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那年老唐扮演者

这是一个凄美的故事，也许我们似曾相识，也许我们耳熟能详，但它却仍然能深深地打动我们，为什么？

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在邮政局工作的妻子正式向我提出了分手。

她给出的理由是我挣的钱跟不上我花的钱，而她的工资是我的两倍，这还不包括年底的绩效奖金，以及单位里一年一次的公费旅游和吃大餐。

她还说嫁给了我六年，除了得到一个还不算太傻的孩子外，其余的她什么都没有，我不仅挣钱少，而且人还傻，没有半点儿情趣，她跟着我就像跟一个没有灵魂的塑胶人没有两样。

我差点儿给他下跪了，说：求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们还是不要分手了哦。妻子看来已经铁定了心，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撇撇嘴，说：你无可救药了。

她又说孩子跟着我，以后还会更傻呢，这次离 婚，孩子由她带着，至于抚养费，两人共同负担。

就在我已经放弃了幻想，欣然地接受这个铁定的现实，思量着她成为别人的娘子后过着何等的幸福时，妻子却反悔了。

原因是我写给一个爱好诗歌的女孩子的情书，以及寄给她的包裹，被我这个势利眼的妻子给截获了。

她说我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表面上老实憨厚，骨子里却是一条狼，临了，她还逼问我跟这个婊 子有多久了，是不是已经包养她很久了，要不然怎么口袋里不剩一分钱呢？

见我久久没有回应，她又说：只要你一次性给我三万元，我立马成全了你们。

我没有跟她计较这些，我知道跟她这种充满铜臭味的人完全没有什么话题,现在，如何找到一个妥当的方式离 婚，成了我最主要的心结。

可是，在后来的周旋中，我发现，出现一系列让人抓狂的事，就是我的好兄弟老唐从中作梗，做出了令人皱眉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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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唐是我的同学加同事，我们很哥们。

当年，我们共同考上省师范学院，毕业后又一起分配到这个二流中学教书。

他脑瓜子好使，觉得那点儿工资不够他潇洒走一回，所以业余时间炒股，皇天不负苦心人，在亏了一年的工资后，他果然狠赚一笔，赚到了人生的第 一桶金。

舌头甜了后，他果断辞职，开了一家空壳公司，表面上是做贸易，实则是做一些灰色暴利的行当，没几年便赚得盆满钵满，成了有房有车有存款的一族。

我妻子常常以此为教材，说人家不知足常乐，而我什么都没有也乐，是穷快乐，这是一个男人最窝囊的表现。

有了钱后，老唐久不久就带我上馆子，或者出去旅游，所有的一切费用他全包了。

当老唐的宝马多次出现在妻子的视线时，她的心开始被挠得痒痒的。

之后她在单位里进行了一番操作，然后给我下达了指令：李微尘你给我听着，我跟我的局长说好了，下个月让你去我们单位上班，待遇不比你现在的差。

妻子脑子活络，虽然只是一个邮电学校毕业的中专生，但是现在已经混到了部门经理，她的头头刚好需要一个舞文弄墨的秘书，而我的笔头功底足以胜任这一工作。

我吃了一惊，说：我已经习惯了当孩子王，让我每天跟着你的局长大人在一起，伴君如伴虎，恐怕会犯心脏病的。

再说了，我只爱好诗歌方面的，“轻轻地我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是我的最爱，让我写文秘那些东西我会跑题的。

妻子横眉竖眼，说笔头杆子里出金钱，人家看在我的面子上，已经是抬举你了，你别不识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还是不同意，在我大学毕业，选择了当教书匠的时候，我已经选择了安贫乐道。说实在我这个人对仕途没有什么企望，安于现状是我生就的秉性。

如果不是两年前父亲生病住院花了一大笔钱，我也不至于这么穷，毕竟教师这个职业不是谁都可以做得来的，仰望这个职务的人都可以连接起来环绕地球一个圈子了。

妻子见我还执迷不悟，便给我下了通牒：要么离婚，房子归她所有，儿子共同抚养，要么听她的话，去她的单位上班。

我没有想到妻子竟然如此不可理喻，当初那个温柔可人的小女孩哪里去了？我们当年的海誓山盟，可是闹着玩的么？

我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那是我有生以来最苦闷最彷徨的时期，我想我是不是走到了世界的末日。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好哥们老唐又向我发出了邀请，去一个叫做蓝桥的地方兜风，还说保证让我乐不思蜀，重新找回青春的快乐。

从而，一段孽缘也因此而产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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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桥是桂西一个新兴的旅游开发区，以山清水秀出名，来此旅游的人络绎不绝，从而也带动了这一带经济的发展，一些皮肉生意也在暗中滋生。

老唐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名为旅游兜风，实为满足自己肉体的欲望，在我还没有来这里时，老唐已经来过七次了，几乎每个月都会来一次。

老唐用右手五个指头张开，然后中间的三个指头弯曲进去，做出了一个七的形状，寓意他已经来了七次了。

蓝桥离我们这里有三百多公里，我们午饭后出发，沿途欣赏着美景，五六个钟头后，天色渐渐地暗下来了。

老唐开车，我坐在副驾驶室，后面还有三个他的生意伙伴，他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座石拱桥对我说：微尘，蓝桥到了。

一听到蓝桥这个名字，我的心莫名地跳了起来。我赶紧把头伸出车窗外，目光如炬地朝石拱桥望去。

蓝桥看上去像个月半弯，外面爬满了藤蔓植物，在夕阳的余辉下通体透蓝，桥下的水也是蓝的，这使我想起了那首《蓝色的多瑙河》。

就在我暗叹不已的时候，一团红光忽然从蓝桥上闪了过来，它像黑夜中的一簇篝火照亮了我的双眼。

车子这时离蓝桥越来越近了，我凝眸望去，原来是一个身穿红色毛衣的姑娘站在蓝桥上，她看起来花容月貌，美若天仙。

蓝桥因她而顿时变得生动起来，我仿佛看到了一副诗意盎然的油画，嘴里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老唐，你把车开快点。

然后，当老唐把车开到桥上时，刚才那个姑娘却忽然不见了踪影。我让老唐把车停下，然后下了车。

我环顾四周，找寻刚才那个如同美神的红色精灵，可是连她的半个影子都没有。

我站在桥中间怅然若失地问老唐：你看见那个穿红毛衣的女孩子往哪里去了？老唐一怔，说哪里有什么女孩子，我看你是想女孩子多了眼睛变花了吧？

我说我没有眼花，我看得清清楚楚。老唐的那三个朋友也说没有看见，说我一定是眼睛不好使了。

奇怪了，我明明看得清清楚楚的，怎么就突然不见了呢，难道那是仙女下凡？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老唐一把我拉到车上，说等下旅馆里的女孩子一大把，就怕你应付不过来。

几分钟后，车子来到了一个叫做夜来香的旅馆前，然后停在了一颗高大的葛花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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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栋有三层高的小洋楼，门口悬挂着两个硕大如盆的灯笼，天还没有完全黑，灯笼已经光芒四射了。

我看见灯笼下坐着七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她们脸上的胭脂和嘴上的口红在灯笼的朗照下显得分外夺目，看起来每个人都颇有姿色。

我们刚一下车，那七个女孩子便像欢乐的小鸟不约而同地朝我们飞过来，老唐显然对这里的一切驾轻就熟，他很快地揽住了其中的一个，朝门口走去。

跟我们一起来的那三个人，也很快就物色了各自心仪的女孩，然后也走向门口。

这是我有生以来头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这样的场面，因此吓得心脏突突地跳。

三个落选的女孩见到我呆若木鸡地站着一动不动，便自卑地问我是不是看不上她们，我正不知如何是好，老唐在大门口喊我：微尘你怎么还不快点进来。

我于是只能无可奈何地跟着他进入了大厅。

老 板娘是个异常精明的中年女人，她一边亲自为我们端茶递烟，一边安排厨房里马上备饭菜，没多久，一桌子丰盛的酒菜就摆在了我们面前。

大家酒足饭饱后，老板娘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房间，老唐和那三个朋友心照不宣地搂了各自的对象走了。

在楼梯转弯处，老唐回过头来对我说：微尘你别冥顽不化，败坏了我们的兴致……

这时候客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老 板娘走过来问我是不是这些女孩长得不漂亮？

我说我是高中老师，我来这里纯粹是散散心，我的形象不容许我做出不符合我身份和职业的事儿。

老 板娘不自然地笑了起来，说老师也是人嘛，来这里潇洒的人各种身份都有，您就别那么委屈自己了。

听完老 板娘的话，那三个没有主的女孩便走过来一人拉着我的手，有一个竟然趁机在我的耳朵上揪了一下，我仍不为之所动，坚决地把她们打发走了。

那晚我辗转难眠，一方面是我竟然“误入歧途”，来到这个藏污纳垢的地方，一方面就是想着黄昏时在石拱桥上看到的那个穿红色毛线衣的姑娘。

实在没有睡意了，我于是穿衣起床，沿着楼梯往三楼拾级而上，我只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欣赏一下蓝桥的夜景。

没想到在这里我得到了一个惊喜：那个穿红色毛衣的姑娘就在这三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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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叫红草，我在当天晚上就知道了这个充满诗意的名字。

当时我走上了三楼，意外地看到最东边的那一间房子还亮着灯，似乎有一种轻轻的读书声传了出来，好奇心使我走过去，一下子就让我惊得胸口如小鹿撞般突突地跳。

原来窗玻璃是透明的，那个穿红毛衣的姑娘正坐在一盏台灯下，饱含深情地朗诵着一首诗：在那楼梯的边上，有一位黑人姑娘，她长得很美丽，一边走一边歌唱……

这是艾青的诗篇，名叫《一个黑人姑娘在歌唱》，这曾经是我学生时代非常喜欢的一首诗，我屏住呼吸倾听她的朗诵，两眼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两片犹如美玉的嘴唇。

当她朗诵到最后一节时，我也情不自禁地跟着朗诵起来，姑娘就在这个时候发现了我，与此同时我看见了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像一对好看的小鸟落在两道弯月般的眉毛之下。

应该是艾青的诗歌缩短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未等我去敲门，她便主动地打开了门，请进！她说。

啊，我终于找到了你！我说。

然后我问她黄昏时她是不是到蓝桥上，为什么一下子又不见了？

她点头说她去过，但一看到我们的车子，就躲到蓝桥下面去了，她还说她很讨厌来这里的男人。

然后她开始了对我的审问，说你不在楼下房间里寻欢作乐，却跑来这里做什么？

问这话时她那双黑鸟似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让我觉得有一种逼人的冷气朝我扑面而来。

我说我不是那种人，我对那种人的讨厌一点儿也不亚于你。

她却抿着嘴笑了，说来这里的人没有不是那种人的。

我说我是个例外，骗你是小人！

接着我抢着嘴给她提了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在楼下侍客而来这里读诗？

她用我刚才的话回答说：我不是那种人，我对那种人的讨厌超过了你。

我也学着她的口吻说：据说在这里的女孩子没有不是那种人的。

她发誓般地说我是个例外，骗你是小狗。

我知道她这是发自肺腑的话，这点可以从她明净的眼神中看得出来，读诗的女孩一定说不了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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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草的家在上百公里开外的地方。

她说她读高一时成绩很好，能够考上一所好的大学应该不是很难的事，只是在高二时，她像着了魔般地喜欢上了诗歌，并乐此不彼，成绩很快就一落千丈，终于高考落榜了。

考不上大学，她并没有伤心，她只喜欢诗歌，憧憬着能够去读一所进修大学，将来成为一名诗人，为了实现梦想，几个月前才来这里打工，赚取读书的学费。

我忽然感到有一圈奇异的光环笼罩了她，使她像神话一般动人心魄。

我问她这里的工资高吗？

红草说不高，没有来时，听说待遇很好，来了之后，才发现是个陷阱，只有出卖灵魂的人才有钱，像她这种只做清洁卫生的人拿到的薪水很少，不及那些出卖灵魂的人的一个零头。

她的老 板娘曾经劝她往那方面去做，也有男客人给开出来巨大的诱 惑，但她都不为所动，依然本分地做人。

听了她的话，我心里的某根弦好像被什么东西拔动了一下， 颤动不已。

如果有可能，我真的愿意资助她去读书，早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实现她成为诗人的愿望，无奈我自身难保，况且妻子跟我提分手，还是因为金钱的原因呢。

离开红草的房间已经是下半夜了，我完全没有了半点儿睡意。

天还没有完全亮，我早早就起来了，没想到红草起得比我还早，她已经开始搞清洁卫生了。

我亲切地跟她打了一个招呼，红草冷不丁地转过头来，看见我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便问：李老师应该没有睡好吧？

我说是的眼睛瞪到天亮。红草说为什么睡不着？我说想你呗。

红草的脸一下子通红了，低下头说，李老师瞎说哩！

我提出帮她清洁卫生，她不肯，后来看到我态度坚决，她只能同意了，让我拿来抹布去抹楼梯。

红草接着问我：李老师你既然不是来找乐子的，那为什么跑这么远的路来这里？

我说妻子跟我闹离 婚，我心里痛苦， 所以就想出来散散心。

是吗？红草陡然地怔了一下。

与此同时，我看见某种莫可名状的东西从她的眼里一闪而过，然后我们都沉默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

后来她问我喜欢诗歌吗？

我说我是学中文的，大学里还参加了诗社，也发表了一些诗歌。

红草说她写了一本诗集，找机会让我指点指点，并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我说可能待在这里两三天，可以有时间看你的诗集。

她不经意地低下了头，说希望我能够待在这里久一点，这样可以给她更多的指教。

这个时候，老唐和那三个朋友也起来了，他们脸色苍白，看起来一身的疲倦。

老唐朝我眨了眨眼，揉着惺忪的眼睛，一副还没有完全睡醒的样子。

忽然，他看见了在我旁边的红草，目光顿时像刺刀一样光亮了一下，而红草也看见了老唐的那种眼神，她一闪身就离开了客厅。

红草离开后，我忽然有某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楼上楼下找了个遍，也没有见到她，后来我问了老 板娘，她说有可能红草在桥下洗枕巾去了。

果然在蓝桥下，我找到了红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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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桥下面有一个水潭，清澈见底，它像一块玻璃，我能从水中清晰的看到红草娇美的面庞，红草看见了我的到来，喜出望外，说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我说我是闻着你的气味找到的，红草白净的脸刷的变红了，羞答答的，仿佛桥头边那树盛开的桃花。

我坐下来跟她一起洗枕巾，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就在我们准备返回来时，红草蓦然凝视着我的眼睛，说李老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我说可以呀，你问多少个问题都可以。

红草迟疑了一下，然后用变调的语气问：你打算和你妻子离 婚吗？

我没有料到她竟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猝不及防中我一时语塞了。

她见我不答连忙把脸转向了一边，我发现她的神情极不自然，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心一下子狂跳起来，然后有些冲动地说：离，我一回去马上跟她离 婚。

红草听了我的话猛然把脸转过来看向我，我发现她的眼泪已经湿润了。

午饭后，老唐突然说要返回去了，我心里一怔，说你不是说要住两三天吗？

老唐看了看我，说住了也是白住，反正你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动静，还不如回去算了。

见到他主意已定，我只能怀着沉甸甸的心情去向红草告别，当时她正在认真地誊写一首名叫《蓝桥》的诗。

听说我要走，她像遭了电击一般呆了许久，然后凄凄地说：你就不能留下来多住两天吗？

我说朋友要走，我一个人在这里也不方便。

红草听了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我看见两排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睫毛上挂了出来。

这时候楼下传来了老唐按响喇叭的声音，这声音听起来异常刺耳，让我心碎欲裂。

再见吧小姑娘！我说完一咬牙就转身离开了她的房间。

当时我恨死了这个不解风情的老唐，心里想难道他这是故意的吗？

不过那天我还是没有离开蓝桥。

当车子上了石拱桥时，我忽然叫老唐停下车，说让他们先回去，我在这里多待两天，老唐像不认识我似的，说我这是要干嘛了？

我说我找到了知音，我结婚这么多年来人算是白活了，直到现在才觉得生活有了意义。

老唐先是一怔，继而好像明白了什么，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地微笑，待我下车之后，他一踩油门，车子绝尘而去。

我一路狂奔回来，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我要娶红草，一定要娶她……

红草在我走后一直扑到床上痛哭不已，我来到楼下后还听到那个让人断肠的声音，我一头扑进她的房间：红草，红草，我回来了，我一连急促地呼唤了两遍。

红草回过头来发现是我，然后站起来不顾一切地扑到在我的怀里，我抚摸着她的秀发，说我一定要娶你，我回去后马上跟那个女人离 婚，二十天之内回来接你。

那晚我是在红草的房间里度过的，她把她二十岁的青春奉献给了我，我重新许下了当年我和妻子的那个海誓山盟，红草哭得更大声了，两个肩膀不停地抽搐着。

次日在蓝桥边等车时，我让红草给我朗诵了她的那篇新诗《蓝桥》：

蓝桥啊蓝桥，我将再次离你而去，我的佝腰偻背的蓝桥，我的病入膏肓的蓝桥……

她只朗诵了几句，车子就来了。我上了车，把头伸向窗外，看见她已经哭成了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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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违背了我给红草许下的诺言，等我再次回到蓝桥时，已经是两个月之后，而红草也永远离开这个世界，去了遥远的天国。

我从蓝桥回来后，妻子问我相通了没有，我说我已经相通了，明天马上去民政局办手续。

妻子不认识似的打量着我，像一个企业老总在审视一个前来求职的打工仔，然后说：行呀你，明后两天分别是礼拜六和礼拜天，礼拜一我有事出去一趟，礼拜二再与你去民政局。

礼拜一的晚上，妻子气冲冲地回来把一个包裹扔到了我的面前，说这婚我不离了，你自己做的好事，你看着办吧。

啊！我大吃一惊，我寄给红草的包裹，被在邮局里工作的妻子给截留了。

原来，礼拜六那天，百无聊赖的我又想起来红草，那种离别的痛苦滋味让我很想跟她倾诉一番，于是提笔洋洋洒洒地写了六页纸，说尽了对她的思念之情。

在去寄信的路上，我溜进旁边的商场给红草买了一件红色的毛衣，然后把信件放到衣服里，用快件给她寄去。

没想到包裹被妻子截留了，从而出现了文章开头的一幕。

那天，我在校门口偶遇了老唐，我对他说如果有机会去蓝桥，请转告红草，说我一时半会儿还离不了婚，但肯定会有离的那一天，让她等着我。

老唐行色匆匆，嗯嗯地回应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妻子拖着不跟我去办手续，并不是她回心转意，想跟我重归于好，而是想趁此机会敲诈我一番，说只要我给她三万元，她立马成全了我们。

看着她越来越狰狞的嘴脸，我心底里感到了阵阵的后怕，于是咬咬牙，东挪西凑，借了七大姑八大姨，以及三公六叔的钱，给了她。

办理完手续的那一天，我拦住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三百多公里外的蓝桥，我要把这个喜讯告诉红草，然后把她娶回家来。

当我出现在夜来香门前时，恰好见到了老 板娘，她惊慌的表情顿时写作脸上，我跟她打了声招呼，正准备往楼上赶，她马上张开双臂拦住了我，说：

你不要上去了，红草现在正在接客……

我吓了一跳，赶忙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老 板娘这才娓娓向我道来：原来老唐上次来此后，跟红草说我离不了婚，恐怕不会再来蓝桥了，让红草别等了。

红草没有想到我会是这么一个背信弃义的人，蒙着被哭了三天三夜，一边哭一边骂我是骗子，然后就……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流泪了，我边擦着眼泪边从口袋里掏出离婚证，说我不是骗子，我心里一直放心不下红草，刚刚拿到了证书马上就赶过来了。

老板娘和那几个女孩看到了离 婚证书，感到一阵唏嘘，然后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我。

我觉得再没有必要待下去了，转身朝出租车走去，老 板娘劝我说，既然来了，就跟红草见一次面吧，我说算了，一切都已经失去了意义，没必要了。

当我走出门口，往葛花树下一望，意外地看到了老唐的那辆宝马车，我瞬间明白了什么，我的心不禁一阵阵痉挛。

我让出租车司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当车子开上蓝桥的时候，后面传来了几声撕心裂肺的呼叫声：李微尘，李微尘……

我听出是红草的声音，她的呼喊在阴霾的天空下如凄婉如歌，我从反光镜中看到了红草，她一边呼喊一边拼命地追着我，黑色的头发在她脑后迎风飞扬。

司机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问我要不要停下来，我不耐烦地说：开快点开快点，司机听了，一踩油门，车子像一阵风迅速地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

我忍不住把头伸出窗外往后看了一眼，见到红草在蓝桥上悲痛欲绝……

当时我完全没有想到红草会从桥上跳下去，倘若有一点点预感的话，我无论如何都不会那么任性的。

回到住宿的当晚，我正独自一个人欣赏那首世界名曲《魂断蓝桥》时，老唐突然给我打来了电话，跟我说了红草的死讯。

那会儿音乐正进入高潮，我感觉我会在那令人窒息的音乐声中渐渐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