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马庆云
《白鹿原》这部小说,有几处比较带颜色的地方,一处是白嘉轩和他最后一任媳妇第一次滚床单,一处是田小娥和黑娃的火花,还有便是后来田小娥到了白鹿原,黑娃出走后,田为了生存,先后与鹿子霖和白孝文等人发生关系。如果还有一处的话,那就应该算大媳妇让小妾田小娥晚上泡枣了。
这些戏,改编为电影或者电视剧之后,都没办法很好的回避掉。因为这些带颜色的戏份,实际上推动了剧情的发展,不像我们现在很多烂俗的影视剧作品,为了带颜色而带颜色。王全安导演版本的电影《白鹿原》尺度就大很多,根本不回避这些颜色戏。而电视剧版本的《白鹿原》却要考虑客厅观影中的全家参与状态,能回避的尽量回避掉。
那么,我们不妨先来回答第一个问题,小说《白鹿原》为何这么黄?如果把《白鹿原》放到整个二十世纪的文学百年里边看,它的那些颜色描写,根本算不上黄。它之所以引起这么大的重视,是因为自建国以来,中国文学经历了接近四十年的男女关系净化期。在建国以前,尤其上海等流行文学的畅销地,早就催生出了大片的黄色文学刊物,基本上成就都不大。在电影方面,上海等洋场甚至滋生了不少类似当下日本那类影片的组织。
建国后,得到一定净化,也是必然。但净化的结果略显极端,我们在十七年文学时期,甚至很多作品都不敢写男欢女爱了,到了动乱十年的时候,也就谈不上有什么文学作品了。改开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的小说在男女关系的尺度上,还是非常保守的,这一局面,一直持续到九十年代。
因此,成书于九十年代初期的《白鹿原》,在男女尺度上相对大胆,实际上承担了反抗陈旧思潮、引领时代未来的使命。我们早先过分保守了,那文学作品就用大尺度的男欢女爱来推开时代的藩篱。性意识上的进步,是时代觉醒的第一步,当我们开始重视自身性意识的时候,才会对时代有更多的自我要求,有要求,才会有发展。
不光《白鹿原》如此,同时代贾平凹的《废都》、莫言的《丰乳肥臀》,无不有这一追求。九零年代前后的小说作品,充满着这种人性自由解放的追求意志。陈忠实老先生后来又写了一些作品,包括贾平凹先生和莫言先生,他们在后续也都有新的作品上架,但越到最近,越没有了这类男欢女爱的场面,开始十分自律。为何?正是老一辈的作家们严格自律的表现,推动时代破冰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再那么黄,就是放低自己作品的水准了。所以说,《白鹿原》的黄色,是有巨大的时代价值的,时代创就作品,作品推动时代。
随着电视剧版《白鹿原》的播出,田小娥戏份逐渐显现出来。李沁饰演的角色,到底比张雨绮饰演的田小娥如何,也值得说道一下了。张雨绮的这部《白鹿原》,如果做得更认真一些的话,其实可以比肩张艺谋的《活着》和陈凯歌的《霸王别姬》,可惜,王全安导演在天赋上是不足的,后天十分努力。
《白鹿原》电影版即使只做《田小娥传》,也可以非常出彩。田小娥在整部作品中充当了一个荡妇的角色,具备巨大的历史悲剧性。任何作品,好人都不容易被人记住,反而是有故事有内心挣扎的坏人,才会留存。张雨绮的表演,可以用骚这个字来定论。这位演员能够用演技实现一种入骨的媚态,而且这种媚态断然不是软绵绵的,而是各种暗藏钢针。
但王全安导演的问题就是人物性格定型化,缺少随着剧情而来的发展。电影本身时长有限,人物性格要有所发展,并用镜头展现出来,需要巨大的编剧和导演功底。这是需要天赋的了,艺术需要天赋,真不是玩笑。所以,电影《白鹿原》为我们呈现了一出性格定型泼辣骚媚的田小娥戏。我们也不得不佩服演员张雨绮超高的演技!
电视剧版本的《白鹿原》,编剧创作之初,就得考虑受众观看的问题,在尺度上,必须相当克制才行。因此,从剧本阶段就不能像电影版本那样,展示过大尺度的男女亲热戏,甚至在台词对白上,都不能过分直白。因为这一要求,造成电视剧版本在先天阶段,就不如电影能够更有效的接近原著。
比如,田小娥和黑娃之间建立勾搭关系的话语,就必须特别克制,又要实现剧情目的,又不能超出老一代观众能够接受的尺度。所以,我们看到李沁饰演的田小娥跟黑娃聊公马和母马的事情,让黑马下次再牵着公马去找母马的时候,告诉她一声。
不仅在剧本上要收,要做减法,在演员的表演上,也尽力做减法才行。所以,李沁饰演的这个角色,把骚的特质收起来了。没有接触过电影拍摄的读者们,亦不要谈骚色变。电影学院培养演员的时候,骚这股子演技,是必须课的,没什么大不了。李沁不是不会演骚,是电视剧版本的尺度要求,她必须要把骚的部分藏起来。
目前为止,李沁把田小娥的媚表现的不错。在接下来的剧情中,她如果能把这个女人身上“钢针”的一面展现出来,就值得肯定了。作为电视剧,有着充足的时间与剧情让人物性格进行发展变化,这也是李沁比张雨绮有优势的地方。剧情越多,人物性格层次越分明。电视剧《白鹿原》有个好处,渐入佳境。我在其第一集的时候说,真担心它会拍成陕西版的乡村爱情。但随着它的渐入佳境,那里边的家国天下的大情怀一出来,就让人放心了。
如果在田小娥这个角色的戏份上,也是渐入佳境的话,我们可能会看到一个崭新的不同于张雨绮的影视剧人物塑造。至于李沁和张雨绮谁演的田小娥更好,就要看观众们自身的品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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