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年近五旬的律师杜振鹏难得地成为了标准的“三好先生”:气色好、心情好、睡眠好……,总之是难得的好状态,这可是在前妻林雪过世之后,或者说是在与林雪结婚之后难得的好状态,这全都是夏婕——他的新婚妻子,带给他的,夏婕对他的温柔和关怀,抚慰了他饱受多年折磨的内心与情感,让他觉得自己一下子年轻了起来,仿佛回到了年少的时光,也开始享受起爱情的浪漫与温馨,感受着家庭的温暖和幸福。
如果非得说,现在的生活里还有点什么不如意的,那只有前妻留下的女儿杜嘉懿了!由于前妻林雪在嘉懿八岁时就自杀身亡了,自己又忙于事业疏于管教,渐渐地,嘉懿身上不由得滋生了一些大小姐的脾气,虽不是很严重,却因为近日夏婕的女儿安靖如的到来,越发显得嘉懿的任性与幼稚,越发地在嘉懿身上看到了林雪的影子,想到这里,杜振鹏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林雪始终是他心头的痛楚,那一段爱恨纠葛在一起的往事也是他不愿回首的,林雪现在已经成为他人生的禁忌之地。他尽量不把嘉懿和林雪放在一处比较,避免自己对待嘉懿的态度过于主观,他放下手中紧握的钢笔,努力去安慰自己:“好在夏婕处处温柔调停,靖如处处乖巧忍让,还算并没有发生太大的矛盾与纠纷!”
想到夏婕,杜振鹏不禁舒展了眉头,拿起手边的文件认真阅览起来,不时地用笔圈点一下。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夏婕打来的电话,夏婕在电话里有些忸怩:“刚才柳姐给我打电话,说是要……”杜振鹏对于夏婕的害羞已经熟知了,并且十分喜欢她的害羞与单纯,杜振鹏总觉得在四十多岁的女人身上还能保有这样的气质实属难得,尤其是她在经历了丧夫之痛后一肩扛起了整个家庭的重担,她没有消极地沉溺于悲伤之中,没有放弃对生活的希望,反而越加坚强,让人不由得赞叹佩服。
杜振鹏这一略微的分神,夏婕敏感地感觉到了,她明显地停滞了一下,不由得紧张地说:“振鹏,我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杜振鹏忙忙地说:“没有,没有,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工作了,正想着早点回家呢!你刚刚说云溪给你打电话了是吗?怎么了?是你离职的事情有什么变故吗?”夏婕放下心来,还是害羞地说:“不是辞职的事情有什么变故,而是以前的同事们想要请我吃饭,一是想送送我,二是想……”夏婕没有再说下去,杜振鹏心里却已经了然了,夏婕的同事一定是要庆贺一下夏婕再婚!想到这里,杜振鹏不由得懊恼了起来,这本应该是自己主动宴请夏婕的亲属和朋友的,他飞快地说:“不要让你的同事请了!咱们来请客!感谢她们一直这么照顾你!”夏婕犹豫着:“你这么忙……”“怎么会!一顿饭的时间怎么会没有!”杜振鹏不容置疑地说道。
夏婕的心里顿时觉得很温暖,柔柔地说:“那,是在家里请客,还是在饭店请客?”杜振鹏心里一动,转念想了一下说道:“张姐辞职了,这几天你也累了,我们还是在外边请客吧!饭店我来定,定好之后我回去接你!”夏婕默默地说道:“好,我等你!”放下电话,夏婕一眼看到两人再婚时嘉懿和杜振鹏的合影正摆在座机旁,她的心里猛然间明白了杜振鹏为什么要在外边请客了,想到嘉懿,夏婕不由得头疼了起来,她起身走进了卧室,想要好好休息一下。
杜振鹏放下了手机,便按下内线电话,沉稳地对秘书朱玲说:“朱秘书,把我下午的行程都取消,另外再订一个饭店,要包间,大概有十几个人!”朱秘书忙答应着,不一会儿,朱玲敲了敲门,快步走了进来,恭敬地说:“杜律师,您下午的行程都已经为您取消了,饭店也已经订好了,司机小张正在楼下等候。”杜振鹏收起满桌的文件,淡然地点点头,随后麻利地起身,一反常态,破天荒地说道:“辛苦了!今天,你也早点下班吧!”说完,他穿上外套,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秘书朱玲看着老板一如往昔平静地走出办公室,心里却分外雀跃,因为自己自从毕业进了这家律所,又“有幸”当上了杜律师的秘书之后,她可是从来就没有正点下过班,更别说提前下班了。全律师事务所的人虽然都不明说,但是心里都知道,杜律师与前妻林雪的关系十分不睦,所以杜律师很少回家,经常在办公室里留宿,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即使是在他前妻自杀身亡后,女儿嘉懿虽然年幼,但是杜律师也只是把她留给保姆照顾,自己仍然是很少回家。因为老板的努力工作,迫使律所的全体员工全部枕戈待旦,日以继夜地拼命工作,所有的人都有苦不敢言,有冤不敢申……
直到夏婕——杜律师现任妻子的出现,一切才有了大大的转机,杜律师一下子从无敌拼命工作狂变成了顾家恋妻好丈夫,不但每天都正点下班,甚至为了陪妻子而多次取消原定的行程……想着想着,朱玲忍不住笑着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好不容易正常下班,我在这儿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还是想一想一会儿下班后做点什么!”朱玲笑盈盈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为下班做着准备,也暗自思量下班后是看电影呢还是去逛街。
夏婕躺在卧室的大床上,看着眼前的墙面不由得发着呆,不知道自己和嘉懿什么时候能够相处融洽。她正叹着气,杜振鹏打来了电话通知她饭店已经订好了,三十分钟之后到家来接她到饭店去。夏婕忙起身给女儿靖如留了言贴在冰箱上,自己忙着洗漱一番,来到更衣室换衣服。正换着衣服,她看到衣橱的一个角落里堆着一个箱子,她忍不住上前查看,翻看了一会儿,她发现这些都是林雪的遗物,她有些尴尬地停了手,七手八脚地想把箱子合起来,可是箱子年久失修,原本就斑驳的锁脱落了,夏婕脸色潮红十分担心杜振鹏或是杜嘉懿在此刻回来,忙乱地修着锁,额头布满了细细的汗珠,手指尖也都是汗水,指尖变得涩涩的。
慌乱间,夏婕不经意间碰到了一个按钮,箱子的一个夹层慢慢张开了。夹层里面是一本泛着黄的日记本,她忐忑地拿起了日记本,纸张发着轻微的霉味,像是岁月腐蚀的味道,有些字迹被水渍晕染开了,应该是写日记的人边写边流着泪水吧。夏婕的心跳得剧烈,她一只手抚着胸口,一只手慢慢地翻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她不由自主地坐在了地上,一脸愕然。她捂住嘴生怕自己会叫出来,原本知晓的秘密已经让她觉得压力倍增了,没想到,没想到今天的一个意外之举又让她获知了一个更大的秘密!
猛地,她听到了一声汽车的汽笛声,她意识到是杜振鹏回来了,忙飞快地起身把箱子隐藏了起来,快速地换好了衣服,慌慌张张地走出了更衣室,迎面差点撞到了杜振鹏,杜振鹏看她脸色慌张,满脸都是汗水,十分担心:“阿婕,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夏婕忙摇了摇头,稳了稳心神,声音略有一些颤抖地说道:“没什么!就是刚刚看到一团毛线,还以为是老鼠,吓了一跳!”杜振鹏不禁莞尔,抱着她低声安慰了几句,拉着她的手向外走去,夏婕不由得暗自回头看了看更衣室的门。“靖如放学了没有?如果她放学了就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杜振鹏厚重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她忙解释道:“靖如晚上还要上晚自习,再说还有夏绯,她就不和我们一起去了!我给她留了饭!嘉懿,嘉懿我给她打电话她没有接,不过清羽给我打电话说他们在一起,清羽的朋友正在给嘉懿补课!”“补课?!算了,我们走吧!”杜振鹏听到女儿的消息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随即温柔地牵起夏婕的手走出了房门。
夏婕心依旧跳得厉害,紧紧地贴着杜振鹏往外走,两个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杜振鹏眼眸转深,嘴角不由得扬起了一个微笑,夏婕羞涩地转过头,却愣住了:“嘉懿?!”杜嘉懿在堂哥杜清羽的护送下正站在门前,不可思议地看着父亲,父亲原来也有这样温柔的一面,父亲竟然也有这样的柔情,自己等待多年的温暖一瞥竟然会让自己这样的痛,心里涨得满满的,是痛,是涩,是羡慕,是嫉妒,嘉懿百感交集地站在父亲与继母的面前,眼睛里的潮润倔强地打着滚儿。
杜振鹏看了看嘉懿,然后不在意地把目光从嘉懿的脸上掠过,转头对清羽和蔼地说:“清羽,明天,我请你爸妈和你二姨一家吃饭,你早点到饭店帮你二婶布置一下!”清羽看了看呆立在旁的嘉懿,心里不由得有些心疼,特意对二叔意有所指地说:“我和嘉懿都会早点到的!”嘉懿一扭脸儿:“我明天还要上课!”杜振鹏不怒而威:“难得!你竟然还知道上课!明晚不到,以后就可以永远不参加家庭聚会了!”说完不等嘉懿回答,挽着夏婕快步离开了。
嘉懿看着父亲的汽车绝尘而去,忍不住在夜风里瑟瑟发抖,父亲的冷漠是一如往常的,只是在看过了父亲对继母的温柔,对堂哥的和蔼之后,嘉懿的心,她那假装不在乎的心真的痛了!多少年来,自己多想像其他的同学一样挽着父亲的臂膀骄傲地向所有人说:“这是我爸爸!”多想伏在父亲的背上展示给他看自己的成绩单,让他为自己骄傲;多想在生病的时候,父亲宽厚的手掌可以抚摸一下自己的额头,多么想啊!可是现实就是自己需要不断地惹祸,不断地用惨不忍睹的成绩单来引起父亲的注意,但是现在看来,父亲对自己的顽劣,甚至对自己的存在都已经熟视无睹了。想到这里,她的泪水终于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清羽站在一旁,眼圈也有些红了,他比嘉懿大6岁,过往的一切自然比嘉懿知道的更为清楚,他明白二叔为什么这样冷漠地对待嘉懿,也明白不明真相的嘉懿对父爱的渴望,越是明白这些,清羽就更加心疼这个“妹妹”,这个形同孤儿的妹妹!他忍不住上前拥抱住嘉懿,轻轻地拍着她的头,安慰着,嘉懿伏在堂哥的肩头,暗自啜泣,夜渐渐侵占了天际,喧闹的街市渐渐趋于安静,在这安静里,唯有这啜泣,让人心疼不已。
许久,她抬起头,一脸的灿烂微笑,只是这微笑在未干的泪水地映衬下显得有些凄凉,她笑着对清羽说:“哥,我没事儿!你快回学校吧!袁夏姐还在等你呢!”清羽听着她哽咽的声音还是不放心,还要说什么,嘉懿却推着他往路口走,两人你推我挡地走了一段距离后,清羽想到了什么,忙对嘉懿说:“明天的聚会你会去吧?”嘉懿愣了一下,手上也停了下来,稍稍有些尴尬地说:“去呀!去吧!我会去的!”清羽故作调侃地说:“我就知道你会去!只要有星野在,刀山火海、龙潭虎穴你都会去!”嘉懿脸色微红,故意扮了个鬼脸,精明地说道:“我知道,你是怕我把你和袁夏姐的事情告诉大娘,对不对?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说的!我发誓!”清羽被说中心事,有些脸红,伸手把嘉懿的头发揉得乱乱的,揶揄道:“你还是把心思都放在你的星野哥身上吧!”
兄妹两个人嬉闹着,没有注意靖如和借住在杜家的夏婕的侄女夏绯正站在门前,靖如听到他们不断地提起“星野”,心里不由得一紧,忍不住停下来听了下去,身旁的夏绯忍不住喳喳呼呼地说:“靖如姐,你到家了怎么不进去啊?”嘉懿听到夏绯的声音忍不住一愣,转头看到靖如,想到自己现在满脸泪痕的样子,心里很不自在,忙和堂哥道了别,匆匆跑进了房门,夏绯和靖如不由得快步跟在后面,却差点被突然关上的房门撞到了脸,夏绯很是气愤,伸手去开门,却发现房门锁上了,她转过头看着靖如,试探地问:“靖如姐,你应该带钥匙了吧?”
杜振鹏、夏婕结束宴会回到家里的时候,就看到靖如、夏绯搂着彼此睡在了门口的台阶上,夏婕很担心地从车里跑了出来,忙把两个孩子唤醒了,夏绯一看到夏婕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姑姑,你怎么才回来!我好冷,我好饿!”靖如的腿有些麻了,勉强着自己站起身来,目光闪烁,语气平静地说:“我忘带钥匙了!按门铃也没有人应!”夏婕扶起夏绯,又抱过女儿,懊恼地说:“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说完想起靖如没有手机,懊恼又添了几分:“都是妈妈不好!妈妈明天就给你买手机!”说着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杜振鹏怒气烧红了眼睛,拿钥匙的手也忍不住有些颤抖,他打开房门冲了进去,夏婕担心他发火也紧跟着进了屋子。杜振鹏直奔嘉懿的房间,房门半掩着,屋子里却没有什么声响,夏婕拉着杜振鹏的手劝说道:“振鹏,你别发火,嘉懿一定是没有听到门铃声!”两个人拉扯之间已经进了嘉懿的房间,却都愣了一下:嘉懿倒在床脚,手里的老照片散落一地,那里有林雪的倩影和嘉懿的灿烂笑容,杜振鹏看到似曾相识的一幕,经历风雨的脸上也有了丝丝担忧,他疾步上前托起嘉懿,发现她满脸泪痕,脸色潮红,夏婕来到嘉懿身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焦急地说:“好烫!她发烧了!”
夏婕照顾嘉懿到了半夜,看到嘉懿烧已经退了,才放心地离开了嘉懿的房间,轻轻走进女儿的房间,却看到靖如还没有睡,她悄声问道:“靖如,你怎么还没睡?”靖如垂着眼帘,没有说话,手里紧紧攥着一串钥匙,夏婕注意到靖如的沉默,再看到她手里的钥匙,知女莫若母,夏婕心里一下子明白了些什么,她有些激动地抓住靖如的肩头,看着女儿惨白的脸,心疼取代了一切,她抱住靖如,许久,她缓缓地对靖如说:“不管怎么说,你都不应该拿自己和夏绯的安全做赌注!妈妈以前让你吃了太多的苦了,是妈妈不好!你放心,妈妈以后一定会守护好你,不会让人再欺负你了!”靖如伏在妈妈的肩头默默地哭了,她讨厌现在的自己,但是她却不后悔,她要成为幸福的人,就要扫清一切障碍!
嘉懿醒来时,觉得全身无力,头晕目眩,环视了一下屋子,发现自己还是一个人的,正独自落寞,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了,是夏婕,夏婕看到嘉懿醒了,不自在地站在门口:“你醒了?”嘉懿太熟悉这种冷漠了,不同的是这是藏在关怀下的冷漠,她慢慢坐起身,定定地看着夏婕,了然地笑了:“对,我醒了!”夏婕看着她的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慢慢升起了一股恐慌!
嘉懿并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一切,她的心思还停留在杜振鹏绝尘而去的那一刻,所以她没有吃早饭就离开了家,把夏婕的呼喊、杜振鹏的怒视都甩在身后,她知道自己在杜振鹏的心里的顽劣不堪明细表上一定又添了一笔,她也想在父亲面前展示自己美好的一面,却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会弄巧成拙,她有些懊恼,想着上完课一定要去找袁夏姐,找袁夏姐好好聊一下!
嘉懿刚刚下课,袁夏就打来了电话,原来袁夏想要租一个报刊亭勤工俭学,想找嘉懿帮忙整理一下。嘉懿很快来到了袁夏说的地方,但是嘉懿认为租报刊亭应该在A大而不是在医大,因为A大是文科院校,爱阅读的学生会比医学院的学生多一些。袁夏想了一下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是短时间之内怎么能找到合适的报刊亭呢?嘉懿看着袁夏苦苦思索的样子,笑了起来,她拉着袁夏一路小跑来到隔着两条街的A大校园外,一处简洁的报刊亭矗立在袁夏眼前,袁霞惊讶地看着嘉懿,嘉懿笑着拿出了一份合同拍在袁夏的手里:“现在,它属于你了!”
袁夏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但是嘉懿没给她机会:“钱是我先垫付的,你赚了钱要还我哦!”袁夏笑了:“就这么相信我?”“对!就是这么相信你!因为你总是把什么事情都做得那么好!不像我,什么都一团糟!”说着说着,嘉懿的声音变得黯淡了!袁夏从清羽那儿多少听说了一些嘉懿家的情况,也知道这个小丫头正处于一种纠结的状态,就抓住她的肩头,望着她漂亮但是黯淡的眼睛,认真地说:“嘉懿,做最真实的自己,才会做好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才会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幸福!”嘉懿听着,想着,似乎懂了,又似乎还没有懂!这时,嘉懿的手机响了,清羽压低嗓子的声音焦急地传了过来:“嘉懿,你怎么还没有到饭店?”嘉懿这才想起昨天晚上父亲说的聚会,忙不迭地和袁夏告别,赶去饭店,她觉得全身都是力量,想要在爱的人面前好好做真实的自己,赢得爱的回应!
此刻的杜振鹏正坐在车中,对于昨晚的事情他想了一夜,最后认为嘉懿还不至于如此的顽劣,靖如和嘉懿只差两岁,相信现在只是有些陌生,慢慢熟悉了,就会变好的,也许靖如可以让嘉懿变得稳重懂事,盼望着她不要像她的母亲……他转过头看向车外,告诉自己要把专注力全部都放在今天晚上的宴会上。今天,杜振鹏要宴请大哥大嫂一家以及大嫂的妹妹一家人,因为正是大嫂的妹妹柳云溪介绍同为护士的夏婕给自己认识,才成就了自己现在这一段美好姻缘,因为想到夏婕,两鬓微染尘霜的杜振鹏又一次忍不住上扬了嘴角。
正想着,司机小张回头说:“杜律师,饭店到了!”杜振鹏看着小张努力隐忍的笑意,他知道自己又无意间地笑了,但是,他并不反感,反而觉得生活越发美好了!索性笑出声来,拍拍小张的肩头:“辛苦了!早点回家休息吧!”慌得小张连声说:“不辛苦!不辛苦!”
杜振鹏笑意满面地下车来到饭店包房内,夏婕与女儿靖如正在与杜振国、柳云霞、杜清羽一家三口,秦仲、柳云溪、秦星野一家三口以及夏婕的侄女夏绯闲话着家常,杜振鹏连忙走过去,与一众家人们热络地说起了话。彼此寒暄间,大家纷纷落座,边等上菜,边说着话。
这时,一袭粉色单衣,梳着马尾,稍稍有些婴儿肥的杜嘉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杜振鹏见状有些不悦:“你多大了?还是这么地没礼貌!迟到还不算,见了长辈也不知道打招呼……”嘉懿脸色一红,边忙不迭地向诸位长辈问好,边偷偷用眼角扫了一下秦星野的神情,发现秦星野并没有流露出不悦的神情,心里安稳了一下,暗自吐了吐舌头,赶紧坐了下来,并向堂哥杜清羽挤了挤眼睛,做了个鬼脸,兀自解释道:“我帮朋友做了点事……”杜振鹏一挥手,打断嘉懿的话:“好了好了!大家都在等你,菜都凉了,我们开席吧!”嘉懿早已习惯了爸爸的态度,耸了耸肩膀,仍旧向堂哥笑了一下,悄悄地递了一个邀功的眼神,杜清羽的脸色微红,却转瞬即逝,只有柳云霞把这一切看在了眼底,心里暗自打着算盘。
而此刻的杜嘉懿,却正在借着埋头细嚼着一根芹菜的机会,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和秦星野说上几句话,既亲切又不显得做作,却不料,不待自己开口,靖如与夏绯早已与星野哥聊了起来,看着星野对着这两个人谈笑自若,嘉懿心里难免有一些失落。鬼灵精的夏绯早把嘉懿的神情看在眼里,嘴角挂上了一抹笑意,眼珠一转,故作亲热地说:“嘉懿姐,你马上就要高考了吧?听说你们刚刚考了一次模拟考,你这次模拟考,得了多少分啊?”嘉懿的心头一沉,星眸渐暗,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分数还没出来……”夏绯拖着长音说:“哦……只怕是又是无颜见江东父老吧!你是姐姐可得给我们这些妹妹做榜样呦!不对,不用你做榜样,靖如姐学习成绩这么好……”“别胡说!”夏婕与靖如赶忙一起制止了夏绯,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嘉懿看着父亲一副了然于胸、恨女不成钢的表情,看着星野嘴角的笑意,心里满是羞愧与气愤,忍不住对夏绯说:“分数高不高,努力就好了!我知道自己不聪明,可是还努力。不像有的人,明明不努力还以为自己有天分,天天做着白日梦,还真的以为自己是个艺术家……”夏绯气得圆目怒睁,还要争辩,杜振国等人忙出面打圆场,柳云溪也赶紧给嘉懿夹了一些菜,轻声安慰着嘉懿,嘉懿忙对柳云溪道谢,却仍然能感觉到一道冷光扫来,不抬头她也知道是爸爸严厉的、不满的目光,这让嘉懿稍有平复的心情又起了波澜……
酒过三巡,父辈们正聊着儿时往事,杜嘉懿因为惦记着一个人在忙报亭的袁夏,借口去洗手间,起身来到了包房外。嘉懿给袁夏打了电话,得知袁夏的同学曾宇也在报亭帮忙,心里放心不少,她刚刚放下电话,不料夏绯早已尾随而来,见四下无人,她更有恃无恐,对嘉懿嘲笑讥讽不断:“哎呀,怎么躲出来了呀?不过啊,要是我,我也在那儿呆不下去,一家其乐融融,就是多了一个人!看着我姑父对我姐的态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父女呢!唉,有的人就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三番两次的挑衅,让嘉懿气愤难当,她冲口而出讽刺道:“我即便不是太子,也是皇子!何必一个太监在这儿多言多语……”夏绯不待嘉懿说完伸手就打了过来:“你骂谁呢!哼,你别摆出一副大小姐的样子,处处为难我姐和我姑姑……”“谁为难谁了……”嘉懿气得声音都颤抖了,双手架住夏绯的手,一个用力过猛将夏绯推倒在地,追赶而来的安靖如连忙扶起夏绯,有些不满地对嘉懿说:“她还是一个孩子,你又何必和她处处针锋相对!”说完硬拉着夏绯走了出去,留下嘉懿一个人又气愤又伤心,对着镜子忙用手擦拭着泪水,生怕留下泪痕回到饭桌后,被大家,尤其是被星野哥看到自己的失态,自己一定更为窘迫!
是夜!
夜凉如水,明月悄然,繁星点点,两个人却一夜无眠,一个,是嘉懿,她一直在想星野哥今天的态度说明了什么呢?他是不是一点都不喜欢自己呢?另一个,则是夏绯,她要报仇!她要让杜嘉懿彻彻底底地出一回丑!终于,她心里有了一个计划,想着想着,她忍不住笑出了声音,连忙又用手捂住了嘴,用手在嘴边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嘿嘿!
初夏的清晨,还吹着微微的凉风,医大大三学生袁夏早已在A大校外的报刊亭里忙碌了很久。袁夏穿着一身简单的运动服,一头利落的短发,额间的几绺头发因为沾染了汗水贴在了光洁的额头上,不施粉黛的脸颊上挂着温暖的微笑。
她想到嘉懿,袁夏不觉得微笑起来,清羽的这个小堂妹虽然比自己小了三岁,还在读高三,有一点点大小姐的小脾气,但是袁夏很清楚地看到嘉懿是一个内心善良,渴望被爱的小女孩!她帮自己联系报刊亭的事情,虽然有清羽的一方面原因,但是如果不是她本身是一个热于助人的人,如果不是她和自己一见如故,莫名投缘的话,绝不会这样亲力亲为了吧,甚至为了帮自己打扫卫生,整理杂志、报刊,还差点耽误了她父亲最为重视的家庭聚餐!
她正想着嘉懿对自己像亲妹妹一样的亲近与关心,忽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袁夏看着陌生的号码稍稍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很快接通了电话,未待她说话,对方连珠炮似的声音早已刺耳响起:“我是杜清羽的妈妈,今天我们见面谈一下吧,就在你学校门前吧!记住,不要告诉清羽!”说完不等袁夏回答自顾自地挂断了电话。袁夏听着手机传来的“嘟嘟”声,心里不由得莫名的紧张,清羽的妈妈?不知道清羽的妈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电话的,是清羽告诉她的,还是嘉懿呢?清羽的妈妈要和自己说些什么呢?
她正想着这些,杜清羽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合体的新装,清秀的脸庞上带着些悻悻不快、郁郁不欢,进到报刊亭里,看到袁夏正一头汗却满脸堆笑地向一位女生推荐着杂志,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袁夏收好钱,一回头正看到清羽皱着眉头,忍不住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杜清羽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嘉懿是小孩子,只知道胡闹,你怎么也和她一起胡闹呢?”袁夏不解地问道:“我怎么了?我怎么胡闹了?”“你上着学,好好地,开什么报刊亭啊?医学院离A大这么远,耽误了学习怎么办?再说,你让同学们怎么看我?你没有钱花了吗?即使没有钱花,还有我啊……”杜清羽的不满还未说完,袁夏早已伸手制止了他,袁夏有些生气,但是还是忍了忍,压下怒火,尽量平和地说:“这不仅仅是为了钱,我也希望能锻炼锻炼自己!当然,如果能挣到钱,更好一些,这样我可以减轻一下我父母的负担,你也是学生,还在实习期间,你自己还需要向你父母伸手要钱,更何况我也不能花你的钱啊……”
杜清羽还是不能认同袁夏的理由,也因为袁夏的话有些刺痛了自己,他更不想继续下去让自己头痛的话题,索性权当作是为了不再争吵吧,所以他摆了摆手,做出妥协的姿态:“好好好,你喜欢就好!看你能坚持多久……”他见袁夏脸色不快,把未说完的话头打住了。袁夏咬着嘴唇,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卖着报纸,忽然,她想起清羽妈妈刚刚打来的电话,想要对清羽说明,看着清羽铁青的脸色又忍住了!
约定的时间到了,在医学院的门口,袁夏见到了清羽的妈妈,清羽妈妈的手臂上挽着一个女孩的手,两人举止亲密,柳云霞看了看身边端庄淑女的刘蓓蕾,再转头看了看一头短发、一身运动服的袁夏,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还是努力挤出几分慈爱,故作轻松地对袁夏说:“你好,我是清羽的妈妈,这位是清羽的女朋友蓓蕾!”她看着袁夏的脸色渐转,心头不由得暗喜,接着说道:“我们今天想要到学校参观一下,可是不巧,清羽没有时间,我听说,你是清羽的同学,又是他的好朋友,所以想请你带我们参观一下 。小袁,你不是本地人吧,父母做什么的?我听说是农民吧,现在农民好啊,有地就有钱……”
袁夏从她略带奚落的语气里听出了所有的症结所在,她不卑不亢地说道:“我确实不是本地人,我父母就是普通的农民,对于我父母来说没有钱并不重要,他们看重的是子女的教育,所以竭尽全力供我读书……”正说着,杜清羽从远方飞奔了过来,人还未站定,就神情紧张、气喘吁吁地对母亲说:“妈,你怎么会来?”柳云霞眼色一转,笑着说:“蕾蕾说想看看你上学的地方,所以我就陪她来了!看见蕾蕾怎么也不说句话,怎么,当着我们的面儿不好意思啦?!”
杜清羽看了看袁夏隐忍的脸,又看了看母亲与刘蓓蕾的气色,觉得头都要炸了。刘蓓蕾接收到柳云霞的眼色示意,忙走上前来亲密地挽着清羽的手臂,亲热地说:“我以前就一直想看看你上学的地方,可是一直在国外学习,始终没有机会!终于让我等到了!清羽哥,你快带我好好参观一下你们的学校吧!”清羽的拒绝还没说出口,柳云霞就推着他们推波助澜地说:“快去吧,快去吧!我有袁夏陪着……”“妈……”清羽有一些哀求地喊着,他看了看袁夏期待的目光,几经挣扎,面对母亲犀利的目光,他还是说不出口袁夏的身份,只是避重就轻地说:“妈,袁夏很忙,还要忙报亭的事情……”
袁夏看着清羽,看着他额头的汗水,看着他慌乱的眼神,看着他躲闪的表情,心沉到了深渊,她咬着牙,想要问一问清羽,却不料刘蓓蕾抢先一步,她故作不知地问:“清羽哥,你不会是背着我和这位姐姐谈恋爱了吧?!”“没有!没有……”清羽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话一出口,清羽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弥天大错,他还想解释,袁夏略显无力的声音已在他耳边响起:“杜同学,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和家人相聚了!阿姨,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要忙,就不能陪您了,再见!”说完,袁夏笼着一身的痛苦和绝望快步离开了。清羽想追上去解释,却被母亲和蓓蕾的目光挟持了,被两人的一边一双手挽住了臂膀,只能呆站着……
傍晚的校园,静谧而浪漫,四处是散步约会的亲密恋人,只是,清羽和袁夏却是一对例外,他们四目相对,静默无语,一个想道歉,却没有勇气,一个想要质问,却没有信心!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终于,清羽清了清喉咙说:“袁夏,你听我说……”他停顿了一下,看着袁夏坚韧的目光心里稍有一些退缩,袁夏把这退缩看得明明白白,冷笑一声:“解释什么?解释一下你还没做好把我介绍给家人的准备?!那么,你总该对别的女孩有一定的底线!你居然可以让另外一个女孩在我面前自称是你的女朋友?在你心里,我到底是谁?难道,我在你心里真的不过就是一个同学?!”
清羽有些懊恼,忍不住争辩:“我是想等我们的关系稳定一些再和家里人说的,你知道,我父母对我的期望很高,希望我……”“希望你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朋友,对吧?”袁夏打断他的话,清羽心里的愧疚达到了顶点,不由得也激发出了勇气,他鼓足勇气走上前,不顾袁夏的挣扎和抵抗,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抱住她,低声诉说着:“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坚持我们的爱情的,一定会的!你相信我,我今晚回家就和我父母说清楚,你等我的电话!”袁夏望着他的眼睛,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焦虑、痛苦难安的心里稍稍有了一些安慰,只是还有更大的不确定的情愫在心头蔓延!
清羽回到家中,意外地发现父母还未睡,正等待着他,他走到沙发前,看着父母,思考了一下,鼓足了勇气张口说道:“爸妈,我有话要和你们说……”杜振国放下手中的报纸,抬头看了看他,嘴角竟还带着些微笑:“正好,我和你妈妈也有事要和你说!”说完看了妻子一眼,柳云霞意味深长地看着清羽,笑意盈盈地说:“你刘伯伯决定让你以他助理的身份到国外的医学院再进修两年!”说完看了看丈夫又说道:“你知道我和你父亲的心愿,就是想让你成为一名出色的医生,现在能有机会出国学习再好不过了!”
清羽看着母亲的狡黠的目光,知道母亲已经做好了通盘的计划,不容置疑,多年来的顺从与国外研修难得的机会让他几乎就把一个“好”字脱口而出,但是,心头的爱情也正在源源不断地给他施加压力,他双手抱头,烦躁地抓着头发,杜振国有些诧异地问道:“怎么,你不想去吗?你现在实习的医院虽然也很好,但是能够出国学习一下不是更好吗?!”“你不用担心我和你父亲,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柳云霞轻描淡写却步步为营地紧追不舍,不停地见缝插针地说道,“再说,蕾蕾也会照顾我们的,对了,不如,在你出国之前,你们就先订婚吧!”
柳云霞的话得到了丈夫频频赞同,清羽却像被雷电击中了一样,猛地抬起身,看着母亲,“妈,我喜欢袁……”“我知道你喜欢原汁原味的中国风,你放心我一定全帮你操办好的!你就把心思都放在出国的准备上吧!”柳云霞坚定的目光不容置疑!清羽刚要争辩,柳云霞对丈夫说:“振国,天也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今天高兴,睡得本就晚了,药吃了吗?”清羽想到父亲的身体状况,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杜振国因为身体原因先去睡了,清羽和母亲在客厅还在僵持着,柳云霞轻声但坚定地说:“在我心里,媳妇的人选只有一个,就是蕾蕾!你父亲的身体状况不好,你不要把一些不重要的事情告诉他,打扰他休息,如果你因为自己的不理智让你父亲担忧,那就是不孝;如果你贪图情欲而背弃蕾蕾,那就是不仁;如果,你……”“妈!你够了!”清羽低吼着:“我从来没说过我爱蕾蕾……”“你也从来没说过不爱!”柳云霞迅速地打断他,“今天太晚了,我们明天再说!”说完柳云霞起身就往卧室里走,清羽仍不肯放弃,跟在母亲身后,像一头受伤地野兽低吼着:“妈!你能不能让我自己选一次!”柳云霞站定转过身来,一反刚才的严厉,轻轻抚着清羽的肩头,柔声说道:“清羽,你是妈妈的儿子,知儿莫若母,你和那个姓袁的姑娘是不是真的合适,妈妈看得很清楚……”“妈……”清羽的反驳被柳云霞打断了:“你不信?!那我就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你能陪她一同在报刊亭里卖报纸吗?”清羽一时语噎,愣在一旁,“那个姑娘一定也很好,但是你们在一起除了争执还有什么呢?你是真的爱她,还是只是想自己做回主,自己选一回人生?”柳云霞把一个个疑问留给心意微许动摇的清羽,带着胜利的浅笑回到了卧室。
清羽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手机里与袁夏的合影,想到自己与袁夏的初次相见,身为学生会干事的他在迎接新生时遇到了袁夏,裙角飞扬、群芳争妍的美丽时刻,一身朴素的袁夏显得那么的独特与清新。他起初的心动,只是觉得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来学校报到不容易,要多照顾她一下。渐渐地,他被袁夏身上独立要强的光芒所吸引,所以对袁夏展开了热烈地追求攻势,终于得偿所愿,与袁夏牵手成功。但是,随着相处的深入,两人的摩擦渐渐增多,他认为袁夏太过独立,太过固执,袁霞认为他墨守成规,坚守中庸之道……两个人的相处充满挣扎,恋情也渐生嫌隙……
清羽正在沉思,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是袁夏发来的:“一切尽知,不必两难!”清羽忙打给袁夏,却已是关机状态,他打开房门打算去找袁夏,却听到母亲呼喊道:“振国,振国,你醒醒……清羽,清羽,你快来……”
惊喜!
这真的,真的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杜嘉懿双手捧着手机,睁大眼睛看着手机里的短信,一字一句地在心里默念着短信的内容!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星野哥居然给自己发来了短信,不仅约自己到书店见面,还说,还说早就喜欢上自己了……杜嘉懿把手机贴在自己的胸口,幸福地笑了!
杜嘉懿拜托同桌为自己打掩护后,匆匆赶到与星野哥约定的书店,一推开书店的门,她就看到星野正捧着一本书临窗阅读,阳光披在星野的发间、身上,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嘉懿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被这光芒所吞噬了,她慢慢地走到星野的身边,紧张到颤抖地说:“星野哥!”星野抬起头,明眸里满是惊讶地说:“嘉懿?!你今天没上课吗?怎么有时间来书店?”嘉懿有些诧异地说:“不是你约我来的吗?”星野此时已起身站在嘉懿对面,有些不解地摇头道:“我没约你啊!”
嘉懿有些慌乱了,仿佛星野站起后的身影投在自己心里已变成一道暗影,遮住了原本期许的幸福光芒,她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来,笨拙地翻着短信,递给星野看,星野拿着她的手机看了一下,心中也是不解,正想着是不是嘉懿……,忽然他想到刚刚遇到夏绯!夏绯说手机和钱包都丢了,要借手机给她姑姑打电话的……,星野刚想解释缘由,却欲言又止,他知道嘉懿和夏绯有过多次的不快,担心说出实情会导致嘉懿与夏绯的矛盾进一步加深。可是看着嘉懿泫然欲泣的样子,星野又有些于心不忍,他伸手拍了拍嘉懿的肩膀,温柔地说:“嘉懿,对不起了!是我不好,我,我发短信发错了对象……耽误你学习了!……嗯,你,你马上要高考了,要是学习上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就来问我吧……”
嘉懿低着头,难为情的泪水模糊了双眼,尴尬的处境让她的心也乱成一团。她几经挣扎,可是心里埋藏已久的喜欢还是像脱缰的野马冲栏而出,她猛地抬头,看向星野的眼睛,不假思索地说:“星野哥,我喜欢你!”说完后,她紧张地不敢看星野的眼睛,屏息而立,因为紧张而有一些颤栗。
秦星野被突如其来的告白震惊了,说实话他的身心都震动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抿了一下嘴唇,抬起右手,把手指插进了头发里,顺势一拨,仿佛要缕清自己的思路,他沉默了一刻,那一刻,嘉懿以为自己就要窒息了,可是下一刻,嘉懿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窒息,因为,因为星野缓缓地却坚定地说:“嘉懿,你是我妹妹……”
嘉懿不待星野说完,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眼泪四处飞溅,她伸手胡乱地抹着,只是这一行的泪水还没擦净又落了两行的泪珠,她哽咽地兀自解释说:“对呀,你是我哥哥呀,我……我是说我爱哥哥呀……”星野扶住嘉懿关切地说:“嘉懿,你没事吧……”
嘉懿稳了稳情绪,努力地站定身体,神情有些恍惚但是飞快地说道:“我没事!我没事!我没事……”嘉懿和星野都听见了嘉懿说的话,只是两个人都不相信这句话而已!
嘉懿再次望向星野的眼睛,那里的关爱让她的眼睛再次蒙上了一层水雾,但是,嘉懿知道那只是哥哥的关爱,所以,所以她失恋了!不!确切地说,是她的暗恋,破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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