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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微博和微信的订阅里,小明又火了。由于笑点太低,每次读到小明滚出去系列都会爆笑,并且对这个犀利的主角充满好感。
第一波热潮中的小明作为别人家的孩子,属于反面人物。用曾小贤的话说就是:“他脾气很好,天天就知道读书,长得又帅,每次考试到考年级第一。长大以后,还交了个又正点又有钱的女朋友。研究生和公务员全考上了……”这样的小明,是全天下青年的宿敌。
还好,我读书时并没遇到这个问题,原因有二:第一,因为我娘亲的教育理论比较特别,她认为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干吗要扯上别人呢?通常看我不爽她直接拿着笤帚就扫过来了,没那么迂回;第二,当然是因为我才是小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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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成绩好,我从小在大院里就是别家孩子的楷模,所有叔叔阿姨带着小朋友看见我,都恨不得抽自己孩子一鞭子,说你怎么不学学人家!——唉,这种感觉还真是蛮好的。当然也有一点副作用,就是大院里没小朋友肯跟我玩儿,而且堂妹林晓树一直很讨厌我。很久以后,她才告诉我,她曾经想偷偷杀了我。听得我毛骨悚然。
晓树在学校是个中等生,考试成绩不好也不坏,与参加了多少补习班无关。对此她那望女成凤的老妈很不快意,经常跑到我家取经,不管听到我妈说什么都回家乱骂一通。这直接导致了晓树和我关系的恶化。
但晓树跟我妈的关系却一直不错,因为我妈是真心喜欢她,并且经常鼓励她,说她具备很多我没有的优点:很有节制——晓树做什么都懂得适度,而我一玩游戏就三天两夜不消停;爱运动——她的身体和身材都很不错,而我跟堆肥肉似的爬个六楼都会喘;勤快——她永远把自己和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而我……我妈说我是一台移动垃圾制造机。
晓树总说:“幸好有大姨,把我说得跟一朵花一样。”
我每回都频频点头:“你本来就是一朵花!”在她露出笑容时,我赶紧补刀——“红苕花。”
我真的很感谢我的妈妈,她真是一位伟大的教育工作者。别的不说,单单是她从来不以成绩论英雄这件事,就已经能体现出很高的境界了。
小学时我时常带宁子和乐子到家里玩红白机。宁子又乖成绩又好,我们玩游戏时,他就在旁边写作业;乐子调皮得要死,作业随便糊弄,却每次都能跟我妈叨叨半天的人生智慧。所有老师都偏爱宁子,可我妈就说乐子比较好玩,有主见。然后我立刻就不做作业了,学着乐子跟她谈人生,结果被揍了一顿。
是啦,我妈经常揍我,但从不因为我考得不好而打我,也从不因为考得好而奖励我。她说,今天给你十块,明天给你一百,后天就要给你一千,老娘可没这么多钱。真是话粗理不粗。所以我努力,绝大多数时候并不是为了取悦家长和老师——虽然并不能说一点没有,因为每个孩子都喜欢受到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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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赞是很重要的事情,特别是对小屁孩。
晓树说,因为我妈的鼓励,她才没有下手残害我或者自残。这话其中有一半,我感觉是真的。很多被父母贬低得毫无优点,责备得一文不值的小孩长大后或多或少都有些心理问题,俗称“三观不正”:他们不能接受自己,因为小时候没有被全然接受过。
据说,想要毁掉一个小孩很容易,只要不管他做任何事,都告诉这件事情非常“简单”,并加上那谁谁和谁谁谁都能做到。那么如果他努力做到了,他不会因此很开心,因为这太“简单”了啊,那谁谁和谁谁谁都做到了;如果努力了还是没有做到,他就会陷入巨大的自我怀疑中:这么“简单”的事情,大家都做到了,我为什么做不到?然后他或者觉得自己不行,或者觉得自己很笨,后来往往一语成谶,真的做不到了。
当大人叱责“你怎么不学学’小明‘,人家是怎么做到的啊”时,其实就是在一步一步地毁掉小孩的信心。让我们忽视自己已经具备的优点,感觉自己一无是处。我真的相信,家长的出发点都是好的,希望小孩更出色一点,成长为更好的人。但好心办坏事,就像用开水给树苗浇水,还不如不用心。
可惜,在我们的生活中,教育咨询师的成长速度远远比不上教育者“毁掉”小孩的速度。很多家长恶习难改,就像在我们家深受其害的,除了晓树,就还有唐耀。
唐耀爸妈离婚时,他被判给了他妈。他妈至今没有再婚。单亲妈妈对儿子比之一般人更有种狂热的期望,总觉得自己辛苦养大的孩子要特别优异才不辜负她的付出。何况他妈早年也是成绩优秀的女学生,心中有个清华北大梦。于是小姑整天在唐耀耳边念,你可要像谁谁一样好好学习,将来考上某某某大学。
好在唐耀百毒不侵。在高中,吃喝玩乐谈恋爱,一样都没拉下,简直是个人生赢家。成绩呢不算最好但也还过得去,更努力一点绝对有提高的空间,但这小子死活就是不想更努力一点。
我问:“你妈逼得你这么紧,你就没有点小自责、小失落、小小地不知所措?”
他眨眼:“咱能换个词儿吗?听着别扭。”我无言以对。
他说:“我爸说我妈心态不对,过去也老这么要求他做这做那的,力求上进,才导致他们婚姻破裂。所以他希望我千万不要被她毒害。她释放毒气时,一定要屏住呼吸。”我笑翻了,有这么说自己老妈的吗!
“总之,要不走寻常路。Just do it.”他摆出一个周董的造型,觉得自己酷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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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希望全世界被“小明”毒害的小孩,都能有唐耀的觉悟:不管外面刀锋剑雨,也能用自己的小心脏撑起一片防御墙。当然,这一点也不容易。但是,在小明论的问题上我们的确只有两条出路:第一,让大人改变思想,不用别人的孩子作为参照物,也不去苛求一个完美的后代;第二,小孩代替大人改变思想,先一步告诉自己,不要以别人作为参照物,走我自己的路——其实,我感觉这后一种更靠谱。
成年人的三观基本已经定型了,当然可以希望其中有觉悟的一部分去改善修正,但要从根本上把所有人都推翻,把大树连根拔起是很难的。但对小孩来说,就不一样,他们的思维很柔软,可以伸展的余地还很大。虽然力量微弱,但只要能接受到一点点这样的引导,便能够迅速长出茂密的根系稳住阵脚。所以他周围,只要有一个人能告诉他:Hey,我喜欢你,因为你有很多“小明”没有的优点哦!这样,我想他就能撑起屏障,来保护自己独特的优点。就像晓树有我妈妈,唐耀有他爸爸。他们都很幸运,不是吗?
想法渐渐成熟,下个脚步我懂怎么做;新鲜的念头冲击着我,平衡快失控。
——孙燕姿,《年轻无极限》
来自二白-《在艰难的世界里,勇敢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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