蚌埠新闻网记者 何沛/文 陈昂/图
“我一个月要交70元的停车费,还不能保证天天都有停车位,晚上回家稍微晚点,车位想都不要想,而且车还无故被高空抛物砸了一次。”“汽车进入紫荆名流小区后,只能走路中间,那条路一边有停车线,一边没有停车线,但基本都停着车,平时通行就够慢的了,再遇到蚌山幼儿园紫荆分园接送孩子的时间,那条路就是个大停车场。”网友梅女士、“小西瓜”在蚌埠日报官方微信公众平台上吐槽道。本周三,我们的视角从上周的“家门口的‘窝心堵’”,转回这座城市的道路上,看看作为城市交通的参与者,人车交织,给身边的交通环境带来了怎样的影响。
“我现在解放路立交桥上,正堵着来。”接到朋友催促自己的电话后,张超望着前面长长的车龙,干脆把火熄了,硬逼着自己静下心来等待。张超记得非常清楚,这一次被堵在桥上,发生于今年 11月23日,那天下了今冬第一场雪。7:30,他开车从星光花园出发,上了解放路立交桥后就被堵住了。10分钟后,车子还在原地戳着;15分钟后,车子依旧丝毫动弹不得;30分钟后,前车往前挪了几米,张超刚想点火启动跟上去,结果被侧后方一辆小轿车趁机超车插了队;35分钟,再次启动,再次被插队……
昨天傍晚6点,胜利西路与纬四路交口,拥堵的车辆缓慢前进。
十年前,淮河晨刊记者还是个小女孩,从蚌埠东边的马村出发,到西边的张公山公园玩耍,要先走20分钟,到原肉联厂附近的公交站坐1路车,然后再转4路车,一个多小时后才能到。路畅通,奈何公交车速度太慢。
十年后,私家车走进寻常百姓家,从这座城市的东头跑到西头,甚至东南西北转一圈,逛吃逛吃,来一场说走就走的“珠城一日游”,不再是周末狂欢,随便一个工作日的午后、晚间,发动座驾,轻踩油门,转瞬可达。
十年间,私家车+畅通路网,颠覆性地改变了这座城市居民的时空距离、生活习惯。但是,在给人们带来便利的同时,随着私家车的与日俱增,路网的畅通程度随之下降,交通拥堵像一个魔咒般在这座城市里变得一天比一天明显。可以抱怨,可以探讨,但记者最希望看到的,是在每一条路、每一辆车、每一个人所诉说的、关于拥堵的故事里,包含着这座城市的自省与反思。
路上你争我抢
何时休
电动车、三轮车在机动车道上大摇大摆、横冲直撞;私家车、出租车、公交车混杂在一起,互相“斗气”;本来能顺顺当当通过路口,可是总有一辆辆车,不管不顾地从侧后方强行超车,挤进来,硬“加塞”,让人心里冒火……上述情况,在这座城市的很多路上,时常上演。尤其是那招人烦、惹人厌的“加塞”,它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有时甚至能像“蝴蝶效应”一样,长久不息地扩散开来,甚至波及后面好几公里的车流。
12月14日18:10,记者驾车在解放路立交桥上,足足待了将近半小时。这座上世纪90年代后期通车的立交桥,虽然在桥下预留了供行人、非机动车通行的道路,但是每天,当上万辆机动车从桥上通行时,总有不计其数的三轮车、电动车挤上桥,直接挤占机动车道。
在等待过桥的车流长龙里,记者的车外是不断挤入机动车道的电动车、三轮车甚至拖拉机。又过了10分钟,记者依然在大桥上,无奈地跟在一辆电动三轮车后面,一点一点往前蹭,时不时还得按响喇叭,提醒从两侧、后方突然窜出来的电瓶车,不要撞到记者车上。
18:40,终于下了立交桥,路况变好了些,驾驶体验也不再是一脚油门、一脚刹车,时速很轻松地提升到了50码。突然,一辆出租车疯狂地从记者车右边擦身而过。很显然,按照记者所驾车辆时速推断,这辆出租车能这么轻松的超车,它的时速绝不会低于60码。
记者的座驾随着车流,缓缓来到了解放路与兰凌路交叉口。正当记者准备右转时,前方的一辆黑色越野车突然停在了右转车道上,任凭后面十几辆等着右转的汽车集体用喇叭“高歌”着催促,依旧是纹丝不动。直到直行的绿灯亮起,这辆占了右转道却要直行的黑色越野车,才懒洋洋地起步开走了。无端端等了近1分钟,记者终于顺利右转,驶上了兰凌路。几分钟后,到家,长舒口气,备感疲惫。
与记者驾车的疲惫感不同,开公交车已经12年的路邹伟,对这种行车速度早已“习以为常”。12月15日6:30,记者跟随路邹伟,感受一次公交出行。按照112路公交的线路,从义乌国际商贸城到大庆路首末站,需经过长途汽车中心站、淮河路、解放路淮河大桥,均是蚌埠最拥堵的地方。因此,20多公里的路程,注定“崎岖”。
上客,关门。一踩油门,路邹伟驾驶着公交车从大庆路首末站出发了,驶上大庆三路后,停顿、启动、停顿、启动……路邹伟不断重复这组动作,20分钟后,才算如愿到达淮河路。公交车沿着淮河路自西向东行驶,红绿灯变化着,前方车流缓缓挪动着。记者站在路邹伟身旁,透过车窗玻璃看到,各种各样的机动车开始集聚,在公交车的前后左右排起了长龙。公交车个头大、动作慢、好欺负,一辆白色小轿车趁机从它右侧强行超车、插队加塞。路邹伟只好急踩刹车,公交车猛地停顿,车内乘客前倒后仰,几个中学生模样的男孩抱团摔在了一起,龇牙咧嘴之后,又互相嘲弄着嬉笑起来。公交车再次起步,憋足劲向前,却无奈地再次被其他车辆插队,路邹伟只能叹气,嘴里叨咕着,“不生气,不生气”,聊以自慰。
又是20分钟过去了,公交车终于驶上了解放路淮河大桥。记者看到,公交车的前方、左侧、右侧共有5辆其他车辆,它被包围在中间,只能像个战士一样,在围堵中孤军奋战,试图突破其他车辆挤靠、加塞、强行超车所带来重重障碍。可惜,孤胆英雄上演的大多是悲剧,路邹伟所驾驶的这辆公交车也没能例外,在屡次上演的卡位争夺战中,均以败北而告终。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迟到了。”家住珍珠小区的张晓丽说着。12月16日6:30,张晓丽看了眼手机屏幕,距离上班时间还有1个半小时,时间似乎还很充裕。开车从家里出发,送孩子到学校,自己再到公司,全程大概需要40分钟。也就是说只要能在7点出门,孩子和自己都不会迟到,“现在还有30分钟可以用来洗漱准备,收拾快一点的话,还能吃个简单的早餐”,张晓丽想得很美。
把孩子拉出被窝,帮孩子洗漱收拾完,已经7:10。匆匆和孩子一起,各自往嘴里塞了一个面包,边啃边走出了家门。开车来到二实小门外时,已经7:30。车子驶上上班必经之路延安路时,看着前面拥挤的车流,张晓丽嘟囔着,“这下完了!”
更可恶的是,在张晓丽正前方行驶的那辆越野车,始终龟速行驶,晃悠悠地开着。在随着前车一点点挪动时,左边车道出现了可供超车的空间,张晓丽刚想加油门,从前面那辆越野车左边超过去,谁知,一辆电动车突然窜了出来,惊出她一身冷汗。后来,张晓丽终于超过了那辆越野车,两车交会时,她看了一眼越野车驾驶员,这一眼,让她异常气愤:“难怪开得那么慢,原来这家伙在打电话!”
好不容易到了公司楼下,张晓丽停好车,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公司打卡,遗憾的是,打卡机显示此时已是8:10,她迟到了10分钟。
不该发生的拥堵要怪谁
拥堵的背后,有着更深层次的问题:这座城市的变化日新月异,已初具现代化城市规模,但是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一部分还没有城市化。
12月18日穿过解放路立交桥,一辆107路公交车匀速、平稳地拐入拥挤的宏业路,往珍珠小区公交场站方向驶去。“再宽的路也堵车,听起来很意外,但你看看路面上的车就会明白为什么了。”公交车驾驶员丁芳红说,机动车逆行、随意变线,她每天都能见到,“这样瞎搞,不堵才怪。”
在丁芳红驾车行驶路线上,珍珠小区门前是必经之路。每天早上、中午、傍晚,珍珠小区门前都停着很多机动车,车主呢?在超市里、菜场里购物买菜,外面世界里的交通一片混乱,哪还顾得上?所以,在丁芳红看来,现在的司机素质不如以前。
“以前的司机是一个职业,害怕扣分丢掉饭碗,开车比较规矩。现在的新司机大多是私家车主,好像对扣分罚款无所谓。”丁芳红说,当年学车花半年时间,白天在驾校学习,晚上有机会还要找师傅教,不光学开车技巧,还要学交通法规。“现在很多人学车,驾照都拿到手了,交通标识还认不清楚。”
从挤公交车、和别人“拼车”到开车上下班,有了车后,家住群力街的何景华感觉,自己的生活品质将会大有提高。但现实与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他在开车上下班的途中,见到了太多的机动车走非机动车道、人走机动车道,人车抢道、互不相让的怪象,就连最应该注重行车安全、文明驾驶的公交车,也是在路上“左冲右突”,“仗着块头大,什么车都敢别、什么道都能抢!”
用何景华的话说,市区车流高峰期的道路状况是,“越堵越乱、越乱越堵”。“人们还习惯于人与人摩肩接踵的方式。无论是行驶还是停靠,车与车之间都需要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但是很多人甚至都没有‘安全距离’这个概念。”
那么,在道路交通执法者的眼中,对目下的拥堵,又有怎样的诠释呢?“当越来越多的人买得起车时,汽车社会所需的汽车伦理却还没有完善。研究显示,如果处于繁忙的公路上,一名新手司机的急刹车就可能引发一场‘交通海啸’,受影响的路段可长达80公里。其实,道路并没有真正被‘堵’,只是产生了汽车行驶的时间差。由于第一辆车的刹车,后面所有的司机也必须刹车,一辆一辆车传递下去,带来的‘波动效应’,就会导致大面积的公路交通整体减速,越是有人想钻空子,拥堵就会更糟糕。”市交警支队交管科负责人表示,民警在日常执勤中观察驾驶员的驾驶行为后发现,很多司机普遍喜欢换道,换道最频繁的一个司机,曾在胜利路上换道20次。密度达到一定程度时,进入到临界点,稍微一点扰动,都会产生拥堵。今年的几次堵车,直接原因仅是下雨,路面上车辆多,结果引起全市范围内的大堵车。另外一半的堵车与追尾有关,还有相当一部分与出入匝道不守规矩有关。
尽管吴晓雨住在蚌埠令人羡慕的地段——南山社区,附近就是医院和学校,没走多远就是大商场,但是她并未因此感到便利,反而饱受进出拥堵和无处停车之苦。接送孩子的、到医院看病的、逛街的……社区周边的人多,车也多,行人乱穿马路、汽车司机经过斑马线不减速、机动车开上非机动车道甚至人行道等现象随处可见。
上个星期,记者在蚌埠日报官方微信公众平台上做了一项调查,126名参与者中,超过38%的参与者认为城市交通文明程度达到“差”的程度。50%以上的参与者认为,作为交通参与者,交通文明程度有待提高。
“2010年以后,就感觉车渐渐多了起来,而且,趁机加塞、胡乱并线的现象时有发生,由于行车人的不文明和应急机制的不健全,任何一个小小的刮蹭事件,都有可能引起大塞车。”在吴晓雨的堵车经历中,印象最深的是2013年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雪。“那晚,整个珠城的交通就像瘫痪了似的。当时,我从大学城回市区,整整用了4个多小时,夜里10点多才进家门。”就是从那时起,吴晓雨立志要练就能与出租车抢道的本事,奈何,也只是一句气头上的抱怨罢了。
太多的抱怨
太少的自省
在面对拥堵、谈论拥堵时,似乎这座城市的每一个人,不论驾驶何种交通工具,不论在城市交通中扮演何种角色,对于不文明的驾驶行为,每个人都有太多的话说,都有着这样那样的、太多的抱怨。
在珍珠小区公交场站调度室里,几位公交师傅你一言我一语地抨击着各种不文明的交通行为。“好多出租车,走着走着突然就停下来拉客,弄得我们措手不及。”“还有电动车,在车堆里窜来窜去,还悄无声息的,特别让人揪心。”“开私家车的,该快的时候慢、该慢的时候快,让我们很无奈。”在这些公交司机眼中,出租车是最“害怕人”的,而电动车则是最让人提心吊胆的。
网友“爱美丽”,是一位有着3年驾龄的私家车主,虽然也经常遇见抢道这些行为,但她觉得这些对于安全的危害未必很大。“电动车,特别是营运电动三轮车,才是最影响交通安全的。”她认为,现在的新手都是经过正规驾校培训才拿到照的,对于交通法规也是比较熟悉的。但开电动车就不是这么严格,驾驶的门槛很低,交通法规意识也很淡薄。“在马路上,除了电动车,还有什么车敢明目张胆逆行?随意闯红灯?”
和“爱美丽”不同,新手陈鹏是一名才上路的司机,只摸了几天车的他,却已遭遇过不少不文明驾驶行为。“猛冲乱插是最常见的,不做任何提示就强行拐弯或者变道。”新车到手不到一个月,就在路上被人别了5回,除了直呼“宝宝心里苦”,陈鹏不知道还能做点啥。
在一家加气站里,记者采访了不少正在排队加气的出租车司机。刘勇是2004年开始开出租车的,他说刚开始的时候,自己因为胡乱超车、随意变道这些不文明的行为,吃了不少亏。“毕竟开出租车是要抢时间的,所以就会出现加速超车、随意变道这些事情。”但对于开车打远光、不打转向灯这些行为,他特别深恶痛绝。“随着驾龄的增长,对自己的要求也更加严格。但和安全比起来,快慢这些都不重要。”
小陆是跑快递的,每天都要骑着电动车,来来回回地跑。“我们骑电动车的,本来就属于‘弱势群体’。非机动车道本就不宽,再遇上一些司机,转向不打转向灯,还跑到非机动车道里乱窜,还胡乱摁喇叭,弄得我们更加没法开了,实在没办法,我也上机动车道开。”
“车辆在行驶过程中随意加塞变道,很容易引起交通事故。”交警二大队负责人刘春光告诉记者,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道路交通安全法》规定,遇前方机动车停车排队等候或者缓慢行驶时,不得借道超车或者占用对面车道,不得穿插等候的车辆。人们俗称的“加塞儿”行为,就是“机动车不按规定排队等候”衍生出的一种交通违法行为,是影响机动车正常行驶的违法行为,这种行为极易引发交通堵塞,甚至酿成事故。他表示,如果车辆在白实线内变道,与同向正常行驶的车辆发生剐蹭事故,“加塞”车负全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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