晓龙：我这里面战争的内容，主要是定一个原则，凡是和芈月直接发生关系的战争我们就是拍，凡是没有和芈月直接发生关系的战争，我们就虚拍，比如说匈奴之战，比如说找那个哪儿，函谷关之战，那就虚景，那是芈月、芈姝在出嫁的路上，被义渠王打劫，然后整个人被义渠掠走，这就要实拍，所以说虚和实，这个要和人物命运有关系，实拍战争部分我们拍的时候非常冷，就和冷空气作战，拍的倒非常实，秦军和义渠，秦军这种战斗打就非常好看了，包括里面朝堂内部的一些战乱，也都实拍，因为它跟芈月有直接的关系。

重视细节的力量

提问：那这么久远的历史…

郑晓龙：大量的根据，要大量地去那个查史料，是吧，保证历史的真实，语言的那种行语，包括台词，其他的方面都是化妆、服装、道具，尽管有艺术的夸张，但都是有依据来按照历史的那些，至少相对真实。

提问：您能帮我说一下，在古代的这些椅子，他更象征着一种什么呢？

郑晓龙：它不一样，君王是在上头他在下头，互相之间的有一句话那会说，孟子说的，“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就是他们互相之间交往的一个人物关系的表现，互相之间，这个我觉得是很重要的，因此他们在见君王的时候，虽然都是跪，君是跪坐他们是跪立，这两个是不一样的，所以说跪立它就是一种礼仪，跪坐就是另外一个坐在脚后跟上，君可以跪坐也可以一般地坐，把腿可以放下来坐，但都是没有凳子，没有椅子的，所以说这个，君臣之礼仪在这个地方都是很重要的，我们在这个里面去表现的。为什么孔子老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它要像那个什么。后来旧时代的君臣父子的关系和我们新时代是不一样的，并不是说那就是对的，但是有这么一个礼仪的关系，沿袭了中国这么多年，统治的这个过程，所以我觉得你们把这些东西要说清楚。

提问：拍《红高粱》的时候，其实您给服装组出了很多难题，这次有没有刁难？

郑晓龙：就得难为他，就得让他努力，人家才相信你，否则谁相信你，《红高粱》也是如此。

提问：有没有特别满意的，特别得意的？

郑晓龙：我们很多很多，所以我就特别难说，你的特别满意，我都特别满意。

提问：举个例子？

郑晓龙：我举个例子，在草原上拍，拍义渠王营地的时候，那个老屋和义渠王营帐里面的那些故事，我就特别满意，我觉得他们的故事非常像，草原部落，他们那种生活的状态，包括义渠那个部落里，你看我拍的时候，那些牛、羊、马都在那个部落里跑来跑去，特别生活气，但是那个时代比如说秦、楚这些，我们也都认真考虑了，它的色调上拍的楚就是红，以红为主，拍到秦就尚黑，拍到燕国的时候呢，往往燕国就是白，服装也是这么设计的，所以说每个国家是不一样的，所以说整个美术的设计，包括场景的设计，包括服装的设计，甚至包括那些饰品的设计，都是不一样的，这都从一点一滴来表现不同的国家和不同的一种感悟吧，你看包括楚国的军队穿的服装，秦国军队穿的服装，包括燕的军队穿的服装，普通人也是，都有所不同，得多少套，费多少劲，所以说这些事我觉得特别难。

提问：这次服饰……

郑晓龙：也有些地方，从人物当中，有些参考。

提问：大家说这次戏是更恢宏，不仅有故宫里的戏？

郑晓龙：我们就是宫里头那个斗争的戏，也都跟秦朝联系，通常因为前朝原因影响到后宫，像甄嬛，女人之间互相的争斗，当然甄嬛的争斗也跟家里、跟前朝也有一些关系，但是这回呢，前朝和后宫这种斗争勾的比较紧，而且呢，都是有直接的政治上的原因的，因为那个时候斗争比清朝时候斗争还激烈，清朝大一统，战国时候国家与国家之间斗争是更激烈的，那会儿的儿女，基本上都是国家的政治工具，家里生了女孩，通常是被送去做和亲用的，是吧，男孩呢，就是要训练，将来要上前线打仗，都是如此，他们都是政治的工具，那个时候的宫廷和后来我们相信的宫廷也是很不一样的。

提问：除了这个大环境上，就例如那天拍的到秦国，今天这边就是楚国，这个故事里面涉及很多国家，也有很多人，他们这些国家是怎么区分？

郑晓龙：大概三个国家，芈月是楚国的公主，后来嫁到的秦国，后来又入燕国为质子，她的儿子，她是作为母亲陪去做质子，后来又回秦国。这三个国家，我们大概是以色彩划分的，楚国尚红，你看楚国那会儿，那个墙都是红色的，然后楚人穿的衣服，以红色调为主，就是宫里面的；秦人尚黑，所以说它大殿里头，包括穿的衣服都是黑调子的，有些别的色，但是大王穿的黑衣，上面绣的金龙，绣的金的那个，用金线绣的，尚黑；燕人呢，燕国尚白，那个房子，包括服装都是白色的为主。所以说把这个色调分开，我当时拍的时候我还考虑，比如说拍到秦国街上井然有序，因为秦国执行了商法之后，车走车道，人走人道，到了楚国呢就一片混乱，就是你走我走，但是呢，楚国由于是南方那会儿做生意什么，很活跃，大家做买卖什么，所以说他集市贸易特别好，所以说秦王去了，他看他们这儿这么热闹，也有它好的地方。

提问：比如？

郑晓龙：比如说拍的时候，拍到秦国，大殿上我就尽量地讲，按照礼仪的方式来，但是学士跟策士，这些精英们和大王在一块，拍的他们非常有朝气，因为秦国当时在商鞅变法之后，有一帮人就专门为军功、为自己的事业，大家可以像中国改革开放初期，但在楚国呢，拍的等级森严，从上到下，这明显落后。

提问：后来芈月出嫁，也是把楚国好多东西带到秦国？

郑晓龙：她把什么东西带去呢，比如说楚乐，楚国的音乐，服饰，是吧，包括楚国的一些其他，从公主、王后，他们总是要带一些楚国的文化过去，这是个交流，文化上的交流，包括知识上的交流，剧本里也写了，带了一些书去，把楚国的楚乐带去，他在那边做训练，而且呢还有楚国的一些花草，然后带到秦国去种植，这都是有的。

提问：刚才听您提到说芈姝跟大王一见钟情，我看了很多素材——您跟王小平老师的，我看了以后觉得您的那种状态是我超级羡慕的，包括今天早上出来的时候，我还看搜狐上有一篇说你们俩感情的，我说我已经不相信这个时代还有人会讲这种话了。

郑晓龙：讲什么肉麻的话了？

提问：就是有一次拍戏，您走的时候跟她说我要去三个月，但是可能我还不知道这个时间有多久，或者是我可能还有生命的危险，所以说如果我回来了，您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吗？我当时看到特别感动，我特别好奇，您和王小平老师也是属于一见钟情的吗？

郑晓龙：不是。

提问：您能给我们透露透露吗？

郑晓龙：这事跟一见钟情就没关系了，是一次多次见面之后慢慢才有的那种。跟这个还是很不一样的，但是我觉得一见钟情还是很好的。。

提问：是正好那一场里面您说很感谢她王小平老师对这部剧的付出，小平老师也说您已经60岁了，还在整个剧场在盯这个戏的每一场，所以说觉得一个导演一个编剧，两个人合作的模式，包括你们之间的感情，觉得特别的让人特别那个什么，很想就着这个多说点。

郑晓龙：为这个戏她是付出了很多的心血，一年多的时间，剧本改了六稿，当然这中间我们俩吵了好多架。就是对人物、对剧情，应该怎么写，每个人都会见仁见智的，因为我是导演她是编剧，所以最终她得按照我的要求来，也得受点委屈，不能完全地按她的来，但是她真的是有个优点，就是她说多长时间交稿，她就什么时候交稿，而且这个戏时间真的非常紧，她有时候不眠不休在那儿写，反正我去睡觉了，我吵完了我累了我睡觉，有时候觉得她可能挺不高兴的，但是她还得按照我那个意思重新再改，等到我有时候睡觉醒来了，她还在那块儿写呢，她确实是很辛苦。这一点我觉得很感激她，因为一个最后拍摄全剧组都要有依据的本子，依据的东西，如果没有这个，拍摄全都没有，什么都不可能做的，每个人都要依据这个来，演员也要看剧本，来做准备。所以说这个如果我把它提前弄好了，尽管在拍摄过程当中我还有一些这样那样的修改，但是整体来讲就必须把这个做好，因为原来那个最早的剧本确实和我们拍摄的距离差得太远，而且包括主题，包括人物都有巨大的差异。对于王小平来讲，我觉得她就是在重写一个故事。所以说她重写这个剧本，她费的那个劲我是知道的，我能够感受到。

来源：《芈月传》的纪录片和衍生图书《芈月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