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一天,军统首脑戴笠亲自下到电讯总台,给当时的三十四集团军胡宗南发了一封密报。
在这封密报中,戴笠言辞恳切,请求胡宗南派人护送一个经其辖区,前往延安的军统三人小组。
这个小组从成立、到训练、部署所有环节都是由戴笠亲自过问,他的目的是让这个小组携带电台,前往延安,长期潜伏,以期收集情报、执行暗 杀任务等。
戴笠本以为万无一失的安排,结果还是出现了意外。该三人小组进入延安之后,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无消息。
此时的戴笠还不知道,就在自己军统的眼皮底下,一个19岁的姑娘建立并领导了一个我党 的秘密支部,专门负责搜集和传送情报。
这个19岁的姑娘就是今天的主人公张露萍。
张露萍原名余家英,1921年出生于四川的一个知识分子家庭。虽然家境并不富裕,但是她还是从小接受了良好的教育。
张露萍和普通的女子不同,她从小立志报国。1937年,张露萍在成都读中学,此时的她就积极参加学生运动,并且参加了我党的外围组织 。
后来,因为表现出色,在组织的帮助下,张露萍和同学一起奔赴延安,希望为抗日救国尽自己一份力。到达延安后,她更名为黎琳,先后在陕北公学、抗日军政大学学习,并于1938年10月入党。
在延安学习期间,黎琳结识了同为进步青年的李清同志,两人一见倾心,经过组织批准之后,于1939年秋结婚。两个月后,组织找到黎琳,想利用她的家庭关系,安排她去重庆工作,让她好好考虑一下。
这天,黎琳一进家门便对丈夫李清说:“组织上要调我去重庆,利用我的家庭关系,协助南方局周恩来副主席开展统战工作。”说完这些话,她沉默了。
李清明白妻子对自己的不舍,但她更懂得妻子执行命令,追求上进的决心。于是李清宽慰她道:“我支持你,我在延安这里等你回来。”
三天之后,李清为黎琳送行。两人依依惜别,但二人谁也没想到,这竟会是此生最后一面。
直到40多年之后,李清才知道当年的新婚妻子为何此后音信全无,才知道她去完成一项什么样的伟大的任务!
2 红色传奇,潜伏敌营离开延安的黎琳先在家住了两天,之后便去到重庆,和当时的我方地下办事处接上了关系。但恰好当时,潜伏在国民党军统电讯处的张蔚林、冯传庆等几名同志急需要一个联络员,去传递收发和破译的情报。
张蔚琳是军统电讯总台无线电侦察科的一名职员,负责监听整个重庆的无线电信号;而冯传庆在电讯总台的职务相当于副台长,手下管理了上千名报务人员和电台。
这两人就像一把尖刀直接扎进了军统的心脏,所以,他们的安全和情报传递工作不能有半点疏忽。
因为黎琳刚来到重庆,面孔陌生,不会引起敌特注意,所以十分适合这个联络员的职务。本来,组织上派黎琳来重庆,是利用他的家庭关系,去做川军的统战工作。但经过组织研究决定,黎琳的任务变成了负责军统内部情报传递。
此时,黎琳再度更名为张露萍,装扮成张蔚林的表妹,来到了张蔚林身边。这次组织给她的具体任务是:
一、领导军统局电讯处张蔚林、冯传庆等五、六个自己的同志,成立中共特别支部,继续发展自己的同志。
二、将同志们获得的情报,及时转送周公馆。
根据组织安排,张蔚琳从军统宿舍搬了出来,与自己的这个妹妹同住在了牛角沱的一处平房内。在这期间,张露萍利用和张蔚琳的兄妹关系,和军统电讯处的人打成一片,获得并且传递了很多有价值的情报。
1940年1月的一天,张蔚琳收到了同为潜伏同志赵力耕截获的一封密电。这封密电上开列了几乎所有当时昆明地下领导人员的名单。如果他们被捕,也就意味着整个昆明地下工作全部陷入瘫痪。
鉴于事态严重,张露萍直接将该电报内容转交给南方局。由于通知及时,待到敌特昆明扫荡时,我方人员已经全部安全撤离。
像这样的密电传递,在张露萍领导的这支7人小队中有过很多次,有时情况紧急,他们甚至在军统的电台上直接发报延安。就这样,在张露萍等人的努力下,军统电台的密码、以及各类发报内容,我方了如指掌。
当时,戴笠亲自和胡宗南发报,让其协助自己执行自己的特务潜伏计划。但是该计划被冯传庆截获,在众人的努力下,他们成功破译了电文,让戴笠的这项绝密行动胎死腹中。
但是,昆明搜捕行动失败、派遣特务小组等一系列行动失败,所有的这一切,都引起了戴笠这个老军统的怀疑。他开始暗中排查自己的这支队伍。
3 不幸暴露,宁死不屈潜伏同志的工作不同于其他工作。他们的任务完成得越好,自身的处境也就越危险。在得知戴笠开始暗中盘查军统内部人员时,南方局的领导立即指示张露萍这支小队停止一切情报搜集工作,保持静默。
但是,意外还是发生了。
在这个期间,张蔚琳在工作中意外烧坏了发报机上的一个真空管。恰好,当时负责审查工作的监察科科长与张蔚琳不对付,故意小题大做,把张蔚琳关了禁闭。
这一通操作下来,加上戴笠一直在盘查卧底,张蔚琳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判断:他暴露了!
张蔚琳彻底坐不住了,他直接从禁闭室逃跑,直奔当时我方重庆地下联络点去汇报了此事。经过地下领导成员的分析,认为张蔚琳烧坏真空管也只是属于职务过失,关禁闭也是正常执行纪律,他目前还是没有暴露的。
经过一番分析,张蔚琳马上又回到了军统电讯处,直接去找了自己的老师,时任电讯处副处长的董益三去求情。
张蔚琳本是董益三的得意门徒,这点小事,他本是可以摆平的。但就在二人谈话中途,董益三接了个电话,立刻让人把张蔚琳拿下,移送给了戴笠。
原来,戴笠此前并没有对张蔚琳产生怀疑,但是他禁闭期逃离的行为,让戴笠感觉这人心中有鬼。于是,他派人搜查了张蔚琳的住处。
在张蔚琳的住处,戴笠找到了他们的电台配置、密码本以及张露萍等“七人”小组人员配置情况。所以,戴笠当即下令逮捕了张蔚琳。
一石激起千层浪。军统根据人员展开了大搜捕。很快,赵力耕、陈国柱、王锡珍等同志被逮捕。而当时得以逃脱的冯传庆,也在第二天逃跑途中被军统抓获。
说来也巧,事发的时候,张露萍正巧回四川探亲,所以她当时幸免于难。事后,南方局立刻给张露萍发了电报,让她就地隐蔽,不要再回重庆。可是,这封电报还是晚了。
在这之前,戴笠已经第一时间,假借张蔚琳的名义,给张露萍拍下了“兄病重,望妹速反”的电报。
张露萍接到电报之后,感觉到了异常,于是把自己的情况向南方局进行了汇报,可是,因为担心重庆张蔚琳等人,还没等到南方局回电,她就启程返渝了。
南方局领导接到电报,立刻派人去车站接张露萍,希望能在敌人之前,告诉她真实情况,让她安全撤离。
但还是晚了。等到我们的人去车站之时,车站早已遍布戴笠埋伏下的特务。张露萍一下车,就被逮捕了。
至此,这个张露萍领导的在军统眼皮底下活动的七人小组成员全部被捕。这也是当时轰动一时的“重庆电台案”。
军统眼皮底下,竟然潜伏了这么多红色特工,消息传到了蒋介石那里,戴笠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后来,戴笠也曾亲口对部下说过,这是自己在与共产 这是较量过程中最惨痛的一次失败!
7人被逮捕之后,严刑拷打,但他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这个时候,戴笠将自己的目光锁定在了年仅19岁的张露萍身上,想要从她这里打开突破口。
老虎凳、辣椒水,皮鞭等刑具戴笠在这个小姑娘身上试了个遍,但是从她口中永远都是那几句话。
面对戴笠的逼问,张露萍坚称自己是逃婚去的延安,自己后来怕苦又回到了重庆,准备考大学。无论怎样,她都没有承认自己是红色特工的身份。
当被问道与张蔚琳关系的时候,她说道两人路上相遇,后来相恋,因为张蔚琳的军统特殊身份,所以对外兄妹相称呼,其余一概不知。
面对这个19岁的小姑娘,戴笠彻底没有办法了。
但是戴笠不知道的是,就是这个已经入狱的小姑娘,在狱中还设法传递了最后一次情报。她买通看守,让看守给我方一个地下联络据点传递了撤退信息。后来,戴笠派人去搜捕时,早已经是人去楼空。
彼时,张露萍的娘家大姐收到了张露萍被捕的消息。她立刻让时任川军司令的丈夫余安民疏通关系。后来,余安民通过给戴笠送了一大笔钱,戴笠许诺:只要张露萍立下字据,表示悔过,他即刻放人。
但张露萍至始至终就是一句话:“本人与共产党没有关系。”
4 五年牢狱,信念依旧面对张露萍的顽固,戴笠没有办法,只能将她暂时收监。辗转之下,张露萍被关押到了贵州息烽监狱。
这个集中营当时被外界戏称为“大学”,专门是用来关押一些像张露萍一样的顽固分子和我党进步人士的。而且,这个地方属于军统直辖,可以不经过外界司法审判,直接决定被关押人的生死。
张露萍当时被关押的地方叫做“义斋”,在这里一同被关押的还有徐宝芝以及她的小女儿孙达孟。当时孙达梦还小,大家都叫她监狱之花。同时被关的另一个儿童便是小萝卜头宋振中。
后来据孙达孟回忆,张露萍和自己母亲情同姐妹,自己也认了张露萍做干妈。而张露萍也时常给她和小萝卜头讲故事,教他们认字。
当时监狱条件匮乏,而张露萍身体十分虚弱,身边同志为了让她补身体,给她弄来了一只鸡。结果她把鸡养了起来,让鸡下蛋,给两个小孩吃。
在艰苦的环境下,张露萍始终没有失去活下去的勇气。她利用监狱提供的条件,积极参加文艺活动,写文章,演话剧,关心身边的战友,鼓励身边的战友相互扶持,坚持到革命胜利那一天!
可是,张露萍还是没有等到那一天。
1945年7月,经过多年的折磨、策反,戴笠对于电台案的七名被捕人员失去了耐心,决定将他们枪决。
离开监狱前,张露萍知道自己与战友们诀别的时刻到了。她在姐妹徐宝芝的本子上留下这样一首诗:
壮志未成人虽尽,
桃花马上一贞雄;
阳朗入夜鬼声起,
恨气何时去蜀中。
到了行刑地点,张露萍等七人高唱《国际歌》,高呼着:“打倒国民党反动派”等口号英勇就义。行刑时,敌人从后背开枪,战友们一个接一个倒下,这个时候她回头朝着反动派怒吼道:“朝胸膛打!”然后高喊着“中国共产党万岁”,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牺牲这一年,张露萍才24岁!
与张露萍一同牺牲的6名战友分别是:31岁的冯传庆、29岁的张蔚林 、28 岁的杨洸、28 岁的赵力耕、33 岁的陈国柱、28 岁的王席珍。
5 夫妻情深,一场来自45年后的重逢作为张露萍的新婚丈夫,李清至始至终不知道张露萍的真实身份。相反,在张露萍牺牲后的多年,她一直蒙冤,被人当作了叛徒。
事情还要回到1940年,当时的黎琳已经化身为张露萍,在重庆执行地下任务。
自从她走后,丈夫李清只收到过她托人从重庆带回来的一包糖果,里面没有任何文字,李清也明白,这是妻子黎琳向自己报平安。
后来,一位在抗大的同志去重庆治病,恰巧在街上碰见了曾经的黎琳。此时的她化身为张露萍,锦衣华服,浓妆艳抹,正在挽着穿着国民党衣服的张蔚琳逛街。
不久之后,这位同志回到延安,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了李清。
“黎琳叛变了!”这个消息对于李清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他怎么也不相信自己那个有着坚定信仰的妻子叛变了。但是,越来越多的消息传来,在身边同志的眼中,黎琳叛变早已经成为了事实。
可是,李清不相信,他了解自己的妻子,无论怎样这也不可能是真的。
他希望有一天黎琳能够回来给他解释这一切,他希望组织上能够告诉他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这个事情,如梦魇一般困扰了李清40多年,直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组织上经过了多方走访调查,才最终查清了黎琳同志的事迹,为她恢复名誉。
此时的李清已经是一个两鬓斑白,得知当年的真相,他老泪纵横。原来,黎琳就是张露萍,是那个制造“军统电台案”的英雄红色特工。
40多年了,自己等了40多年了,终于等到了关于妻子身份的答案,但是,那个曾经挚爱的人早已经不再了。
1985年,正值张露萍牺牲40年,她的烈士墓也在息烽快活岭落成。当时,李清也已经离休,清明时节,他专程从北京赶到贵州息烽岭为她扫墓。
此时,这对革命恋人已经分别了46年。站在张露萍的墓前,李清感慨万千,他用一首悼词诉说了埋藏在心中45年的话。
6 结语有很多像张露萍烈士一样的青年,生命永远定格在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但是,生活在幸福年代的我们,不能忘记这些英雄烈士。
今天,我们要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们的事迹,传承他们的精神。
行文至此,以张露萍烈士生前曾写下的几句话,与君共勉:
“前程是天上的云霞,人生是海里的浪花,趁这黄金的时代,努力着你的前途,发出你灿烂的光华!”
参考文献:
1、《45年的等待-我与张露萍》:李清,载于《纵横》2007年第7期。
2、《卧底虎穴的女英烈张露萍》:毛峥嵘,载于《巾帼传奇》2017年第3期。
3,央视记录片《隐蔽战线—张露萍》。
(图源网络,感谢原作者,侵权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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