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家顾维钧,顾维钧的婚姻史

风流倜傥且才华横溢的顾维钧，素有中国近现代外交史上“第一外交家”之称，这个称谓乃至荣誉几乎无人提出质疑，其跌宕起伏的外交生涯长达五十余年，无论是在北洋政府时期还是南京国民政府时期，他都是中国政府不可或缺的外交官员和驻外使节，几乎所有重要的外交岗位他都担任过，他的外交生涯几乎就是中国的半部外交史，在其近百岁的人生中，曾先后有四个女人陪伴在他的身旁 ，那么她们都是什么样的女人呢？

顾维钧

张润娥是直隶文安人，比1888年出生的顾维钧小两岁，她是沪上名中医张云骧独生女儿，张云骧不但医术高超，而且擅长看相，他曾在顾府为儿童时代的顾维钧诊病时，就喜欢上了这个英俊且聪颖的小男孩，经多方沟通和接洽，与顾维钧之父顾晴川结为儿女亲家，在1900年为12岁的顾维钧和10岁的张润娥定下了婚约，其时顾维钧正在上海中西书院读书。

1904年，顾维钧自费跟随施肇基率领的湖北官费生赴美留学，并于1905年考入哥伦比亚大学主修国际法和外交学，沿着学士、硕士和博士之路一直读上来，期间在父母的逼迫下曾回国与张润娥完婚，婚后携张润娥赴美，但他们之间虽有夫妻之名，却少有夫妻之实。

在美留学时的顾维钧

1909年秋，已经拿到硕士学位的顾维钧提出与张润娥解除婚约，张润娥虽然并不情愿，但却也无可奈何，她在西方文化的熏陶下，也打消了从一而终的思想，最终于1911年签署了正式离婚文本，可怜刚刚20出头的张润娥不久就回国在上海陆家观音堂削发为尼，开启了一辈子吃斋念佛的生活。

二十多年以后，已是南京国民政府外交高官的顾维钧，在一次上海之行之时，偶然得知前妻张润娥生活清苦的情况之后，在震惊和忏悔之余，特地撰写了一封长信并附一笔5万元的款子，专门差人送到陆家观音堂，但被张润娥拒收，已经修炼20多年的她，对人间之事已经达到了不动凡心的境界，以致顾维钧在暮年回忆张润娥时，也是由衷地赞叹张润娥的宽容、忍耐与淳朴。

唐宝玥是民国第一任总理唐绍仪13个女儿中的第5个女儿，她是在北京饭店的舞场偶然邂逅了风流倜傥的顾维钧，顾维钧是1912年4月回到北京的，当时袁世凯刚刚取代孙中山出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因为袁世凯不愿前往南京就职，南京政府为迁就袁世凯就全部迁到了北京，近代中国由此开启北洋政府时代，顾维钧出任袁世凯的英文秘书并兼任唐绍仪的秘书，不久又出任北洋政府第一任内阁外交部秘书，当时的外交总长是陆徵祥，顾维钧的人生从此开挂，并驰骋在中国近现代外交舞台上。

1913年6月，顾维钧携未婚妻唐宝玥回到上海，顾家为迎娶民国第一任总理之女而大操大办，为顾维钧和唐宝玥举行了隆重的婚礼，唐绍仪是1874年第三批留美幼童出身，也曾就读于哥伦比亚大学，翁婿二人都是哥大校友，也是蛮有趣的一件事，唐宝玥尽管没有出国的经历，但在家庭的熏陶下，无论是思想、行为乃至穿衣打扮也都是非常的西化，因此夫妻二人琴瑟和谐且鲽泳鶼飞。

顾维钧与唐宝玥在邮轮上合影

顾维钧于1914晋升为外交部参事，翌年7月被任命为驻墨西哥公使，这是他第一次出任北洋政府驻外国公使，唐宝玥自然是如影相随，但他在墨西哥的屁股还没有坐热，就于当年10月又被调任驻美国公使，这一年他才27岁，而他在美国更是如鱼得水，不但是中国史上最年轻的外交使节，而且是世界各国驻华盛顿最年轻的外交使节，可见其外交能力，他当年的博士生导师约翰·穆尔曾担任过美国助理国务卿，具有丰富的外交经历和外交经验，可谓是名师出高徒也。

顾维钧与唐宝玥于1915年在美国华盛顿生下了长子顾德昌，三年以后又生下女儿顾菊珍，正当这位外交官夫妇一家生活幸福美满之时，唐宝玥在一次代替顾维钧到费城出席外交活动时，染上了西班牙流感，于1918年10月不治身亡，为顾维钧留下了一双儿女，儿子顾德昌年仅3岁，而女儿顾菊珍尚在襁褓之中。

顾维钧、唐宝玥与儿子顾德昌合影

顾维钧不惜花费重金，将爱妻唐宝玥的遗体装在玻璃棺内海运回国，并将玻璃棺装入特制的棺椁内，暂厝在嘉定顾氏宗祠内而不舍得下葬，直到军阀混战之时，棺椁被人为破坏，才将唐宝玥土葬在顾家祖坟里，顾维钧专程携一双儿女回乡参加唐宝玥的葬礼，由此可见顾维钧对唐宝玥的感情之深。

1918年11月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战胜国于1919年初在巴黎凡尔赛宫召开战后协约国会议，史称“巴黎和会”，北洋政府派出了由外交总长陆徵祥作为首席代表的中国代表团，代表团其他成员有驻美公使顾维钧、驻英公使施肇基、驻比利时公使魏宸祖及南方政府代表王正廷，由于顾维钧尚沉浸在丧妻之痛中，幼子幼女无人照顾，一度曾想拒绝任命，但面对这样一个历史关头，顾维钧还是不负使命，于12月从华盛顿前往巴黎与中国代表团汇合。

左起：顾维钧、施肇基、王宠惠

顾维钧在巴黎期间应同学简崇涵之邀参加家庭聚会时，被钢琴上摆放的一幅女性照片所吸引，经询问才知道是简崇涵妻子黄琮兰妹妹黄蕙兰，通过简崇涵夫妇介绍和撮合，顾维钧与黄蕙兰相识相恋，并于1920年11月在伦敦与之结婚，而在此前一个月，顾维钧与驻英国公使施肇基进行了对调，前往伦敦出任驻英国公使，此举也是为了方便追求寓居在英国的黄蕙兰。

黄蕙兰结婚照

黄蕙兰是爪哇华侨首富黄仲涵之次女，黄仲涵的夫人魏明娘是一个大美人，但她只为丈夫生下了两个女儿黄琮兰和黄蕙兰，黄仲涵为传宗接代纳妾之后，魏明娘与黄仲涵感情上渐渐疏远，遂携黄蕙兰寓居英国，黄蕙兰出生于1893年，与顾维钧结婚之后，承担起了继母的责任，抚养顾维钧前妻留下的两个孩子，并给顾维钧生下了两个儿子顾裕昌和顾福昌。

黄惠兰与她儿子合影

由于顾维钧在“巴黎和会”上为中国争取利益的雄辩，为他在世界外交界赢得了巨大的声望，遂于1922年8月应召回国出任王宠惠内阁外交总长，年仅34岁的顾维钧已经是部长级高官了，由于北洋政府内阁走马灯似的更迭，但都缺少不了顾维钧这样的外交干才，因此他先后出任了高凌霨内阁、孙宝琦内阁和颜惠庆内阁的外交总长，黄蕙兰尽管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西方教育，但她从少年时代就在伦敦、巴黎、华盛顿、纽约等地生活，熟悉西方上层社会生活方式，能够流利地运用英语、法语、荷兰语、意大利等语言，并且极富社交能力，而且家境殷实，成为顾维钧外交事业上的得力助手。

黄蕙兰在火车车厢旁留影

1924年10月，冯玉祥发动了“北京政变”，顾维钧被迫弃职逃离北京回到上海寓居，1926年5月颜惠庆重新组阁之后，顾维钧应颜惠庆之邀出任财政总长，7月杜锡珪组阁时继续留任财政总长，当年10月杜锡珪辞职后，由顾维钧代理国务总理兼外交总长， 1927年1月11日顾维钧正式署理国务总理兼外交总长，组织北洋政府第三十一任内阁，达到其事业的顶峰，但半年以后，奉系军阀张作霖占领北京并组织了军政府，顾维钧内阁被迫总辞职。

南京国民政府执政之后，顾维钧作为北洋政府旧臣遭到通缉，因此被迫前往欧洲旅居，但很快他又接受张学良的邀请回国，为张学良提供外交咨询，此时黄蕙兰开始游走南京，以其雄厚的金钱开路，为顾维钧在“国民政府特种外交委员会”谋得委员职务，1932年3月国联李顿调查团到中国时出任顾问，同年8月被委任为驻法国公使，很快又兼任国联中国代表，再一次代表中国活跃在国际外交舞台上。

顾维钧

1936年2月，中法外交关系升格，顾维钧出任驻法国第一任大使，1941年5月又调任驻英国大使，这次重回伦敦是他时隔20年后再一次出使英国，1944年8月曾作为中国首席代表赴美参加敦巴顿橡树园会议，商讨战后事务和筹建联合国等事宜，翌年4-6月以中国代表团代理团长的身份在旧金山出席联合国制宪大会，并代表中国第一个在联合国宪章上签字。

1946年6月，顾维钧调任驻美国大使，从1915年的驻美公使到1946年的驻美大使，时间跨度达30余年，而且这一任又是10年，直到1956年4月递交辞呈被免为止，此时的顾维钧已是年近古稀之年，鉴于顾维钧在国际外交舞台上的杰出贡献，1957年1月经联合国大会和安理会投票，他又当选为国际法院的法官。

顾维钧1946年出任驻美大使

1959年9月，71岁的顾维钧与共同生活了39年的黄蕙兰解除了婚约，至于为何到了晚年才办理了离婚手续，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不好妄加揣测，也许我们可以从黄蕙兰在美国女作家伊莎蓓拉·泰弗斯帮助下用英文撰写的自述《没有不散的宴席》和《顾维钧回忆录》中找到答案。

严幼韵是1959年10月从联合国总部正式办理了退休手续，随即与顾维钧喜结连理，一对枯藤老树发了新芽，严幼韵与年长自己17岁的顾维钧很早就相识，顾维钧既是严幼韵前夫杨光泩的外交前辈，也曾是杨光泩的顶头上司，而严幼韵在联合国礼宾司工作期间，也正是顾维钧在驻美大使的任内，二人在纽约华人外交圈中交往是非常频繁的。

顾维钧为严幼韵戴结婚戒指

顾维钧的四任夫人中，最值得关注的是具有传奇色彩的严幼韵女士，她在美国活到了112岁才谢幕人生，我曾在2017年12月撰写过一篇《严幼韵：一个被上帝遗忘的女人》的文章，开篇第一段这样写道：

2017年5月25日，上海著名节目主持人曹可凡从“严氏三姐妹”之严莲韵的女儿徐景灿口中获悉严幼韵女士逝世的消息，随即在“可凡倾听”官方微博上发布消息：“著名外交家顾维钧遗孀，民国才女严幼韵女士，于昨日以112岁高龄在纽约家中去世。”中国与美国的时差为13个小时，也就是说，严幼韵女士是2017年5月24日晚在美国纽约家中仙逝的，享年112岁呀，真可谓是一个被上帝彻底遗忘了的女人。

正是由于严幼韵无微不至的照顾，年逾七旬的顾维钧在爱情的滋润下，重新焕发了青春，口述了600余万字的《顾维钧回忆录》，为研究中国近现代外交史提供了重要的参考资料，并最终于1985年以98岁高龄无疾而终。

顾维钧与严幼韵

这其中就包含着严幼韵的心血和功劳，顾维钧在耄耋之年曾谈到他长寿的秘诀时，总结了三条经验：“散步，少吃零食，太太的照顾。”顾维钧长子顾德昌也曾发出感慨地说道：“如果不是她，父亲的寿命恐怕要缩短二十年。”这绝对是肺腑之言。

严幼韵与顾维钧晚年生活都喜欢打麻将，中国的“国粹”在美国的华人圈中也颇为流行，这也是一种愉悦心情和广交朋友的交际方式，何况严幼韵和顾维钧都是以外交为人生的名人，在他们夫妇的牌友中，不乏如孔令仪、贝聿铭等声名显赫之人。

严幼韵

2015年5月由新世界出版社出版了《一百零九个春天——我的故事》，这本书是由严幼韵的口述自传，是由其长女杨蕾孟编著的，这本书记述了严幼韵一百余年来独特的人生际遇、沧桑经历以及一个多世纪老人的历史见证，可谓是折射出了一部中国现代历史独特的画卷，是非常值得感兴趣的朋友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