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记中的甘瑟,《老友记》“第七人”甘瑟病逝

《老友记》中甘瑟（Gunther）的扮演者，演员詹姆斯·迈克尔·泰勒（James Michael Tyler）因前列腺癌病逝，享年59岁。

文 | 同姝 王有有

瑞秋的“向日葵”

尽管有心理准备，“甘瑟”离开我们的消息传来，还是让“老友迷”们心里发酸。

今年5月《老友记》剧组世纪大重聚时，泰勒通过视频连线的方式和观众见面。画面中，他神色憔悴，但始终面带温柔的笑。他跟大家说，“这是我人生里最难忘的十年”。他还说，自己其实挺想亲临现场，“想成为其中一员，至少要和他们一起上台”，但又不想因为病情给大家带去负面情绪。

作为观众公认的“第七位好友”，十季的常驻卡司之一，甘瑟早就成为《老友记》不可或缺的一份子。据统计，除了六位主角，甘瑟是出场次数最多的角色，足足在148集中出场过，比詹妮斯、卡罗、苏珊、菲比老公麦克以及莫妮卡的父母加起来还多。但他并不是每次出场都有台词，更多时候，他只是在吧台后忙碌，擦洗杯子、打咖啡、运送碗碟，与背景融为一体。

泰勒获得甘瑟这一角色时，他真的在洛杉矶一家独立咖啡馆当咖啡师。一开始，甘瑟在剧中也只是单纯的功能性“Coffee guy”，直到第二季，才获得了第一句台词，一句简单的“yeah”。

根据《老友记》两位编剧的说法，是泰勒的独特气质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他们感觉必须给他安排一个角色——“瑞秋痴狂暗恋者”。后来的事实证明，泰勒“使甘瑟的单相思变得令人难以置信地可亲可近”。

《老友记》剧照

想起甘瑟，会觉得这是一个“小太阳”吧。他的故事以对瑞秋的爱为圆心，以瑞秋周围的人和事为半径展开。瑞秋是一个“差劲”的服务员，在她逃婚闹着独立离家出走时，甘瑟给了她这份工作。瑞秋给客人端错饮品、餐盘永远不放在指定位置，但是甘瑟却永远温柔地对待她，明目张胆地偏爱她。只要瑞秋提出的要求，他都无条件答应；只要涉及瑞秋的事，他都放在心上。

这简直就是暖男本色。不过“小太阳”也名副其实，因为他拥有耀眼的十季不变的银发，和银发下那锃亮发光的大脑门以及经常羞红的脸。泰勒的头发本不是这个颜色，试镜头天晚上，泰勒的朋友来帮他染色，染失败了，弄出一头耀眼的白金发色。这头发效果出奇地好，制片人非常喜欢，所以我们的甘瑟不得不在10年里每周都去染发，这简直是种隐喻，剧中，他爱了瑞秋十年，剧外，他一种发色染了十年。

如果为甘瑟的时尚品味找一个主题词，大概就是“耀眼”了，除了醒目的发型，还有高饱和度、颜色百变的衬衣和领带。所以即使经常陷在Central Perk人来人往的流动背景中，甘瑟也是极受瞩目的那一个。

编剧为甘瑟设计的搞笑模式挺固定，穿着色彩艳丽、张扬外露，同时又高冷、淡定，内心腼腆而狂热，是个纠结的矛盾综合体，“反差萌”成为其最大魅力。甘瑟每次鼓起勇气尝试，阴差阳错地，总被所有人无视，这种“无视”，成为《老友记》一个贯穿十季的梗。

好笑的地方也在这里，不管他怎么做、如何气极败坏，最终总是沦为无人在意的背景。而甘瑟每一次对瑞秋的心动，对瑞秋伴侣的吃醋，以内心戏为主，他的脑内小剧场疯狂上演过无数次嫉妒，从来无人知晓，因为他不说不问，所有情绪最多就通过一些眼神和慌手慌脚的动作来流露。

所以，与其说他是小太阳，或许不如说他是瑞秋的“向日葵”。我们只知道瑞秋穿着婚纱跑到咖啡馆，心中小兔子乱跳的人是罗斯，殊不知，吧台后面还有个甘瑟也发生了一次一见钟情。对他来说，这应该是人生重大事件吧，他这朵向日葵找到了他的太阳，他的目光从此就围绕瑞秋转。

想一想还真为他着急过，连那个胖胖的门房都知道为了示爱而拽着乔伊疯狂练舞，而这小子永远一副爱你在心口难开的模样。和乔伊“how you doin‘?”的直线球搭讪不同，也不像六人组里其他人总是“喜欢就大声说出来”，甘瑟这个“小人物”，性格细腻温吞、害怕被拒绝，可能更像现实中没有主角光环的你我。

你会想起哪些场景

他是哪里人，年纪多大，家住何处，我们都一无所知。有一回钱德勒和乔伊吵架，威胁乔伊不让他当伴郎，要让“最好的朋友”甘瑟当伴郎。“人间清醒”甘瑟冷冷抛出一句：“那我姓什么？”（这可以说是比“钱德勒的工作是什么”更难的一个问题了）。不过，倒是有一次乔伊演艺生涯不顺，也到咖啡馆打工时，甘瑟稍微提起过，早前他也有个演员梦。但这大概就是全部关于甘瑟的信息了。

但你能记得甘瑟做过的好多事！

有一次，瑞秋养了一只无毛猫，但很快就后悔了。无论她在街上怎么摆摊安利，都无人接盘，除了甘瑟。甘瑟不仅买了，出价还高达1500美元。这个时薪不高的咖啡厅经理，就这样解决了瑞秋的“大麻烦”，还让瑞秋赚了一笔。但甘瑟也对无毛猫欣赏不来，他抱着猫，一边希望瑞秋以后能去探望这只小猫（顺便来见自己），一边面露恐惧悄悄问罗斯：“这是什么？一种蛇吗？”

有一次，罗斯的未婚妻要换掉所有瑞秋用过的家具，甘瑟利利整整地出现，干脆地表示，可以买下清单上所有二手家具。

有一次，罗斯知道乔伊喜欢瑞秋后，二人在咖啡厅争执起来。罗斯一拳打向乔伊，乔伊本能闪开，拳头重重地击在了铁柱子上，罗斯疼得抱着手跳脚。一扭头，镜头切向了嘴角疯狂上扬， 满脸满眼坏笑，正在幸灾乐祸的甘瑟——台下的观众笑得更响了。

有一次，罗斯想跟一个荷兰房东租房子，为获欢心恶补荷兰语。在咖啡馆，他想用刚学的句子跟甘瑟炫耀，没想到，甘瑟是个隐藏的“扫地僧”，居然会说流利的荷兰语。罗斯怏怏结束对话，甘瑟不屑地用荷兰语骂了他一句。罗斯一顿疯狂翻书，才查到被骂了，刚骂回去，甘瑟又淡定地回骂了一个他听不懂的新句子……简直有种旧仇新恨一起报了的快感。

有一次，当瑞秋得从莫妮卡那里搬出来，让位给钱德勒，到处找公寓时，甘瑟怯生生地问，“你想要我的公寓吗？”瑞秋却困惑地问：“那你住哪？”

还有一次，乔伊因为乱送蛋糕被甘瑟解雇，瑞秋要为朋友出头，准备好了一大篇说辞，刚开口，甘瑟就说：“好！”

甘瑟要么不出场，一出场就是这类笑点，“小人物受挫”总是喜剧里面屡试不爽的出梗妙招。他的存在感就建立在“毫无存在感”的基础上，这是他的人设之一，当然，编剧为他着重设计的人设还是“瑞秋的痴狂暗恋者”，所以无论是对瑞秋无条件付出，还是嫉妒罗斯，大家都看得很欢乐。

不过最精妙的一场，还是甘瑟与菲比意外接吻那次，甘瑟心里十分愧疚，以至于心心念念要跟瑞秋道歉和解释。很荒谬，但我们想一想就能猜到，甘瑟的脑内小剧场，多半想象过很多种与瑞秋在一起的美好场景。这个家伙竟然对瑞秋十年如一，而且大概还守身如玉？毕竟我们从没见他谈任何女朋友。

甘瑟最后终于集结起足够多的勇气，向瑞秋表白。在瑞秋看来，离别时分多愁绪，甘瑟只是其中之一，一个生活里天天见到却无足轻重的普通人。所以她肯定不知道，甘瑟爱了她整整十年。

说起来，这就是一段长达十年的苦逼暗恋，可没人会用“可怜”形容。我有时会想，甘瑟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为什么他会让人这么喜欢。我听过一个说法，说可能大家无法在六个人里选出最喜欢的一个，倘若让你选六个人之外的朋友，无一例外，都会选甘瑟。

这大概是因为，Central Perk早就像是一个家。无论在外面经历了怎样的疲惫，只要回到这里，瘫在松软的橘色沙发上，拿起一杯咖啡，所有的坏情绪都将在好友的笑声中消解。而甘瑟，就是这个家的大管家，他与Central Perk深深绑定，为朋友们撑起治愈的港湾。就连乐高推出的“老友记系列”中，也有甘瑟的一席之地。

我甚至想，大结局后如果有续集，大概会有这样一幕，莫妮卡两口子回城与老友相聚，还没走进Central perk，仅仅是从窗口望去，甘瑟顶着一头夺目的闪亮银发，依旧在吧台后面忙忙碌碌，仿佛永远为重逢做好准备。钱德勒大概会冒出一句：“这家伙叫什么来着？”菲比则会反击，“我就知道你一直嫉妒甘瑟的帅气银发。”

关于泰勒

泰勒于2018年9月，首次确诊前列腺癌，之后接受化疗，疫情期间病情恶化，曾一度下肢瘫痪。今年6月，泰勒在《今日秀》上透露自己患上前列腺癌晚期，扩散到了骨头。过去三年他都在抗癌中度过， “你们知道，最终我可能过不去了”。但泰勒希望能通过自身抗癌经历提升公众的防癌意识，他鼓励人们从四十岁就开始做前列腺癌筛查。

泰勒说，确诊后，他意识到人生的每一天每一刻都是如此重要，“战斗，不要放弃，继续战斗，尽可能让自己保持轻松。我去年的目标是看到我的59岁生日，我做到了，5月28日。我现在的目标是通过发布这个消息，帮助拯救至少一条生命。”

不像其他主创总想摆脱《老友记》带来的定式形象标签，泰勒对于“甘瑟”的绑定是甘之如饴的。他的经纪人说，“全世界都知道他是热剧《老友记》中的第七个好友甘瑟，在家人眼里，他是一名演员、音乐家、关注癌症患者的活动人士和慈爱的丈夫。他喜欢现场音乐，并经常会发现自己处于有趣和计划外的冒险之中。如果你遇到他，你就结交了一生的朋友。”

泰勒走后，《老友记》的主创们纷纷在社交平台悼念这“第七位”好友，瑞秋扮演者詹妮弗·安妮斯顿这样写道：“《老友记》没有你不可能会如此成功，谢谢你为整部剧和我们的生活带来的欢笑，我们是如此想念你。”

他们想念的这位朋友，1962年出生在密西西比州的格林伍德市，兄弟姐妹5人，他排行老幺。在他10岁的时候，父亲去世了，他的父亲曾是美国空军上尉，过了一年，他的母亲也去世了。12岁时，泰勒搬到南卡罗来纳州的安德森市，与他姐姐一起生活。

1982年，泰勒毕业于安德森学院（现在的安德森大学），又在克莱姆森大学获得了地质学学位。在克莱姆森大学期间，他是“克莱姆森剧团”成员。也正是剧团经历，激发他对表演的兴趣。1987年，他获得了乔治亚大学的艺术硕士学位。第二年，他就搬到洛杉矶，开始进入演艺行业。

现在他走了，无论怎么怀念，都不过分。在很多剧迷心中，甘瑟就是大家的“第七位好友”，他从不是过客，而是这部剧、这个大家庭的主人之一。

我们今年写了好几次关于《老友记》的话题，他们的一举一动牵动人心，本以为今年快要过完，经过重聚，《老友记》带给我们的，总是怀旧、留恋、温情和快乐。猝不及防，还有这样一个巨大的“失去”在等着我们。这或许是种提醒吧，提醒我们，珍惜身边的朋友、爱人和家人，把心里面最柔软的地方都留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