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撰文:赫希同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电视剧《逆流而上的你》正在湖南卫视热播,演员孔琳出演剧中的豪门婆婆。精彩的表演,有趣的角色,在这个社交媒体发达的年代,她的演出片段被剪辑成了一个个短视频,流传于社交网络。
“好像大家还觉得挺有意思的啊,弄得像个语录一样。”她笑着感叹。大概也觉得有些意外,九零后零零后和孔琳隔着条条代沟,但大家却在一张网上有了美妙的相遇。
在此之前,很多人对她的印象是邀月宫主或者黄蓉,很少有人注意到她早期优秀的电影作品,例如蜚声国际的《大红灯笼高高挂》。
采访那天是北京的一个晚上,她素颜顶着一头蓬松的短发,明黄色羽绒服敞开穿,步伐轻盈敏捷,仿佛一点都不怕冷。在她身后,跟着七岁的儿子曦曦。经纪人亚男带着曦曦坐在我们旁边,一大一小两个听众。
在咖啡厅舒缓的音乐中,我和孔琳聊她的作品,她的经纪人和她的儿子聊他的玩具。“七八岁的孩子正是讨人厌的时候。”孔琳一边说着这话,一边笑着把儿子搂在怀里。周遭的空气鲜活生动,有种意外的融洽。
聊到中程,谈及未来的计划,孔琳忽然说:“其实,我特别想演个喜剧。”孔琳的喜剧天赋在近几年的作品中已经初露端倪,她总有办法让表演变得有趣。
我问:“年龄,会让你觉得恐惧吗?”
“恐惧?”她想了想,“不会,人肯定会变老。如果没人找你拍戏,这才是该恐惧的吧?”
没有恐惧,只有人间欢喜。演员孔琳,是个妙人。
主编手记
妙人SHOW NO.012
第1则
年少时光无苦日
孔琳出生于一个艺术世家,父亲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在浙江歌舞团做演员。母亲是青少年活动中心的老师,教授戏曲。孔琳在一个充满艺术气息的家庭中长大,父母对她几乎是放养的。舞蹈学不了,那就不学了。绘画坐不住,那也不学了。
医生认为孔琳有多动症,别人学大提琴能坐两个小时,她每次只能坚持半个小时。孔琳喜欢唱歌,喜欢唱山口百惠、程琳、费翔。那时候没有回放,孔琳也不需要回放,电视上放一次两次,她就能学下来。
高中时她参加歌唱比赛,一首《酒干倘卖无》扬名全校。从那时候起,孔琳立志要做个歌手。她也不想考学了,想要四处去唱歌。然而父亲说:“不行,你必须得上大学。”于是孔琳接受了一年的表演培训,考上了北京电影学院。
去北京的心情是飞扬的,她想自己终于自由了,没人管了。然而到北京的第一个晚上,飞扬的心立刻落地了。孔琳班里第一个到校报到的,她独自去食堂打了一份十分具有北方特色的炒大扁豆。回到宿舍,孔琳看着大扁豆就哭了。
巡视的品德老师拿着小本子路过,进来批评她,“同学,你这个很不好。”
孔琳哭,“这太难吃了。”
品德老师语重心长的劝啊,“这是我们学校的生活,你要克服。”
克服,努力克服,克服失败,她真的吃不下去,最后那份大扁豆进了垃圾桶。
从南方到北方,孔琳有许许多多的不适应。但是经过一个月军训后,一切都习惯了。那时候军训很严格,训练也不打折扣。
紧急集合要求五分钟必须入队,同学们做不到,就使诀窍。大家关注小道消息,只要说第二天有紧急集合,头天晚上大家都不脱衣服睡觉,穿着鞋背着包,只要哨声一响,立刻跑出去。每天训练下来体力消耗都是巨大的,每个人都抢饭吃。什么都变得好吃了,包括孔琳曾经对着流泪的大扁豆。
第2则
艰难岁月亦成歌
那时候,北京电影学院有严格的规定,大一大二不允许拍戏,孔琳因此错过了很多机会。错过了谢飞,错过了黄建新,还好大学三年级可以拍戏了,她遇到了导演李少红。
电影《血色清晨》讲述了在地处偏远的贫穷山村,少女红杏被两个哥哥以“换亲”的方式许配给了村里万元户张强国的故事。李少红选中了孔琳来出演红杏,在开拍前,先把她送到了农村,让她跟村民同吃同住体验生活。半个月后,剧组把她接回去正式开拍。
有一场滚落楼梯的戏,没有替身也没有保护措施,孔琳生生滚了七次。落得全身伤,偏偏最后导演选择了第一条。孔琳笑,拍《血色清晨》虽然很苦,但是她觉得很暖。
为了拍红杏浮在河水上的镜头,孔琳在零下十几度躺到冰冷的河水里。工作人员在河里打了桩,剧组特意给她借了一套潜水衣,虽然一下河立刻湿透了,全无用处,但是心是暖的。她还记得拍完那场戏,组里给她做了六个溏心蛋让她吃,弄了一口大缸让她泡进去,李少红导演带着一个女孩不停的帮她按摩拍打,生怕她生病。
那段时间,孔琳能够感受到自己是在飞速成长的。《血色清晨》一拍完,她紧接着进入了《大红灯笼高高挂》的组。彼时,张艺谋导演已经凭借《红高粱》斩获金熊奖,巩俐也已经扬名国际影坛。
在这样的剧组里,孔琳作为一个刚开始拍戏的新人,倍感压力。在开机前,孔琳接受了一个月的训练,一遍一遍排演,不厌其烦。
她说:“他们都是那么优秀的,那如果我做的很差,大家会看出来,我会被人嘲笑。”
许多跟张艺谋导演合作过的演员都讲述过自己拍摄中一遍又一遍被“折磨”的经历,孔琳回想了一下,“我没有。”她可以让挑剔的导演觉得特别满意,这是孔琳的魔力。
第3则
无心也能成秀色
人生很多时候都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孔琳拍摄《小鱼儿与花无缺》只用了一个月,但现在很多人见到她还是叫她邀月宫主。同年,孔琳又用六个月的时间拍摄了《神雕侠侣》。
黄蓉聪敏果决理性,邀月偏执狠毒痴狂。大概很多人看到“黄蓉”的时候,都没有意识到她也是“邀月宫主”。
入行近三十年,孔琳从少女丫鬟演到妻子演到婆婆,似乎一个女人一生中所有的身份她都可以扮演。很多女演员会抗拒这样的过程,哪怕已经做了妈妈,依然不遗余力的推广自己的少女人设。她们接受不了这样的转变,但孔琳几乎连失落也没有。
她说:“我也是从二十岁演过来的,但是现在如果导演说让我扎个小辫子去演小女孩儿,我一定会告诉他,要找一个年轻演员演我小的时候。我不会因为退到二线就失落,我不会。而且我真的发现,观众是不会忘记的。哪怕只是一个二十场戏份的角色,观众也会记得。”
孔琳曾经用四天的时间拍摄了《大丈夫》中的女土豪赵舒雅,后来她去海南旅游,好多人过来问她:“你是赵舒雅吗?”
她说:“我当时真的吓到了,一个只有二十场戏的角色,也会有人记住你,能够叫出角色的名字,就会觉得我没有白白付出。认真对待每一个角色,观众会回馈你的。”
因为认真,所以不做行活,每一个角色都从心里过。在《为了你我愿意热爱整个世界》中,孔琳饰演长弓妈妈,操持里里外外古道热肠,被观众称为国民好妈妈。在《逆流而上的你》中,孔琳饰演豪门妈妈,高冷强势霸气十足。2月27日,由她参演的电视剧《你是我的亲人》即将开播,我们不知道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但相信一定是不一样的。
第4则
闲看繁花落晚风
入行多年,跟孔琳搭戏的人从陈道明王志文到黄晓明谢霆锋,再到更年轻的小鲜花小鲜肉,有的人几乎不再演戏了,有的人转而去做投资做美食,而孔琳始终没有改变过。
她说:“我没试过一年不演戏是什么样子,我从来没有停下来。”
把一件事情坚持三十年,如果不是因为热爱,又会是什么呢?古人说:“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
我问:“您有这种人生感受吗?”
她笑了笑,“差不多,反正我以前会计较的事儿,现在不会了。”
二十岁的时候,她会因为没有得到某个角色,再去争取争取。而现在同样的情况,团队说:“我们再争取一下。”孔琳会说:“算了。”得不到,就不要,凡事不强求。
她很满足于现在的状态,有戏拍就拍,没有戏就玩儿。她喜欢出去旅游,在家的时候也很充实。陪陪家人,看看剧看看八卦,新鲜有趣。
聊起时下热门八卦,孔琳竟然都在关注。聊到兴起,她眼睛闪着光,“那个事我没细看,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我一直认为热爱八卦的人都是极为年轻的人,因为只有年轻的心才会充满好奇,哪怕与我无关,依然觉得有趣。没想到孔琳也是这样的,她对世界还是保持着新鲜好奇。心境随着年龄越活越开阔,好奇心依然蓬勃。
她看时下流行的韩剧美剧,也会看自己戏。看到弹幕了有人说她老了,她玩味的一笑,“我觉得很有意思,因为有人会感慨你的老去。”
《浮生六记》有云:“人生碌碌,竞短论长,却不道荣枯有数,得失难量。”世事皆可玩味,把得失荣辱都看淡,大概会多了许多乐趣,少了许多烦恼。
采访结束,孔琳执意送我们一段路。在夜色中散步,她笑着讲自己丢手机的悲惨故事。挥手告别,夜色中只能看到一个明黄色的小点。
我忽然想起她说过的年少时的趣事,那一年她在上海拍戏,她喜欢的木村拓哉就在隔壁组。孔琳穿着八路军军装扎着两个小辫子骑上自行车,在线追星。到了现场,同伴们假装工作人员混了进去,她不敢,就远远的站在那儿看,木村拓哉回过头冲她笑了一下,这事儿她记了很多年。
当年那个骑着自行车追星的小女孩成了妈妈,但我猜测,如果她现在也有偶像,她还是会飞奔而去。因为好奇心,永不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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