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乖小奶狗x社畜穿书人
当男女主有情人终成眷属,她高呼剧情终于完结了,她获得自由,可以去过自己的日子,某人把她半哄半骗入门:“小师姐,你觉得我会放你走吗?”
遭遇 她在这本书中的身份是男主的最小……
顾如蓝死了。
在这个内卷的世界,猝死的年轻人不在少数。
顾如蓝没想过自己年纪轻轻,也会有幸成为其中一员。
她是一名会计。
俗话说得好,会计的一生就是考证的一生,这些天,她在准备考证。
眼看着考试期限一天天逼近,她头悬梁锥刺股,每天都喝一升咖啡睡一个小时,拼命地复习刷题之后,她终于成功地在开考的前一天,不负众望地迎来了心梗。
被拖上救护车的前一刻,顾如蓝眼花缭乱中还不忘对着医生喊:“我没事,放我回去,我要学习!”
此时此刻,现实狠狠给她扇了几巴掌。
没事个屁。
没抢救过来。
没的是她的小命。
她以灵体漂浮于空中,俯视下方自己死透了的身体,正在被护士盖上白布。
顾如蓝叹了口气,想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自然是她年仅二十四岁就英年早逝,好消息就是,她终于不用再薅秃了头发去考证了。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顾如蓝像老鼠遇见了猫一样,连忙朝空中飞去。
她透明的身形轻松地穿过钢筋混凝土的墙壁,迅速离开了医院大楼。
她前脚刚走,下一刻声嘶力竭的哭声在后方响起。顾如蓝不忍心听,一直向上升去。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她,引着她前往一个方向前行。
她越飘越高,短暂地陷入黑暗中。
【叮!】
一声清脆的机械音在顾如蓝脑海中响起。
【绑定成功,宿主你好,我是新人系统616!很高兴与您见面!】
……
两艘客船在河面上行驶着。
彼时正逢初春,柳枝刚刚抽出嫩芽,夹岸两旁连绵百米生长着不知名的红色野花,青山如画,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
阳光不燥,微风徐徐。
船上载着的是仙门弟子,他们当中的许多人还是第一次出门,带着看什么都新奇的眼光欣赏着春日美好的景色。
“开门呀,如蓝师妹!”
船舱内,有个穿着白色弟子服的少女正在敲着一间房门,“别睡了,你师尊叫你呢,你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了,起云镇快要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要下船了!”
敲门声让床上的人哼唧了一声,像是不满被人叫醒,她眉头皱起,连续翻了两个身,才慢慢扶着床沿边上坐起来。
顾如蓝朝门外回复道:“我起床了,这就出去。”
终于得到了里面人的回复,少女停止了敲门,朝里边说了句“那你快点!”就离开了。
顾如蓝揉了揉大脑,识海深处传来疼痛。
痛,钝痛。
在刚刚,她大脑被输入了一本一百多万字的小说的全部内容,并且强制植入了一段记忆,告诉她,此时她穿进了一本书里。
这本长篇小说名叫《仙君》,是绿色文学城某大神的早期作品。
书中处处充斥着古早仙侠文的套路,以修仙界为背景,讲述昆仑门派掌门清衡仙君和长老昭云仙子相爱相虐的故事。
清衡仙君和昭云仙子从小就被订下了娃娃亲,但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他们开始并不喜欢对方,甚至相看两厌,各自都想逃避婚约。
但是却在经过各种作者安排的套路下,两位冤家经历了各种艰难险阻,最后彼此深深爱上了对方,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在这本书中的身份是男主的最小的弟子顾如蓝。
男主清衡仙君身为掌门,收了不少弟子,顾如蓝只是其中最普通的一个。
她只是小小的,配角。不知出身,也不知结局。
《仙君》的描写大多都集中在男女主身上,对配角们的刻画微乎其微,顾如蓝的作用只是推动剧情。
在她被强制植入有关原身的记忆里,顾如蓝的工具人属性也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因为,原身也是穿书的,是系统的打工人,为完成系统发布任务,维护剧情正常发展而存在。
原身是胎穿,而且与顾如蓝这种被送上救护车还想要学习的卷中之王不同,她是一条实打实的咸鱼。
除了做最基本的任务——保证最基本剧情不偏以外,原身将她的咸鱼属性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每当剧情不需要她的时候,她就跑回房间睡觉,吃了睡睡了吃,当真一点别的事情都不干。别人都在修炼的时候,她只想抱着被窝安眠。
以致于这具身体明明是有着顶级水灵根的天才,如今修为却只有筑基,和同时间入门的天赋最普通的弟子实力持平。
随着剧情发展,越来越多的情节需要她这个角色来推动。而且当她要跟着主角们出门历练,她不得不熟悉掌握一个新技能——管钱。
哪怕是在修仙界,主角团出去历练,住客栈,吃饭,买装备什么的都要钱,但是管账素来属于作者忽略的小细节,自然不能由一切以主线为重的男女主来做,一般都是由书中文字描述不到的一些小配角来完成。
顾如蓝就是这个被选中来管账的幸运小配角。
自从和主角团出门以后,原身欲哭无泪,每日对账对到疯狂,睡眠时间一度减少,甚至出现了脱发的情况。
她声泪俱下地向系统控诉,要求辞职不干了。
她天天对系统嚷嚷,也许是她吵过头了,系统忍无可忍之下终于答应了她的请求,把她踢到旁边的一本《霸道王子爱上高贵千金》的书中去当女主了,睡三千平米的大床。
原身走了,系统就捞了顾如蓝来凑数,继承这个壳子继续打工。
系统早就和她打过照面,告诉她需要完成的任务只有一个。
就是尽一切努力,是保证剧情的顺利发展到小说结尾。
顾如蓝在床铺上发现了原身乱扔的把她逼到要跳槽去玛丽苏小说的账单,心中叹息。
好吧,就算换了个世界,还是离不开要做帐的命运。
她想,系统选中她来继承,大概就是看中了她的会计属性。
……
顾如蓝在房间里翻翻找找,终于找到了面铜镜,打量着自己此刻的身体。
她长得不差,唇红齿白,肤色白皙如雪,泼墨似的长发一路垂落至腰际,她睡时只穿一件单衣,在睡着时乱动时让衣服渐渐松动,差点从肩膀上滑下来,露出清晰的锁骨。许是睡太多了,她眼带迷离,看上去就是个不问世事的慵懒美人。
原身打理自己的方式和她的咸鱼属性如出一辙。从不梳妆打扮不挽发,就连长发也只是随手拿根蓝色发带给绑起来,保证不影响视线就行。
顾如蓝按照原身的风格,很快就换上衣服绑好头发,起身走了出去。
她刚踏上甲板,男主修长的的身形就撞入眼中。
虽然她已经从原身的记忆中见过男主的模样,但是此时亲眼看见,还是忍不住惊叹。男主清衡仙君不愧为古早修仙文男主,一袭白衣仙气飘飘,容貌俊美同时又气质出尘。
顾如蓝不得地想起《仙君》中描写男主的句子——“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她怔愣片刻以后连忙上前,喊了一声“师尊”。
清衡扫了一眼小弟子,开口嘱咐道:“起云镇快到了,为师已经察觉到了妖气,你修为尚浅,不要独处,和大家呆在一起。”
意思就是委婉地警告她这个菜鸡,现下环境有些危险,不要自己一个人苟房间里睡觉,小心睡着睡着被妖怪吃了。
顾如蓝点头:“徒儿知道了。”
说着,她环顾了下四周,绿水青山鸟语花香,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
以她现在的修为,的确不能分辨身边有没有妖气的存在。但是清衡仙君是化神期修为的顶层修士,他的感觉应当不会有错。顾如蓝也不想单独待着。
清衡嘱咐完小徒弟,抽出目光转到另一艘客船上。
顾如蓝下意识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后就注意到了对面船上的昭云仙子。
有着容貌如此优秀的男主,女主昭云仙子也不差。
柳叶眉,鹅蛋脸,身姿妙曼,披一身彩色纱衣,标准的古早女主的绝世容颜,远远站立在一群女弟子中,颇有艳压群芳,鹤立鸡群的惊艳。
若说看到男主顾如蓝还会有些浮想联翩去想那些酸皱皱的句子,但见到女主时,她满脑子本能地就只剩下了四个字——“美女贴贴!”
昭云抬头,无意中和清衡对上目光,立刻就嫌弃地别开头。
顾如蓝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在脑海中去寻找此时小说的进展。
这个时间段男女主刚刚对对方产生朦胧的好感,感情线正朝着欣欣向荣的方向发展,但是作者笔锋一转,给他们的感情投了颗原子弹。
前些日子,清衡仙君出行办事的时候,在妖物手中救下了一个凡人女子。那女子父母死于妖物之手,清衡是慈悲的仙君,见她无依无靠,就将她带回了昆仑。
然而,他并不知道,那女子就是本书最大女配,后期被读者骂得底朝天的绿茶女。
她没有修行天赋,清衡就只安排她去当个打杂的女侍,可她却对救命恩人清衡生出了感情,当她知道清衡与昭云有有婚约的时候十分嫉妒。
于是她拉着女主演了一出“姐姐何故推我”的戏码,并且故意让男主撞见。
这么古早的套路,当代小说界烂大街都是,奈何《仙君》本就是古早的标准样本,事情的结果和套路中如出一辙,昭云被误会,两人为此大吵一架,还扬言要废除婚约。
昆仑其他长老们为他们操碎了心,当时昆仑新弟子们刚好要外出历练,昆仑一般会安排几个实力强大的人随行,保护年轻弟子的安全。长老特地让他们俩个一起带队,希望和孩子们旅行时他们可以和解。
然而至今为止,他们还保持着冷战的姿态。
此行目的地为起云镇,这是一个江南的水乡小镇,他们在历练之中听闻这个小镇近来有妖邪作祟,便前往驱邪。
由于许多弟子还没学会御剑或者御剑技术还不成熟,所以而在准备交通工具时经过多种考量,他们选择了走水路。
明明一艘船就能装得下全部出行的弟子,男女主角却偏偏买了两艘,一人各自上一艘,就是为了减少见面的机会。
把前因都了解了一遍,顾如蓝心想古早就是古早,男女主的情商全匀到了美貌上了,他们就不能摊开了好好说吗,非要浪费这个钱,她为此还得多记一笔账,真是岂有此理!
她这样想着,突然间,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
【宿主请注意,重要剧情节点即将到来!】
【宿主请注意,重要剧情节点即将到来!】
【宿主请注意,重要剧情节点即将到来!】
系统把提示念了三次,顾如蓝紧接着也想到了即将到来的剧情。
旁边靠着围栏向下看的一个弟子奇怪地说:“这水里怎么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呀?”
2. 鱼妖 就算只有一句话也要好好走剧情
两艘船行在河面上,平静的水面陡然惊起十几米高的波涛。
船陡然倾斜,剧烈的摇晃让弟子们都拽紧了栏杆,顾如蓝身边没有可以依靠的东西,一个站不稳,摔趴在地上。
耳边传来弟子们的惊呼声,顾如蓝吃疼地从地面上抬起头开,只见阳光仿佛被遮天蔽日的黑云给挡住了,一片巨大的阴影投落河面,顾如蓝所在的这小船也被笼罩在阴影中。
“那是什么?”
“好大的一条鱼。”
“妖物!是妖物!”
在两船之间激起巨大的水花,一条黑色的巨鱼腾空而起。这鱼没有鱼鳍,只有一张圆形的鱼嘴,裂开时露出锐利的尖牙,阳光下鱼背光滑透亮。
清衡不愧是化神期的高手,其他弟子没反应过来时,他的青泽剑已经出鞘。
在极短暂的时间内,凌厉的剑风破空而去,瞬息间在空中将那大鱼腰斩。
顾如蓝胆战心惊地站了起来,慢慢挪到护栏边上,勉强支撑自己站立。
虽然已经接受了穿越到修仙界的事实,也看过书中的描写,但是当她第一次目睹妖怪时,依然有些腿软。
大鱼断成两截的身躯掉入水中,再次掀起巨大的波涛。
船身摇晃,顾如蓝指尖发白地握紧了护栏。
斩完妖怪,清衡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放松,依然手握青泽剑,眼光带着冰冷的警戒。
按理说,这次出行本是为了历练顾如蓝这些年轻弟子,遇见一般的妖,那两位大佬只会远远站在一边,指导小弟子们练手,小弟子们打不过时才会出手。
而这次的妖怪,却让清衡在第一时间拔剑,稍稍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猜到这条鱼不一般。
顾如蓝是知道这鱼底细的,她低头看着水面,发现那鱼尸沉下去以后不流一点儿鲜血,反而化成浓黑的水蔓延开来,将整片河面全部染成了黑色。
一切,才刚刚开始。
很快水中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味道,河面上居然浮出了数十颗违背牛顿力学的骷髅人头。
顾如蓝连忙捂住鼻子,旁边的小姑娘更是直接“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此时清衡冷冷的声音传到了每个弟子的耳朵里:“都离开船!”
船上都是修仙之人,大家立刻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纷纷御剑飞离了甲板。
顾如蓝谢天谢地原身大咸鱼没把学御剑的时间的时间也一起睡过去了,立马按照记忆念咒唤出自己的佩剑寒星,跳上去时旁边刚刚那位吐过的小姑娘急切地朝她求救:“小师姐小师姐,我不会御剑,快带带我!”
她于是把小姑娘也拉上剑,一同飞到空中。
可以见得,互相帮助应该是昆仑门派的美德,顾如蓝上来后发现有许多剑也和她一样,捎了两个甚至三个人,好歹没有把任何一个不会御剑的同门落在船上。
“小师姐,你的剑怎么摇摇晃晃的?”小师妹惊恐地扶住顾如蓝的腰。
“那个,我还不太熟练。”
这具身体本来就没怎么练过,她就一个会计,第一次用这身体御剑飞行,能多带着个人飞起来已经是很不错了,新手司机别要求平稳了,她甚至都不敢飞太高。
就在她俩说话期间,两个主角已经和怪物打了起来。
河水很快就像沸腾了一样冒出咕噜咕噜的泡泡,陡然,水面突然越出数百成千条黑色的小鱼。
他们样貌和大鱼一样丑陋,从水底像梭子一样直冲出来,张大嘴巴,朝还在船上的男女主袭去。
青泽剑在主人的控制下高速运作,朝鱼群杀去。
昭云也不示弱,她是个音修,法器为一把七弦琴,祭出法器后盘腿浮于空中,迅速进入战斗状态。纤纤玉手拨动琴弦,携带强大的力量的美妙乐声流淌,将她身边的鱼震碎。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鱼群的数量仿佛会增多,他们越杀,跳上来的鱼儿竟越来越多,没完没了杀不完了。
就连不在中心地带的年轻弟子们也受到了攻击。
弟子们没有那两位那么游刃有余,都是手忙脚乱地打鱼。
“师姐!师姐!这里!”
听着小师妹惊心动魄地叫声,顾如蓝哆嗦着把手中的符咒扔出去。
那条朝她跳过来的鱼 ,在触碰到黄符时爆炸成一片黑色的水花。
“啊——”
小师妹吓得又尖叫了起来,顾如蓝浑身一抖,差点给掉下去送人头,回头对小师妹喊道:“你不要动呀!”
她一边哀叹自己小配角那点儿的可怜巴巴的修为,一边控制着寒星剑再升高一点,越高的位置鱼就越没有那么容易跳上来。
主角搞快点,配角快撑不住了!
此时黑色的河水仿佛已经和鱼儿融为一体,处处浮动着光滑的鱼身,给人一种错觉,那就是河里已经没有水了,只有鱼。假如有一个密集恐惧症在这里,恐怕他会直接死亡。
攻击也愈加猛烈,有的鱼甚至穿破了船底,直接从甲板上蹦出,龇牙咧嘴朝男女主发难。
昭云正注意着四面八方的鱼群,没想到身下的甲板上钻出了一小鱼儿,腾空而起,咬向她洁白的手臂。
她发现得太晚,心头一惊准备接受攻击时有剑光闪过,绞碎了那条不知好歹的小鱼。
那一抹剑影正是清衡留下来保护她的。
她内心微动,抬头去寻找清衡的身影,发现对方已经闪至岸边,采下了一枝柳条。
他轻轻一挥,那么柔软的柳条立刻坚硬如铁,他一念咒语,手中的柳枝叶片脱落,然后一片分成千百片。
顾如蓝远远看到柳叶,差点喜极而泣,终于要放大招了!
这是《仙君》中男主的清衡的招牌技能,画柳成双。
清衡是木灵根,他的木系法术精彩绝伦,当他将灵气注入柳枝之中,柳叶便会化为千千万万片锋利的刀刃。
只听男主一声令下,那千百片叶子齐齐飞出,比鱼还多,鱼群数量会变多,叶子也会变多,速度比鱼还快,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生生不息,源源不绝。
很快,水面上的鱼已经消失殆尽,柳叶又呼啸着冲下河,在波涛汹涌的黑水中,和鱼儿展开了激斗。
“昭云!”自冷战以来,清衡第一次和昭云说话,“你我联手将它封印。”
昭云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嗯。”
巨大的封印阵在河面上展开,昆仑的封印阵修仙界一流,布阵的两人又是高手,阵一布下,那河水就像蔫了一样停止了折腾,浓黑的颜色也渐渐消退。
很快,恶臭味,鱼,骷髅头,都消失不见了,怪物封在了河底,剩下和往常一般清澈安谧的河水,以及两艘破旧的船。
顾如蓝和在场所有的配角们都松了口气,终于熬过了打斗的剧情。
怪物被封,弟子们御剑朝两人靠近。
“掌门,这究竟是什么妖怪呀?”有人问道。
清衡眉头紧锁,神情严肃地吐出了两个字:“怨灵。”
“怨灵?”
他的回答让在场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并不因为怨灵是什么高级的怪物,相反,怨灵的等级十分低下。
怨灵是由人死后怨气化成的怪物,它的形状不定,没有意识,只会本能地朝一切活着的东西发动攻击,死的人越多,怨气积累越多,怨灵就越强大。
寻常怨灵只是一团黑雾,一张符纸就能解决。
他们今日所遇见怨灵要清衡和昭云合力才镇压在这河里,该是死了多少人的怨气才凝结而成的!
清衡说:“这只怨灵刚形成不久,幸而被我们所封印,否则,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
“刚形成不久,那就是意味着……”昭云接过话,说着说着,嘴唇都泛白了。
像是同时想到了什么事情,清衡和昭云对视一眼,随即朝起云镇的方向飞了过去,速度快得余下弟子只看到两道光。
大家一晃眼,掌门和长老就不见了。
主角跑路都不交代一下,剩下的配角们面面相觑,“他们是去起云镇了?”
“那我们现在该干些什么?”有人问道。
按照小说中描写的剧情,无非就是男女主在联手消灭怨灵之后发现了其中蹊跷,火速赶往起云镇,由于飞得太快,把其他人都甩掉了。
后来,在作者精心安排的两人世界里,他们在起云镇自有一番经历。因为刚刚合力封印妖鱼又有了时间独处,他们发掘出了重要的主线剧情,还随便修复了感情。
至于被他们一起撇下的小弟子们,原书中的叙述是,在主角们完成探险之后才和他们汇合一起返回昆仑。
虽然作者对配角们的安排着实有点少,但是好歹是剧情。
中间留白部分不论,他们最后必须得跟到起云镇去和男女主们碰面。
顾如蓝感觉到她要开始履行工具人的职责了,当机立断地提议:“别傻傻呆在这里了,我们快去寻师尊他们吧。”
大家本都在风中凌乱,顾如蓝一喊才想起要干些什么。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一致赞同,他们此刻就像是一群娃娃嗷嗷待哺,现在除了去找亲爹亲妈以外也没什么别的地方可以去。
顾如蓝很轻松地对带动了配角大军前往和主角汇合的路上。
和主角比,配角们御剑的速度不是一般地慢。好在剧情也没有过多地为难配角们,他们一路上顺风顺水,没有遇见什么别的妖祟,也没有哪个技术不佳从剑上掉下来。
随着他们向前行进,起云镇出现在他们视野当中。
他们所看到的,并不是想象中的温柔水乡小镇。
那是他们毕生难忘的场景。
3. 尸体 那具尸体,此时居然睁开的眼睛。……
空气中浮动着腥甜的气息,倒塌的房屋,遍地的血迹,一具挨着一具的尸体。
这一切无不印证着,此地刚刚经历了一场屠杀。
这个青石砖铺路的小镇,已然成为人间地狱。
如果是刚刚看到的恐怖怪物让这群初出茅庐的仙家子弟们害怕,那眼前的一切简直让他们胆寒。
顾如蓝带着小师妹飞着,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干呕声。
小师妹心理承受能力很差,看到这遍地尸体,又有了想吐的欲望了。
顾如蓝连忙喊住:“你要是敢在我剑上吐我立刻就把你扔下去!”
“我晕血呀!快憋不住了!”小师妹差点没哭出来。
话虽这么说,但是迫于淫威,她还是坚持了下来。
一群人挑了片比较干净的地方做落脚点。刚离开剑,小师妹就立马冲到一边,疯狂地吐了起来。
弟子们落地后立刻跑去查看尸体。
死的都是些凡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他们身上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戳出了几个洞,鲜血喷流,死相痛苦而狰狞。有的尸体死在河边,半个身体泡入水中,鲜血在水中散开,将河水染成了红色,有的尸体成年人将孩子们护在中间,到死还保留着这个姿态。
地面上还有处于半凝固状的粘稠血液,意味着这些人死亡不过发生在不久之前的一段时间。
有人震惊地喃喃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顾如蓝将自己的寒星剑收了回去,目光扫过四周。
大妖现世,穷奇屠村,现实永远比书中写的要触目惊心。
看到无辜的人们死于非命,没有人心情能不沉重。
顾如蓝粗略估算了下,单单是河边的尸体,就有上千具。
成百上千的人在极短的时间内死去,怨气不散,凝聚成妖邪,也难怪会化为这么强大的怨灵。
“都死了吗?还有幸存者吗?”
修仙的少年们一身正气,几个男弟子已经开始去挪尸体,仔细查看。
但是令他们失望的是,他们左右翻看,翻出来的人都已经死了。
顾如蓝垂眸看着河边的尸骸,对其他人说道:“要不大家分头去找找吧,指不定还有人活着,顺便也找找掌门和长老他们在哪里。”
“但是大家走散了也不好,要是大家分开时遇到了麻烦怎么办?”顾如蓝身后的小师妹有些担忧地皱了皱眉头,“不如我们建一个通讯阵吧,到时候如果大家遇到了什么事情,可以相互照应。”
顾如蓝看了她一眼,虽然知道现在的镇子不会有危险,但是她心里还是感叹她胆子挺小但是脑子倒是不错,想得周到。
通讯阵,是仙界用来群体沟通的一种法术。建立共同通讯阵的人可以和阵里的其他人进行沟通,操作类似于微信群聊,大家沟通方便又快捷。
“可以,我觉得行。”
小年轻们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建好阵后就分头行动。一部分人沿着河边走,顾如蓝则进了小巷子里。
妖怪屠村真是全方位的,无论你身处哪里,都没有办法躲过。
巷子里的尸体比外面少了一些,零零星星散落了几具,而且死者都是些腿脚不方便的老人家,河边的尸体大多都是些年轻人。
顾如蓝暗自推测,可能当妖怪来时,能跑的都疯狂涌到河边,想要划船逃跑,但是到了最后,依然无一幸免。
“师姐,”一声弱弱的声音传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是刚刚和顾如蓝同乘一剑的小师妹。
大概是因为刚刚也是顾如蓝御剑带了她,现在她揪着顾如蓝衣角,死活要跟着她一起走。
话说他们外出历练的这一批人,虽然是同门,但是昆仑毕竟是大门大派,有十二座山峰七座山谷,各弟子拜在不同的师尊门下学习,平素互不交集,就是此时结伴一同外出历练,历练的时间也并不长,又没有像大学团建那样搞过什么破冰,彼此之间是并不熟悉的。
还没等顾如蓝回答,小师妹就自己先接过话:“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濛,是小禾长老门下弟子。”
沈濛?顾如蓝迅速翻过书中剧情,当即可以确定,这是一个从来没有听过的配角的名字。就连她师尊在原书中也不是很有名。
秉承着配角间惺惺相惜的情感,顾如蓝很自然地将她划入到了“我族类”的阵地,也礼尚往来地温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我是清衡掌门的弟子,顾如蓝。”
顾如蓝正说着,就瞥见了小院里躺着个老人家,她立刻半蹲下将指尖放在老人家的后颈上,指尖传来的依然是冷冰冰的触感,依然探不到任何呼吸。
沈濛在她身后小心打量着面前的尸体,握住顾如蓝衣角的力度大了些,还晃了一下:“如蓝师姐,你觉得这镇子上还会有活人吗?”
顾如蓝:“说不准。”
言情小说里的屠村,一般才不会留什么活口,看这惨烈情况,估计也没谁能活下来。
但是作者在书中没有明确描写起云镇无人生还,所以顾如蓝也不敢保证镇上的人都死绝了,才和大家一起到处翻尸体,看看有没有那个还剩口气。
不过现下的情况,也不像有人生还的样子。
主要还是配角们的剧情还没到,闲着也是闲着。
顾如蓝刚刚摸完尸体,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尖锐女高音。
“师兄们救命呀——”
她去下意识捂住耳朵,可着声音似乎回荡在她神识深处,她怎么捂耳朵也无法减弱半分。她后知后觉才发现这声音是从通讯法阵里传出来的。
通讯阵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所有人都震撼到了。
尖叫声把顾如蓝震得满脑子都在痛,她立刻就紧绷起来,连忙在通讯阵里大喊:“到底发生什么了?”
小说里明明描述镇上的大妖已经走了呀,为什么还会有事?
在她之后,也陆续有人问:“师妹,你到底怎么了?”
“是不是遇到妖怪了?”
“你在哪儿呀,师妹?我们过去找你!”
“师妹?你再说句话呀?”
“不要吓我们呀!”
通讯阵里你一言我一语,而那个师妹的声音却沉寂了下去。
正当阵内的气氛达到一触即发的时候,一个发颤的声音响起。
“那个…我…发错阵了,我本人…并没有什么事……”
音量微弱到有的人一时间都不太确定她就是那个女高音。
通讯阵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之中。
真是令人窒息的尴尬
阵中诸人:“……”
顾如蓝:“……是什么阵经得起你这么随便喊救命?”
也许是过分社死,那个师妹还没有回答顾如蓝的问题就永远闭上嘴巴,没再吱声。
这就是通讯阵的缺点,每个人被允许创建的通讯阵可以是无数个,但是要是没有标记,很容易搞混。有时候误以为耳边传来的消息是另一个阵的,有时候把消息传到了另一个阵里。微信发错消息还有撤回功能,但是通讯阵可不会给人犯错误的机会。
虚惊一场,顾如蓝还以为他们是遇到剧情之外的隐藏风险。
她回过头,突然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是什么来着?
对了,沈濛去哪了?
“沈濛!”顾如蓝心有余悸,连忙叫她的名字,没喊两声,就看到一个脑袋瓜从屋中探出头来。
“师姐,在这呢!”
顾如蓝看到她人在,松了口气。
“你在里面干什么?”顾如蓝朝她走过去,刚刚迈进门,就被里面富丽堂皇的装饰给闪瞎了眼。
从家具到房梁,触目之处都有精巧繁复的檀木雕花,屏风镶玉,地铺珍贵的兽皮,柜子里摆着的一看起来就是价格不菲的古珍古玩。
虽然修仙之人不应为世俗黄白之物所累,但是顾如蓝还是被这豪华的装修给震撼住了。
以致于她向后转的时候,压根没注意到身后横着一具尸体。
她被尸体的腰拌了一下,仰面朝天直接整个人压上了那具尸体,后脑勺磕到了地上。
倒地时她立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强忍疼痛来了个鲤鱼打挺。
冒犯死者,真是罪过罪过。
她爬到一边,看到尸体全貌时,不由得愣了愣。
死去的人还是个的少年,看样貌也就十七八岁大。
他紧闭双眼,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阳光透过窗缝,投落在他安静的侧脸,少年此时脸色如白纸一样显得苍白,而五官浑然天成似的精巧,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少年。
他身穿暗红色的衣袍,衣襟上用金丝绣着栩栩如生的流云纹路,袖子下半露出的手腕上还戴着一只雕刻精细的金色镯子,衣着打扮如斯华贵,似乎暗示着别人他就是这装饰华美的屋中锦衣玉食长大的小公子。
而让顾如蓝愣住的是,少年的胸口上,插着一支黑色的箭。
刚刚顾如蓝遇见的尸体身上一直都只见致命伤,却从来不见造成伤口的武器。只有少年的胸口插了箭。
顾如蓝打量着这支箭,它通体漆黑,看起来甚至都有些邪恶。
回想起刚刚见过的尸体,他们的伤口也是圆形的血洞,有些像箭伤,顾如蓝想,莫非其他人身上的伤口也是由这黑箭造成的?
那么为什么这么多尸体中,只有少年胸口的黑箭还在,其他人身上的箭呢?去哪了?他们自己拔了吗?
原著小说只说了妖魔屠村,也没交代清楚是怎么屠的。
顾如蓝若有所思地将手伸向那支箭。
可是刚刚伸到半空,就被一只爪子捏住了手腕。
那爪子很冷,冰得顾如蓝发了个颤。
她越过拦截自己的那爪子向前望去,猛然撞入了一双浓黑的眸子中。
那具尸体,此时居然睁开的眼睛。
4. 少年 这家伙没准是起点男主
那双眼眸中的黑,像是最浓的黑墨,很是深沉。
尸体见多了,顾如蓝压根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活着。
少年只和顾如蓝对视了一小会就移开了眼睛,他不给顾如蓝摸箭,自己却握住了。
当意识到他想要干什么,顾如蓝连忙喊道:“等等,别拔!”
虽然顾如蓝不是医学生,但是还懂一些基本常识的,现在拔箭的话可能就会导致他大量失血。
然而少年恍若没听见,毫不犹豫地就拔了出来,把箭扔到一边。
在离开他手的那一刻,箭化为黑色的齑粉散去。拔箭之后,少年猛地捂住嘴,撕心裂肺地咳嗽了起来。
顾如蓝慌忙中去看他的伤口,想要用法术堵住他伤处,防止流血过多。
“师姐,你怎么了…天呐!这是活的人?”
旁边屋子里的沈濛闻声过来,撞见的就是顾如蓝帮少年捂伤口的情境,当即就呆住了,瞪大眼睛的模样就像没有见过活的人。
顾如蓝没空理她,凝神施法,她那点蹩脚的法术根本止不了血,只能暂时减缓流血速度。鲜血在少年的衣服上一点点蔓延开来,他胸口的红色衣衫颜色渐渐加深。
再这样下去,这人肯定会死。
她忙朝通讯阵里喊:“有医修在吗?这里有幸存者,他现在受了伤!”
听到“幸存者”三个字,阵里又是一阵沸腾。
很快就有医修问:“我是医修,你在哪里?”
顾如蓝简明地将自己的所在地告诉了他。
“你等等,我御剑过去。”
沈濛局促地站在原地,她也不是医修,既心急又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师姐,现在怎么办?”
顾如蓝低头看着咳嗽的人,“先等医修来。”
她又不懂医术,现在几乎什么也不能做。一边死马当活马医地加强灵力的输出,把伤口给包围住,一边扶着少年侧过身来,轻轻拍着他的背,希望能减缓他的痛苦。
少年咳得那么厉害,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
她以前感冒咳嗽,妈妈都是这样照顾她的,她现在照葫芦画瓢地来照顾少年。
少年咳着磕着捂住嘴的指缝里竟流出了鲜血。
顾如蓝看到后,又把他的手掰开,用自己的衣袖将他嘴边的血擦去。
他越咳越虚弱,到后面连呼吸都困难,仿佛要用尽全力才能喘过气来,眼皮垂落,眸光涣散。
“保持清醒,别睡!”顾如蓝开始摇晃他冰冷的身躯,“再坚持一下,很快就有人来救你了!”
这边正手忙脚乱的时候,沈濛欣喜地道:“师姐!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顾如蓝闻声抬头,看到的居然是白衣飘飘的清衡正快步走近屋子中来,身后还跟着的昭云以及几个弟子。
“师尊?”
清衡进屋,一言不发就蹲下身来,开始查看少年身上的伤口。
为了腾出空间,顾如蓝只好挪到了一边,方才疑惑为何来的人是清衡,还没问就听到后面的弟子就对顾如蓝说:“我们刚刚过来的时候,正好遇见了掌门,我向他说明了情况,带着他一起过来了。”
他又道:“掌门虽然是剑修,但是他的治愈术远在我们之上。”
清衡念咒,他丹田之内雄厚的木系灵气很快包围了少年全身,那温和的灵气从少年皮肤一直渗入他的体内,汇聚在他五脏六腑受伤的地方,修复伤口。
顾如蓝听同门的医修这么说,脑海中回想起了原著中男主的能力,心中安稳了下来。
差点忘了,男主可是十项全能的男主。以原文清衡的能力,治愈一个凡人轻而易举。
既然男主都出手救人了,那么无论是什么伤应该都妥了。
每个世界都有不同的bugs。在顾如蓝穿来的那个时代,医生的门槛是数理化,在修仙界,医修的门槛是拥有木灵根。
因为只有木系的灵气最为温和,木系法术连接天地万物,是最富有蓬勃生机的灵气,和治愈和修复关系最为密切。而且木系法术一般都不会具有太大的杀伤力,所以大部分木灵根的修士都会选择修习医术,或者去研究灵药学炼丹什么的。
就算不当医修,木灵根修士也会让先天优势物尽其用,去学一些简单的治愈术。
身为古早大佬的男主,人设里怎么能把精通医术给落下?
清衡精通治愈术,甚至比很多医修都要强。在小说中,女主几次落难,濒临去世,都是男主的治愈术发挥了重要作用,才得以没有让剧情中途be。
但是随着清衡施展治愈术的时间延长,大佬竟然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昭云问。
清衡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神色:“他的伤,有些蹊跷。”
昭云:“不要紧吧?”
清衡眉头紧锁,像是遇到了难题:“我将灵气输入他的经脉之中,希望能修复他的内外伤,然而他的伤口受灵气影响很小,愈合速度极慢。血基本上是止住了,至于能不能活,还要看他能不能撑到伤口修复的时候了。”
就是,要听天由命的意思。
顾如蓝心里“咯噔”一下,男主也无能为力吗?
她垂眸看着少年。
他伤得一定很严重。
此时的他眼睛紧闭,已经昏迷了过去。
梦中眉毛都蹙成了一团,该是有多痛苦呀。
……
昆仑山之上终年白雪皑皑,放眼望去一片素色。
因为起云镇的事情,这一次新弟子的历练刚开始就中断了。
清衡和昭云赶回昆仑,将起云镇上发生的事情向仙盟禀名,引起了整个修仙界的震动。
一整个镇数千人被杀,何况清衡和昭云在镇中追溯妖气,居然发现了凶兽穷奇的痕迹。
凶兽穷奇,是鬼王麾下的四大妖兽之一,听命于鬼王,他的一举一动就直接牵动了整个鬼界和修仙界的关系。
修仙界与鬼界曾经势不两立,日日交战,但是连年战争让两界疲乏。三万年以前,时任鬼王和修仙界修订了和平条约,两界自此和平数万年。
这次事件假如真是凶兽所为,如此凶残行径,摆明了鬼界要整事,简直就是公然向正道挑衅。
三界和平岌岌可危。
事关重大,昆仑立刻召集仙盟九大门派于东海瀛洲会面,商讨此事。
然而三界动荡,对顾如蓝的影响微乎其微,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配角,最大的影响充其量就是早课上听师兄师姐们对三界事务的讨论增多了。
这些天,她最重要的任务是上课,修炼,还有照顾受伤的少年。
他们回来的时候将伤员也一起带回了昆仑修养,清衡将他安置的房间正好在顾如蓝的隔壁院子。
他俩挨得很近,清衡就顺便嘱咐顾如蓝帮忙照看一下伤员。
顾如蓝时常在他昏迷的时候去看望他。
她这日出门,正好和住在同院的温安师姐迎面撞上。
“下午好,师姐。”顾如蓝微笑地朝她打了个招呼,就要出去。
温安礼貌回以微笑:“如蓝师妹下午好呀,你又去看那个小可怜了?”
“是呀,师尊交代过,让我时刻注意他的情况。”
“小可怜”是温安给少年取的外号,全镇的人一日之间被杀,他的所有亲人邻居死剩他一个,至今还命悬一线,是挺可怜的。
温安又寒暄了一句:“小师妹这两天勤奋了不少,你历练回来的这两天,睡眠时间都没超过四个时辰的。”
“哈哈是呀……”
那当然,灵魂都换了呢。
她才不是咸鱼。
顾如蓝和原主简直就是一正一负两个极端。顾如蓝在高中大学的时候,可是将“宁可累死自己,也要卷死同学”奉为圭臬。
这些天她还要给原身的懒惰擦屁股,把她荒废的课业和修行一一补回来,她睡三个时辰都嫌多。
本就是性格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平日亲近的同门很容易就发现端倪。
幸好温安也是随口一问,顾如蓝很随便就搪塞了过去。要是认真细究起,她还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为何突然性格大变。
她跑过小院,到少年房间里去。
一进房间,暖气扑面而来,烘得她的脸颊两侧出现了些许红晕。
昆仑山温度和十二月的东北差不多,修仙之人不惧寒暑,但是凡人却不行。
屋里布置了特殊的法阵,里面的温度四季如春。
小可怜还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双手规规矩矩地交叠放在胸口,像个乖巧入睡的孩子。
顾如蓝帮他把被子掖得整齐一些,无意间碰到了他的皮肤,被冰得反射性缩了一下。
她还没见过身体这么冷的人,活像一块冰,冷得顾如蓝怀疑他简直没有下丘脑。
都冷这样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好起来。
顾如蓝看着他宁静的睡颜,叹了口气。
好歹照顾了人家两天,如果他死了,顾如蓝也是会伤心的。
替他整理好被子,顾如蓝指尖轻轻地点了一下他的额头,“长得那么好看,你以前应该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公子吧。”
“现在你家人邻居被妖兽杀了,就剩你一个了,你一定要撑过去。”
“师尊说只要你熬到伤口痊愈就有就能活下来。你加油熬一熬吧,活下去,没准还能成为起点男主呢。”
5. 苏醒 他真是个小可怜
顾如蓝自顾自地絮絮叨叨了两句,但是她没有注意到是,就在她说话的时候,少年的眉毛轻轻颤动,这正是他醒过来的预兆。
突然床上传来一声咳嗽,一双浓黑的眸子霍然睁开。
顾如蓝眼前一亮,连忙凑到床前,“你醒了?”
清衡离开前对她说过。熬的时间越久,活下去的可能性就更大,要是人能醒来,那么身体便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谢星河漆黑的眸子转动着,打量着眼前的场景。
先是一张红扑扑的少女脸覆盖了他视线的大部分,然后就是设计简单雅致的房间。
他记得,自己无意中撞见穷奇盗偷了鬼界的神器曦月弓,他为此一路追捕穷奇离开鬼界,到凡间的一个小镇时终于拦截住穷奇并将他打成重伤。
但他没想到,穷奇竟能绝处逢生,挣脱他的束缚拉动神器朝天射出一箭。
在曦月弓的催动下,漫天下起了箭雨,顷刻间杀死了全镇的人。而威力最强大的那一支箭刺入了他的胸口,将他扎成重伤。
穷奇趁机逃脱,他耗尽所有法力将无辜因他而死的数千魂魄引渡,力竭昏迷之前,遇见了外出历练的昆仑弟子,再然后……
他听面前的少女开口说道:“你现在所在的地方正是仙盟九大门派之一的昆仑,我叫顾如蓝,是昆仑掌门清衡尊上的徒弟。我们外出历练时路过起云镇,发现那里妖兽作乱,全镇只有你还活着。我师尊医治你,并且将你带回了昆仑山修养。”
顾如蓝露出温和的微笑,拍了拍他的手,竭尽全力让少年感受到自己的和蔼可亲,“别担心,我师尊已经联系九大仙盟,将会讨伐妖兽,到时候定会还你,还有你的亲人们一个公道。”
谢星河眨眨眼,有些懵。
他默默查看了一下自己体内,发现此时体内居然没有一丝法力。
可能是被神器所伤,法力一段时间内还恢复不了。
他短暂消化了一下顾如蓝的话,大致总结出了他现在的处境——因为他失去法力,昆仑以为他是镇上的凡人,是妖兽迫害下唯一的幸存者,将他给捡回了昆仑。
他们当是,就算是吧,他如果在昆仑上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可能会有点麻烦。
顾如蓝扑捉到了他眼中的一丝迷惘,内心不禁想到,虽然现在是在小说世界里,可是现实中若是真的经历这样的飞来横祸,谁能受得了呀?
面前这个弟弟年纪看着不算太大,放在她那个时代充其量不过还是个高中生,连高考的毒打都没有经受过。
前几日他还是水乡中丰衣足食的小公子,过着幸福愉快的生活,那么青葱天真的少年郎,一夕之间一场惊变,他陡然失去了故乡和所有亲人,身受重伤背井离乡。
身世,残杀,必然在他脑海中留下挥之不去的阴影,记忆中那温柔的水乡不再,再次醒来见到的昆仑雪峰的冰封千里,甚至连午夜梦回,也全都是血淋淋的场景!
但是他居然还没有哭,当自己告诉他真相的时候,知道亲人已死的时候,他只是迷茫地,略带疑惑地眨了下眼。果然,人到真正悲极了的时候,往往都不会留泪。所有的情绪都压抑在他眉目之中,只凝结成一个迷惘的眼神,人生茫茫,不知去处。
顾如蓝想到这里,更加觉得温安师姐的起的外号简直绝了——他真是个小可怜!
她看少年的目光瞬间充满了如圣母临世一般的悲悯:“小兄弟,你还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我,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找我,在我能力以内的,一定竭尽全力帮你。”
谢星河被顾如蓝诡异的眼光盯得心里有些发毛。
他现在没有什么好问的,也不太需要昆仑帮什么忙。他自家出的叛徒他自己会解决,就算需要仙界帮忙,也会以整个鬼界的名义与仙盟九大门派交涉。和这小姑娘说了也没用。
但是看着顾如蓝对自己打出如此殷切的目光,也不太好意思推脱人家的一番好意,沉默了一会,突然想到了个问题:“起点男主是什么?”
睡了那么久,少年声音不见沙哑,反倒是清冷得有些空灵,像微风吹动风铃。
顾如蓝愣住了。
原来刚刚小可怜把她的话给都听进去了。
好吧,既然他想知道,那就告诉他吧,虽然起点的男主们被她吐槽过n遍,但是其本身经历还是很有激励效果的,没准能引起小可怜共鸣。
顾如蓝整理了一下多年的看小说经验,总结成这个世界上通俗易懂的语言,“起点就是一本话本,里面的男主角原本是个父母疼爱的富家公子,但是家人一夜之间被妖魔害死,唯独他自己活了下来,男主角此次独自踏上报仇之路,他拜高手为师,一路降妖除魔,修为步步上涨,无数美人投怀送抱,最终斩杀妖魔,名利双收。起点男主,就是这话本里的男主角。”
末了,顺便点拨了小可怜两句:“起点告诉我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小兄弟,不要因此刻的苦难而颓废,只要你肯努力,也能成为像起点男主那样的人。”
谢星河听得一愣一愣,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物种。他心里立刻给自己撇清关系,肯定自己是不会成为那个东西。
真是奇奇怪怪的女孩,居然会拿话本里的男主激励他。
突然顾如蓝脑子一闪,光顾着聊起点男主,她都快忘了要紧事了。
“你等我一下。”顾如蓝对谢星河匆匆说了一句,就跑出门去。
清衡说过要顾如蓝照看受伤少年的情况。
现在他醒了,顾如蓝得知会清衡。
她连忙点燃通讯符纸,朝天空中一挥,纸灰化为一只翩翩起舞的白色蝴蝶,展开薄薄的翅膀,轻盈地朝掌门殿的地方飞去。
顾如蓝走后,谢星河开始忧虑了起来。
他担心的是鬼界的情况。
鬼界体系严密,除他以外,还有四大凶兽和十方鬼君层层坐守坐镇。
但是这次穷奇叛变的时间选得十分凑巧——彼时其他三头凶兽都在沉睡,十方鬼君中有四个去泡男人,四个去泡女人,剩下两个去约会,反正都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没有在鬼界。鬼界的高层就只剩他一个人。
他发现穷奇偷神器后就一路追了出来,丢下的是一个群龙无首的鬼界。
他不在这些天,也不知道外出的那几个混蛋回来没有,鬼界有没有乱套?
他必须得快些回去。
想着,他翻身下床。
这时候顾如蓝又推门进来。
掌门殿在收到她的通讯符后第一时间给出了回应。顾如蓝进屋时指尖上停留着一只白色蝴蝶,那上面写着清衡的回信。
“小兄弟,师尊让我带你去掌门殿。”
……
昆仑有十二雪峰,命名也十分简单干脆,从最高峰到最低峰按一到十二数字排序。
最高最陡峭的山峰,莫过于掌门亲自掌管的第一峰。
掌门殿位于第一峰最高处,立于冰川之上。
顾如蓝带着谢星河进去的时候,山顶之上下了一场小雪。
没有撑伞,雪花落在飘落两人发梢,点染少许霜华。
进门前,顾如蓝用法术将自己和谢星河头上的小雪都去除了。
他们刚刚走进大殿,就看到黑压压的一群人。
端坐在最高处的,莫过于这昆仑的掌门——清衡,往下排,是各峰长老们,女主昭云也在。
谢星河抬头扫了一眼座上的长老,不住顿了一下脚步。
顾如蓝以为他是被这阵势吓到了,也跟着停了下来,轻轻拍拍他的肩,“不必担心,掌门和长老们不会为难你的。”
她走过去,对着清衡颔首:“师尊,他来了。”
清衡对谢星河招招手,“你过来,不必害怕,我只是了解一些起云镇的事情。”
他声线分外冰冷,虽然说着不要害怕,语气却活像是在逼供,让人不寒而栗。
顾如蓝想,高冷男主肯定是要吓到小可怜了。
果然,谢星河听完清衡的话后,就垂下头去,耷拉着脑袋,显得那么弱小而无助,“我记不太清了,只是隐约记得屋外有人喊着说有妖怪,我刚想起身去看,胸口一痛就昏迷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在昆仑了。”
清衡眉头皱起,灼灼目光落在谢星河身上,“你可有看清妖祟是何模样?他是如何伤你的?”
谢星河露出迷茫的眼神,似乎在认真回忆,但是许久之后依然只是摇摇头。
“你再仔细想想,是否真不知道?”
旁边一个青衣长老看不惯清衡这令人窒息的语气,默默翻了个白眼后打断道:“好了掌门,人家小孩子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你就不要逼他回答了。”
顾如蓝看向那个长老,表示非常赞同,高冷男主情商真的不行,心里就没点逼数。
人家都想不起来了,还要反复逼他回忆不好的过去,这约等于是在人家伤口上蹦迪。
经长老一提,清衡也自觉过于为难谢星河,便断了能从他口中问出点什么的念头。
他手一挥,谢星河面前幻化出了一面水镜。
清衡说:“罢了,起云镇一事姑且不提,你来测一测灵根。”
谢星河:?
6. 师弟 他以后就是你的小师弟了
什么时候才会给一个人测灵根呢?
那自然就只有收徒的时候了。
清衡的声音于高座上传来:“你亲人皆亡于妖祟,今昆仑念你悲惨遭遇,愿收你为徒,先测测你的灵根。”
谢星河愕然抬头,他想要回鬼界,可不想要当昆仑的弟子。
正想要推脱,在他抬头之间镜面中央折射出一道光束,映照在谢星河额头中央。
镜面形成一圈圈涟漪,如水波似的渐渐荡漾开来,然后消失在镜子四周,幻化出五彩的光。
已经开始检测灵根了。
顾如蓝在近处观察水镜的变动,心里默默思索起小说套路——像小可怜这样的身世,灵根肯定不会普通。
要么就是天赋拉满,要么就是废材一个,再要么就是看上去废材实则天赋拉满。
水镜很快就给出了结果,果然,顾如蓝经验老道,谢星河的检测结果正中她三个猜测中的其中一个。
其他颜色的光芒都尽数褪去,只留下青色的光芒在水镜边缘闪烁。
水镜的波涛翻滚之中,还出现了几声清冽的剑鸣。
上头的长老们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欣喜若狂,就连向来克制的清衡也捏紧了扶手,几欲从座位上站起来。
“万年难遇,他居然是……”
“顶级木灵根,天生剑心!”有个长老万分激动地喊了出来。
此话一处,顾如蓝看谢星河的眼神里顿时充满了“卧槽”——这人好强。
有顶级灵根的人本来就是万里挑一,天生剑心更是不可多得,他两样都占,简直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天才。
要知道,就算是昆仑,能有此天赋的人也就只过两人罢了,其中的一个就是清衡。
谢星河本人也倍感惊讶,说实话,他也没想过自己能有这么高的天赋。
但他不打算修仙,也不需要修仙,再好的天赋对他来说也是无用。
他收拢了一下表情,敛眉拱手道:“多谢诸位长老,但是我志不在修仙,不愿拜师。”
“不行!”
此言一出,几个长老几乎是同时喊了出来,这么好的一条苗子,怎么能放过。
就连高冷的清衡也出声劝说:“你还是留在昆仑吧,你有如此天赋,如果不修炼,连自保能力都没有,怀璧其罪,难免招惹祸患。”
清衡的劝说是发自内心的,天赋高未必就是一件好事,往往妖祟会更喜欢缠上灵根高的人。
谢星河沉默了。
清衡的话无意中提醒了他一件事,他现在已经失去了法力,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从昆仑回到鬼界路途十万八千里远,他要是这样子走回去,可能会遇到亿点点小问题。
不如暂且留在昆仑。
谢星河是个很识时务的人。
想到这些当即毫不犹豫地朝前一拜:“徒儿拜见师傅!”
见此,清衡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身为一个剑修,他发自内心地为收了个天赋异禀的徒儿而开心。
他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如蓝,他以后就是你的小师弟了,你要好好照顾他,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听了清衡的叮嘱,她点了点头,说了句“好的,师尊”然后就歪头,看向小可怜。
谢星河说道:“谢星河。”
原来小可怜名叫谢星河。
顾如蓝琢磨了一下这三个字,好吧,又是一个没有听说过名字的配角。
清衡站起身来,对谢星河说,也是对众人宣告:“谢星河,从今日起,你就是我清衡的徒儿了。”
众长老猛然反应过来:糟了,这好苗子又给掌门给收走了!
……
顾如蓝陪着谢星河去第三峰领了昆仑弟子的玉牌,还顺便换上了昆仑的弟子服。
昆仑的弟子服,可抵挡寒暑,无畏普通刀枪劈砍,无需清洗。所以,哪怕谢星河现在没有一点修为,也不再畏惧昆仑的严寒。便将顾如蓝贴在他身上保暖的符纸给撕了下来。
谢星河生得好看,当他穿上白色的弟子服时,更将他整个人衬得肤白如雪。
看着面前的白衣少年,顾如蓝微微走神。
她仿佛看到了一个潜在的威胁。
谢星河的身世和天赋叠加在一起就是妥妥的主角配置,按理说就算不成主角也能当个大反派呀,可是原著中居然连他名字都没提过。
这不科学,按照顾如蓝多年的看小说经验,谢星河绝对不是池中物。顾如蓝担心,他将来喧宾夺主,影响到主线剧情的发展。
“师姐,”谢星河脆脆地喊了她一声,少年的嗓音清澈,“我们回去了吗?”
拜师以后,谢星河就很流畅地喊她师姐了。
此时,他指尖勾着刚刚领到的弟子玉牌,边转着玩边等顾如蓝回答。
“嗯,是的,”顾如蓝回过神来,“我御剑带你。”
她唤出寒星剑,将谢星河带着朝他们第一峰的住处飞去。
这两天顾如蓝苦练御剑术,技术突飞猛进,带人飞已经不会摇摇晃晃了,甚至还颇为游刃有余地分出心来聊天。
趁着赶路,顾如蓝郑重其事地对谢星河说:“小师弟,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谢星河:“师姐想说什么?”
“不要去报仇!”顾如蓝严肃地说,“就算想去,现在也不可以,必须要等到几年以后才行!”
“报仇?”
“是的,现在不要去,缓一缓,好不好?”
起点男主的人生成长之路他已经走了头两步:父母双亡,拜师。
下一步应该就是踏上复仇之路了。
以他的资质和能力,要是放出去打怪升级的话,恐怕将来会威胁剧情的发展。
起码,在原小说剧情全部走完以前,她一定要保证剧情顺利按照原著完成,把所有潜在威胁都扼杀掉。
她不是不给小可怜去报仇,但是原书完结之前一定要把他给按住。
等《仙君》的剧情全部完结,他去干什么都行,想当龙傲天也好,想报仇雪恨也好,到时候也就不再需要束手束脚的了。
本能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劝动背负血债的他,可没想到谢星河听见她的话后立刻就点了下头:“好的师姐,我答应你,不报仇了。”
“真的?”
顾如蓝不敢相信:这么简单就答应了?
虽然谢星河不知道她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东西,但是他还是顺着她的话——
“师姐开心就好。”
……
在俩人走后,掌门殿中。
有几个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统一把怨毒的目光转向清衡,他们都要柠檬死了。
那可是万年一遇的天才,他们刚摩拳擦掌,想要把他争抢过来给自己当徒弟,没想到他们甚至还没开始竞争,他就主动拜了清衡为师。
真是酸死了。
明明清衡的弟子那么多,他也没那么多时间一一指教,明明整个昆仑的精英都集中在了第一峰,他也不知足,就不懂得谦让是一种美德,将天才让给他们吗?
清衡无视了他们的目光,清咳一声:“既然诸位都在,那我就顺便再提一提起云镇的事情。”
关于起云镇的事情,昆仑内部已经开过小会研讨过。
然而,今早仙盟又给清衡传来了最新的进展。
“这是仙盟给我传来新的调查结果。”清衡一挥袖,诸长老抬头望去,染血的虚像就出现在大殿中央。
他们那天离开小镇的时候,将整个起云镇都封闭了起来,直接上报给仙盟善后。
“仙盟的主要发现有三点,”清衡说道,“第一,起云镇上确实有穷奇留下的气息。”
昭云点点头,“这个我们去的时候也发现了。”
只不过仙盟进一步确定了。
清衡又道:“第二,仙盟翻遍了镇上的三千余具尸体,发现这些人身上的伤口都是一模一样,而且十分奇异,无法判断其是被什么所伤。”
长老们的目光转向大殿上,伴随着清衡的解说,那虚像也转换成伤口的模样。
这些伤口是一个个的血洞,不像是什么刀剑伤,更不像是妖兽的抓痕和牙印。
就连仙盟中最见多识广的高手,也分辨不出是这些伤口是由什么造成。
今日清衡本想从谢星河口中问出是什么东西伤的他,可惜的是他已经全部都忘了。
“第三,”清衡的语气沉重了些,“仙盟尝试招亡者魂魄,却招不来一魂。”
仙盟想要从死者口中寻找线索,于是花整整一天时间在起云镇摆下招魂阵,招了半天,居然一个魂魄也没招到。
也就意味着,死者的魂魄已经不在了。
清衡话音刚落,长老们都吸了一口冷气,“莫非,镇上的所有魂魄都被打散了?”
那么凶手也太残忍了吧!
“的确有这个可能。仙盟现下找到的唯一线索就只有穷奇这一条,但是,单单凭借这一缕气息,无法能够确定穷奇就是凶手。”
说着,清衡抬头,神色严肃地扫过长老们,“起云镇之事牵系众多,今后仙盟可能还会与鬼界交涉,如果确定此事是鬼界所为,那么,届时仙盟必定要为正道讨回公道,与鬼界一战,请诸位,做好心理准备。”
……
顾如蓝带着谢星河在雪峰间飞行,回来的时候还特地兜了一大圈远路,给谢星河认了一下昆仑的山峰,顺便锻炼一下自己的御剑技术。
刚刚在院前落地,她就听到了个熟悉的声音。
“如蓝师姐,如蓝师姐!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她一抬头,就看到了沈濛站在她院内,见她回来,连忙就跑了过来。
“沈濛?”顾如蓝收回剑,“你怎么来了?”
她们结束历练后各回各的山峰,住处距离太远,就没有见过了,没想到沈濛居然找来了。
沈濛:“是我师尊让我来找你的。”
说着,她突然就注意到了顾如蓝身边的谢星河,顿时像是发现了什么大惊喜,连忙丢下了顾如蓝,朝谢星河挥手:“是你呀!你居然醒了!”
谢星河伸手和她打了个招呼:“你好呀。”
顾如蓝只能强行插进话来,“你先说说,小禾长老找我干什么?”
沈濛的师尊是小禾长老,然而她和这位小禾长老没有任何交情,她想不出小禾长老找她能有什么事情。
沈濛说:“做心理疏导。”
见顾如蓝露出疑惑的表情,她又继续解释道:“也不是只找你的,她找的是那天外出历练的所有弟子。”
7. 平淡 宿主,好久不见。
小禾长老大概是昆仑十一位长老中最与世无争的一位长老了。
她是杂灵根出身,修行天赋极差,但是凭借自己夜以继日的苦修,修为奇迹般地冲到了元婴末期。
不仅如此,她还清楚自己的人生定位,明白以她的天赋,在修行上难以更进一步。
于是,她在修炼之余,还通过其他的方式来弥补自己的短板——博览群书,了解三界诸事,又曾独自出游,走遍九州各地,遍察风土人情。
在昆仑掌门清衡以剑闻名九州时,十二峰长老小禾也因博学而名扬四海。
小禾长老对仙盟乃至于门派内部的事情不大上心,门派内部开会也时常缺席,甚至连刚刚谢星河拜师的时候都没有出现在掌门殿上。
她会将更多的心思放在弟子们身上。
她会主动亲近弟子们,时不时就会找弟子们聊天,倾听弟子们抱怨述说烦恼,并微笑地给出建议,安慰安慰天赋不好的弟子们努力修炼。
她所做的很多事,都类似于顾如蓝大学时期的心理老师。
这一次她听说弟子们在起云镇中遇到了血腥的一幕,担心这些画面会给年纪轻轻的弟子们造成心理影响,于是就专门筹备了个讲座,希望借此给弟子们做做心理疏导。
既然是心理讲座,顾如蓝将谢星河也一起拉上了,她认为他才是最需要心理疏导的人。
他们有三个人,顾如蓝御剑带不了那么多,于是他们决定坐飞舟前往。
昆仑门派之大,绵延数十里。
对于大部分弟子来说,穿梭于昆仑山的深山巨谷不是一念之间。但是为了方便少数不会御剑的弟子出行,各峰之间会有飞舟往来。
他们走到飞舟停靠点,这里已经有许多人在等候。
飞舟全由长老们的飞行符驱动,无需人驾驶,班次排得十分密集,很快他们就等来了一辆。
三个人上了飞舟,从第一峰的起点站一路坐到了终点站第十二峰。
下车之后,沈濛熟络地将他们带去了讲堂。
他们来得比较迟,到的时候只有最后一排还有空位置。
三个人刚刚坐下,就听到前面有人在讨论:“你知道吗?今天掌门收了个天才徒弟,据说那人是天生剑心,还有顶级灵根,我们师尊可羡慕了,回来后对着我们叨叨了很久,那语气,简直比吃了柠檬还酸。”
“我也听说我师尊说了,那人天赋简直就是万年一遇啊。我师尊回来后捶胸顿足说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被掌门给抢走了,还指天大骂掌门是个狗贼,抢了他的徒弟。”
“你们这算什么,因为没有收到天生剑心为徒,我师尊可是直接哭了出来……”
顾如蓝、谢星河:“……”
好歹这里是公共场合,这么大声地聊各自师尊的糗事,不太好吧。
才没半天,谢星河拜师的事居然就传遍昆仑了。
沈濛十分好奇地凑上去听。
她今天下完早课后就去了第一峰,在顾如蓝门外等了许久,现在才知道掌门收徒的消息。
“如蓝师姐!”沈濛转头就问旁边的俩位,“你师尊收的究竟是什么徒弟呀?好像好厉害的样子!还有,星河呀,你也是今天拜师的,你有没有碰见那位天才师弟呀!”
在飞舟上时,谢星河已经对沈濛说过了在今天拜清衡为师。掌门又不经常收徒,脑子稍微一转都能猜到他就是那个万年一遇的天才。
然而小姑娘明显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谢星河弯了弯眉眼,露出个狡黠的笑容,也不告诉她真相,“你猜呀。”
“你说嘛,别卖关子!”沈濛不乐意,缠着继续追问。
谢星河笑而不答。
顾如蓝歪头注视着他们,忍不住笑笑,居然戏弄同门,这个小师弟还挺活泼的。
就这这时,小禾长老出现了。
她身形削瘦,看上去有些单薄,走起路来宽大的衣袍一摇一摆地抖动,仿佛一阵风来,就能把她给吹飞上天。
走到上方时,她微眯着眼睛朝温声和大家打招呼:“大家好呀。”
笑容那么慈祥,好像个和蔼可亲的大姐姐。
讲堂里立刻安静了下来。
沈濛还是没能从谢星河那里问到任何东西,师尊来了无可奈何,只得悻悻作罢。
谢星河成功地逗完小姑娘,似乎颇有些洋洋得意,结果一转过头来就发现顾如蓝正微笑地注视着他一举一动。
像是爱恶作剧的小孩被大人发现了,谢星河连忙别过头。
翘起的尾巴,就这样蔫了下去。
长老开讲了,他又慢慢将双手叠放在面前,挺直了脊背,做出一派乖乖听课的模样。
小禾长老今日讲座的主题是如何自我修复心理创伤。
她博学多才,对心理学也有颇有研究。
总的来说,这个讲座质量还是不错的,引经据典,和顾如蓝大学时候听心理教授开的心理讲座水平有得一拼。
但顾如蓝觉得好无聊。
她心理还没脆弱到因为在起云镇见了点血就受到创伤。
没有创伤哪来的修复,小禾讲的东西对她无用,她也提不起来一点儿兴趣。
随着讲座推进,她仿佛梦回了大学思修课堂,老师在上面巴拉巴拉地讲,她在下面神魂颠倒地听。
考又不考,听了也是白听。
不一会儿,她就感觉到了原主上身——困得眼皮子都耷拉了下来。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对她说了句:“困就睡吧。”
这句话如咒语一般开启了她铺天盖地的困意,顾如蓝终于忍不住了,趴倒在了桌子上。
……
梦中不知时间流逝,像是过了许久,又像是只过了一会儿,顾如蓝感觉有人敲了一下桌子。
她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立刻弹起身来,直到对上谢星河的脸,才稍感安心。
“师姐,”见她惊魂未定,少年关怀地问,“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没事。”顾如蓝摇摇头,她只是条件反射地以为敲她桌的是老师而已。
她转过头来,才发现讲堂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就连沈濛也不知去处。
谢星河说:“师姐,现在已经下课了很久了,沈濛师姐也被她师尊叫走了,我见你睡得正香,等你睡了一会儿,这才叫醒你。”
顾如蓝目光转向窗外。
暮日西沉,将天边的云彩染成了胭脂色,远处雪峰矗立,冰川折射着红光,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暖色。
原来已经是傍晚了。
估摸着她这一觉睡了大概两个时辰。
她昨日修炼到了很晚才睡,今天也一直精神不济,师弟一直没喊她,她居然睡了这么久。
“等久了吧?”现在差不多到饭点了,她拍了拍小师弟的肩膀:“走,师姐带你去吃顿好的。”
……
筑基期的弟子都没有辟谷,每日少不了要吃饭。就连已经辟谷的修士,偶尔也需要吃东西解馋。修士也是人,人脱离不了五谷。
于是昆仑的每座山峰都配置了独立的食堂,全天候提供早中晚三餐加下午茶和宵夜。
顾如蓝带着师弟回了第一峰的食堂吃饭。
在昆仑食堂里吃东西,是要刷弟子玉牌的。
昆仑每个弟子从拜入昆仑起,都会得到一块独一无二的玉牌。
弟子玉牌除了记载了弟子的身份信息,还相当于一个小小的储物空间。
每个月,昆仑都会给弟子发三十块灵石,直接传送到弟子玉牌里。
弟子们可以用玉牌里的灵石来满足日常开支,也可以存起来买丹药灵符灵器。
原身不爱修炼,很少会花钱去买灵器什么的,所以哪怕是个剑修,顾如蓝的玉牌里也积攒了不少的财产。
念及师弟那可怜的身世,顾如蓝决定请他吃顿好的,给他把食堂里几个比较好吃的菜式都拿了,还加了两个大鸡腿,整整装了满满两大盘。
去结账时,她刚要拿出玉牌,谢星河突然将他自己玉牌递了过去,一下子全帮她刷了。
传声灵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您本次消费为:三灵石,
累计余额:九百九十七灵石。”
顾如蓝掏玉牌的手,僵硬住了。
什么?
九百九十七灵石?
原主攒了那么久,才攒下了五百多的灵石,而谢星河才刚刚领到玉牌,灵石的数量居然就是她的两倍。
难道,这就是万年一遇的天才的待遇?
她突然觉得,自己不配请谢星河吃饭。
“师姐,我帮你拿。”谢星河看她不动,以为她捧着两大盘的食物,手酸了,帮她把菜盘给接过,一路放在桌子上去。
“星河呀,”顾如蓝跟在后面,疑惑地问,“你的玉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灵石?”
“这算多吗?我拿到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了,”师弟眨眨无辜的大眼睛,“师姐,你的是多少呀?”
他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很欠揍的话。
顾如蓝酸了。
记得当初原主领到玉牌的时候,里面也是只有规规矩矩的三十灵石。
她明明也是顶级灵根呀,为什么当初就没有这个待遇?
就差了个天生剑心,怎么区别居然这么大!
师尊也太偏心了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谢星河老感觉小师姐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嫉妒,吃饭时好几次都是狠狠地咬饭勺。
是他的错觉吗?
……
顾如蓝晚上才回到寝室。
根据睡眠守恒定律,下午上课的时候睡了那么久,晚上就有了熬夜的资本。
在修仙界,筑基期的修士便不会再患上普通的疾病了。
也就是说,顾如蓝现在不用担心心梗,再怎么熬夜,也不会猝死。
她先是迅速完成了今日布置的课业,然后就爬上来床,准备熬夜打坐。
她闭上眼睛,端坐床上,调息丹田,神识扩散,便感受了附近的浮动的灵气流。
昆仑山上有十二条灵脉,灵气十分充裕。丰沛的灵力在空中杂乱无章地流淌着。
她用神识缓缓梳理混乱的灵气,一点点归入自己的灵脉之中,让灵气为己所用。
修仙界的修士修炼,就是积累灵气的过程,需要沉下心来反复吸纳灵气,十分枯燥而无聊。
天赋越高的人汲取灵气的速度就会越快。
顾如蓝这具身体里有着顶级的灵根,吸取灵气的速度快得惊人。
若是胎穿的是她,现在她可能已经要破金丹了。
……
【叮咚——】
突然间,顾如蓝听到熟悉的机械音响起。
【宿主,好久不见。】
8. 早课 这还算是放假吗?
“昆仑有很高很高的山,山高到一定程度就会下雪,昆仑的山顶啊,终年都覆盖着白雪,”女人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将他疏得乌黑发亮的一头毛揉皱,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划,指向一个方向。
“那里时常会在夜里下一场大雪,每个早晨醒来,小院子里都是雪,每天都可以打雪仗,堆雪人。”
“只是可惜了呀,我是不能再看到了,小星星,如果有机会,你一定要去一趟昆仑,替我去看看。”
夜里,谢星河握着玉牌,反复摩挲着上面的刻字。
上面雕刻的是他的名字,谢星河。
真是奇妙,她大概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真的来了昆仑,还会成为昆仑弟子吧。
雪山,飞舟,讲座,小师姐,昆仑……貌似还挺有趣的。
难怪会成为她魂牵梦绕的地方。
……
收起玉牌,谢星河又开始检测体内的法力波动。
依然没有丝毫波澜。
他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法力全失的情况,这次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
也就是意味着,他还得在昆仑待上一段时间。
……
次日清晨,谢星河起了个大早。
昆仑弟子有早课,非特殊原因不得缺席。
他拜入师门的第一天,就开始需要去上课了。
熬到大半夜才睡的顾如蓝刚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推开门,就看见个白衣少年站在院门口。
他靠在院门边上,时不时往里面探头张望。
两颗黑溜溜的眼珠子,在他眼眶中灵动地转着。
“师姐。”见顾如蓝出来,少年立刻开口喊了她一声。
“星河,”顾如蓝揉揉困倦的眼睛,“你在等我吗?”
谢星河点点头。
顾如蓝昨日带了他一整天,基本上是手把手教他在昆仑上生活的常识,他不好意思撇下小师姐单独去上课。
顾如蓝心头一暖,看着他玲珑精致的五官,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好可爱呀。”
……
昨夜刚刚下了一场大雪,路上积雪很多。雪地上有好几排深深浅浅的脚印,是弟子们去上早课的足迹。
穿书前顾如蓝生活在四季如春的亚热带,生活的地方从未下过雪。因此也没有在雪地上行走的经验,一深一浅一脚印,她走得十分困难。
本来她和谢星河并肩行走,但是小师弟的动作可比她要灵活得多了,顾如蓝很快就被师弟落下了一大段距离。
谢星河走着走着,发现师姐不见了,回头去找,发现她在不远处笨拙地抬脚。
少女明显不习惯在雪地上走路,她很小心地走着,动作机械,一只脚抬起来后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都要摔跤。
“师姐,我扶你吧。”
谢星河停下了脚步,回头朝小师姐伸出了自己的手。
那手修长而雪白,顾如蓝也没有拒绝。
她确实需要人扶她一把,上前两步,握住了那只手。
“谢谢你。”
顾如蓝捏了捏小师弟的指尖。
他的体温还是那么凉。
“你的伤全好了吗?”顾如蓝担忧地问,“手怎么还是这么冰?”
“已经好全了。”他牵着顾如蓝往前走,一边和她解释道,“我这是天生的,从小我的体温就凉,师姐不要担心。”
曦月弓的第一箭倒是不至于要他的命,他的力量来源于天生地长,只要一息尚存,就算不医治,也会恢复成完好无损的样子。
何况这次受伤,清衡给他施了治愈术,他现在胸口的伤口已经痊愈,就差法力还没有恢复。
扶着小师弟,顾如蓝果然走稳了好多。
说话间,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教室的台阶上。
谢星河放开了顾如蓝的手。
两人走进课堂,在前排找座位坐下。
第一峰的弟子见谢星河面生,几乎猜到了他就是清衡新收的天才弟子,一个个都来朝他打招呼。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谢星河几乎已经和第一峰上的所有师兄师姐都见了一面。
卯时末辰时初是早课开始的时间。
这一日上课,弟子们没有等来师尊。
等辰时钟声敲响的那一刻,进入课室的是清衡的传音符。
传音符掐着上课的点,在教室中央炸开,课室里回荡着清衡的声音。
“近日仙盟于东海瀛洲举行大会,商讨起云镇事件,
为师与第四峰长老昭云代表昆仑前往参加,会议事关重大,时间长久,归期不定,
为师不在期间,第一峰早课取消,
还往诸生莫要懈怠,在此期间要愈加勤勉学习。”
声音扩散开来,教室内一片寂静。
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师尊的意思好像是在说,我们能放假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早课取消!
早课取消!
早课取消!
四个大字在学生心头呼啸而过。
是的,他们要放假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这也太棒了吧!”,弟子们瞬间像是被开了闸一样,全都沸腾了。
有人鼓掌有人敲桌,有人欢呼有人跳舞,还有人用法力变出锣鼓敲了起来,课室里充满了狂欢的热浪。
没有学生会不喜欢假期。
而且掌门归期不定,也就是意味着,假期时间也不固定,没准能放上一两个月。
顾如蓝被这惊天动地的欢呼给震撼到了。
没想到修仙界的学生放起假来这么狂!
要知道,她当年就算刚刚走出高考考场也没有兴奋到敲锣打鼓。
一片喜悦声中,没有人注意到,有个白衣飘飘的仙君以一种低调而稳重的步伐,缓缓走进屋中。
仿佛带着什么魔力似的,他每走入一步,课室里就安静一分。
先扑捉到这个身影的弟子立刻像个鹌鹑一样缩回了座位上,后捕捉到这个身影的弟子吓了一大跳,随后重复了前一类人的动作。
没有捕捉到这个身影的人还在课桌上热舞,直到旁边的死党顶着被死亡凝视的风险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
他懵懂无知地转过身,迎面撞上了清衡铁青的脸,差点从课桌上摔下去原地去世,最后几乎是哭着下来的。
当最后一个人连滚带爬地溜回课桌上坐好时,所有人都缩紧了脑袋,不敢抬头去看清衡。
无声的死寂在屋中蔓延。
有位师兄试图缓解一下尴尬,顶着压力默默地问了一句:“师尊,你不是要去瀛洲吗?”
“我没说我已经出发了。”语气冰冷,威压十足。
事实上,清衡是一刻钟后才启程,本来他也没想着要来教室,结果发出了传音符以后才发现自己忘记布置课业了。
课业太多,在传言符中不好说清,于是他才亲自过来了一趟。
没想到撞上了这一狂欢的胜状。
清衡不说话还好,一句话说完后,大家更沉默了。
所有人的头都低得死死的,没人敢再吭声。
清衡的死亡凝视在众人的后脑勺都停留了一会儿,才开声说话,“都拿出笔,记一下这些天的课业,我回来后全部都要收。”
虽然要布置作业,但此时已经任何人敢再吭声表达一声反对的意见。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大家默默都拿出了笔,开始疯狂记了起来。
清衡的课业非常多,而且是按天计算的。
他外出一天,弟子就得做一天,他外出一个月,弟子们就得做一个月。
从符文到阵法,从修炼到剑法,从三界通史到基础灵草,清衡将弟子们一天要做的课业列成了一张清单,每天要完成的课业几乎全面覆盖所有学科。
清衡源源不断地说,弟子们源源不断地记,写了满满一张纸。
大家抄到快精神崩溃了,每一次以为清衡差不多要停了的时候清衡又继续说了一堆。
为什么这么多,这样算下来,完成这些课业的时间比上早课的时间还要多。
救命呀!
弟子们在心中嚎叫——
这还算是放假吗?
他们不要放假了!
师尊,我们不想你走了,我们要听早课,我们要学习呀!
不知道清衡是不是蓄意报复,弟子们足足列了三大张纸,他才停了下来。
大家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清衡轻飘飘地说出最后一句话:“全部人必须独立完成,我回来后会查重和对比字迹,如果让我发现抄袭和代写,必定重罚。”
“……”
弟子们大气不敢出一声,用沉默目送师尊离开。
等清衡的身影消失,哀嚎声响起一片,弟子们捶胸顿足,“师尊能不能做个人啊!为什么要布置这么多作业!”
“这怎么能做得完,他还不如要我第一峰跳下去得了!”
“杀了我吧!”
谁都没有想到的是,清衡出去后突然又想起了自己刚收的小徒弟谢星河,他什么都还没学,完成那些作业可能会比较困难。
想到这里,他又折返回去了一趟,想要叮嘱一下小徒弟,刚刚好将弟子们的所有抱怨都听了个遍。
大家在一片目瞪口呆中看到师尊重新走了进来,这下弟子们动都不会动了,一个个震惊地看着清衡。
空气中的气压冷到了零点。
清衡面无表情:“作业很多吗?”
大部分人保持沉默。
角落有个声音回答:“不多不多,一点儿都不多,师尊很好,师尊太好了,我们没有一点儿怨言,我太喜欢课业了!我太喜欢师尊了!”
课室中其他人:“……”
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幸好清衡没说什么,只是叫走了谢星河。
刚刚走到门口,清衡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退了回来。
一惊一乍的弟子们:师尊你能不能利索点,有什么事情就不能一次性说完吗?
他向顾如蓝招招手:“你也来。”
9. 星河 不愧是有着起点男主命格的天选之……
顾如蓝跟了出去,一边走一边庆幸自己刚刚没有跟着师兄师姐们敲锣打鼓,也没有跟着师兄师姐们痛骂课业太多。
不然她面对清衡时会良心不安。
清衡带着谢星河走了一段距离,突然指尖凝聚了一点灵气,点进了谢星河眉心。
谢星河感觉到脑海在一瞬间被注入了许多图像,在眼前像走马灯一样一帧帧闪过。那些图像那么清晰,他可以清楚地分辨出每一张的每一个细节。
他知道,这是记忆植入的法术。
清衡给他植入了记忆。
施术后谢星河头有些晕,他揉了揉太阳穴,问道:“师尊,这是什么?”
“这是昆仑门派的剑法,”清衡解释道,“你刚拜师,为师便要远行,来不及教你什么,此时只能匆匆传给你剑法,你姑且先学。”
他对谢星河说:“你不曾上过早课,无需完成方才我所说的课业,只要每日练习这套剑法便好,等我归来自会亲自指导你。”
“是,师尊。”
顾如蓝追上他俩时,正好听见清衡对谢星河说不用完成课业。
师尊居然连作业都不用小师弟写。
她又酸了。
清衡叮嘱完谢星河,转身看向顾如蓝,对她说道:“如蓝,你带着小师弟去一趟剑冢,挑一把合适的剑。”
……
本命灵剑对于剑修来说十分重要。
剑修们往往把剑比作自己的老婆,如果老婆挑得好,那么婚姻和睦阖家欢乐,家有贤内助,修行也会事半功倍;如果老婆挑得不好,那么家中天天争吵,天天都是磨合期,修行之路自然也不会顺畅。
因而,剑修们将选剑视作终身大事。
清衡的所有弟子都和他一样修习剑道,他要求弟子们在入门时就要选好合适的剑。
之前他的每一个弟子选剑,清衡都会亲自领他们去剑冢选本命灵剑。
然而到谢星河这里,他实在是来不及。
若是谢星河没有本命灵剑,那肯定会耽误修行。只能让他自己先去选好剑。
但清衡想着即使自己不能亲自带谢星河去选剑,也需要个师兄师姐带他过去。
他知道顾如蓝和谢星河走得近,让她和谢星河去一趟是最好的了。
……
两人没有耽搁,在和清衡分别以后就火速前往了第四峰。
昆仑山的剑冢位于第四峰山谷之中,由强大的结界包围着,与外界隔绝开来。
剑冢由第四峰长老谢青瓷看守,昆仑弟子如果有什么事需要进入,都要向她报备,由她打开剑冢以后才能进入。
第四峰紧临剑冢,里中的弟子也全体向剑道看齐。
昆仑一共有两座山峰的弟子是纯剑修,一座是掌门所在的第一峰,另一座就是第四峰。
但是和第一峰不同,第四峰的弟子很少。
因为第四峰长老谢青瓷修行的是无情道,而她招收徒弟也有个硬性要求——凡是拜在她门下的弟子,都必须和她一起,修行无情道。
对于一般人来讲,谁会乐意放弃七情六欲呀?
因此,愿意拜在谢青瓷门下的人很少。第四峰弟子也人数稳在十二峰倒数第一。
他们来到这里时,第四峰长老还在给她的弟子们上早课。
两人就只能站在教室外等候。
等着等着天空中飘起了小雪,白茫茫的雪花朦胧了远山的景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早课终于结束了,第四峰为数不多的弟子陆陆续续地走出了课室。
修行无情道,第四峰弟子们从谢星河和顾如蓝身边,都是面无表情,眼中波澜不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无情道师尊的谢青瓷,在等全部弟子们离开后才迈出了门。
她穿着一身素白色的纱衣,头上简单地用木簪绾了个发髻,面容如冰莲花一般美丽。
雪飘落在她长长睫毛上,映衬得那双美丽的丹凤眸下的眼神缥缈而冰冷,活脱脱是个高冷的冰山美人。
顾如蓝觉得,自己师尊虽然说也是作者笔下的冰山美人,他只是性情比较淡然,不至于断情绝爱,会有着常人的喜怒哀乐,面对不听话的弟子也会发脾气。
而谢青瓷则是那种脱离了人间烟火的冰冷,不带一丝世俗的感情。
面对谢青瓷,顾如蓝真的感觉自己像是在面对一个人形冰块。
件她出来,顾如蓝一拉谢星河,带着他向长老拱手问好,“四长老。”
谢青瓷看向这两个弟子,认出了是清衡的弟子,其中一个还是万年一遇的天才。
“长老,”顾如蓝说,“我师弟需要选本命灵剑,恳请您打开剑冢。”
“随我来吧。”
声音平淡,依然不带一丝情绪。
谢星河目光落在谢青瓷,细细打量她的眉眼,直到她转身时,才收回了目光。
……
三人飞下了山谷,到剑冢的结界前。
谢青瓷召唤出她的灵剑,霎时灵气暴涨,挥手往谷底的结界劈去。
一阵震动之后,剑光将结界硬生生斩开了一个小口。
“进去吧。”谢青瓷对两人说。
顾如蓝带着谢星河顺着结界口飞了进去,一片刀山剑林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眼前一望无际,延绵十里的土地上,全部密密麻麻地插上了剑。放眼望去剑面发射着阳光,闪闪发光,煞是壮观。
灵剑在此地静默地守候着,等待着剑主人的到来。
这也是顾如蓝第一次来剑冢,她的本命灵剑是原身选的。
剑冢选剑的规则只有一个——拔剑。
如果修士们能拔得动插在地上的灵剑,那就意味着灵剑愿意和你走。如果拔不动,就说明灵剑看不上你。
当时原身选剑选得很佛系,她随手一拔就拔出了一把。她立刻就和那把剑缔结了契约,也没多拔几把货比三家,寒星剑就这么随便地成为了顾如蓝的本命灵剑。
回想起这段经历,顾如蓝都快要落泪了。
她将谢星河放在地上,以前人为鉴,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小师弟,你一定要精挑细选,选一把好剑。”
“会的,师姐。”
虽然这样说,但是谢星河心里真正想的是随便选一把剑就好了。
他又不会永久留在昆仑做剑修,随便拿把剑就行了。
谢星河左右环顾了一眼,一把青色长剑映入眼帘。
这把剑剑身朴素,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不知怎么谢星河竟被它吸引到了。
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注视它,剑身上立刻闪烁起灵光。
谢星河觉得这小妖精赤i裸裸的就是在勾引他。
确认过眼神,就是它了。
谢星河走上前去握住剑柄,一下子就将它拔了出来。
剑锋拔地而起那一瞬间,清冽的剑鸣于空谷之中回荡,清丽动人。
等在剑冢外的谢青瓷猛地抬头望向谷中,御剑飞了进去。
谢星河没有犹豫,伸出指腹擦过剑刃,划开一道小小的口子,让红色的鲜血淌过剑身。
契约缔结。
手中的剑霎时灵光大作,剑身微微颤抖,剑鸣震得整座山谷都在动。
谢星河能够感受到,灵剑此刻正为获得新主人而异常兴奋。
“这么快就选好了。”顾如蓝走到他身边,凝视着那青色的剑锋。
她方才还提醒了谢星河要他精挑细选,可很明显他应该是没有听进去,直接就和自己拔出的第一把剑结契了。
顾如蓝颇感无奈,但总归是师弟选剑,他爱怎么选就怎么选,自己也无法过多干预。
但是师弟选的剑貌似还不错,听着这剑鸣声,这把灵剑应当是极好的。
顾如蓝问:“它叫什么名字?”
剑鸣声已经渐渐弱了下去,唯独剑身上的灵光还残留些许。
谢星河正要回答,却突然被眼前出现一个白色身影打断。
顾如蓝和谢星河立刻停止了聊天,转向来人:“四长老。”
谢青瓷看了看顾如蓝,又看了看谢星河,目光长久地停留在谢星河手中的剑上。
她紧盯着灵剑,目光依旧冰冷,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波动,也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许久之后,她才缓缓开口:“它竟然选了你。”
“它?”谢星河指了指剑。
谢青瓷说:“它曾是剑尊的剑,你要好好对它。”
……
顾如蓝确信,谢星河运气真是好到爆棚。
随手拔出的剑,居然曾是剑尊的剑。
不愧是有着起点男主命格的天选之子。
谢青瓷口中的那位剑尊,可是位了不起的人物。不仅仅在《仙君》的原著中有提到过,就连清衡也会在早课上时常说起。
能够在剑道上受清衡夸赞的人不多,这位剑尊便是其中一人。她是昆仑第四峰的前长老,也是现长老谢青瓷的姐姐。
她得天独厚,天生剑心并且也拥有顶级灵根,她修习无情道,用剑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十七岁就突破化神期,二十岁就突破大乘期,一度临近飞升,是整个修仙界的神话。
然而,她在千年前突然走火入魔,自毁修为,从此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就连她的本命灵剑,也被她扔进了剑冢。
“星河,你还没告诉我它叫什么名字呢。”
出了剑冢后,谢星河一直盯着剑在发呆,简直就是一副痴情的模样,就连顾如蓝在他眼前招了几次手他都没有看到。
就这么喜欢这把剑吗?顾如蓝想。
几次和他说话都不应,顾如蓝干脆直接开口喊了,“我也想知道剑尊的剑叫什么名字。”
谢星河这才回过神来,回答道:“星河。”
“不是你的名字,是剑的名字。”
“剑的名字,就叫……”谢星河收回来目光,抬眼看着顾如蓝。
契约完成的那一刻,这把沉寂千年灵剑在嗡嗡的剑鸣声中,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就叫——
“星河。”
10. 糕点 贴心的师弟
灵剑的名字也叫星河?
顾如蓝惊讶:“师弟,你简直和它太有缘了,剑尊的剑名居然和你的名字一模一样。”
“师姐,”谢星河慢慢地将灵剑收进了自己弟子玉牌的储物空间之中,凝视着顾如蓝问道,“你知道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吗?”
“当然是先有鸡呀,怎么了?”顾如蓝疑惑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奇怪的问题。
“不,”谢星河笃定地道,“先有蛋!”
所以说,不是剑尊的剑名和他的名字一模一样,而是他的名字和剑尊的剑名一模一样。
顾如蓝:“……”
这小子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呀?
……
顾如蓝带小师弟去剑冢找剑花费了将近一个上午的时间。
回到自己的小院后,她才开始照着清衡给她列的死亡清单写作业。
她按着先易后难的顺序,先把三界通史和剑法概论挑出来写。
对于这两个科目,清衡布置的任务是每日写一千字论述,表达对三界历史中发生的大事小事的心得,以及对剑法的领悟。
这也就是相当于是命题作文,比高考作文多不了几个字,顾如蓝从小写到大,对于她来说极其简单。写起来简直就是文思泉涌,得心应手,没过多久就完成了两篇。
接下来轮到了符咒,这个是非理论性的作业,比较难一些,要求弟子们动手画符,每日要画五张不同种类的符纸。
顾如蓝耐着性子来画。
她就这样一科科地做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做到头脑胀痛,伸手揉揉太阳穴,抬头一看,竟迎面撞上漫天黄昏。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沉入了山头。
居然已经写了这么久!
顾如蓝翻出清单上看去,想看看自己写了多少。
她一看,大脑的疼痛骤然加倍。
救命!
还有一半没有写!
清衡的作业当真是多到令人死亡的量,她没有摸鱼得写了整整一个下午,居然才写了一半。
顾如蓝想出门,去抓把雪洗洗脸让自己清醒一下时,好继续奋斗。
就这她起身的时候,脑海中有机械音响起。
【滴滴,宿主,我回来了,你有想我吗?】
顾如蓝停住脚步,是系统来找她了。
以前,她一直以为系统很高冷,除了给她布置任务以外就不会再出现,也不会再和她说任何话。
但是昨天系统突然出现和她聊天,她这才发现,系统其实并不高冷,这完全是因为系统太忙了。
这个系统手下掌管着很多个小说的世界,它绑定了十多个宿主,每日需要穿梭于各个世界间,监控各个世界的秩序。
但是即便如此,它只要有时间,就会找宿主聊天,积极推动和每个宿主之间的感情。
现在它来找顾如蓝了。
它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就发现这位宿主似乎很不开心。
知道它来后,宿主有些恹恹地问它:“系统,能不能把我换去其他小说呀,我在这个世界活不下去了。”
【额…这……】
系统的小脑袋瓜里想着,她这已经是这个位面第二个要求换世界的宿主了,这个世界难不成真这么恐怖,能逼走两位宿主?
可它掌握的数据显示,这个世界的各项指标明明是在“简单”等级的。
但是……
【如果宿主真的要换,也不是不行,我手上还有三本全新的小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宿主,宿主你有兴趣的话也可以换一换。】
顾如蓝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居然真的能换,她眼前一亮,问道:“什么小说?”
【星际,末世,无限流,宿主,你想要哪个?】
顾如蓝:“……”
去星际,她没那个脑子。
去末世,她没那个体能。
去无限流,她貌似也不配。
“我还是留在这里吧。”
顾如蓝已经默默地坐回去,拿出纸笔,继续写作业。
比起系统说的那三个世界,修仙界还是挺好的。
就是作业多了些而已,她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前世她高三的时候,打着台灯在宿舍里写数学题。
前世她大学的时候,熬夜改论文。
前世她工作的时候,也试过连夜做账。
而且她现在有着筑基期的修为,不会再轻易猝死了。
熬一熬,会过去的。
……
谢星河手握长剑,按照清衡传给他的剑法,一点一点地比划着。
他悟性高,很快就学会第一式。
他挽了个剑花,忽然发现剑面上落了些什么。
抬头望向天空,一片温柔的白色轻轻落在他的眉间。
夜深了,天空中渐渐飘下了雪花。
昆仑的气候很独特,早晨会飘小雪,晚上会下大雪。
谢星河知道,这是要下大雪的征兆了。
他收起了剑,心想着今天也学得差不多了,正想要回屋准备休息时,不经意间抬头,猛地发现——四周的院子灯火通明。
几乎每个窗花上都投映出一个人影,正在握笔,发愤苦读。
第一峰的弟子们还在疯狂赶课业。
谢星河突然有些走不动了。
大家都在学习,他不太好意思回去睡觉。
于是,他又默默拿出了剑,开始练下一式。
夜越来越深了,雪越下越大。
谢星河在院中练剑,看着四面八方的灯火一处一处地熄灭。
到最后,只剩下一盏独明。
谢星河停下了练剑,目光停留在那唯一亮着的窗户上。
他认出来了,那一盏灯是顾如蓝房中的。
这么晚了,她还没睡呀?
是没完成课业吗?
谢星河突然想到,今天早上顾如蓝带他去第四峰寻剑了。
顾如蓝一整个上午都在陪他。而那个时候,其他师兄师姐都在做师尊布置的课业。
会不会是因为这样,所以顾如蓝到现在还没有完成师尊布置的任务?
而且,他今日下午在这里练剑,就没有见顾如蓝出过门。
也就是意味着,她忙着完成课业,甚至都没有出门去吃饭。
她才筑基,她还没有辟谷。
想到这里,谢星河的心中微动。
……
此时,顾如蓝写作业已经写得头昏眼花,右肩酸痛无比,全凭强大的意志力支撑她坚持写下去。
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呀?”顾如蓝头也没抬就问了一句,手依然还在握笔写着。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我呀,师姐,我是星河。”
星河?
顾如蓝连忙跑过去拉门,“星河,你这么晚找师姐有什么事吗?”
门打开的那一瞬,顾如蓝愣住了。
外头大雪纷飞,少年瘦弱的身影出现在门前,的发梢到双肩上,都堆满了飘落的雪花,甚至连眉毛也没有幸免,在霜雪的点染下成了雪白色。
可他浑然不觉,挽着个食盒,朝顾如蓝微笑:“师姐,你晚上没吃东西吧,我去食堂给你带了一些糕点和羊奶,给你吃。”
说着,谢星河朝里面探了个头,“师姐,我方便进去吗?”
“方便,你快进来。”顾如蓝连忙把他往屋里请。
谢星河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拿出里面的两份糕点和羊奶。
昆仑食堂的食盒加了保温阵法,所以他风雪交加一路拿回来,糕点和羊奶都还是温的。
他摆好后回头对顾如蓝说:“师姐,快来吃吧,你一定饿了。”
还好昆仑的食堂全天候开放,不然,他还真不知道去哪里找东西给他的小师姐吃。
听谢星河冒着大雪去给她拿吃的,顾如蓝又是感动又是气。
她用法术将他身上的雪给去掉,心疼地说:“下次不许再这样了,知道吗?”
“好的,师姐。”谢星河十分乖巧地答应,“那么师姐你好好吃东西,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着,谢星河就溜了出去,走的时候,还顺便把门也带上了。
顾如蓝转身看着那两盘糕点,心中感叹小师弟可真贴心。
要不是小师弟提起,她还真忘了自己还没吃饭。现在闻到食物的香气,后知后觉才感受到腹中饥饿的感觉。
盘中摆放着切片的云糕,她拿起一片放到嘴里。
好甜。
……
接下来的日子,顾如蓝很忙,第一峰的弟子们都忙。
唯一一个清闲的就只剩下小师弟谢星河。
清衡虽然要谢星河练剑,但是却没有给他划定任务。
这就和你放寒假,老师只是嘱咐你认真学习,却没有给你布置寒假作业是一样的。
谢星河每日练剑的时间以及练多少都随他的心而定。
他白天练剑,晚上,则会关照起倒在作业堆里的小师姐。
顾如蓝已经一连好些天收到谢星河送来的糕点了。
想到昆仑的雪那么大,谢星河独自提着灯,在大半夜去给自己买吃的,顾如蓝就想敲他的头。
每次顾如蓝让他保证不要再买了,他都是乖乖点头答应,可是第二天又是拎着食盒准时出现在她门前。
久而久之,顾如蓝看清了他“屡教不改”的本质,也懒得再说他了。
每天吃着他送的糕点,挑灯夜战。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第一峰弟子们写好的作业堆得一天比一天高。
每日练剑的谢星河,没有辜负他万年一遇的天赋,迅速突破了练气期。
偶尔瀛洲传来消息,说清衡还在和仙盟九大门派的人沟通着,应该是没那么快回来。
第一峰的弟子们知道后,又是一片哀嚎。
师尊一天不回来,他们就得多做一天的作业。
他们有的人带头号召大家给清衡写联名信,说第一峰的弟子们很怀念师尊,情师尊快点回来。
顾如蓝知道,按照原剧情发展,清衡此去不会这么快回来的了。
所以她也没有跟着师兄师姐们瞎折腾,安分守己地完成每天都课业。
直到一日晚上,系统蹦哒到她面前的时候,对她说——
【宿主,明日将有剧情,需要宿主配合完成,请宿主做好准备。】
11. 剧情 小孩子的恶作剧
“什么剧情?”
顾如蓝疑惑,男主和女主带着主线一起去了瀛洲,她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剧情需要走。
【不是男女主的线,而是女配的线。】
女配线?
……
小雪初霁。
凌昭昭披着厚厚的裘衣,小心翼翼地出了掌门殿。
刚跨出殿门,她就被迎面扑来的寒流冻得浑身发抖。
她本是一介凡人女子,父亲在朝中为官,母亲是世家千金,而她从小就是金枝玉叶,被娇惯着长大。本来以为,她长大以后,会和所有官女子一样,嫁一户门当户对的郎君,一辈子幸福地生活下去。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一日妖魔突然闯入她家,屠杀了她的父亲,母亲,兄长。
而当妖魔正当要朝她下手时,白衣飘飘的仙君从天而降,长剑挑开了妖魔的利爪,救了她的性命。
她感恩戴德,请求跟在他身边,希望能为他做牛做马以报答恩情。
他念及自己孤苦无依,一时心软,将自己带回了他的门派。
后来,凌昭昭才知道,仙君名叫清衡,是昆仑掌门。
通过水镜测试,她没有任何灵根,无法修炼。
清衡心善,没有因此就将她抛弃,而是把她留在了掌门殿,当个侍女。
她心中感恩也,对他产生了情愫。
然而他却早已经订婚,对方是昆仑的长老,法力高强,和他门当户对。
她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嫉妒和求而不得的滋味。
曾经她生活在闺中时,母亲就告诉过她:“想要将男人留在自己身边,是要用一些手段的。”
于是,她用着曾经在母亲那里学来的伎俩,算计了那个名叫昭云的女人。
果然,他们吵架了。
然而,好景不长,他们很快就被安排一起外出,回来以后不知怎么的就化干戈为玉帛。
清衡也发现了她的算计,虽然没有惩戒她,但是却也疏远了她。
她慌了,不知道怎么办。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去找清衡道歉,没想到他又和那个女人外出。
都那么久了,他还没有回来。
她太想见他了。
她自己没有法术,又没有办法联系到他,于是她大着胆子迈出了掌门殿。
殿内有清衡专门为她设下的抵御严寒的阵法,她来到昆仑以后,一直都只在殿内活动,从未离开过大殿。
她也不是昆仑弟子,没有办法穿上天生可以抵御寒暑的昆仑弟子服,所穿衣物皆是普通棉衣,她一旦离开了阵法,就要以凡人之躯面对昆仑的冰天雪地。
然而她不怕,她只想要联系到清衡。
给清衡带个信,告诉他,她想他了。
她想要去能出去找清衡的弟子们,让他们给自己带个信给清衡,希望让他早点回来。
然而此时,第一峰的弟子们却笼罩在阴云之中。
他们的联名信被清衡退了回来。
清衡还不知道这帮崽子们心里在想什么吗?
他正在谈判激烈期以及和昭云的蜜月期,直接回话说谁敢再带头给他写信,再多写一份,谁就要多交一天课业。
弟子们:“……”
凌昭昭来得时间非常地不凑巧,但凡她早来一天,没有收到师尊口信的弟子们可能会善良地帮她送送信,可她正好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找弟子们,只能说运气背了点。
她先敲开了顾如蓝隔壁的温安师姐的门,瑟瑟发抖地请求她能否帮她传个口信。
温安拒绝了。
温安虽然也觉得她被冻得可怜,但是自己却丝毫不想再多写哪怕是一天的作业。
为此她感到抱歉,还贴心地将自己画的符纸贴在了凌照昭的衣服上,那符纸加了保温的法术,可以帮她御寒。
然而凌昭昭长这么大哪有被人这么直接地拒绝过。连清衡都敬她是客人,对她恭敬有礼,他的弟子们怎么敢拒绝她?
想到这里,她的臭小姐脾气又犯了,叉腰就朝温安喊道:“不帮就不帮,谁稀罕你呀,我找其他人!”
温安一直都是个温温柔柔的女孩子,自认为自己刚刚一直礼貌且友地善待凌昭云,可她居然反而骂上自己了?
温安觉得她不可理喻,想来也是来气,张口就反驳道:“那你去找别人吧,看看整个第一峰谁愿意帮你!”
凌昭昭骄傲地扭头就走,到旁边来敲了顾如蓝的门。
按照剧情,顾如蓝应该拒绝她。
看到她刚刚对温安师姐那么凶,顾如蓝也没好气,门都没开就说:“不帮!”
凌昭昭又去找隔壁院找正在练剑的谢星河,谢星河倒是不用做任何课业,只是……
谢星河说:“长途传讯的符咒都属于高阶符咒,需要筑基期以上的弟子才能画好,而我只有练气,根本就没有办法画。”
凌昭昭一听,以为这是他的借口,劈头盖脸就骂道:“不帮就不帮,我还不稀罕!”
说着,凌昭昭扭头就走,去找下一个。
结果,她又吃了闭门羹。
第一峰的弟子们一来是怕了清衡,不想多做课业,二来不喜凌昭昭脾气丑,全部都将她拒之门外。
然后就是小说支线里的名场面。
凌昭昭气急败坏,站在弟子居住的院落间,指着一个个院子,像个泼妇一样,开声谩骂。
弟子们一个个都在写作业,哪有时间管她,大家都纷纷往门上贴上了隔音符,将她的声音隔绝开外,然后窝在屋里继续写。
顾如蓝画好了两个隔音符,自己留一个,然后把另一个给谢星河送去。
“小师弟,这个给你,隔音符,贴门上,就不会听到噪音了。”顾如蓝将画好的符给他。
谢星河漆黑的眸子看了看符纸上图案,欣然一笑:“谢谢师姐。”
顾如蓝回去的时候,看见凌昭昭还在雪地里骂骂咧咧。
她还不知道,她骂的话对方一点儿也听不见。
顾如蓝嘴边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
一般来说,能够手撕女配的只有女主。
然而,这本小说却给了顾如蓝这种小配角一个手撕女配的机会。
原书中剧情是这么说的:
“因为凌昭昭无礼取闹,清衡仙君的弟子们实在难以忍受,有个弟子记恨在心,那个弟子想要捉弄凌昭昭一番。
“那个弟子带着画好的门禁符,在夜半时分溜到掌门殿,趁着夜色将凌昭昭的房间贴了个遍,凌昭昭陡然惊觉,拼命拍门却不得发现自己怎么也不得出去,那个弟子躲在门口大笑,嘲讽道:‘仙君和昭云长老现在正在瀛洲,谁有空理你,你就在这里好好地呆着吧’。”
这段剧情虽然是支线,但是却是为后来的主线埋下伏笔。
因为弟子最后讽刺凌昭昭那段话,被凌昭昭曲解成是昭云指使的,于是便向清衡告状,这也直接影响到了清衡和昭云的感情。
直到清衡揪出幕后真凶,发现不过只是自己的弟子在恶作剧,他才知道是误解了昭云。
不过,这都已经是后话了。
虽然小说原文没有明提那个弟子是谁,但是昨日系统特地提醒她的时候,顾如蓝就猜到了,作为系统的工具人,恶作剧的弟子除了她不会有谁了。
原文中的凌昭昭十分标准的古早女配。
愚蠢,脾气臭,嫉妒心强,自不量力,凭借着男主的同情心得寸进尺,踩着女主的底线过,像苍蝇一样破坏男女主的感情。
因此看过书的读者们都恨她恨得牙痒痒。
顾如蓝前世是个乖孩子,从小到大都没有做过什么坏事。这还是她第一次恶作剧,她小小的心灵带着一丝跃跃欲试的兴奋和快感。
想到这里,她今日写作业写得更加卖劲了,如秋风扫落叶般写得飞快,在比平时提前了足足一个时辰完成。
完成课业后,她开始拿出朱砂画门禁符。
掌门殿那么大,几张门禁符完全不够,得画上几十张才够。
她画着画着,突然传来一阵敲门,今日谢星河来得比较早,他给顾如蓝带了饺子。
“师姐,我来给你送东西了,你开一开门!”
顾如蓝连忙把朱砂和黄纸随手搁在一角,便去把门打开。
谢星河熟稔地进了门,给顾如蓝将食物摆好,眼角余光无意间瞥见了顾如蓝画好的一叠门禁符。
“师姐,你画那么多符干什么?”
“这是师尊布置的课业。”顾如蓝随口掐谎。
“小师姐,”谢星河眨眨眼,表面上还是一派乖巧的模样,但是口中却是毫不留情地拆穿她谎言,“虽然我没有上过任何一节符咒课,但是我也是有温书自学过基础符咒知识的。
“你这是门禁符,是最低级的符咒,师尊布置的课业我也记下来过,里面要求画的全都是中高级符咒,你画那么多门禁符根本就不是师尊布置的。”
“小师姐,你在骗人。”
“……”铁证如山,顾如蓝无话可说。
她长叹一口气,说道:“那我告诉你我画这些符用来干什么,但是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于是,她就将她想要算计凌昭昭的事情告诉了他。
听完后师弟眼珠子一转,也露出了充满玩心的笑容:“师姐,你还缺人手吗,我也刚学会画门禁符,带我一个呗,我可以帮你画符。”
12. 三人 被反锁起来了
“画符就免了,你待会帮我一起贴吧。”
如果谢星河要帮忙,她倒是也不介意多加他一个。
只是门禁符还是她自己来画吧,因为将来清衡寻找恶作剧是谁干的的时候,是通过追溯门禁符中的灵力,从而找到画符的凶手。
所以说,她自己画符,将来清衡也就罚她一个,如果谢星河要帮她一起画符,那么谢星河也得跟着受罚。
虽然顾如蓝知道未来的剧情,知晓清衡并不会因为这个小小的恶作剧就重罚弟子,但是将谢星河搭进来,顾如蓝还是觉得不划算。
所以,她让谢星河去一边玩会儿,自己加快速度将符咒给画完了。
整整四十张。
画完这些,她手上已经沾满了朱砂。
她让谢星河来帮她一张张收起来,自己去把手上的红色洗干净。
搞完这一切,他们俩人就顶着风雪上山去了。
掌门殿内的琉璃灯彻夜通明。
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路溜进了殿内,找到凌昭昭的房间。
他们用白色的面纱蒙着脸,一直绕到凌昭昭的窗户下面才停下了脚步。
顾如蓝伸着一只小手指,一个个地数着:“一,二,三……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门窗一共三十七个。”
掌门殿内四通八达,设计繁复,就这凌昭昭居住的小房间,门窗加起来就有三十七个。
一个门和一个窗至少得贴一张门禁符,这样才能够保证将凌昭昭完全封死里面。
幸好顾如蓝准备的符够。
两人拿出刚刚画好的一大叠符纸,分好一人一半。
顾如蓝指挥道:“你贴后面,我贴前面,完事了我们回到这里汇合!”
“明白了。”
说着,两人分头行动,由于兴奋和激动,顾如蓝的手有点抖,以致于贴符的速度有所下降。
等顾如蓝贴完的时候,谢星河早早就等在原地了。
谢星河见她回来,小声问她:“师姐,接下来呢?”
“我们在这里蹲着,不要吵,再等等。”
根据剧情,凌昭昭很快就会察觉到不对劲,然后拼命拍门喊放我出去,而这时候就需要门外恶作剧的弟子喊出那一句极具讽刺的话。
谢星河点点头,和师姐一起蹲了下来。
两个人蹲了一会儿,里面的凌昭昭并没有任何动静。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顾如蓝突然感觉到有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喂,你们两个,大半夜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顾如蓝和谢星河猛地转头,只见凌昭昭站在他们面前,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俩。
顾如蓝完全懵了:她怎么没在屋里面?
见这两人蒙着脸,凌昭昭再蠢也能猜到来者不善,心中一惊当即就要大喊。
还是谢星河反应迅速,赶在她开口之前,火速将一张符纸贴在她的脑门上。
贴完后他松了口气,对顾如蓝说:“还好带了昏睡符。”
符纸贴上凌昭昭头上的那一刻开始生效,她顿时就泄气了,觉得昏昏沉沉,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就要睡过去。
“不可以!”顾如蓝陡然惊起,剧情还没走完,千万不能让凌昭昭此时昏倒。
她连忙将凌昭昭头上的符给撕掉,握住她的双肩一连摇晃了她好多下,一边摇还一边,还“啪啪”往她脸上打了两巴掌。
“不能睡!”
一系列操作之下,凌昭昭终于强行睁开了个眼睛缝,似乎比刚刚要清醒了一些。
顾如蓝趁机迅速说道:“仙君和昭云长老现在正在瀛洲,谁有空理你,你就在这里好好地呆着吧!”
谢星河:?
然而话音未落,凌昭昭头一歪,依然不争气地晕了过去。
因为原文中也没有提到过弟子捉弄女配时会有什么突发意外,再加上此时已经是普通人睡眠的时间来,顾如蓝完全没想过凌昭昭会在他们贴符的时候出去乱晃。
这就造成了重大失误——他们来捉弄人,结果居然连人在没在房间里都没有搞清楚。
“系统,怎么办?”顾如蓝问。
然而系统一点动静也没有,也不知道是在哪个宿主那里鬼混了。
顾如蓝也不知道自己的方才话凌昭昭听清楚没有。
但是事到如今,系统也没回话,她也不管了。
顾如蓝一声不吭地把刚刚撕下来的昏睡符又贴了上去,然后自己推开房门,准备手将人拖进屋里去。
凌昭昭看着是个娇弱的千金,但是人倒是挺重的,顾如蓝挪得十分艰难。
谢星河默默地走过去,“我来帮你吧。”
两人分工合作,一人抬手一人抬脚,七手八脚地将凌昭昭抬进了房间,扔到床上。
看着床上的凌昭昭,顾如蓝心想,就这样吧,将凌昭昭关进来了,就假装自己圆满已经完成任务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外头寒风一吹,把房门给关上了。
“砰”的一声,让顾如蓝如梦初醒。
她惊讶抬头,看看房门,又看看谢星河,有些不敢置信地问:“我们是不是被关在里面了?”
谢星河连忙跑过去开门,结果门锁得死死的,他又去推窗,窗户严丝合缝一动不动,反正门窗怎么也打不开。
这个房间外面贴满了门禁符,现在他们完全是困在里面了。
虽然门禁符是初级符咒,但是锁一个练气期加一个筑基期是完全足够的。
方才贴符的时候,他们都认认真真尽职尽责地将每一张符都贴得死死的,现在好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们也把自己也被牢牢关在了里面。
两人连忙将每个门窗都检查了一遍,发现无漏洞可钻的时候,才终于接受了现实。
他们被锁死了。
无可奈何,两人只能坐下来等。
要从贴了门禁符的房间里出去,只有三种办法。
第一,有人从外面给你开门。
第二,把符撕了。
第三,等符纸失效,他们就可以出去了。
前两点对于他们来说不现实,谁会大半夜在外面帮你撕掉符咒给你开门?
他们只能等门禁符自己失效。
幸好门禁符是初级符咒,时效也就一个晚上,过了这个晚上,他们就能出去了。
也就是意味着,顾如蓝,谢星河,凌昭昭,三人行,得共度一个晚上。
顾如蓝看了看床上昏迷的凌昭昭,又看了看坐在自己旁边的谢星河,精心规划的一场恶作剧玩崩了还不算,自己反倒是被反锁在里面了,心态简直要崩。
谢星河将师姐眼中的失落看在眼里。
他一点一点,慢慢地往顾如蓝身边挪过去,拍了拍她的肩,朝她温和一笑:“师姐,反正锁着也无聊,我们来聊聊天吧。”
顾如蓝眨眨眼,看着小师弟,“你想聊什么?”
“给师姐说说我以前的经历吧,师姐想听吗?”
“你说吧。”
反正被锁着也无事可干。
谢星河目光放空,语气似是娓娓道来:“我爹娘还活着的时候,都很疼爱我,但是同时对我的要求也很高,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要求我学各种各样的东西,从早学到晚,不允许我和任何的同龄人玩耍。”
顾如蓝点点头,“可以理解。”
对谢星河的经历,顾如蓝颇有感触,前世顾如蓝的父母对她要求也很高,花大笔钱送她去外国语学校,报成批成批的兴趣班,不给她玩电脑手机游戏。
可想而知,无论是什么哪个世界的父母,某些本质上的东西其实都是相通的。
“但是我小时候很调皮,”谢星河继续道,“很多时候都不听话,甚至会偷跑出去玩,有时候被爹娘发现了,他们就会把我关进小黑屋,要整整一个晚上才会把我放出来。就好像现在这个样子。”
“那个时候我年纪小,会在小黑屋里放声大哭,哭好久好久。”
说着,他望向顾如蓝,眨巴眨巴着眼睛。
“你是…想你的父母了吗?”
顾如蓝凝视着他眨动的眼睛,那是一双非常精致美丽的丹凤目。
顾如蓝心想,现在他被关着的场景,是不是让他触景生情,联想起从前那段父母健在的时光了?
“小师姐,”他却颇为无奈地道,“你没听出来,我把我小时候的糗事告诉你,是在讨你开心吗?”
顾如蓝看了他片刻,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谢星河的话像是开了她心中的某个闸,她的心情瞬间由悲转喜,忽而豁然开朗起来。
她忍不住戳了戳谢星河的脸,“虽然你的故事不好笑,但是你努力想要让我开心的样子也太好玩了吧。”
……
顾如蓝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发现自己靠在谢星河肩上。
她昨夜和谢星河越聊越晚,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此时,床上的凌昭昭在睡着,谢星河也还在睡着。
他们靠得那么近,少年精致的五官近在咫尺,阳光碎屑轻柔地落在他的脸上。
她的小师弟,真是个俊俏的小郎君。
也许是被她的微动作惊动,那双黑眸陡然睁开,顾如蓝猝不及防地就迎来了一场对视。
她感觉整个人心口一窒,立刻就站起身来。
“走了,星河。”
她扭开头,对醒来的谢星河说。
她的心跳加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敢再去看谢星河的眼睛,转而强作镇定得跑去开门。
此时门禁符已经失效,门霍然被她打开,大片的阳光瞬息之间将少女包围。
少女背对着谢星河,他丝毫没有发现,她的脸颊耳尖,早已泛出了一片薄红。
13. 出行 开开心心出去玩
自从进入了练气起以来,谢星河近来练剑的时候,终于隐约感觉到了体内有力量在涌动。
不是他通过昆仑剑法修炼得来的灵气,而是另一种,自他出生起,就蛰伏在他体内的,他与生俱来的强大能力。
他能够感觉,自己的法力在一点点的恢复。
他快可以回鬼界了。
“小师弟,小师弟!”顾如蓝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听得出来,她貌似很开心。
谢星河收起剑来,回头微笑地看着她:“师姐,怎么了?”
“我们可以出去玩了,”顾如蓝扬了扬手中的通讯符,对他说道,“长老们刚刚传来的消息,新弟子明天开始下山历练!”
一般来说,昆仑新入门弟子的需要外出历练至少要一年。
然而这次弟子历练的时候,才过了那么十多天,就遇上的起云镇的事情,所有人被迫返回昆仑。
眼下随着瀛洲的谈判慢慢推进,几大长老也想起了这群没完成历练的弟子们。
大家经过商量,一致觉得这一次历练不能就这么中断不管。
因为掌门和昭云都出去了,长老们内部另推两个长老出来,负责带领弟子们出去完成历练。
而因为谢星河也新加入了昆仑大家庭,也属于是新弟子中的一名,所以这次历练,他也会一起去。
收到通讯符的时候,顾如蓝简直开心极了,如果外出历练的话,便可以有借口不用写清衡交代的作业,还可以去游山玩水,吃喝玩乐。
听到顾如蓝的话,谢星河也不禁莞尔,“真好。”
他正巧不知道找什么借口离开昆仑,这下好了,机会来了。
为了守护昆仑灵脉,昆仑的开山师祖曾经给整个昆仑布下了巨型结界,将昆仑包围在其中,与世隔绝,只预留那么一个出山口。
这个唯一的出山口每日要由至少三名金丹期的弟子连同神兽麒麟一起把守,不许外人随意闯入。
哪怕是昆仑门中弟子,平时想要外出时还得先上报给各峰的长老,获得批准后才能出行。
谢星河自练气开始就已经学会了御剑,而且飞得很稳。
此次外出历练,他和顾如蓝并肩飞往了昆仑山出口处。
位于结界的缺口处的出山口有着高大的牌匾。
他们落地时,门口已经零零星星聚集了许多弟子,带队的长老也已经到了。
两位长老正是第七峰长老宋斐,还有第四峰长老谢青瓷。
宋斐是个丹修兼医修兼药修,虽然打架不是很行,但是一双妙手近于起死回生,为人也是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的模样。
而谢青瓷就不必说,是个剑修,还修习无情道,能力强悍。
可见长老们选出来的组合是真的不错,一个可以管打,一个可以管治。
顾如蓝也遇见了老熟人沈濛。
沈濛一见到顾如蓝,就气呼呼地跟她说:“师姐,我还记不记得上次听讲座时我问你师尊收徒的事情,你们还都把我蒙在鼓里。”
“那天我想了好久才想到,是不是谢星河?他就是那个天生剑心的天才!”
这都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听她提起,顾如蓝还是仔细想了一下,才想起来有这回事,“是呀,你猜对了。”
“对了,谢星河,他人呢?”
顾如蓝回过头,“刚刚才和我一起来的。”
两人说着说着就四处张望看想找找谢星河在哪,看到他此时正凑在温安师姐旁边,和她聊天。
温安几百多年前已经拜清衡为师,并不属于新弟子。
她今日之所以在山门口,是因为昆仑金丹期以上的弟子都需要轮值守山门,而温安已经是金丹中期的修为了,今日轮值恰巧到轮到了她。
她站在匾额旁边,怀中抱着一只毛色半黑半白的小狗狗。
那种小狗狗漂亮极了,毛色光滑透亮,眼睛还是琥珀色的。
谢星河正在给那只小狗狗顺毛,颇为好奇地问:“这是小哈士奇吗?”
小狗狗起初被他顺得很舒服,肚皮都翻了起来,听到“哈士奇”三个字,立刻就趴了起来,十分不乐意地朝他“嗷呜”地叫了两声,似乎在表示:你才是哈士奇,你全家都是哈士奇!
顾如蓝和沈濛走过去的时候,正好听见小狗狗冲谢星河在叫。
在小狗面前,少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看到顾如蓝过来,谢星河便颇为委屈地眨着地朝她眼睛,指着小狗,倾诉道:“小师姐,你看,他还反驳,他都这么叫了,怎么就不是哈士奇了?”
小二哈一听就要炸毛,温安连忙一把将他按进怀里,使劲撸了两把,他才消停一些。
温安笑吟吟地对着面前的师弟师妹们解释道:“这是我们的镇山神兽麒麟,在这山门口守的时间比我们所有人的年龄加起来都长,算得上是我们的前辈了,和他说话要客气些。”
听着温安的话,麒麟不屑地瞥了谢星河一眼,貌似在数落他没点见识。
“哇哦,”沈濛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只小狗狗,“上次下山时我没仔细看,原来这就是神兽。”
顾如蓝在原文中看过,神兽麒麟曾伴随昆仑历代掌门南征北战,厮杀妖魔无数。
她也在原文中得知,神兽麒麟在非战争状态下身体会变小,但是没想到麒麟变小后那么像只年幼的二哈,连叫声也如出一辙。
也难怪小师弟会误判。
她拍了拍小师弟的肩膀,开玩笑道:“你认错人家了,快向麒麟前辈道歉。”
小师弟也十分配合,立刻朝麒麟拱手道:“前辈对不起。”
听他这么说,麒麟傲娇地翻了个身,发出“嗷呜”的一声。
意思好像是: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你了。
大家都被逗乐了。
好可爱的小二哈!
说话期间,准备要外出历练的弟子也已经到齐了,两位长老在那头叫大家下山了。
顾如蓝朝温安道别,“师姐,我们先走了。”
谢星河和沈濛也说:“师姐,再见!”
“再见了,”温安站在原地朝他们微笑,“一路顺风,玩得开心。”
她怀里的麒麟,也伸出个小爪爪,和他们挥挥手道别。
昆仑山门通往俗世凡尘还有千级白玉台阶,曾经一心求仙的昆仑弟子们也是踏着这一级级台阶走上昆仑,寻仙问道。
越往上,世俗当中的花红柳绿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纯白无瑕的十二雪峰,可谓高处不胜寒。
现在,他们也要步行下山了。
弟子们三五成群,蹦蹦跳跳,相互诉说着下去后要干些什么在山上干不了的事情,吃什么昆仑吃不了的东西。
走出十几步,顾如蓝身边沈濛逮着谢星河就计较上次玩弄她的事情。
顾如蓝则不经意地回首看了一眼,正巧瞥到了那历经万年风霜依然高高挺立的匾额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大字——自卑。
登高必自卑,真是个不错的寓意。
……
昆仑山的脚下有个小镇,受昆仑的灵脉影响,镇上也仙气氤氲,有许多散修聚集。
就连镇上的原住民,也有许多借着灵脉修行,有的有天赋的,甚至也抵达了练气期。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过千级台阶,从山上下来,打算在山下茶馆稍作休整,吃点东西,然后再出发。
茶馆的小二在昆仑山下居住多年,认得他们身上的弟子服,知道是昆仑山下来的仙人,拿出了十足的殷勤来招待他们,将他们请进大厅。
周围的散修们见到了昆仑弟子下山,也不禁投了崇敬的目光。
昆仑是仙盟的九大门派之一,昆仑弟子集体出行,难免引人注目。
弟子们在茶馆里点了些小吃,都吃饱喝足了以后,宋斐长老从自己的储存空间里拿出了一张地图,在桌面上摊开,天下九州尽在地图之中。
昆仑要求新入门的弟子下山历练,意在让日夜与雪山和灵脉为伴的多多接触凡世,警示弟子们仙人出于凡尘亦不可以脱离凡尘,未来不要一脚踏空在虚无缥缈的修行之路上。
因而这一年,只要让弟子在凡世中生活,多多接触俗尘事物就可以了,至于要做些什么,那就要看带队长老的安排了。
不同的人带队历练会给弟子们来带不同的感受,之前清衡和昭云带队的时候,他们一下山就喊住了一堆游历天下的散修,问哪里有妖怪作祟,然后带着弟子们一个个去打。
等于是打怪升级流了。
而轮到宋斐和谢青瓷带队时,他们则是更乐意带着弟子们以游览九州,带着弟子们去看看九州的名川湖海,开阔弟子们的眼界,除妖什么的都只是其次。
“今日下午开始,我们买几辆马车,从昆仑出发,”宋斐指着桌面上的地图,给弟子们规划路线,“夜里刚好能够到平阳城,在平阳城待两天,然后北上云州,往帝都而去……”
他将大致的路线说了一下,按照他的路线走,一年里几乎能将九州给走完。
说完话,他问弟子们:“大家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弟子们齐声道。
宋斐长老的安排比之前清衡的单一打怪要轻松且有趣得多,弟子们都很开心。
大家很快就行动起来,吃完饭后一个个跑去买马车。
在他们走后,顾如蓝默默找到店家结账。
出门历练,顾如蓝又开始了她的传统技能——管钱。
这一次外出历练的所有账目,依然全都归顾如蓝掌管。
14. 平阳 仙人,救救我们吧
其实经过上次在起云镇被鱼追着咬的教训,这次出门历练时,所有弟子全都学会了御剑。
本来大家可以御剑出发,只是宋斐长老的历练方式却不着重于打怪,而在于让他们多加欣赏沿途风景。
所以,大家一起坐马车。
昆仑本身就有矿,弟子们从来都不缺钱。
于是,他们买的是都是最豪华最宽敞的马车。
昆仑弟子一行人有几十个,卖马车的都赚麻了。
马车两人共用一辆,沈濛刚开始想要和顾如蓝同上一辆马车,上车的时候却突然被谢星河拉走。
顾如蓝眼睁睁地看着谢星河拉着沈濛,在避开她十米开外的地方不知道说了些不知道什么东西。
然后沈濛就转头跑向另一辆车了,剩下的谢星河颇为有些得意地朝顾如蓝走来。
“你对她说了什么?”
顾如蓝看着成功夺取和她共用一辆马车权的谢星河,有些好奇他玩了什么花样。
谢星河眨眨眼,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像个调皮的小孩:“师姐,你猜呀?”
顾如蓝坦诚道:“我猜不出来。”
“沈濛也是个剑修,”谢星河掀开马车帘子坐到了顾如蓝身边,“剑修缺钱,我给了她三块灵石,她就被收买了。师姐,你看看,你在她心里也就值三块灵石。”
“那我还挺伤心的。”
顾如蓝心想,三块灵石,确实挺少的,也就一顿饭钱。
可以见得,她在沈濛心里貌似真的没有什么分量。但是比起沈濛,她私心确实是更希望和师弟独处。
“别伤心了,师姐,如果是我,三千灵石也不会换。”小师弟安慰她说。
……
马车宽敞而舒适,奔跑在平旷的官道上。
沿途风景秀丽,此时正值夏季,路边树木苍翠。在雪山里待久了,看到一草一木都显得弥足珍贵。
顾如蓝靠在窗户上看了许久,终于有些犯困了,但又想继续看风景,最后竟不知不觉地就这么趴着窗框睡着了。
谢星河许久才发现她已经睡着,轻轻叹了口气。
小师姐可真不令人省心。
他用最轻柔的动作把她扶起来,放在车内的坐塌上。
她睡着时很安静,几乎是一动不动,她的头发从来都是随意绑着,黑色的发丝萦绕在她纤细雪白的脖子周围,看起来有些凌乱。
谢星河托腮思索,如果她某朝睡醒,发现自己不在身边了,会不会伤心呢?
……
日暮时分,马车抵达了平阳城。
论繁华程度,平阳城是云州仅此于帝都的第二大城市,此地商贾云集,夹道的店铺,都摆卖着来自各地的珍奇宝贝。
哪怕是夜晚,市集还是那么热闹,大路两边挂满了红的黄的各色照明的灯笼,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万家灯火的阑珊之中。
车队自进入平阳城那一刻弟子们就按耐不住掀开车帘左右张望。
虽然在昆仑山巅修行,习惯了冷清,但是归根结底这群少年都还处于向往热闹的年龄,一个个恨不得冲下去和热闹融为一体。最后还是宋斐长老对他们说了一句稍安勿躁,先找客栈住下今晚有得是时间逛时才堪堪坐稳。
谢星河皱了皱眉,和别人不同,他貌似对外头的喧嚣颇感厌烦。
因为顾如蓝还没醒。
他掏出几张隔音符,将马车内贴了个遍。
外面的杂音立刻就消失了。
等到车停下的那一刻,谢星河一张一张地将符纸收起,才轻轻摇晃睡着的少女,“小师姐,我们到了。”
顾如蓝睁开眼睛,恍然觉得觉得自己从一个很安静的世界置身于喧嚣之中,还有些不适应。
谢星河已经掀起车帘,等她下车。
落地时,她左右看了一圈,顿时眼前一亮。
这就是古代小说里的夜市吗,这也太热闹了吧!
昆仑弟子们将马车给停好后就去定客栈。
昆仑人多,一间客栈住不下,于是他们干脆把对门的两间客栈给全包了下来。
作为管钱的,顾如蓝负责结账,再次被这一大笔的金钱支出给折服。
昆仑,是真的有钱。
在之前的历练里,那还尚是原主在支配这具身体时,她负责管钱,完全是因为那时候是清衡带队,而原主是所有新弟子中唯一一个清衡的亲传弟子。
清衡自己不想管账,使唤自己的弟子总比使唤别人的弟子方便,于是就让原主揽过了这个活。
而这次外出历练,宋斐长老也懒,想要当甩手掌柜,他见顾如蓝有经验,于是就将一大笔的出游经费交给顾如蓝来管。
管账这件事,顾如蓝前世做了一辈子,堪破了一个真理。
和财务打交道,就没有轻松的。
因为但凡是一个人,出门在外,处处都要钱,要钱就得找管钱的。
昆仑弟子们晚上都想出去逛街,他们手头上只有灵石,灵石又无法在凡间流通,于是他们一个个都来着顾如蓝要金要银要铜版,报销花费。
顾如蓝花了半个多时辰,才给一个个同门们发完币。
抬头一看,此时她面前只剩下谢星河一人,其他人携款跑了。
“你也要出去逛吗?”顾如蓝看着他,转动着手中的金叶子,“要多少钱?”
谢星河挑了挑眉,“他们都要钱,而我不需要,我带师姐就可以了。”
……
灯火阑珊,街边的小摊一路蔓延到远方,小吃现烤现买,香气飘散在路上的每一个角落。
谢星河和顾如蓝一人咬着一根糖葫芦,肩并肩在路上走着。
自己管钱的好处就是永远不用担心钱会用完,街上看到什么想买的就买什么。
她几乎是走一步,买一样,那感觉爽极了。
“小师姐,你就那么喜欢吃甜食吗?”谢星河的手上,已经帮顾如蓝提了大包小包的各式糕点,都是甜食。
他都快怀疑,顾如蓝买这么多,是否吃得完。
“对呀,”顾如蓝咬着根糖葫芦,回头看他,嫣然一笑,“甜甜的味道,不好吃吗?”
说着,顾如蓝打开了一个油纸包,捏起里面小巧精致的栗子糕。
“小师弟,你张嘴。”
谢星河下意识张开嘴巴,就被喂了满口。
投喂成功,顾如蓝迅速收回了手指,心有些乱跳,顺着小路一路向前走。
拐角的尽头是条小河。
小河上零零星星飘着几盏莲花状的河灯,三三两两走着几对情侣。
还有几个孩子在河边跑着,嬉笑着玩着捉人的游戏。
一个女童伸手去追着另外两个男孩子,男孩子们跑得快,将女童狠狠甩在身后。
女童捉不到人,只能哇哇乱叫。
男孩子们开始分散跑,一个跑向了谢星河和顾如蓝两人的方向。
女童追着那个男孩过来,正巧和顾如蓝插肩而过。
突然,顾如蓝眸间一凝,迅速握住了女童的手。
女童五指成抓,陡然一转,朝顾如蓝脖子抓去。
……
客栈前,一位贵妇人带着贵重礼物,跪倒在宋斐身前。
“仙人啊,我听别人说了,你们都是仙人,从仙山里来的,求求你们了,救救我们家好不好!”
“救救我们吧!”
15. 冤魂 师姐受伤了
宋斐连忙将贵妇人扶起来。
他们是修行之人,斩妖除魔,匡扶正道,见有人求助,不能不管。
眼下昆仑的弟子们都出去玩了,整座客栈里就只剩下两位长老。
宋斐将她扶进了房中,给她倒一杯水,温和地对她说:“夫人,究竟是什么回事,你细说,我必将倾我所能,帮你解决困难。”
贵妇人一听仙人愿意帮忙,激动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是我小女儿,是我小女儿,仙君,我小女儿中邪了,求求你救救她吧。”
宋斐安慰道:“夫人,别激动,慢慢说,我都听着。”
“师姐,小心!”
谢星河的声音从耳畔响起,顾如蓝反应迅速,立刻飞身一踢,正中小女孩的胸口,将她踢飞两米远。直到撞到了河边的一棵树上才停下来。
周围的人被这一幕惊到了,大家纷纷看向过来,当他们看到小女孩的脸的时,都吓呆了。
小女孩的眼眶里只有眼白,露出袖子的手臂肿大,而且还是畸形,简直就是一个怪物的爪子。
她歪了歪脑袋,脖子“咯咯”的响,忽而朝所有人裂开嘴一笑。
这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因为女童口中发出的,很显然是一个成年女人才会发出的声音。
“啊,怪物啊!”
“快跑!”
周围的人一听这声音,立刻脚底抹油四散跑开,周围的一些摊主甚至连自己的摊面都不要了,只顾着自己先逃命。
顾如蓝立刻召唤出了寒星剑,握紧在手中,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女童的一举一动。
看她的外在表现,有点像是鬼魂上身。
孩童年幼,心智尚未长全,就容易被鬼魂乘机而入,夺舍上身,也就是俗称的鬼魂上身。
昆仑的早课上有系统地教过弟子们鬼魂上身的知识。
鬼魂一旦上身,就会控制一个人的所有行动,有些厉害的鬼魂,甚至还会改造人体的某些结构。
女孩的双手就是被化为了利爪。
她心里有些紧张。
这不是她穿越到修仙界后第一次面对怪物,但是这一次她走的不是主线剧情,手中没有剧本,摸不透小女孩的实力如何。
昆仑课本上记载的处理鬼魂上身的方法,就是将鬼魂逼出人体内后再歼灭,这样子既保全了人的肉身,又能消灭妖怪。
只是顾如蓝凭借着其身为人的本能对危险的直觉,只感觉眼前这只鬼魂看起来不好对付。
顾如蓝不敢肯定,单凭自己筑基期是修为能不能打得过她,就别说把鬼魂逼出来歼灭了。
小女孩睁大了眼睛,以一种近乎诡异的姿态端详着顾如蓝,貌似也在猜测她的实力。
然而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她随后四肢着地,猛地向前冲来,顾如蓝拔剑就要挡,然而没想到小女孩的攻击目标一转,朝谢星河攻去。
“糟了,星河!”
顾如蓝转身,反手将剑往身侧一格,挡住的小女孩的双爪。
谢星河也迅速拔剑,朝前一送,就要往前将女孩捅个对穿,陡然想到这还只是个活人,这一剑下去肯定没命,于是换做剑柄,撞击女孩的胸口。
女孩吃疼,“哇哇”大叫了起来。
喉咙里发出的依然是个成年女人的声音。
谢星河身躯陡然一震,惊讶地盯着女孩的身后。
女孩刚刚在收攻击而露出的虚弱一瞬,后颈之上,隐约出现了一条红色的丝线。
谢星河收剑回鞘,立刻上去一步将她抓起,提起她的头发,逼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师弟,你干什么?”顾如蓝艰难地握住剑,震惊地看着谢星河和女孩凑近,拼命地朝他喊道:“离她远点,危险!”
从顾如蓝的角度,完全看不到,谢星河的那双漆黑眼眸,有那么一瞬换成了深红色的瞳孔,像是眼眸深处和地狱深处的彼岸花一脉相连,那么炙热灿烂。
触及谢星河眼眸的那一刻,女孩的叫声放大,仿佛经历了什么莫大的痛苦。
双爪疯了似的挣开了剑,抓向谢星河。
“小心啊!”
“我的体质弱,生下来三个孩子,有两个年幼夭折,唯有我的小女儿金金,能够平安长大,活到今年十岁。”
贵妇人此时已经平静下来,她抿了一口茶,对宋斐和谢青瓷说道:“金金从小聪明伶俐,就是有些调皮,爬树掏鸟蛋,下河捉鱼虾,什么事情她都敢干,简直像个男孩子一样。”
“不过即便如此,我和我的夫君十分疼爱她,也希望她将来能继承家业。”
宋斐点点头,旁边的谢青瓷就单刀直入地说道:“夫人,能不能说重点,说说她是怎么中邪的。”
贵妇人连忙说道:“中邪这件事还要从两个月前说起,那时候正好三月初,金金闹着要出城踏青,我便带她去,结果她实在太调皮了,居然敢偷偷瞒着下人独自溜走,我才一刻钟的功夫没留意,她就已经不见了。”
“然后呢?”
“荒山野岭的不见了人,我简直急坏了,带着下人们找了整整一天,终于在晚上的时候,在一个野坟堆里找到了她,那时候,她趴在坟头睡着了。”
说到这里,贵妇人有些自责,“那时候我简直喜极而泣,也没想趴坟头有什么不妥,就将她抱回了家中,没想到当天夜里…她发了一场高烧,就…就痴傻了!”
“如果痴傻的话,你就笃定她是中邪而不是烧坏了脑子?”谢青瓷冷冷地问道。
“当然不是只是痴傻,除了痴傻以外,她半夜,还会梦游,我亲眼所见,她每夜的子时,会准时地坐起来,走到镜子之前,拿起梳子,一下一下地,给自己梳头。”
贵妇人说着说着,后背都在冒汗。
她还记得,那天夜里,她轻轻推开女儿的房门,只见女儿坐在梳妆台前,长长的头发披散,看不清脸。
她拿起梳子,摇晃着脑袋,从发顶,一直梳到发尾。
阴冷的月光从窗外投入,将她女儿的影子拉得很长,就好像,女儿一夜之间,长成了另一个女人。
想到这里,贵妇人毛骨悚然,捂着脸朝宋斐无助地哭诉道:“仙人,求求你,救救她吧。”
“我已经找了很多很多的修仙之人,他们都看出了我女儿是中邪,怨魂上身,但是没一个有办法在不伤害我女儿的情况下赶走冤魂,今天我请来了个仙人,他看过我女儿的情况也是无能为力说不行,但是……”
说着,妇人目光热切地看着宋斐:“但是他告诉我说,昆仑今日有人来了平阳城,就住在这个客栈,说你们昆仑是什么九大派之一,你们一定有办法救救我女儿的,我这才冒昧登门拜访,求求你,救救她,她可是我们全家的命脉。只要你们治好她,我们家的财产都可以给你们,求你们救她。”
谢青瓷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我们不缺钱。”
妇人一愣,宋斐忙轻咳了两声,说道:“她的意思是降妖除魔是我们修仙之人的本分,你女儿的事我们自会相帮,无需金银之物交换。”
妇人眼前一喜:“是真的吗?”
宋斐点点头:“放心,如果是鬼魂上身,还没有伤害人的话,处理起来应该很简单。”
话音刚落,突然,一个家丁打扮模样的人突然冲了进来。
“夫人,夫人,不好了,小姐打死了看守她的人,翻墙跑走了!”
妇人闻言,两眼一黑,差点昏迷过去。
宋斐连忙伸手扶助她,霍然起身,与此同时身上的几十张通讯符齐齐飞出。
那一刻,在丝绸店里量身做着衣服的弟子,在饭馆里海吃一顿的弟子,偷偷摸摸潜入勾栏,看花魁跳舞的弟子,以及在街上走走停停的弟子,都收到了长老的一道号令。
“昆仑弟子听令,
现城中有一名十岁小女孩,疑似有怨魂上身,并且已经杀死过人,
诸弟子立刻将其找出并迅速控制,竭尽全力保护无辜者性命。”
大家听着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彼此间都震惊了,对视一眼,一个个开始握紧了手中兵器。
坐在饭馆的弟子丢下满桌的菜也不吃了,直接从二楼一跃而下,环顾四周。
在丝绸店里的弟子也跑出了大街。
客栈之中,谢青瓷烧了一张寻妖符,燃烧的火焰正指示着妖气所在。
谢青瓷凝视寻妖符片刻,便找好了方向,祭出佩剑便飞了过去。
“师…师姐……”
谢星河的声音回荡在耳边,顾如蓝的神识稍感清晰一些,下意识抬头,而这细微的动作却牵动了伤口。
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她的全身,堵得她喉咙窒息,几乎难以喘气。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经历这样的疼痛。
刚刚小女孩越过她的剑抓向谢星河,她几乎是想都没想,握剑的手松开,然后张开双手,深深地抱住了谢星河,用后背替他挡下了这一击。
她扑倒在了谢星河的怀里,巨大的冲力带着他们一起滚到了地上。
疼痛随之袭来,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热流在脖颈之间流淌。
女孩的两只爪子锋利如刀,在她的左右肩上都留下了深深的爪印,她自己都不敢去看伤口,怕被那血肉翻飞的模样吓到。
她的视线已经模糊了,小师弟的表情貌似很着急,一边想要用将她牢牢抱住,一边又生怕伤害到她的伤口。
女孩抓完了她,落到了一边的地上,不知道为什么,双手见血以后,她似乎安静了一些。
但是顾如蓝摸不透,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又会继续暴起发动攻击。
她拽住了谢星河的衣袖,虚弱地道:“跑,快跑。”
别管她了,快点跑呀!
撑着最后的力气说完了这句话,她两眼一黑,昏迷了过去。
16. 鬼王 拜见鬼王殿下
“昆仑弟子听令,
现城中有一名十岁小女孩,疑似有怨魂上身,并且已经杀死过人,
诸弟子立刻将其找出并迅速控制,竭尽全力保护无辜者性命。”
两道传声符同时传到谢星河和顾如蓝身边炸开,宋斐的声音在空中回响。
“师姐。”
怀中的少女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双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衣袖。
脸色一点一点地,变得苍白。
谢星河的心底,也渐渐蔓延开了一种莫名的难受情绪,堵满了整个胸腔。
很堵,堵得慌。
明明受伤的人是她,为什么他也会那么难受。
他抱着顾如蓝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轻声问她:“你疼吗?”
她一定很疼,眉头紧锁。
明知道那么疼,她为什么还要挡过来呀。
伤的地方那么接近她的脖子,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到了。
流了那么多的血,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死去。
她还是筑基期。
想到这里,谢星河居然有些莫名的慌了,伸出了自己的手,咬破手腕,让鲜血一滴滴地流落下来。
等血流成了一条线,他将手腕靠在顾如蓝的嘴边,让血液一点点流进她的嘴里。
就在饮下谢星河鲜血的那一刻,顾如蓝身后的伤口竟以一种快得出奇的速度止住了血,并且皮肉也跟着长了回去。
谢星河心想,不能喝太多,否则就露馅了。
他仔细观察着顾如蓝伤口,等伤口好的差不多,就移开了自己的手腕。
腕上的伤口迅速恢复如初。
谢星河将她嘴角漏出的血迹擦去,涂在她唇上。低下头轻轻靠在她的耳边,“我的血很贵的,师姐,不要浪费。”
顾如蓝还在昏迷之中,自然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谢星河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小心地不碰到她的伤口。
现在的路上的人全部已经跑光了。剩下的小女孩倒在地上,此时的她已经像一只小兽一样呜咽着,浑然没有了刚才的气势。
谢星河抱着顾如蓝一步步上前,冷冷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女童。
方才她对顾如蓝发出的攻击已经是强弩之末,现在的她,甚至连个普通的凡人都不如。
突然之间,一道蓝光从天而降,落在谢星河和女童之间。
谢青瓷随着符咒指示的方向到来,一落地就看到这遍地狼藉,还有地上的女童。
她转头问谢星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星河低下头,看着怀里的顾如蓝,“我们和她打了一场,师姐受伤了。”
几乎与此同时,有部分的昆仑弟子赶到现场。
当看到打斗现象还有顾如蓝身后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时,大家都惊呆了。
有人建议:“快带她回去让宋斐长老看看吧。”
谢星河也是这么想的,他如果单单用他的血来治愈顾如蓝,肯定会引起他人对他身份的怀疑,只能让她多受点苦,后续的治疗得靠医修。
想着,他看向谢青瓷:“长老,我们先回去了。”
谢青瓷点点头,默认让他先走,然后叫了剩下的弟子收拾现场,将女童给捉回去。
……
谢星河抱着顾如蓝,很快就回到了客栈。
宋斐仔细察看了她的伤势,发现虽然抓成了这个样子,居然人没有什么事,连血也迅速止住了。
他给她施以了普通的治愈术,包扎好后对谢星河道:“治愈术施展后,预计一天左右她的伤势就能痊愈,但是她伤口上有冤魂留下的怨气,需要用灵药清一清,我刚好有带有灵药,你等她醒来后开始,每日午时记得找我取药,然后连续熬药吃五天就可以了。”
“我知道了,长老。”
谢星河送走了长老,垂眸看着睡着的师姐,轻轻帮她盖好被子。
心里难受的感觉却不增反减。
仿佛就这么看着她,就会觉得难受。
他转身出门,绕开了所有人,走出客栈。
昆仑弟子们似乎全部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女童身上,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终于呕出了憋在喉口的鲜血。
果然他的法力还是没有完全恢复,单单只是对付一个怨魂,都能让自己受内伤。
他捂住胸口,痛苦地俯下身来。
一双浓黑的眸子,瞬间变得火红起来。
他缓缓摊开掌心,一条红色的,长长的丝线缓缓浮现。
他收拢掌心,转身朝一个地方跑去。
此时,昆仑弟子们已经将女童五花大绑回了客栈。
为了镇压女童体内的妖物,昆仑弟子们往女童身上贴了几十张镇妖符。
女童软软地瘫倒着,完全被她们给拿捏住了。
沈濛跟着队伍一路走回客栈,看着弱鸡一样的女童,疑惑地和身边的人说道,“奇了怪了,这个妖物明明这么弱,是怎么杀人的,居然还能将如蓝师姐重伤。”
走在前面的谢青瓷心里也疑惑,她到的时候就发现这个冤魂确实不怎么样,按实力的确不是他们昆仑筑基期弟子的对手。
可是看刚刚的打斗场景已经顾如蓝身上的伤势,她就想不通了。
这么弱的冤魂,为什么能把他们的弟子打成这个模样。
仿佛,在他们到来时看到的,和之前和顾如蓝对打的,完全不是同一个妖物。
究竟是为什么呢?
谢青瓷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关键时期还是救人要紧。
妖物现在还在女童体内,得赶紧将她逼出来才行。
他们将女童抬进了宋斐的房间,那个妇人还坐在里面,掩面哭泣,她的夫君也赶了过来,在一边安慰着她。
一见女童被这样绑着进来,老两口心都碎了,连忙扑到女孩身边哭着喊她的名字。
“二位请先让让。”宋斐揉了揉眉心,“让我们先来给她摆阵驱邪。”
老两口抓住女童的手,转头看向四周围的白衣仙人,“就是说她有救吗?”
不用宋斐,旁边的弟子们就已经回答:“当然有救,这么小小的一只冤魂,我们这么多人还驱不了吗?”
“那,那可真是太好了。”两人眼泪都出来了。
宋斐挥挥手,让几个弟子们先带他们去旁边休息,他俯身盯着小女童看了一会,一下就看出里面的只是个小小的冤魂。
这样弱的冤魂,正好可以给弟子们练手用。
他于是坐到一边的椅子上,给自己到了杯茶,看弟子们发挥。
他对弟子们说:“实战的机会来了,你们都还记得逼出鬼魂的阵法怎么画吧?”
从生者体内逼出怨魂用的是驱灵阵,这个阵法昆仑弟子都需要掌握,大家伙一听长老这么说,一个个分工合作,动起手来画阵。
今夜无月。
天边乌云涌起,暮色四合,笼罩着整个平阳城。
在平阳城中心,一条大江蜿蜒而过,将城池横切成了两半。
江边飘着柔风细柳,夜深时,传来万户捣衣声。
江面宽广,有着零零星星几艘画舫漂浮,晚风卷帘,吹起了画舫上的层层红纱帐,却散不了其中的旖旎风光。
船上,衣着清凉的琵琶女露着皎洁无瑕的手臂,弹着一首软绵绵的小曲,身边几位的歌女应着节奏歌唱。
而在她们的面前,隔着一层纱帐,端坐着一名绿衣公子。
他生了一双极其好看的桃花眼,眨动之间波光流转,身上的衣衫磨得有些散乱,几乎要到了脱落的边缘。长发三千,从头垂落到腰间。指尖似把玩一般握着个酒杯,一只手抱着个美人。
许是喝了酒,他脸颊已经沾染上了几分红晕,浑然一副浪荡的纨绔世家子的模样。
整座画舫,都只为他一人演奏。
他整听得入迷,倏尔之间,船上的琉璃灯闪了一下,晚风似乎猛烈了一些,骤然卷起了红纱帐。
琵琶女弹着弹着,忽然就没了动静,歌女也发不出声音了,瞬息之间就倒在了地上。
仔细一看,那纱帐之后哪还是什么歌女,只不过全部都是精致的木偶罢了。
绿衣公子看了看怀中的美人,发现她也已经变成了一块冷冰冰的木头。
他倍感无聊,将木头扔向一边,“你可真是无趣,我的宝贝们见了你,都被吓回了原型了。”
虽然这么不情不愿地说着,但是他动作上还是很老实,缓缓地起身,朝着一个方向跪了下去,“拜见鬼王陛下。”
红纱帐后,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个修长的身影,他拉开纱帐走了出来,精致如雕刻般的五官展露在了琉璃灯下。
他一身洁白的衣服沾了鲜血,吐完血后的嘴角还留下殷红痕迹,至今还没有处理。
正是谢星河。
鬼界之主,谢星河。
他踏过一地的木偶,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着匍匐在面前的人,“江淼,原来你在平阳。”
江淼,是鬼界的十方鬼君之一。
江淼依然伏在地上,没有谢星河的允许,他可不敢私自起身。
谢星河一步一步朝他走近,他只感觉身上的威压逐渐加重。
那是来自鬼界之君施加对臣下的强大力量,是一种特殊的力量,身为臣属的他丝毫不敢反抗,也无法反抗,只能臣服。
他能够感觉到,鬼王陛下今日怒火中烧,格外生气。
虽然猜不透为什么,但是谢星河似乎也是故意要惩罚他。谢星河并不说话,而释放的强大威压也渐渐让他说不出话来。
终于,江淼忍受不住,猛地呕出一大口的鲜血。
与此同时,身上的威压如恩赐一般放松,他终于能喘口气来了。
他跪在地上道:“谢陛下恩。”
17. 萌发 一种微妙的感觉
“陛下,”江淼跪在地上,“你为何罚我?”
在十方鬼君和四大凶兽们看来,这一任鬼王虽然年轻,百岁未满,但是做事一直都很有尺度,事出有因,江淼不明白为什么这次谢星河为什么一出现就把他打成内伤。
谢星河冷笑一声,很不客气地在画舫前头坐下,打开掌心,露出那一节红丝线条,“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江淼凝眸一看,“是我的木偶丝呀,怎么了?”
十大鬼君各有所长,江淼之所以能身为十方鬼君之一,就是因为他善于制作各种各样精妙绝伦的木偶。
不仅仅是琵琶女,歌妓,他更能做出许多杀人不眨眼的玩偶,惟妙惟肖,战斗力极强。他则可以凭借腕上缠着的木偶丝操纵木偶的一举一动。
必要的时候,江淼甚至可以同时控制千万木偶大军。
而他手中的木偶丝,也被他改进过。
只要将他的木偶丝植入木偶中,那个木偶的实力就会迅速暴增,提升一个层次。
不仅仅如此,假如将木偶丝植入木偶之外的其它鬼祟的话,在让鬼祟实力暴增的同时,更会让鬼祟发狂。
今天那个攻击顾如蓝的冤魂,本来只是个很弱很弱的,甚至都不能伤人的魂魄,但是突然被植入了木偶丝,实力突飞猛进,才能和顾如蓝以及谢星河对抗。
一切全都是拜这根木偶丝所赐。
“我和你说了多少遍,鬼界已经和仙盟签订契约,你就不要冒犯凡界,不要和九大门派的人对抗,你到底听没听进去!”
谢星河将木偶丝扔到他身前的地上,目光冷峻,“为什么偏偏要将你的木偶丝植入凡人体内,还伤了九大门派的人,是不是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信不信我将你流放去挖矿?”
一听到“流放”和“挖矿”两个词,江淼顿时抖擞精神,大喊冤枉:“我没有啊,我怎么可能违反和仙盟的契约?”
他捞起地上的木偶丝一看,更加喊冤:“这…这不是我给穷奇的木偶丝吗?是他来朝我借的!不是我放的!”
他连忙向谢星河申诉。
的确,他昨日一如既往地在在江上和木偶饮酒作乐,结果突然就见到了同是为鬼王效力的老同僚穷奇。
穷奇似乎是受了重伤,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他开口向自己借木偶丝。
他不是个小气的人,老同僚要,那给就给吧。
听到这里,谢星河表情愈发凝重,甚至皱起了眉头,“他什么时候朝你借的?”
“昨天。”
江淼不敢说谎。
话音未落,江淼顿时感觉到自己再次被那强大的威压覆盖。
谢星河走到他的身前,睁着双眼,放大的瞳孔写满了不可置信,他低下身地问他:“昨天?”
“是呀?怎…怎么了?”
强压之下江淼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想不通自己就昨天将木偶丝借给同僚一下,陛下为何发那么大的脾气。
陛下真是喜怒无常。
然而比起江淼,谢星河更是想不透:“你难道就不知道鬼界最近发生了什么吗?”
穷奇叛逃,神器被盗。
这傻憨憨居然还乐呵呵地将木偶丝借给穷奇。
江淼愣了下,“不知道,鬼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他最近都在外面,已经差不多有一年没有回过鬼界了,还真不知道老家发生了什么。
谢星河忍无可忍,终于放出一段强压,将他震晕了过去。
一群饭桶。
还妄为十方鬼君,几个月都过去了,居然连鬼界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真是气死他了。
……
顾如蓝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趴在客栈自己的床上,桌子上燃烧着一盏油灯。
她感觉自己满嘴都充斥着一阵诡异的香气,身后的伤口还在火辣辣的痛。
虽然比起昏迷以前伤口所传来的痛感已经缓和了许多,但是依然很痛。
她缓缓起身,看向四周,房间里只剩下了她一人。
屋子里安静极了,连她摩挲着被褥的声音都那么清晰。
她好像在客栈里。
谁把她送回来的?
师弟呢?
那个妖物怎么样了?
带着这些疑惑,她强撑着走到起身,扶着桌子,缓缓地走到门边。
她看到门上贴了一张符,她下意识撕了下来,握在手中一看,才发现是张隔音符。
符纸掉落的那一刻,骤然间仿佛整个世界的喧嚣都涌入了她的耳朵里。
旁边的屋子吵吵嚷嚷:
“那边朱砂少了,再多涂一点。”
“师兄,你那个角画歪了,书上说的是锐角你居然画钝角,赶紧擦了重新画。”
“你那个圆能不能画得像圆一点,我看着怎么都觉得是个椭圆,要是待会阵法不生效可就完了。”
“你他奶奶的,你这么多废话你怎么不来画!”
她扶着门走出去,迎面撞上了拿着朱砂笔路过的沈濛。
“师姐,你醒了?”沈濛问。
此时她的手上和脸上,都沾了不少的朱砂,红红的。
顾如蓝点点头,她此刻嘴唇泛着苍白,长发散乱地批落在肩头。
她指尖发白地扶在门框上,说话时声音还带着些虚弱:“你们都在干什么?谢星河呢?妖物呢?”
“妖物被我们带回来了,现在大家在画阵,”说着,沈濛晃了一下手中的朱砂,“驱灵阵。”
画阵要用朱砂,大家大半夜地去买了一袋子的朱砂来,打算连夜驱灵。
顾如蓝问的三个问题她回答了两个,却依然没有说到顾如蓝最关心的点。
她于是又再问了一遍:“小师弟呢?”
“星河?”沈濛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我就只看见他抱你回来了,之后就没有见到他了。”
顾如蓝轻咳了一声,“那你看到星河的时候他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有没有被妖祟伤到?
“没事呀,受伤的就只有你一人,他如果不在的话可能是暂时出去了吧,”沈濛随口答道,“我们现在在练习怎么画阵法,师姐你要一起来吗?”
听到谢星河没有什么事,顾如蓝松了口气,听说他们在画驱灵阵,顾如蓝也颇感好奇。
她曾经背诵过驱灵阵的画法,只不过一直都没有实践过,听说可以实操,她眼前一亮,也不管后背的疼痛。
“我也要画,”她对沈濛说,“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
话音未落,一个严肃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顾如蓝回过头,只见一个少年从远处走来。
谢星河回来的时候,已经用法术将身上的血处理干净了,现在的他依然是个白衣飘飘的修士。
他缓缓走到顾如蓝面前,看她从房间里,出来,颇为不悦,眉头都拧成了一团,“师姐,作为伤病员,你能不能安分一点,捉妖是小打小闹的事情吗?”
“我就去看看。”顾如蓝说。
“不行,你回去!”
谢星河深处一只手挡住了她的去路,那动作像个小孩子似的幼稚地朝她表明:就不给你过去!
“好吧。”既然谢星河这么坚持,自己也不好让他担心,转身走回了房间。
沈濛眼见着谢星河转身跟着顾如蓝走进了房间,摸摸脑袋,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走出了两步她突然想起,虽然谢星河是顾如蓝师弟,但是他怎么可以这么公然地进入师姐的房间呢?
沈濛为数不多的情商的智商此刻迅速上线,她猛地回头。
顾如蓝本人对此事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
在昆仑第一峰的时候,小师弟天天送东西给她吃,她早已经习惯了师弟随意进出她的房间。
谢星河进门以后,把门反手就给关上了,贴上了隔音符,转身看着顾如蓝,哑声道:“师姐。”
顾如蓝心想,自己是因为救他而受伤,害怕他会内疚,连忙回头微笑,“师姐没事。”
谢星河一言不发,走到了桌子前,然后拿出他的弟子玉牌,将他储存空间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往外倒。
顾如蓝定睛一看,发现他倒出来的都是些甜品,点心,他一直往外倒,好像掏不完似的,很快就堆了一个桌子。
她越看越熟悉,心想这不是她买的甜点吗,竟没有在打斗中丢失,全都被小师弟收着。
当桌子堆满了的时候,谢星河终于将玉牌里的点心都倒了出来,他对着顾如蓝,却说,“师姐,你之前买的那些吃的我不小心弄脏了,我刚刚出去了一趟,给你重新买了一样,你看看,有没有缺的?”
原来不是她买的那些呀……
顾如蓝甚至都看不出来这些点心不是自己买的,又怎么能看得出来有什么缺的?
实际上,她买了那么多的东西,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买过什么了,只觉得师弟拿出的每一样貌似都是自己买过的。
她随手打开了一个油纸,看到了里面露出来的一个软乎乎的兔子头的米糕。
本来糕点的兔子头上面本来会用了芒果来装饰,可她前世对芒果过敏,下意识让老板将芒果给挑掉,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师弟居然也记了下来,她的心中弥漫起了一种微妙的感觉。
她骤然觉得胸口变得闷闷起来。
一瞬间,有种不知名的感情,缓缓地,缓缓地,在心底深处萌芽。
她抬头看着小师弟,微笑着摇了摇头:“都买齐了,不缺了!”
18. 天惊 他有病啊,无缘无故炸我们干什么……
昆仑弟子们经过了紧锣密鼓地画阵,终于将驱灵阵给画好了。
这时候,整个房间的地板上已经被一个巨大的朱砂圆阵覆盖,弟子们将被捆住的女童抬进法阵之中。
站在阵心的一位师兄大喊了一声:“阵起!”
一声令下,所有弟子齐齐运出灵气,汇聚在阵法之中,催动法阵运转,地上的朱砂霎时发出红色的灵光,将女童笼罩住。
原本倒地一动不动的女童突然疯狂地蜷缩着自己的身体,倒在地上挣扎起来。
“啊啊……”
一个女人的尖叫声从她喉咙中发出。
惊心动魄的声音回荡在整间客栈之中。
坐在楼下等待的两夫妇闻声心头一惊,妇人当即就坐不住了,想要冲出去看看自家闺女怎么样了。
宋斐连忙将他们按住。
“夫人,你们不要心急,”宋斐温和地劝道,“我们弟子正在催动驱灵阵,这是阵法驱动时的正常反应,很快便令媛赶走恶鬼,你们在此等候便行了。”
老两口半信半疑,就在此时,很快楼上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妇人差异地瞪大眼睛,指了指楼顶的方向,“他们,这是已经驱完邪了?”
宋斐往天花板上扫了一眼,温和地对老两口道:“再等等吧。”
楼上,弟子们意识到女鬼闹出的动静太大,往门上贴满了隔音符,防止尖叫声吓到别人。
他们硬着头皮听着女鬼惨叫,地上女童的身体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小,她的一双小手变得忽大忽小的。
法阵运转,红光越来越强烈。
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人影在女童身上浮现,女童停止了挣扎,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小手臂也恢复成了寻常女孩的模样。
女鬼抬起头来,长发遮住了她的脸,看不清容貌。
被驱灵阵赶出了肉身,女鬼转身就要逃跑,不过这么多的昆仑弟子在此,还能让一只小鬼怪跑了不成?
她当头就被面前的昆仑弟子贴了几张定身的符,呆呆地定在了原地,不动了。
众弟子们完成驱灵的任务,松了一口气。
离女鬼最近的一个弟子拿出自己的收灵囊,将女鬼给装了进去。
在场的几个医修上前去小女孩给轻轻地抱了起来,按住她的脉搏仔细查看了下。
女童心脉一切正常,没有受什么伤,除了暂时还在昏迷之中外,并没有什么事。
等醒来就好了。
医修们得出结论,“她没事,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捉住女鬼的弟子晃了晃手中的收灵囊,“先将她和女鬼拿到楼下去,看看长老有什么吩咐。”
……
有了两重隔音符的加持,旁边屋中乒乒乓乓根本穿不到顾如蓝和谢星河耳中。
房间里,顾如蓝像双十一过后拆快递一样打开一个个油纸包,露出里面的一样样甜点,在桌子上摆开,“师弟,你饿不饿,你喜欢吃什么?”
谢星河看着她笑吟吟地,打开的包装里的甜点,大多数也都是一些做工十分精致的糕点,其中许多糕点都雕刻成了小动物的模样。
看起来是那么地巧妙,她貌似很喜欢这些可爱的东西。
她欣喜地拆包装,有时候拆开以后还忍不住捏起一块送如口中。
她的手不停地动着,小嘴也不停地动着。
她尝到了好吃的,还会将装糕点的油纸包推到自己面前,“这个好吃,你尝尝。”
谢星河垂眸看着面前的糕点,倏尔抬头问道:“师姐,如果有朝一日我突然之间失踪了,你会不会难过?”
顾如蓝拆包裹的手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这个小师弟。
“你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因为他不可能永远都是昆仑弟子,不可能永远都做她的师弟。
谢星河看着顾如蓝,沉吟许久,又笑出声来,“师姐,我开玩笑的。”
顾如蓝狐疑地眯了眯眼睛,略有严肃地问他:“真的吗?”
“真的。”谢星河轻松地摆摆手,好像真的是在开玩笑,并且迅速转移话题,“师姐,我不饿,大半夜了你也别吃那么多,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搅你了。”
说着,他便起身离开。
“哎,等等……”
顾如蓝正要喊住他,然而师弟还没等她说完就跑掉了。
……
夜里,江淼在船上醒来,脑子一阵疼痛。
脑海深处回荡着一幅幅陌生的画面。
记忆植入术。
他扶着脑子,想看看他尊敬的鬼王陛下究竟给他植入了什么,结果越看,心神越惊。
曦月弓被盗,穷奇反叛。
他离开鬼界的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后知后觉的他倒吸一口凉气,他久不理公务,居然连这么大到事情都不知道,亏得鬼王没有砍死他。
他慢慢起身,他从记忆得知陛下现在和昆仑弟子在一处,他得赶紧去找他。
否则,回头就要被他革职清算流放去矿山挖矿了。
然而,此时船飘到了江面中央,江中一片漆黑,画舫旁边倏尔亮起了绿色的光芒。
虽然只闪了一下,但是江淼毕竟身为十方鬼君,反应迅速,立刻就捕捉到了那光芒。
这是……寻妖符。
江淼眸中一凝,心知是因为他刚刚昏迷是不注意,没收好自己来自鬼界的气息,让修仙之人给发现了。
鬼界和仙界的关系一直很微妙,虽然签订了和平契约,但是这种微妙的平衡是仅限于仙盟高层和鬼界高层不打起来,至于在凡间作恶的小妖小怪,还是和小修士们斗个你死我活。
江淼怕是哪来的小散修把他当成了小怪,正这样子想着,突然面前一阵灵光闪过,江面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他眼前白光乍现,刹那间巨大的响声,在江心炸裂开来。
临水房屋中的居民在睡梦中惊醒,震惊于刚刚发生的巨响。
而夜归的人更看到江面上一闪而过的白色光亮。
“那是什么?打雷吗?”两个小孩在江边玩耍,其中一个指着江中央问道。
“好像是吧。”另一个回答道,“好像还劈到了一条船。”
“但愿船没事。”
“可恶。”
江淼被炸了个措手不及,满面尘灰,他的画舫也全都被炸成了木屑。
他漂浮在空中,脚踏万丈波涛,狼狈地张开眼睛。
光芒过后,江面恢复漆黑,爆炸产生的漫天漂浮的尘埃之中,他隐约感觉到了几个人影。
居然是个高手!
江淼眸底寒光闪过,此时,他也不管鬼王一再嘱咐的身为十方鬼君不能轻易对修士和凡人动手的事,腕上出现了丝丝缕缕的红色光线,缠绕的数千条木偶线蓄势待发。
管你是谁,敢跟十方鬼君做对,简直就是在找死。
江水的另一头,为首的一人御剑而行,江风卷起他的紫色衣角,眸光寒若冰霜。
他轻轻抬眸,额上的一点朱砂印记鲜红若血。
他点燃手中的符咒,薄唇轻启,“破。”
……
谢星河的房间中没有开灯,关上门后一片漆黑。
他凝视着一片黑暗,眼神冰冷而严肃,浑然不见和顾如蓝聊天时的轻松。
本来他想着跟着昆仑弟子历练一段时间,等法力恢复得差不多以后再回鬼界。
反正已经耽搁了几个月了,他不介意再耽搁一会儿。
可是今天遇见江淼,直接改变了他的主意,他不能继续再拖下去了。
得快点回去。
江淼无知得丧心病狂,简直让他大开眼界。
作为鬼王,谢星河深知他的十个手下都是一丘之貉,现在一个就是这个样子,他不敢想象剩下九个现在还在哪里逍遥自在。
头顶着鬼界高官的头衔,吃着公款,还把活干得一塌糊涂。
当时就是因为他们关键时候一个不在,穷奇才会还在外面逃窜。
谢星河想,他回去等解决了穷奇的事情,就去解决这十个饭桶,将这群人流放去挖矿。
只是,他现在一想到要离开了,他竟然莫名地感到不舍。
走了以后,就不能再见到小师姐了。
他在门边走神片刻,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冲向窗前。
窗台上扒拉着一只手,腕上缠绕着红色的丝线,一张被炸成黑炭的脸出现在了窗前。
江淼翻进了屋里,此时他衣服已经破了一半,头发都是凌乱的,他一进屋,就连忙爬去抱谢星河大腿:“陛下,救命啊!”
谢星河一把薅住他头发将他抡到一边,拿被子把他给盖住,踢进床底,同时袖口早已画好的防御符咒霎时飞出窗口。
一声巨响,强大的白光在窗前炸开。
爆炸产生了震动,整座客栈都晃了一下,好像是地动了一般。
聚集在楼下的昆仑弟子们都同时抬头,修仙之人自然能感觉到灵气波动,谢青瓷眉头微皱,手已经按住了剑柄,“这是太虚门派的杀招——天惊,攻击目标是客栈,但是二楼有人用防御符拦住了。”
有昆仑弟子立刻愤慨道:“他有病呀,无缘无故炸我们干什么?”
要知道,这客栈已经被昆仑弟子给包了下来,炸客栈就是炸昆仑弟子。
宋斐起身,“我去看看是不是有误会?”
夜色之中,白衣翻飞的少年御剑,负手而立在客栈上方,抬眸看向来人:“敢问阁下,为何突然攻击我的房间?”
19. 决战 师弟床上有个陌生男人
太虚就位于云州,也是仙盟的九大门派之一。
与其他的八大门派不同,太虚门派从不对外招收弟子,所收弟子全都自于修仙世家。
他们的弟子大多华贵,弟子服饰是紫色的云锦,衣摆上用九州最名贵的冰蚕丝绣着太虚的山峦草木。
仙盟九大门派位列仙界之首,共同维护正道,但是树大根深,各大门派间的关系甚至比整个仙界和鬼界的关系还要微妙。
就好比其中存在着隐形的鄙视链,太虚门派的弟子仰仗自己出身高贵,头顶世家势力,往往自以为是高人一等,看不起其他门派的弟子们。
彼此间打了个照面,都认出了对方的门派,太虚弟子略微有些轻蔑地道:“昆仑人?”
谢星河不语。
“别装傻充愣了,”有个太虚弟子朝谢星河喊道,“我们为什么攻击你房间你最清楚不过了,快点,把妖物交出来!”
谢星河歪了歪头,“妖物?”
他嗤笑一声,“你们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那人一见谢星河的态度,立刻,甩出手中的银鞭,就要朝谢星河打来,半空之中却被为首额点朱砂的弟子用法术定住。
他淡淡地道:“不得放肆。”
“长老!”那人不忿地喊道,但是还是隐忍地闭住了嘴。
谢星河似有所感,迟疑地转过头去,却发现屋顶之上已经站了不少的人。
客栈里的弟子都出来了,爬上来看看是哪个牛马炸了自己。
为首的是宋斐和谢青瓷,一个身披青衣温文尔雅,一个握剑目光冷酷。
昆仑弟子和太虚门派的弟子们在夜色中一字排开。
晚风渐大,吹不散凝重的氛围。
……
谢星河走后,顾如蓝左想右想觉得还是不对劲。
因为房间里贴了隔音符,刚刚的炸裂声并没有影响她分毫,加上她想得入神,压根就没注意到屋顶上那点儿动静。
她思索着今天谢星河的问话。
今天谢星河问她时候的眼睛明明是亮晶晶的,那模样是真心希望她回答的,实在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他莫非是想自己离开?
顾如蓝思前想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小师弟现在还惦记着穷奇的屠镇之仇,想要趁着这次历练溜去找穷奇复仇。
除了这个理由她想不到小师弟为什么要离开了。
虽然这家伙答应过她短期内不要去报仇,但是这些天她早就看透了谢星河表面转乖内底叛逆的恶劣本质,她才不相信这男人的嘴。
顾如蓝觉得他这简直就是胡闹。
要知道,在原文中的设定,鬼界的整体实力是十分强悍的。
与寻常修士不同,鬼界的法力不需要修炼,而是源于血脉传承,是与生俱来的,抛开最顶层的鬼王不说,十方鬼君和四大凶兽都已经达到了化神或者以上。
一个练气期的青铜小弟子,居然想要跟化神的王者过招,真是自不量力。
就连越级打怪也不是这么打的。
何况穷奇是原文设定的终极反派,注定由清衡来料理。
顾如蓝越想越睡不下去了,她一闭上眼睛,面前就浮现出了小师弟卷起包袱逃跑的模样。
不行——
顾如蓝披上衣服,起身推门出去了。
楼顶人员正在紧张对峙期间,对一切情况浑然不知的顾如蓝正往旁边的屋子去,酝酿着怎么和师弟说话。
她敲了敲师弟的房门,“师弟呀,师姐有话要和你说。你开一下门。”
门里自然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里头的江淼闻声瑟缩了一下,他不清楚外面的人是谁,但是今天被太虚的人揍得够呛,都有心理阴影了。
他一听见敲门声,反射性卷起被子,蜷缩起来,心想千万不能让别人发现自己在这里。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鬼王陛下是不是脑子抽了,居然把他踢到床底下。
藏在床底下颇为不明智,因为客栈的床很高,一眼扫进来就能看到床底下有人。
他披着被子起身,左顾右盼了一下,眼光投向了一边的大柜子,觉得那里是个不错的藏人的选择。
门口的顾如蓝有些急切,敲了这么久还不见回答,师弟人呢?难不成他已经跑了?
她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将门推开。
江淼刚刚挪出床底就看见门开了,悚然一惊,情急之下扑倒在了床上,蒙住了头。
顾如蓝看到床上有人,松了一口气,“星河,你能不能起来一下,师姐觉得,关于起云镇的事情,还是要和你好好聊一下。”
“我们大家都坦诚一些,好不好?”
师弟在床上一动不动。
顾如蓝直觉他是装睡,但是今晚必须和他说清楚不可。
她叹了口气,突然又想到她和师弟之间的对话最好不要让其他人给听见,于是拿出画好的隔音符,往门上一贴。
这头符刚刚贴完,楼顶之上,温和的宋斐最先打破沉默:“敢问各位,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刚刚一言不合就要拿鞭子的人冷哼一声,“我们在江面上遇见了个大妖,一路追逐他来到此地,那妖不偏不倚进了你们弟子的房间,而他却说没看见,庇护妖魔,难不成就是你们昆仑的作风吗?”
他这话煽风点火极了,昆仑弟子听着就怒从心起。
沈濛一见他们句句指摘谢星河,暗贬昆仑,当即就不乐意了,她本来就是个咋咋呼呼的人,反驳的话第一个说在前头,“你放屁,你怎么不说说为什么无缘无故要炸我们,要不是小师弟拦住了,我们整栋客栈都要被你们炸塌了。”
对方嗤笑一声:“一间客栈,我们赔不起吗?何况那妖魔一路冲进你们房间,为何偏生如此凑巧,谁知道你们和妖魔是不是有勾结,不炸你炸谁?”
虽然他们仗着自己出身世家的优势贬低昆仑,然而昆仑对太虚也存在着鄙视链。
因为弟子源于世家,太虚收弟子在灵根上的要求可以说比其他门派要低许多。所以其他门派的人有着天赋上的优势,并且鄙视着弟子天赋参差不齐的太虚。
这鄙视对应的就是花高价学费买学位的人和凭实力考上重点大学的人,谁都看不惯谁。
沈濛怒火中烧,“有钱了不起呀,有种来决斗呀!”
沈濛这话一处,刚好说中了昆仑弟子们的心声。话音刚落一群人已经跃跃欲试了。
是呀,决斗吧,拳头才是硬道理。
宋斐无言微笑,弟子们爱闹就让他们去闹腾吧。
多些对战的经验,也是自我磨练的一种办法。
他自打见面起就看出来了,对方带的这群人起码都是金丹期以上的,而且带头那个已经是化神,而自家的弟子都是新入门,平均水平在筑基和练气之间摇摆。
但是他觉得这对战完全没什么毛病,因为和更高阶的同门对打,也是一种机遇。
反正他一个的医修在这,可以管治。
谢青瓷本来就木得感情,只要不危及性命,他们爱怎么来就怎么来。
昆仑的两个长老算是默认这场决斗了。
而虽然昆仑这边一群菜鸡看不出对方是什么修为,但是对方却将这边的底子一览无余。
清一色练气和筑基,他们仿佛看到了一个个香饽饽站在自己面前。
自不量力。
那个拿鞭的弟子已经想象到将他们狠狠按在地上摩擦的模样了,但是动手之前,他还是先将目光投向了长老,期待着获得他的允许。
长老说:“可。”
太虚弟子便笑道:“好呀,小妹妹,待会被揍可别哭鼻子呀!”
……
谢星河房间里,江淼艰难应对这顾如蓝。
他现在是回应又不是,不回应又不是。
他大概搞清楚了,顾如蓝这个师姐是将自己误当成了谢星河。而且对外面发生了一切不知情。
见他不说话,顾如蓝以为他知道了自己要来劝他,以这种沉默的方式来对抗自己,于是皱起眉头,严肃道:“师弟,你如果再不起来,我就要扒你被子了。”
闻言,江淼知道单单靠沉默是糊弄不过去了。
他只能变换出鬼王陛下的声线:“师姐,我今天很累很累了,我想要睡觉,有什么事情能不能明天再说。”
他想快把顾如蓝糊弄走。
“是吗?”顾如蓝的声音传来,“那我走了。”
江淼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然而下一刻,他身上的被子猛地被人一拽。
顾如蓝眯起了眼睛,心想我都负伤来找你谈心了,居然还拿你累的借口来搪塞我,软的不吃她只能来硬的了。
江淼完全没有预料到她会言行不一致,因此也没有任何的防备,被子直接就被抽走了。
然而,更没有预料的是顾如蓝,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被子下面,居然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刚刚被太虚按着打,江淼此时的情况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来形容了。
发丝凌乱,衣服也被撕得破碎,一个肩膀上的外衣被直接拽了下来,腿部的一大部分甚至直接露了出来,雪白的皮肤上满是一个个被火花灼红的痕迹。
只不过,这一切,看在别人眼里,就又成了另一幅模样。
一瞬间,顾如蓝内心疯狂呼啸而过她少女时期猛磕的那些尘封在绿色文学城审核里声色犬马。
顾如蓝有些承受不住了。
她嘴唇颤抖地问:“你…为什么…大半夜出现在我师弟的床上?”
20. 误会 厉害了
他是谁?
江淼沉默了,此时此刻,他也想知道他是谁。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顾如蓝解释自己。
他不是个特别会撒谎的人,左想右想都找不出什么借口来和顾如蓝说清自己突然出现在谢星河床上。
但是无论如何,他最起码不能让昆仑人发现自己是十方鬼君,因为这样子的话可能连带着自家鬼王的身份也会暴露。
位于鬼界高层的人都知道谢星河的家庭关系,也昆仑和谢家的那些陈年往事。
如果谢星河潜伏在其他门派,暴露个身份不成问题,但是如果他当着昆仑的面,将谢星河的身份说出去,让他和昆仑的长老们尴尬碰面,只怕自己后半生要在矿山里度过了。
要是放在平常,他可以在顾如蓝撞破他的那一刻干脆直接地解决掉她,让她永远忘记遇见自己的事情。
然而从谢星河传给他的零星记忆来看,这个小师姐和谢星河本人相熟,谢星河还挺重视小师姐的。
江淼还不敢动她。
杀又不能杀,解释又不会。
所以现在他只能呆坐床上一动不动,沉默地和顾如蓝对视。
顾如蓝见他凝眸思索,沉默不语,一双桃花眼低垂,迟迟不愿回答自己的问题,就好像是有什么难言于口、不能为世人所说的身份,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她若有所思地道:“我明白了,你…你难道就是那个……”
说到“那个”的时候,顾如蓝语音上翘,意味深长。
听到这话,江淼悚然一惊,“莫非你,你知道我的身份?”
难不成谢星河和她如此亲近,以致于将自己的真实身份都暗中透露给她了?而她通过谢星河所说,间接地猜到了自己是十方鬼君?
他说完后又不确定,又重复了一遍:“你是真的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吗?”
说着,他补充道:“我真实的身份有些特殊,于你们正道中人而言,可以说得上是藏在暗处,见不得人的那种,我就相当于是你师弟的一个…朋友。”
噫……
果真如此,顾如蓝更加不淡定了。
虽然她来自思想开放的现代,虽然她本人对这方面的取向没有歧视,甚至还爱磕CP,但是这么猛地撞见了一个大男人满身是伤得倒在床上,但是其中一个是自己朝夕相处的师弟……她真的有些接受不了啊!
顾如蓝震惊之余后退了两步,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袖下五指握成拳后又松开,情绪终于是平复了一些。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是的,我知道你的身份。”
果然……
“但是,你也不要害怕,你并非见不得人,”顾如蓝刚刚听他说自己藏在暗处,以为是这个时代太过闭塞,不能容忍这种感情存在,连他们自己都自卑自贱,于是安慰道,“在我心里,你和普通人是一样的,师弟也和是普通人一样的,我不会把你的事情说出去的,如果你需要,我会尽力帮你。”
江淼听她这么说,便是松了一口气。
这小姑娘能处,她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谢谢你呀,”江淼说,“你现在能帮我离开这个屋子吗?我是偷偷来的,不想让别人发现。”
江淼想,外面是太虚的人,里面是昆仑的人,他在屋子里待也不安全,最好赶紧远遁。
“好。”顾如蓝清楚,怕世俗的人们撞破他们的感情。
“对了,我师弟呢?”
刚刚的画面冲击太大,此时顾如蓝才想起自己的小师弟。
江淼回答:“我被人发现,他出去帮我挡人了。”
顾如蓝心想,只要师弟不是去报仇就好了。
方才听顾如蓝说乐意带自己走,江淼不由得心中一喜,雀跃这下地的时候不小心碰到被炸到的小腿上的伤口,疼痛之中被站稳,“哎呦”一声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看着面前的人突然倒下,顾如蓝连忙关照地上前去,“你没事吧?”
“没事!”江淼摆摆手,顽强地站了起来,“不过是刚刚打了一架,受了点伤罢了,不碍事。”
他扶着床沿,艰难地站了起来,无意间扫过床底,随口就对顾如蓝笑笑道:“本来他是把我塞到下面的,但是我自己爬上来了。”
顾如蓝身形一顿,嘴角有些抽搐。
他怎么可以把这种事说得这么随意。
“……厉害。”
顾如蓝走快了几步,开始摒弃杂念,思索该怎么样放江淼走。
客栈里都是昆仑弟子,突然出现了个陌生男人,难免过于突兀,在不惊动所有人都情况下带他走有点麻烦。
她得提前踩好点。
然而推门而出时,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走廊,她不敢相信地下楼一看,又是一个弟子也没有!
……
昆仑的弟子们此时正和太虚的弟子集体来到了城外的紫竹林。
这一片紫竹林十分宽广,这里附近没有建筑也没有人,可以充当修士之间打架的天然战场。
风吹动林间,竹叶交错碰撞,发出“簌簌”的响声。
既然是弟子间的决斗,那么长老们自然回避。
宋斐和谢青瓷和太虚的长老在紫竹林的边上,站得远远的,以免干扰决斗,也避免被弟子误伤。
双方选择的决斗方式也很简单,因为两者之间的弟子人数差不多,所以大家决定运用类似于打擂台的方法决出胜负——两方开始时各先挑出一人上场对战,赢了的一方继续留下对战下一个对手,打输的一方另挑出一人顶上,这样子一路打下去,最后留在擂台上的人胜利。
虽说是决斗,但是毕竟只能算是宗门间的比试切磋,点到即止。
第一个上场的自然是先挑起对战的沈濛和对方持鞭的弟子。
那弟子名叫欧阳治,出身于云州远近闻名的修仙世家欧阳家。
他虽然天赋不怎么样,只是个三灵根,但是耐不住家底厚,顺利拜入太虚宗的掌门门下,并且自修行起各种珍稀的灵丹妙药伺候,修为涨得比其他天赋好的修士还要快。
他感知到了面前这小姑娘也就只有筑基期的修为,定能被自己碾压,一出场就笑出声来,“小妹妹,开始了,你不要害怕。”
说着,亮出了自己手上的鞭子。
“谁害怕呀?”沈濛将自己的佩剑流银横在身前,“就你这破鞭子,我分分钟将它打烂。”
“小师妹!”身后有个声音朝她喊道,沈濛闻声回头,看到的是自己师出同一山峰的师兄凌秋,他提醒沈濛道:“小心点,那是蛇骨鞭,是高级的灵器。”
沈濛一句“卧槽”差点没喊出开来。
居然拿高级灵器来和她对打!
她这头惊讶,那边已经开始一鞭子挥了过来,害怕已经来不及了。
沈濛立刻挥剑抵挡。
按理说,剑修的实力是各种修士之中实力最强的,一个筑基期剑修的战斗力可以和其他修士的金丹期持平,她本以为凭借手中的剑,再怎么说也能抵挡住高级灵器一会儿,然而很快她就感觉到了强烈的压迫感。
因为手握蛇骨鞭的欧阳治,已经修到了金丹期的实力,他将自己的灵气完全集中在鞭子上,势如破竹。
这一剑沈濛仿佛砍在了铜壁之上,那头的力量强势碾压。
沈濛心头大骇,节节败退,最后欧阳治加大灵气一震,将她整个人震飞了出去,撞在竹子上才停下来。
“小妹妹,承让啦!”欧阳治张扬地说。
昆仑弟子这边一片寂静,刚刚他们宣战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对方这伙人,居然已经有金丹期的实力。
金丹也就罢了,他们忽然还拿高阶灵器来和自己打。
完了……
昆仑的筑基和练气们心里回荡着两个大字:“完了。”
在远处,宋斐微笑着看着对战,并不为自家弟子担心。
反正他早已经预料到了结果,输就输吧。
他笑眯眯地转身,和身边的太虚长老打了声招呼:“我曾于仙盟大会上和阁下有过一面之缘,如果我没记错,阁下应该是太虚的华茹长老吧。”
被提到名字,华茹微微颔首,“我也认识你,宋斐长老。”
“华茹长老,听闻你深居简出,鲜少外出,这会儿怎么有空,带弟子出来历练了?”宋斐微笑着看向他。
“并非历练,”华茹长老看向远处的弟子们,目光久久停留在欧阳治身上,“帝都出了点事,需要处理。”
“帝都?”听到这两个字,宋斐笑意渐深,“巧了,我们刚好也要去帝都,要不同行?”
两个长老在那头聊着,这里昆仑已经要推第二个人上场了。
谢星河上前一步,准备去干架,却被身后的师兄给拉住了。
“你给我站住!”那个师兄说道,“小师弟你还在练气期,暂时还不至于让你挨打,筑基期的师兄师姐们都还可以顶着。”
谢星河退了回来。
那个师兄说了一声“我来”就上去了。
片刻之后,他就又被用和沈濛几乎一模一样的方式给打了回来。
欧阳治玩弄着手上的鞭子,嗤笑道:“真是一点儿挑战性也没有。”
21. 开打 谢星河获胜
顾如蓝很顺利就放走了江淼。
回到客栈后,她左右找找,还是不见任何同门,只是在客栈门口偶遇带着女儿准备回家的夫妻几个。
驱灵之后,小姑娘已经恢复了本身的模样,弟子们后来又把她交给了宋斐,经过宋斐的治愈术,现在已经醒来了,一张小脸扑红的。
小姑娘不认生,对这些穿着昆仑弟子服,救了自己的哥哥姐姐们分外友善。
一见到顾如蓝,小嘴就叭叭说个不停,颇为有些社交牛逼症:“姐姐姐姐,你好呀,刚刚怎么没见过你呀?你叫什么名字?刚刚为什么没有来找金金玩?”
顾如蓝认出了女孩,微笑着哄着她道:“小妹妹,你好呀,你知道其他的哥哥姐姐们去了哪里了吗?”
“知道呀,好像是有大妖怪要炸我们,所以他们去打大妖怪了。”小女孩天真地说。
“大妖怪?”顾如蓝不解,“什么妖怪?”
“就是会爆炸的妖怪,就是……”女孩说着说着,挠着脑壳思索着该怎么解释,旁边的妇人却接过话。
“好像是有什么太虚的弟子来了,他们出去碰面了,刚刚我听他们在屋顶对话,说是要找个地方决斗,然后就一起离开了。”妇人解释道。
虽然她说得有些不上不下,但是顾如蓝起码知道了,大家都跑去和太虚的人决斗了。
顾如蓝心头一惊:这么大的事她居然不知道!
她刚刚都错过了些什么?
作为昆仑弟子,她思索了片刻,觉得自己有必要到场。
打群架嘛,这么大到热闹,怎么能不看。
顾如蓝忙问:“那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妇人指向一个方向:“我看见他们往那边飞走了。”
“谢谢。”
……
紫竹林间,两群人正在打斗。
在欧阳治的金丹修为和鞭子底下,昆仑弟子一概被暴揍。
一连打了四个弟子以后,欧阳治开始觉得有些无聊了。
第五个上场的是宋斐的亲传弟子叶佳,是个医修,她努力挺起脊背站好,虽然内心怕得要命,但还是暗自告诉自己气势上不能输。
来吧,打就打!
然而,欧阳治只瞟了她一眼,就突然说道:“我认输。”
叶佳一愣,欧阳治却对身后的太虚弟子说,“这么弱,打都打腻了,下一个,你们谁来!”
后头的太虚弟子刚刚看得都有些困了,这会儿听欧阳治说要让出位来,又兴奋了起来。
太虚弟子推攘着他们的大师兄,“大师兄,你上吧!”
他们的大师兄林沛安,是他们当中实力最强的人,已经突破了元婴的境界。
看强者捶菜鸡他们看腻了,他们想要看更强的人爆捶菜鸡。
然而,林沛安却貌似对菜鸡不感兴趣,就连刚刚欧阳治在场上打斗的时候,他也一直闭目养神。
太无聊了,一点儿挑战性也没有,他才不感兴趣。
这会儿同门师弟师妹们喊他,他才堪堪睁开眼睛,往上面看了一眼。
对方是个弱得不能再弱的女修。
“我不打女人。”
话毕,他又闭上了眼睛,丝毫不管师弟师妹们的起哄。
他是个有原则的人。
无可奈何,大师兄不上场,太虚只能另外派人来。
叶佳在瑟瑟发抖中节节败退,很快就被打飞。
这样子的战斗持续了很多场,太虚的弟子除了有着修为上的优势,还有灵器加持,出战必胜。
本来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将全场给打下来,然而他们偏偏不按常理出牌,为了让大多数人都感受到锤菜鸡的快乐,太虚每个人打完一场或者两场以后就认输,换另外的人上。
这对于昆仑弟子而言,无非是莫大的羞辱,但是他们又无可奈何,谁让他们技不如人。
而且决斗也是自己先挑起来的,简直就是相当于将自己的头伸出去主动申请被暴打。
真是求捶得捶。
很快,昆仑弟子就快要轮完了,谢星河也握起了星河剑。
该到他上场了。
远远地看到星河剑出鞘,华茹心神一惊。
星河剑通体银白,剑柄上带着一抹青色。在这浓浓夜色中,利刃如星辰一般散发着冷冽的光。
华茹只看了一眼,便挪不开眼睛了,“那是…星河剑?她不是……”
“谢青徽临走之前将星河剑留在了昆仑剑冢之中,前些天,星河剑重新认主了,”宋斐看着远处握剑立于竹端上的谢星河,温和地给华茹解释道,“握剑那孩子,他就星河剑的新主人。”
“她的剑竟会认他人为主?”华茹似乎不敢相信。
身边一直沉默的谢青瓷却突然开口:“他不是普通人,天生剑心,顶级木灵根。”
华茹更加震惊地看着谢星河,星河剑光闪烁,将他藏在心底最久远的记忆一同激发出来。
记忆中的莹莹剑光恍若星辰,他身前巨大的妖兽身中数刀后倒下,那斩杀它的银白的剑锋上献血流淌。
那时候握剑的人还是个年轻美丽的少女,回眸望向浑身是伤的他,声音清脆如铃,“现在没事了,你还能站起来吗?”
华茹渐渐握紧了拳头。
天生剑心,顶级木灵根,和她一模一样。
宋斐感慨道:“那孩子也叫星河,说来也真是巧呀,恰好星河剑同名,可真是缘分呐。”
谢星河上场之前,在场除他以外的所有昆仑弟子都被锤了一遍,他是昆仑最后一人,而太虚门还有小半弟子没有上场。
当谢星河站到台上的时候,两方弟子各自感慨万千。
昆仑的弟子感到松了一口气,谢星河输了,就意味着比试的落幕,这个羞耻的过程终于可以结束了。
太虚的弟子们颇为遗憾,因为他们当中的一些人没有机会亲自上场去虐菜鸡了。
而谢星河本人,却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握着剑站在场上。
对方依然对谢星河不屑一顾,甚至因为他太弱了,刚刚才入练气期,捶起来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他对上的太虚弟子已经有两人主动认输,根本不想打,轮到第三人的时候才正式开始。
第三人朝谢星河笑笑:“承让了。”
说着,便亮出了自己的一把佩剑,他也是个剑修。
长剑出鞘,双方没有过多废话就开打了。
太虚弟子将灵气聚集在了剑锋之上,足尖轻点竹枝,借力朝谢星河攻去。
他的攻击没有任何剑法可言,是单纯地劈和砍,甚至只用了十分之一不到的灵力,因为他觉得就这程度就能将谢星河打趴下。
谢星河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恍然看不到面前人的攻击似的。
昆仑弟子屏息凝神,难不成小师弟是吓坏了,直接不敢动要放弃了?
就连攻向他的太虚弟子,也不由放松了警戒,剑锋上的灵力也随着涣散。
然而,就在太虚弟子离自己还有两步的距离时,站立的少年手中长剑倏尔回旋。
下一刻,剑锋碰撞的清脆声音回荡过整一片竹林,相撞产生的气旋波动以两人为中心,如涟漪一般在竹林里荡漾开来。
面前的太虚弟子霎时一惊,因为谢星河仅仅单手握剑就拦住了他的攻击,还浑然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太虚弟子心知是自己过于轻敌,立刻想将灵气继续汇聚在剑尖之上,然而谢星河没有给他任何聚会,往前就是一踹,直接将他给踹飞了出去。
这一局,谢星河获胜。
全场沉默了一刻,下一刻,昆仑这里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掌声。
打了这么多场,终于赢了一次。
昆仑弟子们流淌着热泪:小师弟,你可给我们争口气了!
与他们相反,太虚弟子们依然一片寂静。
俗话说得好,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太虚弟子们刚刚一直分外猖狂,没想到这会儿撞上了钉子。
太虚中有个弟子看向昆仑狂欢得像的一群人,啧啧道:“不过就是赢了一局,有什么好高兴的,是师弟轻敌了,要不然怎么会让他一个练气的打败。”
说着,他便走上前去,这次,他要来好好会一会面前这人。
谢星河依然握剑,沉默不语。
和刚刚的人不同,他已经不再轻敌。
他刚刚一站上去,谢星河的身形就动了起来。
这一次,他没有被动地等待对方攻来,而是主动出击。
他用的是昆仑的剑法,但是却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
太虚弟子感觉到一个鬼魅似的身影向自己袭来。
他的速度是那么快,以致于让人眼花缭乱。
太虚弟子心中警钟大作,愈发握紧了手中的剑,谢星河转眼已经到了他的眼前。
他抬剑要拦,却看到谢星河嘴角闪过一丝虚无的笑容,随后整个身影消失在眼前。
他匆匆回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谢星河的剑从后方指向他喉口的命门之处。
“承让了。”谢星河轻启唇,嗓音清澈,还带着些许的笑意。
他转头看向太虚的弟子们,“下一个,谁来?”
周遭又是一片沉静。
要说第一场谢星河是出其不意才赢下对战的,那么第二场的获胜,几乎震惊了全场。
太虚的弟子们不得不开始正视这个对手。
就连一直闭目养神的林沛安,也睁开了丝眼睛缝,瞟了谢星河一眼。
22. 短小 系统又出现了
【宿主,你好呀。】
系统的声音响起时,顾如蓝正好在赶往城外的路上。
昆仑和太虚的一行人御剑而行极其招摇,她刚刚拦住几个路人问了一遍,大致上确定了大伙的方向。
城外有一片竹林,适合打群架,他们大概率是去了那里。
她御剑前进时,消失了几个月的系统终于出现了。
“系统?”顾如蓝心头一喜,“你终于来了,我有事情想问你好久了。”
上一次见系统,还是它叮嘱自己去捉弄凌昭昭的。
然而计划出现些小漏洞,关在里面一天一夜备受煎熬的是她和谢星河,而凌昭昭却在昏睡符的作用下安然睡了一夜。
虽然字面上的意思依然是凌昭昭被锁了一夜,然而顾如蓝心里还是没底,不知道这算是捉弄成功了没有,一直想问问系统。
现在系统终于出现了。
【宿主,你最近这边的过得还好吧?】
系统操着一口机械音,此时似乎有些疲惫。
【前些天有个宿主出了些小披露,导致她所在的整个世界秩序崩塌,我只能给那个小说世界格式化,这几个月都在忙着这件事,没时间来看你。】
顾如蓝心里咯噔了一下,“世界被格式化,那么宿主会怎么样?”
【世界都被格式化了,宿主嘛,】系统心累地笑了一下,【自然是要被系统抹杀。】
顾如蓝听得背后发凉:“这么恐怖?”
【那当然,宿主自从绑定世界以后,必须要和世界荣辱与共,如果世界的秩序在宿主的调控下失衡,那么宿主将要受到和整个世界一起毁灭的惩罚。】
系统和顾如蓝解释道。
说着,它严肃叮嘱顾如蓝:【根据蝴蝶效应,哪怕是某处出现了一点儿小小的漏洞,世界都有可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所以宿主,你可要严肃认真地维护你的世界上的秩序,如果世界秩序一旦乱了,可不要怪我毫不留情地将你抹杀掉。】
听它说完,顾如蓝陷入了沉默之中。
系统突然又想起了刚刚顾如蓝的话,便又问她。
【对了,你刚刚想问我什么?】
“……也没有什么大事。”
顾如蓝不敢说凌昭昭的事了,怕这个错误真的影响到了世界,一不小心就让系统给格式化了。
她脑海中飞闪过原书中的剧情,转而问道:“系统,太虚的弟子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为了那件事?”
书中对仙盟九大门派的描写只花了零星笔墨,除了男女主生活的昆仑山,也就只对太虚门派有所提及。
这个时间节点太虚门派表面看着风光,其实内里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境界。
太虚掌门欧阳敏的本家是帝都的欧阳家,而欧阳一族的祖籍,正是起云镇。
起云镇被屠杀殆尽,欧阳敏气得吐血病重,而不久之后,欧阳家本家此时又出了事,紧急向太虚掌门求助。
欧阳敏已经日薄西山,无力再管欧阳家的事,只能将这个委托交给自己深居简出的师弟华茹,带着太虚门派的精英赶往帝都。
而平阳正好在太虚和帝都之间,顾如蓝猜测,现在太虚正在赶在去解决本家问题的路上。
【现在……】系统搜索了一下时间线,【宿主,你猜得不错。】
“不会吧,那么岂不是意味着我们碰上的可都是太虚的精英啊?”
她想起了自己的同门们,是谁给他们勇气和太虚决斗的?
昆仑出来历练的这批弟子是门派新收的弟子,入门十年不够,怎么能打得过太虚的精英?
本来想要看决斗,不料发现所谓决斗只是同门单方面被暴揍。
顾如蓝不由得减缓了御剑速度。
她踌躇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前进。
有些不太忍心看这残忍的场面。
系统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便怂恿她。
【宿主,莫怕,我最近有空,会一直跟着你,无论前方有多血腥多暴力,我都陪你一起目睹。】
“……”
顾如蓝叹了口气,继续向前飞去。
罢了,来都来了。
她一边飞,一边做好了看同门被揍的心理准备。
然而当她飞到紫竹林时,看到那场残忍的对战时,不由得有些傻眼了。
系统在她脑海中啧啧道。
【血腥,太血腥了,暴力,太暴力了。】
站在那场中,长剑如虹,吊打对方的,竟然是自己的师弟——谢星河。
23. 补充 宿主,你是傲娇了
话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谢星河的修为虽然不怎么高,但是却将速度练到了极致。
他的剑法飞快,往往是对方一站上来就出击,对方被他如鬼魅一般都身影弄得晕头转向,丝毫捕捉不到他身形剑法的变化方向。
不一会儿,谢星河就将一群金丹期的弟子都打趴下了了。
昆仑弟子之中群情激奋,小师弟简直是替他们一雪前耻。
遥遥观望的长老们都心生赞叹。
就连一直保持沉默的谢青瓷也开口道:“不愧是天生剑心,才短短几个月时间,居然就能将昆仑剑法练得那么熟练了。”
“清衡可真是收了个好弟子,难怪当时那么多人都想要抢他,”宋斐含笑,“第七第八第九峰那几个老古董,就因为没收到谢星河为徒,回去还抱团哭了一场。”
“真的假的?他们都不是小孩了,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哭了?”谢青瓷难得对一些事物感到好奇,主动问宋斐。
宋斐点头,“真的哭了,还被路过的弟子们看见,用留影石给录了下来。”
谢青瓷继续追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宋斐:“因为录下来的人把留影石高价贩卖给同门弟子,十灵石一颗,就可以看到长老的丑态。”
“你不会自己买来看了吧?”
“我可没有,”宋斐堂堂正正两袖清风地说,“只是我上早课的时候有个学生坐在后排偷偷看留影石,不认真听讲,我发现后就收走了,所以才会看到的。”
“哦。”谢青瓷淡淡地回了一声。
昆仑长老间的谈话就此作罢。
而旁边的华茹看着谢星河的剑法,心中翻涌的情绪久久难以平静。
场下各人心情各异,场上谢星河一心一意应战。
只有谢星河自己知道,让他得以制胜的速度只不过是他与生俱来的优势。
长老们夸赞他短短几个月就将昆仑剑法练得滚瓜烂熟,一半的确是因为他天生剑心,对剑法的领悟能力强,另一半则是他每天踩着师兄师姐完成课业的时间来练剑。第一峰弟子们刻苦完成课业的精神带动了他勤奋练剑,现在他已经能熟练操持昆仑剑法了。
带有自身速度加持,现在谢星河就算不运用他鬼界的那部分力量,单靠他的练气期的灵力连越两级打金丹,居然毫不费劲就将他们给扫了下去。
【哇哦,这个NPC好厉害呀!】
系统用一种近似于痴妹的语气,在顾如蓝的脑海之中叫唤着。
【不仅仅长得帅,而且还超强!】
顾如蓝混入了狂欢的昆仑的弟子群中。
前面谢星河拼命地打,又将一个太虚弟子踢下了场。
顾如蓝周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师弟给门派挣了大光,要是放在平时,顾如蓝定然会激动、雀跃,跟着一起无厘头地鼓掌。
然而此刻,她看向谢星河时,却几乎是面无表情。
因为她此时心中的情绪过于复杂,以致于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表达。
刚刚了解到的东西太多了,以致于顾如蓝现在无法用一个正常人的目光来看待谢星河。
识海中,顾如蓝和系统对话,语气中也带着一丝遗憾,“他很好,可惜了,是个gay。”
【就算是个gay,那又怎么样?我夸的是他长得好看,他是个gay可并不意味着他长得不帅呀?】
顾如蓝又补充了一句:“他已经有人了。”
【……哦】
【宿主,你这话怎么说得酸溜溜的,你来之前是不是吃了柠檬啊?】
顾如蓝不回答,嘟起了嘴。
然而这个系统似乎分外不会看宿主的脸色
【宿主,你这幅模样,好像是傲娇了。】
谢星河握紧了星河剑。
这把宝剑藏在剑冢之中已经许久了,如今重见天日,第一次和他人交战,显得似乎格外兴奋。
几个回合的打斗之后,星河剑焕发出了异样的生机。
剑身微微颤抖着,发出嗡嗡剑鸣声。
太虚门的人打得七七八八了,没上场的,只剩下大师兄林沛安一人。
他早已从闭目养神之中清醒过来,认真地注视着谢星河。
林沛安是太虚门派中的精英,精英中的天才。
天才,一般都是慕强的。
林沛安也不例外。
太虚门中,他就时常因为无法找到可以匹敌的对手而感到烦恼。
看到谢星河将他的一个个同门们虐打,他的眼神之中浮现了一阵异样的惊喜。
男人,你的小花招成功得勾引到了我。
终于能找到个可以和自己对战的人了!
24. 胜负 这真的不是总裁文
太虚所有的弟子都打了一轮,终于轮到了林沛安了。
身为太虚门派的大师兄,林沛安生得剑眉星目,仪表堂堂,他一站上来,谢星河就察觉到了他和其他弟子都不一样。
修为居然已经到了元婴。
谢星河之前的打斗都是主动出击,出奇制胜,而现在他一改之前的策略,没有妄动,这也给了林沛安说废话的时间。
开打之前,他眯起了眼眸,嘴角勾起一丝邪魅的笑容,对谢星河说:“男人,你很有趣。”
你的剑,甚合我意。
几番被暴打,太虚弟子的自信心疯狂下掉,几乎已经达到了怀疑人生的地步。
这会儿换了他们当中实力最强的大师兄上去,昆仑弟子才刚刚从奔溃中稍稍缓和。
见大师兄仪态从容地站上去,稳如泰山,浑然一副天下尽在我掌握下的的模样。
下方的昆仑弟子们热泪盈眶,尖叫出声:“大师兄!好帅呀!”
“师兄师兄,我们爱你!”
“啊啊啊受不了,师兄太帅了,他那如鹰一般凌厉的眼神的眼神简直盯得我无法呼吸!”
“不愧是林家的大少爷,单灵根的天才,太虚掌门的首徒,独一无二清风霁月当世无双的大师兄。”
系统在顾如蓝脑海中小声嘀咕。
【咦惹,我记得这明明是修仙文而不是总裁文呀。】
顾如蓝:“……”
然而辣眼睛的还在前面。
林沛安撩了下鬓边的一缕头发,回头对叫喊的师弟师妹们说,“不要说话,你们的吵闹声影响到我拔剑了!”
太虚有个小师妹几乎在他充满磁性的声音中溺毙:“啊,多么完美的师兄呀,就连他训斥我们的话都如此动听。”
顾如蓝被他们的对话抖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伸手捂着脸。
上次听听到这么肉麻自信的话,还是小学时期在看霸道总裁小说。
太羞耻了。
谢星河似乎也忍受不了了,朝他攻去。
本来他这一轮打算以防守为主,并没有打算主动出击,可是林沛安太多废话了,谢星河趁着他回头,挽剑出击。
他的剑光闪闪,眨眼间就落向林沛安。
林沛安不愧是大师兄,反应速度压根不能等同于方才的弟子。
上一秒还在和师弟师妹说话,转眼间就回身来挡,在三步之外将谢星河迅猛快捷的剑风拦下。
谢星河没有停留,抽剑继续攻去,林沛安见招拆招。
转眼之间,两人已经打了好几个回合。
这次小小的比试,谢星河并没有打算动用自己的力量,只是打算全盘只用昆仑剑法,因此他也没有多大的把握能胜过林沛安。
从金丹到元婴,看着只差了一阶,但是却有着近似天堑一样的距离。
虽然他速度很快,然而对于林沛安,他愈发感到吃力起来。
林沛安毫不畏惧谢星河的剑,只觉得他虽然快,但是其中的力量也就只停留在了练气期。
时间消耗,谢星河的攻势渐渐弱了下去,他开始改为防守。
剑光交错之间,谢星河落了下风。
林沛安放出一点灵力,轻松将谢星河震了出去,谢星河退后了好长一段距离,最后飘飘然落在远方的竹枝之上。
比赛点到为止,胜负已定。
“男人,”林沛安看着谢星河,“你可太让我失望了。”
还以为谢星河能坚持久一点,结果也就这个样子。
他有些悲哀,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心想,在同龄人当中,找一个能够和他势均力敌的人,难道就这么难吗?
强大,原来是这么孤独。
他回过身,心想他明明赢了,为什么没有掌声?
为什么世界一片寂静?
他转身看着同门的师弟师妹们,他们并没有如预料一样给自己鼓掌,而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在默然比划着一个嘴型。
他们在说什么……
林沛安仔细一听。
哦,原来是——
“师兄小心啊!”
小心什么?
凌厉的剑锋破空而来,擦着他的脖颈而过,银光落下,削掉了他鬓角的一丝黑发。
发丝在风中飘散,他惊愕回眸,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如明月般皎洁的眼眸。
那是一个美丽的女子,穿着一身白色的昆仑弟子服,那么纯洁无瑕。今夜无月,而她眼中却似乎倒映着月光,分外明亮,可以照亮整个黑夜。
她握剑立于他的身前,在和他对视片刻之后嫣然一笑。
“你输了。”
林沛安:?
系统也说:【宿主,这人是个傻子吧,居然站在原地让你打。】
方才谢星河打输的时候,昆仑弟子也在人群中发现了刚刚赶来的顾如蓝。
她还没有上过场,于是大家将她给推了出来接着谢星河打下一场。
无论输赢,只是为了走个过场。
她本来没想赢。
昆仑弟子也没指望她能赢。
结果林沛安就像个傻憨憨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的剑来时还在仰望星空。
也不知道看的是哪颗星能让他沉醉成那个样子。
顾如蓝面无表情地收起了寒星剑,退下来转身朝同门弟子们中去。
获胜对于昆仑弟子们而言是意外之喜,大家可高兴坏了。
“师姐,星河,你们也太厉害了吧!”沈濛在顾如蓝身边欢呼着,“今晚回去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
旁边的弟子也在起哄:“今晚回去喝酒!”
谢星河抬眼看着对面的顾如蓝,朝她露出了笑容:“师姐,你好厉害。”
顾如蓝和谢星河对上视线,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挪开了目光,和道贺的弟子说:“我也是全靠运气。”
这微小的动作被谢星河看在眼里,笑容渐渐收敛了起来。
……
和昆仑这边相比,太虚门的气氛就不太好了。
林沛安怔怔地站在原地,目光落在远处的顾如蓝身上。
他依然有些不敢相信,那个女子居然赢了自己!
从来没有女子能赢过她,顾如蓝还是第一个!
居然敢让他尝到失败的滋味。
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太虚的弟子们上前来拉了一下林沛安,“师兄,你还好吧?”
他这才回神。
华茹出现在他们身边,神色淡然地对他们说,“走吧,在这里已经耽搁了不短的时间了,今夜我们还要赶路。”
他恋恋不舍地从顾如蓝身上移开目光。
总有一天,他想,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25. 醉酒 你欺骗了我的感情,我不要你了……
虽然这一场的决斗过于曲折,但是总归昆仑赢了。
回到客栈以后,弟子们朝店铺老板买了几坛子的就,要庆祝一下。
昆仑门内禁酒,所有弟子在门中都不得饮酒。现在出来历练,加上带队的长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才可以放松一下。
大家像偷尝禁果一样抱着酒壶喝得兴起,发誓要喝个彻夜不眠。
然而弟子们少接触酒精,年纪又小,大多酒量浅,喝了一点点就醉得不省人事,鬼哭狼嚎起来。
顾如蓝拎着一壶酒上了三楼。
这里有个大露台。
夜色已深,平阳城中的万家灯火已歇息,万籁俱寂,唯有路边枝头寒鸦扑扇着翅膀,夜起觅食。
她饮了几口酒。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是她第一次碰酒这种东西。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上辈子虽然她也喝过酒,但是那只是度数无限接近零的鸡尾酒,她当饮料喝的。
如今她手中的这壶酒,是酒馆老板亲酿的烈酒,酒刚入喉,她就被高浓度的酒精呛得咳嗽起来。
几口下去,喉咙火辣辣地痛。
真难喝,顾如蓝想。
和她的师兄弟姐妹们不同,她今日喝酒,是怀着心事的。
她还没有从师弟是个同的阴影里缓过神来。
夜色浓郁,晚风吹起她的乱发,凉丝丝的。
二楼的露台上没有别人了,她眼光茫然地对着一片漆黑,朝脑海中唯一可以倾诉的系统问道:“系统,宿主能不能和其他的NPC有感情线?”
【宿主,你是不是喜欢上了你那个师弟了?】
系统说得直白,它手下有着许多本言情小说,手握数百条感情线,怎么看不出顾如蓝心中所想?
【宿主,只要不干扰到正常剧情的发展,也可以拥有自己的感情,谈一场甜甜的恋爱,可是,你不是说,你师弟他不喜欢女人吗?不是你情我愿的感情,你就算能够和他在一起,没有好下场的。】
系统好心地提醒着顾如蓝。
顾如蓝叹了口气,她的烦恼就在这里。
酒精的作用下,她的意识飘飘忽忽的,越来越迷蒙。
虽然顾如蓝两辈子都没有谈过恋爱,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是一个对感情迟钝的人。
她清楚自己的内心,喜欢什么,对什么人产生过了什么感情,自己都了如指掌。
什么时候对谢星河有感情的,她也说不准。
就是开始觉得他可爱,后来觉得他贴心,那么乖巧的奶狗类型的小师弟就这么走进了她的心里。
当她某日对上他的视线时,开始不自主地心跳加速,她便明白了,那是她对师弟萌生了一种期许,名叫喜欢。
虽然她和谢星河认识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但潜移默化足够产生爱意。
顾如蓝记得她的一个大学舍友,曾经一再和她分享自己的交男朋友的经验。
她对顾如蓝说,一切爱情,都是要以暧昧为基础的。
两个人接触,如果彼此感受到对方发出的懵懂爱意,便会开始越走越近,紧接着用暧昧的挑逗来增进彼此之间的关系,从而得寸进尺,最后便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她回想起自己和谢星河之间的来往,从开始她带着谢星河熟悉昆仑事物,后来谢星河给她夜夜送食物,再后来一起坐同一辆马车,又一起逛街……她本来以为,这完全符合舍友所说的感情发展步骤。
结果,凡事总有例外,她只是一厢情愿。
她没有料到,师弟的取向与众不同。
她的第一场动心,就这样子在一个沉默的夜晚,沉默地宣告死亡了。
顾如蓝有些伤心。
想着,她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师尊,我没有遇见任何妖祟。”谢星河目光澄澈,“我当时正准备要休息,突然感受到有人要攻击客栈,弹出了我画的所有防御符挡下攻击后便出去和太虚弟子们对峙,再之后发生的事情,你也应该知道了。”
“我真的没有遇见他们所说的任何妖祟。”
他语气坦诚,滴水不漏,听不出丝毫说谎的痕迹。
在其他弟子们喝酒庆祝的时候,宋斐和谢青瓷两个长老可没有忘记这场架是怎么打起来的,回到客栈后就将谢星河叫到一处,仔细审问。
听到谢星河的话,宋斐有些纠结,他知道,在针对于妖祟这方面,太虚弟子不至于冤枉昆仑,但是谢星河的模样,也并不像说谎。
何况,谢星河是昆仑弟子,完全没有任何包庇妖魔的动机。
这让宋斐有些为难。
“你真的没有看见?”宋斐再次确定了一遍。
谢星河茫然地看着宋斐,摇了摇头。
“长老,我真的不知道。”
“罢了,”宋斐叹了口气,“你出去吧。”
他想,也许是哪里出了些披露,导致谢星河没有看清妖物。
但是事到如今,去追究已经来不及了。
谢星河走到一楼大厅,就看见喝醉了的师兄师姐们在群魔乱舞。
那边有个剑修的师兄抱着他的爱剑,狠狠地亲吻着剑柄,深情地说道:“我爱你,我亲爱的老婆,我们生生世世,不要再分离了。”
这边有位音修的师姐,正滴滴答答地吹着她的长箫,一首杀气腾腾的《十面埋伏》,此刻被她吹成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模样,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屋内弥漫着悲哀婉转的乐曲。
谢星河在一楼环顾了一眼,抓住了角落里的沈濛。
“你知道师姐去哪儿了吗?”谢星河问。
现在的沈濛已经醉了,她抬眼盯着谢星河看了一会儿,终于认出了他是谁。
“扑通”一声,沈濛跪了下来,“砰砰砰”地往地上磕了几个头。
哪怕是谢星河,也被这大阵仗吓了一跳:“你这是在干什么?”
沈濛声音凄惨,放声喊道:“爹爹,你为何抛弃我们娘俩呀。”
谢星河:“……”
沈濛继续发酒疯,她边喊边呜咽道:“你死得好惨呀,爹爹,你怎么忍心就这样子抛弃我和娘亲呀,爹爹啊。”
谢星河确定她已经醉了,后退了一步,两步,转身想走。
没想到沈濛眼疾手快,伸手就拉住了他的衣袖,边哭边喊:“爹爹,爹爹,你不要走呀,爹爹,你不要抛弃我!你死得好惨呀!”
无可奈何,谢星河只能掏出一张昏睡符。
好不容易甩掉了沈濛,谢星河上楼来找顾如蓝。
方才顾如蓝对上自己时,目光闪躲,明显就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谢星河想要找她问问是怎么回事。
顾如蓝不在大厅,可能在房间。
谢星河先找上顾如蓝的房间,敲了好几次房门后确定人不在,紧接着他又爬上了三楼露台,这才撞上了顾如蓝。
冷风之中,顾如蓝抱着个酒壶,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坐在了露台上。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她的两颊都染了红色,绯红甚至蔓延到了耳垂。
她眼神茫然,长长的睫毛覆盖之下像是起了一层水雾。
“师姐,你的伤还没好全,为什么要喝酒。”谢星河对她说道。
虽然在宋斐的治愈术下,她身上的伤口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但是还没完全痊愈,酒精多多少少会有点伤身。
听谢星河说话,顾如蓝却毫无反应,像是完全不当谢星河这个人存在一样。
谢星河无奈走上前去,握紧她的酒壶,想要将她的酒壶抢出来。
结果他发现顾如蓝死死地扒住了酒壶,不让他拿走。
“师姐?”谢星河注意到了,顾如蓝的反应有些怪异,“你是不是醉……”
话音未落,顾如蓝突然恶狠狠地回头,盯了谢星河一眼,像小狗护食一样抓紧了酒壶,对着谢星河大喊:“你这个坏人,给我放手!”
谢星河:“……”
确定完毕,顾如蓝醉得很彻底。
听到小师姐对自己的称呼,谢星河有些哭笑不得,“师姐,我是你师弟谢星河,不是坏人。”
“不!你就是坏人!谢星河就是坏人!”顾如蓝抗议道。
谢星河蹲下身来,“师姐,我怎么就成坏人了?”
“你抢我的酒!”
说着,顾如蓝嘴巴瘪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委屈。
在客栈微弱的烛火中,谢星河发现,小师姐的眼角亮晶晶的,闪烁着两颗小小的珠子,珠子越来越大,晶莹剔透。
她不会要哭了吧?
谢星河连忙把自己的手从她的酒壶里放开,“我不抢你的酒了,你千万不要哭呀。”
而他刚刚说完,顾如蓝就“呜哇”一声,泪如泉涌,稀里哗啦地哭了出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只能用袖子给她擦眼泪,像哄一个小孩子一样,手足无措地哄着她,“师姐,不哭不哭,我在呢,你乖一些好不好?”
“不要你,你就是个坏人!”顾如蓝倔强地将头扭向另一边,双手将谢星河推开。
她这个动作也放开了酒壶,导致酒壶直接掉了下来,滚落在地上。
谢星河这才发现,酒壶已经空了。
她居然把一壶酒全部都喝完了!
难怪会醉成这个模样。
顾如蓝不让谢星河给她擦眼泪,只是自己用五指随手抹了一下,这导致她鼻涕眼泪全部都混在一起了。
她啜泣了下,对谢星河说:“你欺骗了我的感情,我不要你了,你快走开呀!”
26. 断片 我真的忘了
谢星河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我欺骗你什么感情了?”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喜欢男人,是个断袖!”说到这里,顾如蓝更加委屈了,“这样子,我就不会吃你送的东西,也不会和你走这么近了。”
顾如蓝语出惊人,谢星河惊讶地问:“我喜欢男人?你听谁说的?”
“我亲眼…看见的,”顾如蓝擦了一把眼泪,她吸了吸鼻子,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双肩哭得有些颤抖,“那个、那个男人,他…他在你的床上,衣服…衣服都脱了。”
男人?
这是……江淼?
听到这话,谢星河严肃起来,眉头皱起,他伸手扶住顾如蓝,小声问她:“他和你说了什么?”
顾如蓝借机抱住了谢星河的一只胳膊,将头往他怀里钻。
她迎面撞上谢星河的胸膛,将眼泪鼻涕全擦了上去,“他说…他是你…一个见不得人的朋友…他还说他爬到了你的身上去了,你们口口,还口口,口口口。”
如果顾如蓝现在没醉,她一定能够发现,谢星河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变黑。
原来她之前的闪躲,就是因为这个?
谢星河的拳头握紧又放开,最后轻轻地将顾如蓝拉入怀中,拍着她的背,“不哭了不哭了,师姐,我不是断袖,也不喜欢男人的,你误会了,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谢星河的体温冰冷,他的怀抱一点都不温暖,但是顾如蓝并不在意,她趴在他怀里哭,哭着哭着,大抵是哭累了,又或许是听懂了他的话,哭泣便换为了微弱的呜咽声。
她这个模样,软软的,像极了一只小猫。
小猫的爪子抓了他一下他的胸口,“那你不要喜欢别人了,你也喜欢我一下?”
她的声音好小,微弱地近似要睡着了,像呢喃细语,轻轻地挠进了谢星河的最柔软的地方。
他抱住她,情不自禁地回道:“好的,小师姐,我喜欢一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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