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奥斯汀 巴斯,persuasion 简 奥斯汀

九月下旬的一天，我从巴斯火车站出来。先到酒店放好行李，然后从门廊借了伞走到街上。这些天连日下小雨，下一阵就出干净的太阳光，过一阵又断断续续地下。巴斯城中有一些上下坡路。眼前的下斜坡上迎面闪出一个姑娘，脚步轻悠，爬坡毫不费力。一顶夸张的大沿束带礼帽把脸整个盖住，帽子以下是天蓝色长裙，腰收在胸线下缘很高的位置，手里提着个精致的小竹篮，再走近一点，胸部以上是白色斜纹的棉布围领。姑娘左转，悄无声息地往我要去的“时尚博物馆”方向走去。

简节刚过，走在雨街上，仍不时钻出一个穿摄政年代还魂装的姑娘。（郭俏/图）

这身典型的摄政时期的装束惊呆了我。我虽不是简·奥斯汀迷，但她的小说改编的电影也算看了个遍。简那个时期，坊间的妇女们还有一项爱好就是读哥特小说，内容就是古堡密道、神鬼幽灵这一卦的。想到这里浑身一颤。穿那个年代的还魂装在大街上出没，莫非这是巴斯招待游人的独特设计?

等到了博物馆，情形更夸张起来。接待小生穿着缝有黑纽襻的红色短礼服配马裤长靴，头上戴一顶烟囱般的高礼帽。馆里长裙逶迤的姑娘随处可见，有的手臂上挎着白色蕾丝的阳伞，有的手持一柄三叶草的大扇。哦，我终于缓过神儿来了--今天是简·奥斯汀节的最后一天，简迷沉浸在小说年代的表演里不愿自拔。不过后来证明，就算节日过去，爱穿古装的巴斯人，还是在小酒馆、剧院拐角，把旧时代的一身行头穿得有模有样、落落大方。

简·奥斯汀“统治”的巴斯比我想象的要大。城中约9万人口，有大教堂，有整整七幢恢弘的新月建筑，有古老的普尔特尼桥和通往布里斯托的运河。它还有英国唯一的地下温泉，城中古罗马时期的温泉浴池云雾蒸腾。1799年前后的巴斯是英格兰最有名的度假圣地，活泼时髦，伦敦来的纨绔子弟们把它当成消遣娱乐的后花园。从北汉普郡乡村里随着退休的父亲搬来此地的简·奥斯汀，俨然进入了一个热闹兴奋的大城市。她的《诺桑觉寺》的女主角凯瑟琳，简直欢喜雀跃极了：“哦，谁会对巴斯感到厌倦？”

新月楼婀娜的曲线，像这城市一段迷人的腰身。 （郭俏/图）

简·奥斯汀在巴斯生活了5年，不算长。不可思议的是，简的魔力在200年以后仍然牢牢占据着这座城市。乔治时期的建筑都在原处，空荡的石板街道让人想起坐在马车里被吹乱了头发的伊萨贝拉小姐，雕花的窗户里是凯瑟琳等待蒂尔尼兄妹的焦急眼神。这个城市的细节在简的作品里屡次被提及。但她在这里的真实心情，却始终不甚明朗。她来的那年，已经是个27岁的老姑娘了。在巴斯的前三年，简的一家住在悉尼广场4号，一栋讲究的乔治建筑里。后来租金到期，换到了稍微便宜点的Green Park Building East。再后来父亲突然病故，她只好和母亲及姐姐换到了盖尔街25号。至1805年夏天，换到了更廉价的特里姆街上。生活状况一路下滑，到了这里已经是最底层的街面了，街上充斥着妓女、皮条客、小偷，对于习惯了斯文的这几位贵妇，真是过分为难了一些。

简在巴斯的创作状态不佳。这段时间的生活主要由她们的兄弟们供养。对比一下《理智与情感》，达什伍德家的父亲去世后，财产被兄弟继承，母亲只好遣散了大批佣人，离开诺兰庄园，带着两个女儿埃莉诺和玛丽安，以及仅有的两个佣人，换到了乡间粗俗且简陋的巴顿庄园。读者不难分辨，那几乎就是简的一家的真实经历了。

简与巴斯之间有很多牵绊。她的父母早在1764年在巴斯举行过婚礼，她的父亲死后就葬在这里的圣斯威逊教堂。简来这里的第二年，唯一一次接受了哈里斯·魏泽的求婚，但考虑了一晚上以后，又放弃了，虽然男方是一位广阔家产的继承人，但她认为他们之间并没有感情。1805年以后，兄弟们最终将几位女眷安置到了汉普郡乡下一个更稳定的住所，巴斯的生活就此结束了。“人不会因为在某个地方受过苦就不爱这个地方”，离开巴斯9年以后，她写了最后一部作品《劝导》，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她与巴斯关系的最终描述。

然而简和她身后的摄政年代的风尚却从未离场。我的酒店对面就是始建于1805年的巴斯皇家剧院，各种音乐剧、舞剧定期上演，水准极高，时不时就看得见名角的身影。早餐的CaféLucca门口贴着彩页，介绍餐厅老房子的摄政身世。简·奥斯汀中心的二楼，是一个淡蓝色的摄政茶室，有达西先生茶、淑女下午茶可供选择。从这里出发，有一条专门的摄政年代步行路线，贯穿了城中的重要地点。

那条长92公里的运河就修筑于1794至1810年间，极大方便了简时代的运输和交通，沿这条运河晨跑或散步是巴斯人找清静的好去处。当然，躺在老式旅船的床铺上、穿过狭窄的水道和闸门一路晃悠到布里斯托的度假方式也极复古。实际上，你当街随便画个取景框，都能轻易找出那个时代的影像。小城像一面镜子，把有着灿烂文艺的摄政时代整个反影到今天，人们一面繁忙着今日，一面擦拭着往昔。

从巴斯乘坐运河上的老船，穿越重重闸门，可以一路开到布里斯托去过假期。 （郭俏/图）

若下午有雨，就去多切斯特街上的砖石建筑里，找那家美轮美奂的Tivoli电影院吧。你要先上到二楼，那是放映厅外面一个清雅的敞开式餐厅。人们喜欢午饭或晚饭前到达，可以先在那里喝点儿气泡酒，或者吃一顿像样的餐食。也有人干脆坐在窗边的沙发耗一个下午，大叶子植物和轻薄的幔帐隔出很多安静的空间，你有的是时间盯着电影海报发呆。然后再慢悠悠踱进影厅。哦，最好先定定神再打开影厅的大门。所谓惊艳，就是呼吸被瞬间吊起的感觉吧。地上是黑白相间的地毯，座位是包裹着蓝色和金色天鹅绒的沙发，带个丝绒的靠枕，每个座位扶手上有一个木制餐桌和一个棉布灯罩的小台灯。是的，来客可以一边看电影，一边在小餐桌上用餐或喝点咖啡和红酒。我正好赶上一场《唐顿庄园》，在端庄的科拉夫人面前嚼着软炸鱼饼的滋味，真有点时空错乱。

不知道简和她时代的优雅，是不是一直回流在这座城市的血液里，使它愿意花足心思雕琢一个下午的时光。散场后，想到那句台词，格外从容: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城镇，城镇中有那么多的酒馆，她却偏偏走进了我的这间。

简·奥斯汀的人像就站在她的博物馆门口，扭头望向街道的尽头。如果沿着她望的方向一直走，大概一刻钟，就能走到古老的温泉浴场，当然还有与它相邻的水泵房(另译为矿泉厅)。这可是简的小说里最有名的社交中心了。索普和莫兰两家的巴斯生活都是在那里发生的。那时人们几乎一大早就赶往那里，与熟人见面、喝矿泉水，明里暗里察言观色，昨晚舞会上来不及弄清的哪家爵士或上尉的心思，得在这里再旁敲侧击一番。毕竟各家女儿用上了全部脂粉和心计，最大的愿望，就是找人嫁掉啊！书里的凯瑟琳就把水泵房来宾簿上的名字，当成找到蒂尔尼先生的最后希望，因为无论化妆舞会、便装舞会，还是早晨散步、骑马或赶车的人们中间，她都没法找到他。

水泵房并不像它的名字那么朴素。它的四壁是巨大的落地玻璃，很高的拱形穹顶上垂下水晶大吊灯。里侧靠墙有钢琴乐队，左侧靠窗有一个巨大的水罐，人们在那里取用矿泉水。这里如今仍然是穿着体面的本地人相约会面的地方，桌子上支起了无数个精巧的弧形点心架，像是个巨大的下午茶派对。它的入口处与罗马温泉的入口处相邻，总是人满为患。

大水泵房里从没散去的茶席和琴声，恐怕不会想到也有像2020年那样骤然的空寂吧。 （郭俏/图）

简就一直站在家门口张望，好像在等待约好了的女伴们一同出行。她的湖蓝色长外套在街边特别扎眼，仰头的神态简直就是君临一切的巴斯女王。简的邻人说她是个活泼做作又古怪刻板的女人，而同样以措辞尖刻著称的作家伍尔夫则盛赞她有对于人的流品的明细的知觉，对人物内心有着万无一失的判断力。这似乎证明，那时因为陷入困窘而与出版商疾言厉色的简，恐怕是气场强大的。

简的小说有两部发生在巴斯，《诺桑觉寺》和《劝导》。如果哪个简迷打算遁隐几日的话，最适合来巴斯，因为绝不会寂寞，小说中的生活地点都可步行到达。你随便站在一栋新月形的楼前，书里的人物就都来眼前晃动了。这种体量超大、曲线优美的联排楼体，天然就生得气定神闲，好像是一种连绵不绝的征服。过一会儿，你会看到卡瑟琳穿过Milsom街到皇家新月楼去，因为“这个季节，每逢星期天人们都要赶到那里，去呼吸一下上流社会的新鲜空气”。还有联合街，是安和温沃斯相会的地方，背后街道上还有马车敲着地面一路远去。简的年代，礼服和裙摆飘荡，一场场舞会开场又落幕，跳舞的女孩都有轻盈稳健的步子，里面一刻不停的咚咚的心跳你好像都听得见。

站在门口，好像约好了同伴要去参加舞会的简，像这城市的女王。 （郭俏/图）

我在雨里一抬头，果真有一架马车挡住了去路。一大队古装男女正在场地里走位。离酒店只有几步远的地方，刚刚拉起了拦路标识，几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引领路人绕旁边的小道。眨眼工夫，整条街的石板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沙子，摄影机在轨道上缓慢推进，马车夫威风凛凛地站上了车身。原来在巴斯，只要拦住一条街道，在路面花上半个钟头鼓捣一阵，片场就算搭好，可以随时开拍18世纪的老电影了。老城主体没变什么样，建筑和空气，都是现成的。这大概就是它的底气，每一处房屋和石块都有时间的刻度，躬身就能讲述一段见闻，它的血缘和气质有根有据。

巴斯是很多电影的取景地。《名利场》、《公爵夫人》、《骨迹寻真》，当然还有《诺桑觉寺》和《劝导》。简博物馆的介绍里还写着一则有趣的八卦:在1995年拍摄《理性与情感》时，北美简·奥斯丁学会联系了该电影的制片人，抱怨说休·格兰特帅得过格了，不该扮演爱德华·费拉尔。

路上铺好沙土，拦起隔离标，眨眼间搭起的电影片场，令时空交错得粹不及防。 （郭俏/图）

简生活的时期，美国独立战争和英法间的战争促进了激进思想和技术革新，加速了旧秩序瓦解。资本和工业化催生了现代社会，而时尚成了巨变时期的晴雨表，人们的衣着第一次在装饰以外，被赋予了哲学、政治和实用的意义。民主正成为世界上的一支新力量。

那时的流行风潮来自法国宫廷，并通过皇室圈子传到别国。简的堂姐伊丽莎早年曾经嫁给法国人孔戴，并在法国过着上流生活。她经常写信向堂兄妹描述她如何在特里亚农拜访皇后玛丽·安托瓦内特，并详细描述了皇后的穿着。简很喜欢她这些敏锐而有趣的观察，后来就以伊丽莎为灵感来创作了书信体小说《苏珊夫人》。

玛丽皇后讨厌紧身束腰、有铁环裙撑的华丽礼服，而拥护简单的英式风格。崇尚自然主义的哲学家卢梭也鼓励英式穿着，因为那种刻意的放松感被认为是优雅的民主。因而那一时期,裙子的腰线向上提升了不少，不再流行坚硬的轮廓，而是放开了身体竖向的线条。这时又恰逢与印度的贸易增加，英格兰进口了不少平纹细布、羊绒披肩和原棉，其中平纹细布的衣裙极受青睐。

男女青年眉目传情的盛大舞会，帽子、折扇到鞋子的最流行款式，以及婚礼马车订自哪家，这些繁琐但绝不能马虎的生活细节是简小说的重要内容。太太小姐们看戏的关键也不是剧目，而是挨个看看谁戴了最新潮的女帽。人们的时尚意识前所未有地觉醒了，必须穿得时髦且美，连最底层的穷人也争取打扮自己。舞会以外，简家的女眷都是缝纫能手。简时常得意自己缝衣又快又好。

去巴斯的“时尚博物馆”走走，你会发现这个小城里潜藏着非凡的时尚能量。从伊丽莎白年代的刺绣手套到各时期的裙子、礼服、面料演变，直到2000年初的现代设计，10万余件展品，一部令人叹为观止的服装变迁史。里面还有一间大厅，墙壁上挂着骨蓬裙、束腰、礼帽、棉布礼服等，供兴致大发的人们站在乔治风格的壁画前自由试穿拍照。

穿一身简时期的行头再来博物馆对照一下历史，这位腼腆地收起阳伞和手套的女士，有大把的耐心回应路人的注视。 （郭俏/图）

那时的人们维持一身讲究可并不轻松。由于城市排污排水等系统尚未成熟，那些修养和风度俱佳的绅士贵妇们，实际常常行走在肮脏的街道，临街还随时有人打开窗户倾倒废水，要是恰好没有屋檐遮挡，就免不了难堪的境遇了。电影版的《理智与情感》里有个细节:车夫打开车门，伸手搀扶小姐们下车，一只穿了厚跟绸缎软鞋的脚刚落地，镜头迅速闪过路上一块马粪。是的，当街要留意避开粪便和污物也是贵妇小姐们的日常。Milsom街古董店的老板还开心地聊起，高跟鞋最早被设计出来就是因为街道太脏，加高的鞋跟才能使长裙下缘免掉弄脏的尴尬。

简·奥斯汀对时尚有着敏锐的把握。韦克翰军装的华丽，达西先生低调的优雅，她通过写穿着让人物都活跃起来。散步时撑的阳伞，刚刚兴起的丝绸手袋上面常有黑边的刺绣，下午茶和晚会要戴不同面料的帽子，她每一样都不放过。她给姐姐卡桑德拉的信中一刻不停地纠结穿着:外套送到了，我真是喜欢极了。现在我也能像J·邦德在收割干草时那样，高兴地欢呼道：这正是我3年来一直寻觅的。昨天我在巴斯大街的一家店里看到了一些薄纱，4便士一码，但质量不及我的好，也没有我的漂亮。这里十分流行佩戴鲜花，水果就更不用说了……

然而，到了简离世以后，社会上的男女观念开始两极分化。男人不再热衷于采用女性社会所需要的精致举止，而开始打造新的西装传统，并由此换来了一个商业和工业的新世界。而女人们则被提醒:挽救女性原罪的唯一方法是过谦虚、清醒和沉默的生活。道德上的加压迫使她们放弃精致打扮所代表的理想主义，换之以柔和的顺从美。1819开始，礼服裙的收线又回落腰间，并且腰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被绷得更紧，袖子也越来越宽，下摆加重。简一直沉浸其中的弥漫轻盈少女气息的社会格调，变回了成年妇人的稳重和严格。

像这间早餐店一样，巴斯的质感是木质的，厚实而轻盈，待在里面，能放松地舒展自己。 （郭俏/图）

简本人也从不缺席乡间和城里的舞会。她陶醉其中，连跳数日，不觉疲惫。狂欢般通宵达旦的舞会，似乎是整个社会的重要内容。激情的由头，其实是英格兰社会的蜕变。人口爆发式增长，农业和工业发展，印度和加勒比贸易带来巨额财富，社会上有了流动人口。这些都使女性前所未有地萌发了自我意识，特别是在婚姻问题上，爱情作为一个有分量的概念被明确开来，打破了以往男女在阶级、土地、财富之间做利益置换的婚姻观念。

然而婚姻却不容易。门第相当的传统本来就限制很多，加上连年征战，大批青年人去了海上战场，另有一部分青年人因为有学徒合同在身，也不能进入婚姻。因而各种各样的舞会成了最有用的社交场所。除了打扮，太太小姐们学舞练琴也是风尚。那时有专门的练舞老师。每天早餐之前的钢琴练习几乎也是伴随了简一生的习惯。

18世纪后期的女性生活里，最耐人寻味的恐怕还是婚姻和财产继承制度。英国当时依照的法律是1753年的《婚姻法案》。这是个由上层男性主导的婚姻体系，严重偏向于男性的利益。尽管婚礼上丈夫承诺“将我所有世俗的物品赋予你”，但妻子仍然随后就变成了没有独立继承权的附属品。财产几乎全部归家中的男性继承，连女性带来的嫁妆也不例外。受制于这样的经济处境，任何婚后的不幸以致遭受暴力，妇女都没有反抗的能力。英国人阿德金斯写了一本《简·奥斯汀的英格兰》，简时代的婚姻、宗教、旅行等，在里面都有调查性的描述。而继承法中对只有男性可以继承不动产的限定一直沿用到1925年。

如果富裕家庭的女孩选择不婚，也非常危险。一旦父亲离世，财产由兄弟继承，女眷们就马上面临经济困境，只能看着兄弟们的脸色度日。简实际上就经历了这样的命运。尽管她的写作有一定的收入，也得到了兄弟们的认可和经济支持，但她还是通过艾玛之口讲出了自己的不安，“只有那些贫穷潦倒的单身女子才被人轻视。但如果单身却不贫穷，就会获得该有的敬重。”

古典的巴斯，也在一刻不停地更新现代的血液，城里有名的MrBs Emporium书店，直接将新书搬进了浴缸。 （郭俏/图）

不婚，实在是简时代的大冒险。前阵子BBC热播的另一部英剧里，女主角极其幸运地获得了父母留下的抚养金，但还是宁愿嫁给一心觑觎她财产的贪婪远亲，因为她照样躲不开单身的尴尬:一个没有子嗣、没有社交、独守城堡大宅的怪小姐，“啊，就嫁他吧，我好结束这荒谬的存在!”

至于简单身的背后原因，没有可供考证的资料。本来嘛，一个女人要想如愿找到一个正好恰当的男人，在哪个时代都是千难万险的事情。只是在个人意识刚刚苏醒的19世纪早期，她偶然活出了超前的现代性。

郭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