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高考是什么样的?从今天起至7月9日,新闻晨报·周到上海与上海音像资料馆合作,寻找那些80、90、00年代上过电视的“高考面孔”。
那么,在此之前参加过高考的人又有着怎样的经历和感受呢?
众所周知,1977年,中断了十年的中国高考制度得以恢复。与过去的惯例不同,高考被安排在冬季,因为恢复高考的消息在1977年10月21日才登报,距离开考时间已经很近了。
1978年,恢复高考后的第二年,高考又开始在夏天举行。上海普陀区曹杨中学1978届毕业生袁先生也是当年的考生之一。通过高考,他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走向更广阔的天地,见证了改革开放的成果。我们来读读他的故事。
口述人:袁先生(1960年生,62岁)
毕业中学:普陀区曹杨中学(1978届)
高考时间:1978年夏
录取高校和专业:上海铁道学院(现名同济大学)机电系机车电传动专业
恢复高考,“顽皮的猴子”收心了
那是1976年的暑假,我还在外面玩。曹杨中学的两位老师来普陀一村的家里找我,一位是教语文的祝老师,另一位是教数学和英语的黄老师。黄老师说:“顽皮的猴子,马上要恢复高考了!你要用心,赶紧准备起来!”
班上那么多学生,黄老师最喜欢我。他说我调皮,但是成绩好,让我当数学课代表,别的同学做的题要帮他们批。我感到很自豪,决心一定要学好数学,做全班同学的标杆。所以我的数学成绩一直很拔尖。
老师们很早就得知了恢复高考的消息。这一次,老师是来送试题的,只送到一些学习好的学生家里,让我们看看会不会做。开学之后有一场分班考试,如果能考进提高班,高考就有把握了。
我的母亲非常重视教育,一听高兴坏了,对老师千恩万谢。老师走了,我马上开始做题。数学是我的拿手好戏,物理和化学有点问题。特别是物理,大概有一半题不会做。
我母亲说:“你拿教科书再对照对照,看看能不能做出来?”我说:“有些内容我们还没有学到,真的不会做。”
那年暑假,我抓得很紧,决心一定要考上提高班。开学后,我果然考上了理科提高班,不过是倒数几名。另外还有一个文科提高班。两个班里挤满了人。
我心想这可不行。倒数几名,怎么考大学?我就抓紧学习。妈妈叫我到学习好的同学家里去。有个姓王的同学能拿到曹杨二中的卷子,就跟他讲好,他做完了我做。
那时候我们的学习资料很有限。在我们高考前,上世纪60年代曾经出版过的一套《数理化自学丛书》在上海再版,一时间洛阳纸贵。我妈妈就叫我爸爸拿个凳子,到武宁路上的新华书店门口通宵排队,买到了宝贵的9册书。书很贵,大概要好几块钱,我们家是普通的工人家庭,平时很节俭,但是还得买,能买到就很不错了。我拿着这套书反复学,这套书对我提高成绩起了很大作用。
■2022年7月7日,考前看资料复习
我们曹杨中学的基础教育也很好,老师受教育的程度、教学水平都非常高。我到现在还能记得清很多老师的名字,以及他们讲课的特点。
为了“铁饭碗”,高分报考铁道学院
分班以后,我们提高班住校,住了几天后,我觉得很浪费时间,每天跟他们一起自习,下午还去打球。反正我家离学校近,我就说我不住校了,早晨差不多七点钟到学校,然后参加自习,下午4点多钟下课我就回来睡觉,睡到6点左右,然后去晚自习,回来再自己看书做题,从晚上10点搞到凌晨2点。就这样拼命地复习。
我很感谢邓小平同志,感谢我们国家恢复高考,给了普通家庭的学子求学上进的机会。高考那几天很热,我数学考得很好,外语和化学也不错,但是物理没考好。有一道关于能量转换的题,整个思路没有理得很清楚,没考好,大概只考了70多分(满分100分)。
分数出来后,曹杨中学告诉我,我的成绩是全校第九名,可以进同济大学。但是我们家里商量下来,让我报了上海铁道学院。
原因是,我母亲去问一位女邻居,什么专业比较好找工作?她说:“银行是金饭碗,铁路是铁饭碗。”我母亲说:“那我们就去铁饭碗。”
我那时候真的一点都不懂,也不知道哪个学校好,哪个学校名气大,就听我母亲的话。
我的成绩排名在铁道学院录取名单上遥遥领先。有意思的是,2000年4月,同济大学与上海铁道大学合并,组建成新的同济大学。
那时候考上重点大学本科是一件很轰动的事,整个普陀一村都知道了。学校给我们考上的人搞了一个集体合影,我还去曹杨路上的向阳照相馆拍了单人照,被照相馆挂在橱窗里,祝贺金榜题名的考生。
■2022年7月7日,考前握手加油
我在铁道学院读的是机电系,机车电传动专业,就是学电气化铁路的。1982年毕业以后,国家包分配,一开始把我分到常州,我不去,因为那边是搞蒸汽机车的。然后我就跑到湖南株洲,进了株洲电力机车厂,全国唯一一家搞电气化铁路的单位,从事研究设计工作,直到1992年。
南下广东,感受改革开放成果
1992年,邓小平同志南巡深圳,视察改革开放的成果,春风吹遍了南粤大地。我也来到了广东,去了广州、顺德(属佛山)、东莞,唯独没去深圳,因为那个时候去深圳好难,坐车要抢位置。我发现,在我去的三个地方找工作,他们知道我有大学文凭,从这么大的工厂出来了,“看也不看”就能录取我,问我什么时候过来报到,给我宿舍钥匙。
我在株洲的时候已经成家生子了。当时株洲生活比较艰苦,还在烧煤炉,但我到广东不是为了这个,我不是很在意生活条件,我是为了搞事业。
■袁先生的朋友圈
离开电气化铁路行业,我也很不舍。当时我在那个领域已经是中流砥柱,比如中国第二代电力机车——韶山3型电力机车的技术改良,以及韶山4型电力机车的设计制造,韶山5型电力机车的成功研制,都有我的心血。但是你要选择一条新的道路,只能做一些取舍。
在广东,我们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住上了宽敞的房子。2007年,我的儿子考取了中山大学,2011年又去美国读金融硕士,毕业以后在华尔街工作过一段时间,目前定居深圳。我告诉他,每个人在该拼搏的时候都要奋力拼搏,通过接受好的教育,全面提升自己的素养,才能为人生开辟新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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