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龙之介的中国行,芥川龙之介对中国

原创 晓光说天下 晓光说天下

芥川龙之介(1892~1927)，日本小说家。代表作有《罗生门》、《竹林中》、《鼻子》、《偷盗》、《舞会》、《阿富的贞操》、《偶人》、《橘子》、《一块地》、《秋》等。1927年发表短篇《河童》，尖锐地嘲讽社会的黑暗和不公。同年7月因健康欠佳情绪低落而服安眠药自杀，享年35岁。

中国读者对这位作家应该并不陌生，因为早在1921年，北京《晨报-副刊》就发表了鲁迅翻译的《罗生门》、《鼻子》，并收入《日本现代小说集》，商务印书馆1923年出版。时至今日，芥川龙之介的全集、文集、选集的中文版，已在中国大地上广为流传。

一、个人生活 家庭背景

芥川龙之介本姓新原，是新原敏三(山口县人，经营牛奶业)长子，明治二十五年(1892)3月1日出生于东京市(今东京都中央区)入船町八丁目一番地（生母福子(フクコ)时年32岁。生下芥川生后七个月突然神经错乱，终生未愈。）因生于辰年辰月辰日辰刻，故名龙之介。他有两个姐姐，大姐初子(ハツ)夭折，二姐(ヒサ)初与葛卷义定结婚，生一男一女，夫死后，改嫁西川丰，西川死后，她再次回到葛卷家。

明治三十二年，母亲的妹妹冬子(フユ)与父亲敏三结合，生下异母弟得二。根据那年7月的司法裁定，作为冬子入籍新原家的条件，龙之介被过继给芥川家作为养子，被送到位于本所区(今墨田区)泉町十五番地的外婆芥川家。

芥川家是有着大宅邸、延续十几代的士族大家，世代担任江户城的茶会吏一职，门风高尚，家学渊源，全家皆谙游艺(茶道、插花、舞蹈、音乐等的总称)，文学、演艺、美术等均为家族子弟必修科目。养父芥川道章是母亲的兄长，时任东京府的土木课长，作风严厉但博学多识，文人气息浓重，擅南画、俳句，爱盆栽，"对于搞文学，谁都不会全然反对，因为从养父母到姨妈，都爱好文学"(《爱好文艺的家庭》『文学好きの家庭から』。龙之介天资聪颖、博览群书，从小就浸润在手不释卷、开卷有益的文化氛围中，中小学时代喜读江户文学、《西游记》、《水浒传》、《西厢记》、《金瓶梅》、《三国演义》、《聊斋志异》，汉诗、汉文，喜欢日本近代作家泉镜花、幸田露伴、夏目漱石、森鸥外的作品，对欧美文学也兴趣浓厚，喜读易卜生、法朗士、波德莱尔、斯特林堡等人的作品。文化的熏陶和知识的积累使他日后成为博学之士和杰出作家。

婚恋1915年，芥川热烈地爱上了青山女子学院英文科的才女吉田弥生，不久双双坠入爱河。但却被养父极力阻挠，最后在家庭的压力下以失败告终。对于龙之介，初恋的挫折不仅是一次沉重的打击，也因产生厌世情绪而深刻地影响了日后的生活。1918年2月2日， 同中学同学山本喜誉司侄女山本文子结婚，二人婚后育有三子。

二、简历

芥川明治三十年(1897)入读江东小学附属幼儿园。明治三十一年(1898)4月入读位于本所六町的江东小学。他略带神经质而易胆怯且体质羸弱，但学习成绩优异，从小就喜爱读书，读过德富芦花的《自然与人生》和泉镜花的《化银杏》，酷爱从马琴的《里见八犬记》到三马、一九、近松等的江户文学，《西游记》、《水浒传》也是其爱读之书。"夜焚落叶见社神"(落叶焚いて野守の神を见し夜かな)，据说是他小学时代所作俳句，文学才华已脱颖而出。明治三十五年(1901)4月，与野口真道等同学一起创办传阅杂志《日出界》，自己编辑书写封面。

明治三十八年(1905) 从江东小学毕业，入读位于本所柳原的东京府立第三中学，学业成绩优秀，尤其是汉文水平超常，曾于校友会杂志第15号曾发表作品《义仲论》(明治四十三年二月)。读书若渴的他熟读了红叶、露伴、一叶、樗牛、芦花、漱石、鸥外等知名作家的小说，同时也关注易卜生、阿奈特-法郎斯(アナトール-フランス)等外国作家中。但他最喜欢的学科是历史，志愿是将来做个历史学家。

明治四十三年(1910)3月从府立第三中学毕业，因成绩优异被保送入读第一高等学校一部乙班(文科)，与久米正雄、菊池宽、松冈让、山本有三、土尾文明、恒藤恭、石田干之助等同班，也与德法科的秦丰吉、藤森成吉，以及高一级的文科生丰岛与志雄、山宫允、近卫文麿等成为同学。同年秋，芥川全家暂时移居到位于府下内藤新宿町二丁目七十一番地的生父敏三家。

明治四十四年(1911)入住位于本乡的一高学生宿舍。虽因有洁癖而不适应宿舍生活，但利用这一年的时间，读了波德莱尔、斯特林堡、阿耐特法郎士、巴尔库松、奥依昆等人的作品。

大正二年(1913)，考入东京帝国大学英国文学科，学习英国文学和大量阅读易卜生、法郎斯、波德莱尔、斯特林堡等西方名家之名著，并开始写作。与久米正雄、菊池宽等人先后两次创办杂志《新思潮》，成为第3次和第4次复刊的《新思潮》同人。

大正三年(1914)2月，与丰岛与志雄、山宫允、久米正雄、菊池宽、松冈让、成濑正一、山本有三、土屋文明等一起创办第三次《新思潮》，并以柳川龙之介为笔名在创刊号上发表自己翻译的叶芝及阿奈特-法郎斯的作品。4月又在该刊上发表处女作--小说《老年》。9月发表戏剧《青年与死》。10月第三次《新思潮》停刊。10月底，一家人移居府下丰岛郡泷野川町字端435号。

大正四年(1915)2月，汲汲无名的他先后在《帝国文学》上发表——5月《火男面具》，11月《罗生门》，在文坛崭露头角、一举成名，成为大正年间学贯东西的知名作家。12月由同学林原耕三介绍，参加了位于早稻田南町漱石山房的"星期四聚会"，此后入漱石门下。

大正五年(1916)1月，在《读卖新闻》上发表《松浦氏的<文学的本质>》。2月，与久米正雄、松冈让、成濑正一、菊池宽等创办第四次《新思潮》，并在创刊号发表《鼻子》，此文受到漱石的赞赏。后经漱石的门生铃木三重吉的推荐，参与执笔《新小说》，迈出走入文坛的第一步。7月从东京帝国大学英语系毕业，毕业论文题目为《威廉-莫里斯研究》，在全班20名同学中成绩排名第二。9月在《新小说》发表《芋粥》，得到好评，10月在《中央公论》发表《手巾》，这两次的成功确立了他新进作家的地位。

11月在《新思潮》发表第一篇基督教作品《烟草》(后改为《烟草与魔鬼》)。12月经一高教授畔柳都太郎介绍，到海军机关学校做临时教官，月薪60日元，从此住在镰仓。

大正六年(1917)1月，在《文章世界》发表《运》，在《新思潮》发表《尾行了斋备忘录》。3月，第四次《新思潮》停刊。4月，与养父芥川道章一起旅游京都、奈良。5月，第一部短篇小说集《罗生门》由阿兰陀书房出版。6月，"新技巧派"作家一起为《罗生门》举办出版纪念会。9月，从镰仓移居横须贺市的汐入尾鹫梅吉。11月，第二部短篇小说集《烟草与魔鬼》(新潮社)出版。

大正七年(1918)1月，在《新潮》发表《掉头之后的话》(『首が落ちた话』)，在《新小说》发表《西乡隆盛》。与室生犀星相识并结为好友。

2月2日与就读于迹见女校、19岁的冢本文子结婚。

3月，定居镰仓大町十字街，成为大阪每日新闻社社友。

5月，师从高滨虚子，对俳句表现出热心。在一次朋友婚宴上吟俳句"刀凝余寒以切韭"(庖丁の余寒昙りや韮を切る)助兴。

4月，在《新小说》发表《世之介的话》，在《中央公论》发表《袈裟与盛远》。

6月，发表了一系列俳句。

大正八年(1919)1月，第三部短篇集《傀儡师》(新潮社)刊行。3月15日，生父新原敏三因流感去世。同月从海军机关学校辞职，成为大阪每日新闻社会员，月薪130日元；入会条件是每年提交几篇小说，不取稿费，平日无须去上班，也不用写其他新闻稿。

4月28日从镰仓搬到田端与养父母住在一起，为书斋起名"我鬼窟"。5月，与菊池宽一起游长崎，寻访基督教遗迹，与斋藤茂吉初次相会。同时关注着室生犀星、小岛政二郎、南部修太郎、泷井孝作、小穴隆一等作家。这一年中，与一个自称"愁人"的女子秀茂子相会，一度陷入情感苦恼，《傻子的一生》中的"狂人之女"即暗指此人。

大正九年(1920)1月，第四部短篇集《影灯笼》(春阳堂)刊行。3月长子出生，他以菊池宽之"宽"字的万叶假名"比吕志"命名之。11月，与久米正雄、菊池宽、宇野浩二等人一起去京都、大阪演讲旅行。当年春天，在上野"清凌亭"饭店结识女招待佐多稻子。

大正十年(1921)3月，第五部短篇集《夜来香》(新潮社)刊行。同月被大阪每日新闻社以海外观察员的身份派往中国，旅行采访3个月后回国。

大正十一年(1922)4月，改书斋"我鬼窟"为下岛熏书写的"澄江堂"，在1月12日给小穴隆一的信中首次使用。4月25日—5月30日再去长崎旅行，途中停留京都十余日。11月次子多加志出生。芥川身体渐衰，饱受神经衰弱、皮疹、胃痉挛、肠炎、心跳过速等病的折磨。

大正十二年(1923)1月，在菊池宽创办的杂志《文艺春秋》头版连载《侏儒的话》。3-4月，到汤河原温泉疗养。5月，第六部短篇集《春服》(春阳堂)刊行。6月，因有岛武郎殉情而深受冲击。8月，在山梨县法光寺暑期大学作演讲《有关文艺》等。同月去镰仓避暑，结识冈本一平、鹿子夫妇。"笛声丛远方的薄暮中传来，T先生的弟弟走进H屋，这时麻川氏(龙之介)突然变色而立道:'啊，该播种了'"。(《鹤病》，鹤は病みき)。10月结识尚在一高读书的堀辰雄。12月去京都旅行，在《中央公论》上发表《啊哈哈哈哈》，标志其文风之变。

大正十三年(1924)1月，在《中央公论》发表《侍女日记》，在《新潮》发表《一块土》。4月，在《中央公论》发表《少年》，在《改造》发表《寒冷》。7月，第七部短篇集《黄雀风》(新潮社)刊行。7月至翌年3月，编辑《现代英语文学系列》(The Modern Series of EnglishLiterature)(全七卷)，由兴文社出版。7月下旬至9月在轻井泽避暑，结识"在学问上可与之匹敌"的才女片山广子，写《超人》、《相闻》等抒情诗，但彼此关系并未深入发展。9月，第二部随笔集《百草》(新潮社)刊行。10月，岳父死去，内弟冢本八洲亦患吐血病，芥川身体更加虚弱，受到感冒、神经性胃下垂、痔疮、神经衰弱等病的折磨，开始接受斋藤茂吉的治疗。

大正十四年(1925)2月，与萩原朔太郎结为挚友。3月参与编辑《泉镜花全集》。4月，《芥川龙之介》作为《现代小说全集》第一卷(新潮社)刊行。4月10日到5月6日，在修善寺新井旅馆接受温泉治疗。7月三子也寸志出生。10月，受兴文社所托编辑《近代日本文艺读本》全五卷完毕。11月《中国游记》(改造社)刊行。因健康状况恶化，创作转入低潮。

昭和元年(1926)1月至2月中旬，为治胃病、神经衰弱、痔疮等疾病在汤河原中西屋疗养。4月、7月，两次前往妻子的娘家鹄沼，但失眠症越发严重。10月，随笔集《梅·马·莺》(新潮社)刊行。

昭和二年(1927年)1月，从鹄沼返回。新年伊始，姐姐家失火住宅全毁，因该宅有巨额保险金，姐夫西川丰因被怀疑自己放火而苦恼以至卧轨自杀。芥川为姐姐家所欠高利贷四处奔波，致使神经衰弱更加严重。4月至7月，在《改造》上连载《文艺的，过于文艺的》一文，同时与谷崎润一郎就小说的思想性展开论战。4月7日，与平松麻素子相约在帝国饭店自杀未遂。6月第八部短篇集《湖南扇》(文艺春秋社)刊行。

芥川体弱多病且有些神经质。7月23日《续西方人》完稿，翌日凌晨，他在东京田端的家中服下过量安眠药自杀。枕边放着圣经和给妻子、小穴隆一、菊池宽、葛卷义敏、姨妈及亲戚竹内先生的遗书，以及一篇《给老朋友的信》。"自杀者也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自杀。我们的行为都含有复杂的动机，但我却感到了模模糊糊的不安，为什么我对未来只有模糊的不安呢"(《给老朋友的信》)。27日，在谷中火葬场为芥川举行了葬礼，骨灰存放在染井法华宗慈眼寺。

三、中国之行

1921年，芥川龙之介被大阪每日新闻社派到中国采访旅行。他于3月22日在九州的福冈门司港乘坐“筑后丸”出发，3月30日下午4点到达上海，直到7月12日，从天津出发，经由沈阳，纵贯朝鲜半岛，在釜山乘船回国，一共在中国104天。在这约3个半月的时间里，他（除了生病住院）马不停蹄、紧锣密鼓，从上海出发，一路游览了杭州、苏州、扬州、南京和芜湖，然后溯江而上至汉口，游洞庭，访长沙，经郑州、洛阳、龙门、大同到北京，一路上游览名胜古迹，拜访学者名士，还忙里偷闲地看了60多场戏剧，算得上“春风得意马蹄疾”了。回国以后，笔耕不辍，写了《上海游记》、《江南游记》、《长江游记》、《北京日记抄》、《杂信一束》，后汇编成《中国游记》一书。

芥川从小就熟读中华古代典籍，向往那一片唐诗宋词咏唱的神州大地。尤其对千年古都北京，更是魂牵梦绕、朝思暮想、一睹为快。他在给友人的书信中，多次表露出这种憧憬和期待，为早日到北京不惜略过了多处心仪已久的名胜古迹。

1921年4月24日，他在给养父的信中写道：住院约三周，因此打乱了预定旅程，赴北京亦推至5月下旬。同日又致信诗人薄田淳介（日本前期象征派诗人薄田泣堇1877——1945）：若体力可支，则即刻从汉口赶往北京。5月16日致信朋友小穴隆一：因健康情况不佳，登庐山只好作罢，直接从汉口赴北京。翌日又致信养父：庐山、三峡、洞庭等均留来日再游。准备从汉口直赴北京。惟愿早日见到北京，早日返回日本。

6月2日致信泷井孝作（1894——1984，志贺直载门下小说家）：本月中旬无法前往北京，病卧上海，无可奈何。同日给薄田的信中也说道：我欲一睹洛阳龙门，匆赴北京。舍去宜昌、舍去西安之行。6月5日他致信养父：明日离汉口，访洛阳龙门月三四日，随后赶赴北京。已告知在北京的山本（山本喜誉司，龙之介夫人之叔父，时为三菱公司职员住北京）。

1921年6月14日，芥川龙之介终于来到古都北京，喜悦心情溢于言表。当日即致信养父：抵北京，见到山本……北京虽昼间暑热，然入夜颇觉凉爽。同日又致信冈荣一郎。抵北京。北京不愧为帝王之都。若能在此小住三两年亦好。清明月夜，郁郁槐树绿叶中，合欢花一丛。即兴赋俳句足见其欢快愉悦之心情。

独居北京的他身穿汉服四处游览：北海、雍和宫、白云观、天坛、地坛、先农坛、万寿山、玉泉山、天宁寺……盛赞北京“环绕黄色琉璃瓦紫禁城四周的，是合欢树、槐树组成的郁郁葱葱的大森林——究竟是谁把这么一大片森林称之为‘大都会’的呢？”给家人友人书信的字里行间对北京赞誉有加。

6月21日，致信作家室生犀星（1889——1962）：三日北京之游，令我流连忘返。即使不住东京，若可客居北京，亦可心满意足。昨晚去三庆园听戏，归途过前门，前门上一钩弦月，彼情彼景实不可言喻。比之北京之壮观，上海乃蛮市也。（呵呵，看到这段话，北京人、上海人一定会有不同的感受吧？）6月24日，致信泷井孝作：北京乃帝王之都，以壮观两字实难尽状之。同日又致信下岛勋：近日每每身着汉服东奔西走……若能在此留学一年两载，实不坏也。6月27日，写诗给小穴隆一：风吹合欢花，花下人独行。幽香暗盈袖，异服异邦情。怡然自得之情溢于言表。

他爱看爱听中国戏曲，常去三庆园、吉祥戏院、同乐茶园看京剧听昆曲，欣赏过梅兰芳、余书岩、尚小云、杨小楼等名角的表演。当时北京的戏园子可以随便进入，看过几出戏之后，堂倌才会来收戏票钱。就是嘛，不进戏园子看戏，怎么能知道戏是不是好看呢？不知道戏是不是好看，怎么能先付钱买票呢？这个人性化的规矩对于喜爱戏剧的人们来说，真是再方便不过了。

他去什刹海游园细致地观察到：荷花尚未盛开，池塘四周岸边柳槐成荫，树下游人如织，茶馆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一个老爷子衔着水烟袋吞云吐雾，一个老大娘誉卖杏子的货郎讨价还价，梳着两条小辫儿的少女蹦蹦跳跳，一个道士正与一个士兵聊天，还有旗装的旗人妇女，西装的青年绅士，卖人丹的小贩，路旁的巡警……一幅古都市井消夏图跃然而出、如临其境。

他笔下的北大“辫子先生”辜鸿铭：一条灰白的长辫儿，一件白色的大褂儿。先生的脸很奇特，如果鼻子再长一些，活像一只硕大的蝙蝠。先生与我交谈时，桌子上放着几张纸，一只手一边快速地转动铅笔，一边在纸上写出汉字，嘴里不停地讲着英语……据说还会法语、德语，且与中国的年轻人不同，对西方文明并不买账。见我穿一身汉服即惋惜道：不穿西服，令人钦佩，可惜还缺一条辫子。先生出生在中国南方的福建省，留学于西方的爱丁堡，娶东方的日本女子为妻，住在北京——因此号称“东南西北”。

芥川龙之介在北京盘桓逗留了一个月后，取道天津启程回国。漫步天津的租界洋房街头，仍怀恋北京的红墙黄瓦绿树蓝天白鸽。7月12日致信小穴隆一：抵天津。此处似上海……颇思念北京。悠悠黄昏多悲愁，遥遥万里至夷事。居此吾心悲，踟蹰市中行。昨日合欢花，悄然上心头。他在《杂信一束-天津》中写了一段对话：

我：走在如此西洋风格的大街上，也不知为什么，我特别感到一种乡愁。

西村：你还只有一个孩子吗？

我：不！我可不是想回日本，而是想回北京啊！

看来，是西村误会了乡愁满怀的芥川。

到底为何如此喜爱古都北京？是帝王之都的大气磅礴气象万千？京昆名伶的粉墨登场异彩纷呈？长城的龙蟠虎踞雄伟壮观？天坛地坛的芳草萋萋莺飞燕舞？北海玉液的莲叶接天荷花映日？还是千年古都的文化积淀、艺术氛围、风土人情、淳朴风尚？芥川并未详细解释。我们只知道，他身穿汉服，徜徉在大街小巷，如鱼得水、乐不思蜀……

不过后来他在《新艺术家眼中的中国》中还是谈到了喜欢北京的原因：“上海总是很喧闹，那里的人也总是很忙碌的样子。来到北京后，看到的人们都很安静沉稳，在自然之中就能体味到中国大陆的娴静与悠然……在中国的整个旅行中，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像北京那样让我喜欢，所以在北京停留了一个月，那可真是一个让人觉得舒服的地方。站在城墙上，能够看到掩映在青青的白杨和刺槐中的一个个城门。盛开的合欢花，特别是在城外的田野中行走的骆驼，都让人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在《旅行的回忆》中再次说道：“我最喜欢的地方，应该是北京。古老的、悠闲的街道和人们以及好像能遮蔽一切的郁郁青青的树木，让我觉得再没有哪个城市有这一和谐的感觉了。”

就在他自杀去世那一年的2月5日给小松芳桥的信中还谈到：“北京一切可好？除东京外，最愿意寓居者，北京也。”

因旅行使健康受损，他7月底从朝鲜回国后即病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