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舅光头扮演者

三年的牢狱生活，林小虎吃尽了苦头，他本以为出狱以后就解放了，可没想到那个女人竟又来接他。

那女人是他娘，但林小虎并不想承认。在他的记忆里，她除了每年回乡下一次塞给奶奶一笔钱以外，连一件衣服、一个玩具都没有给过他，甚至连笑容都很少见。这样的女人，怎么好意思做他的娘？

三年前母亲非要让小虎自力更生。在大街上游荡的小虎学会了赌博，而且越赌越大，在输钱之后，把对方砍成残废，然后就进了宫。

他本不想再跟娘有任何瓜葛，可奶奶已经去世，他没地方可去，只有跟着她。到地方才知道，她开了个理发店，店后面有个小屋，她就在小屋里住。

娘在理发店后面的小院中租了个简易的房间，算是他的住处。安顿下来了，她又给小虎找了份工作，帮着一处垃圾站运垃圾，很脏很臭，但是每月有800元的工资，去掉吃喝，还有盈余。小虎起初有点嫌弃，但是在她把工资谈到1000元的时候，他动摇了。

虽然住在一起，但是母子两人见面的机会不多，偶尔见到了，小虎也是刻意地把头转过去，他不想跟对不起自己的那个人讲话。

可是有一天深夜，洗澡出来的小虎看到从娘的小屋里闪过一个身影，虽然只是一眼，可他确认，那个影子是垃圾站的老板。

他是秃头，不用理发，这么晚来做

到了发工资的日子，老板把小虎叫去，郑重其事地点了800元钱给他。这是他平生第一笔收入，捏着那薄薄的信封，小虎的手都有些颤抖，可当他看到钱不够的时候，立刻提出疑问：“不是1000元吗？”

老板看看他：“噢，她跟你说的1000元啊？那剩下的你问她要吧！”

他说话阴阳怪气的，让小虎很不舒服，心里也有很多疑惑：她跟这垃圾站有什么关系？为什么200元还得问她要？

下班后，小虎急匆匆地去了她的店。门关着，上面有个暂停营业的牌子，小虎决定先回去洗澡。

在浴室里，小虎听到娘的房里有种奇怪的声音。她在做什么？小虎的好奇心被激发了出来，他悄悄地穿上衣服，从院中的后窗找条小缝向里看，里面拉着窗帘，能透出的光线很少。可是，他还是看到了四条裸露的腿，两条粗糙两条白皙，显然这是重叠着的两个人。

现在的小虎，对这个娘是又恨又恶心，他终于知道老板为什么会在半夜里从她房间里出来了……他想起奶奶临终时说的话：“小虎，你娘是个好女人，对她好点。”

可怜的奶奶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去世还没认清她的真面目！小虎咬了咬牙，同时他很为自己的爹不值。据说在娘怀着他的时候，爹和娘一起去镇里赶集，因为娘长得漂亮，被一群小流氓看中，他们言语侮辱而且还对她拉拉扯扯。

娘挺着大肚子打了为首的那个人，然后那些小流氓都冲了上来要动手，爹挡在娘前面，硬是被活活打死了。从那以后，娘就搬来了城里，小虎也就被扔给奶奶，祖孙二人相依为命……

这天，垃圾站里事情不多，下午的时候老板把工作交代给他，早早地走了。小虎跟在他身后，只见老板到市场里买了块肉，就兴冲冲地来到了理发店。小虎没有进去，他躲在远处悄悄地看着。

很快，娘就把暂停营业的牌子挂了出来，然后又在里面锁了门。

小虎气得肝疼，他冲过去用力地拍着门，嘴里大声道：“出来！给老子滚出来！”周围有人看到这情景，都围了上来，不少人掩嘴偷笑，想来早就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不一会儿，小虎娘就开了门，脸红红的，把小虎拉了进去。老板还在小屋里穿裤子，嘴里骂骂咧咧，一副不满足的样子。小虎冲过去，对着他那张胖脸就打r下去，直揍得他鼻子开花、鬼哭狼嚎。

看老板走了，小虎使劲甩开他娘：“别碰我！我爹怎么会娶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女人，亏奶奶还说你是好人，我呸！”

娘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这是小虎自记事以来，第一次看到她流泪，可是他丝毫不想同情她，自作孽，不可活！

打了老板，小虎是不能再在垃圾站里干下去了，可是还有一个月工资没发，他就去找老板要。老板缠着满头绷带，连连摇头：“你的工资，连我的医药费都不够付，要不是你娘求情，老子非让警察抓了你不可！”

小虎最烦别人拿着坐牢说事儿，挥舞着拳头又要打，老板赶紧抱头求饶，他把工资扔给小虎，依然愤愤不平：“他妈的，都干了三年了，凭什么不让老子沾？她自己说的不用给钱，否则老子凭什么收留你这个罪犯！”

罪犯？小虎最忌讳这两个字，他红着眼睛再次把老板打了一顿，走的时候老板躺在地上直倒气儿，他指着小虎说：“你小子有种，我非报仇不可！”他说的报仇，无非就是报警，小虎把钱存到银行刚回到家，就被警察带走了。

在派出所里待了半天，小虎就被放了出来，警察说原告替他求情了，还说有人在外面等他。等他的自然还是他娘，看到小虎，娘走上前来，狠狠地一巴掌抽在他脸上：“你这个只会惹祸的东西，给我滚回家！”

娘儿俩一前一后回到店中，垃圾老板正在那小屋里坐着，满身都是绷带，像个丑陋的雕塑。看到他们，老板使劲向后缩了缩：“再打人我不客气了！”

小虎没吭声。再次走进派出所的感觉，跟当年进狱的时候一样，很迷茫、很无助，他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垃圾老板虽然可恶，可他毕竟替自己求了情，他决定稍微原谅他一下。看小虎老实了，老板扬扬得意：“你这孩子就是太毛躁了，看你娘，又温柔又会办事，多讨人喜欢！”说着，嘿嘿地涎着脸冲着他娘，“花了不少钱吧？我说你以后可以抱个警察，等这小子惹祸了给他善后！”

小虎转身想走，被他娘叫往了，把一个信封递给他：“这是你前面几个月工资，我补你的200元！你把人打伤了，那垃圾站还得帮着做，凡事用用脑子，别惹事了！”

用脑子？我呸！小虎拿了钱就走，心想要不是你，我哪里会惹事！

回到垃圾站，小虎把心思都用到了工作上，至于娘，他不想再理她，稍微有了点积蓄，他就去别的地方租了房子，眼不见为净。

垃圾老板伤好以后，会经常过来转转，他带给小虎关于他娘的消息。她继续接客了，以前还拿理发做幌子，现在干脆把伪装都撤了，只要男人进门她都会游说人家上床，价钱也越来越便宜。小虎听了以后不吭声，他要跟她断绝关系，她的一切都跟自己无关。可是，他还是愿意听老板带来的消息、，无所谓关心，只是想知道她有多么无耻，那他就会有更多的厌恶。

有一天，小虎正在清点垃圾包的数量，老板匆匆地跑来了：“你去看看你娘吧，她在医院呢！”

小虎看了他一眼，没动。她去医院，关他什么事？

“哎呀！快别怄气了，她宫颈癌，活不长了！”

仿佛晴天霹雳，把小虎震得双耳发麻，癌症？她……肯定是接客接的，这就是无耻的代价！

看小虎依然发愣，老板气得踹了他一脚：“你这个白眼狼！好吧，我承认我很无耻，她求我给你份工作，我就让她免费陪我睡觉，主要是贪个便宜，我哪里知道她有病啊？不管怎么说，你娘是为了你才那么做的。人都要死了，你还瞎琢磨什么！”

原来如此……小虎心中的恨慢慢地落了下去，他说得也对，人都要死了，还揪着过去的事情干什么？

娘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仅仅两个月的工夫，她已经瘦得皮包骨头，若说之前的娘水润丰满，那现在的她，基本上已干瘪如柴了。

小虎站在那里，有些发愣，即使她快不行了，他还是叫不出那声娘来。

娘睁开了眼睛，冲小虎伸出手来，犹豫再三，小虎还是握住了：“你……好好养着，会好起来的！”

娘脸色白得吓人，摇摇头：“我不行了，我自己知道！小虎，娘对不住你，你原谅娘吧？”

尽管她说的是事实，可是太突然了，严肃倨傲的她竟然能讲出这句话，还是让小虎有些手足无措。小虎握着她的手，眼睛有些微的湿润，这句话，她早一点说有多好。

从贴身的衣服里，娘拿出一张纸条：“这是农行的卡号，记得每个月都存300元钱进去！”

什么？这不是遗产，竟然是债务吗？小虎的心很凉，握着她的手也慢慢放开，这个娘，到底能带给他什么？

娘能感觉到他表隋的变化，颤抖着手又拿出一张存折：“这里面，有30万元…一”

30万元？小虎的眼睛顿时亮了，她……她有这么多钱？愣怔着接过来，听娘继续说：“这钱不能随便花，桌椅该换了，还要添置些东西，不省点花都不够。娘不行了，你去办吧？”

这到底怎么回事？小虎想问清楚，可是娘昏过去了。一番抢救，把她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见不到娘了，小虎却还是坚持待在医院，卡和存折的事情像一把钩子，钩得他心痒难耐。

第二天中午，小虎在椅子上打盹的时候，有个人叫他。睁开眼睛，小虎又惊又喜，他是小虎曾经的班主任刘老师。

从刘老师那里，小虎听到了关于存折的故事。

那时候，爹和娘是村里学校的校长和唯一的老师，因为穷，很多孩子都上不起学，爹一家家走访，承诺他来出学费，那些家长才把孩子送了来。爹出事的时候，学校里已经有三十多个孩子，能够像模像样地上课了。

临终前，血肉模糊的爹握着娘的手说：“如果这些孩子上过学，他们的人生有希望，就不会如此野蛮，像伤害我这样去伤害别人了。答应我，把学校办下去，别放弃！”

娘答应了，爹才咽气。

可是那对一个女人来说很难，娘可以教学，可是她没有钱出学费。

就在这个时候，刘老师毕业了，娘把他请了回来，然后一个人到城里打工赚钱。每年，娘都会送一笔钱回去，顺便看看小虎和奶奶，学校里的一切学习用具，都是用娘的钱买的。

前段时间，娘回村一趟，刘老师就跟她说，学校里的设施太旧了，上着课桌子呼啦就倒了，还伤了学生。娘答应给换，但是一直没有兑现，昨天刘老师听说娘病了，他就匆匆赶来探望。

小虎心里的震撼无法形容。

他憎恨的无耻的娘，竟然是靠出卖身体来资助贫穷的孩子！想到她在那些男人身下咿呀的声音，想到她从那些人手里接过钱来，想到她每年回家把钱交出来的情景，小虎觉得心里辣辣地疼。

他陪着刘老师去家具市场，挑选了桌椅，又买了些本子粉笔让他带回去，存折里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了。

走的时候，刘老师十分伤感，他说过一段时间，他也会出来打工，继续赚钱供孩子们上学。小虎别过脸去，眼泪哗哗地流出来。

娘的身体每况愈下，小虎穿着隔离衣去看她，深度昏迷的娘听说学校的事情已经办好，竟然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可是，眼前有一个巨大的困难，是小虎无法解决的，那就是高额的医药费。娘的治疗，一天要花上千元，医院里天天催，他急得团团转却无计可施。

去找垃圾站老板借钱，被那家伙训了好半天，只给了100元……

这天小虎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发愁，医生已经通知他了，如果再不交钱，就要停药，他们还把娘转出了监护室，让她在病房里等死。小虎突然觉得很不舍，他以前太不了解娘了，刚刚懂了一点，他不想她就这么离开。除了抢劫，别无他法。

小虎用力地揉搓着额头，不管成不成功，此举都会让他重新走进监狱，而那是他最不想过的日子。

一对老年夫妇从对面走来，老头儿推着老太太，面色焦急：“小伙子，你知道神经外科的重症病房在哪里？”

去那里需要走一段楼梯，两位老人显然上不去。小虎帮着推车的时候，老太太喃喃自语：“还是好人多，你看这后生，多懂事！唉，好人不长命啊，你说说大妹子，她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让人想想这心里就……”

老人开始擦眼泪。

“听说她开理发店，没早没晚地忙活，你说咱干吗还收她的钱呢？”老头懊悔地跺着脚。

小虎直起身子：“你们要找的人，是赵新英吗？”

老人惊讶地抬起眼睛：“你是谁？”

“我是她儿子！”

老太太一把抓住他的手，久久地看着，嘴唇抖动着：“孩子，你可出来了！”

从老人的嘴里，小虎听到了关于那张纸条的故事。

三年前，小虎因为赌博一语不合而跟一个叫张青的青年翻脸，扭打之中，张青的后脑碰到桌角上，造成永久性脑瘫。

小虎被抓走，因为情节恶劣而且受伤程度深，他将会被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就在一家人为张青的事暗自伤心的时候，小虎娘来了。

她进门就跪在地上，任凭张家父母打骂，然后提出不仅会担负所有的治疗费用，以后每月给他们300元钱生活费。权衡再三，张家父母同意了，他们向法院求情，小虎最后仅被判三年。

每个月，娘都会向纸条写的卡号里存300元钱，从没拖欠，而且她还经常去探望他们，一旦看到家里有什么困难，她就会多打一些。后来老人知道她赚钱不易，让她不用再打，娘却依然按时去打钱，她说两个老人带一个病孩子不容易，不尽点心她过意不去。

小虎跌坐在地上，有些歇斯底里：“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子？明明关心我，却对我如此冷漠，非要我恨她才开心吗？”

老太太哭着拉小虎：“孩子，别怪你娘！当初要不是你，你爹不会死，你娘不会流产，他们这个家不会散呀！”

小虎愣愣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当年你爹娘出门，碰到了人贩子，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把你偷来的，不把孩子当人看，你哭，他们就把你扔到地上。你爹娘为了救你，跟那些人贩子打了起来，结果对方人多，你爹被当场打死，娘也被打流产了。后来你娘就把你抱回了家。”

怎……怎么回事，他竟然不是娘亲生的？那他又有什么资格来怨恨她？哭着冲进病房，小虎扑到床边：“娘，娘呀！”

娘慢慢张开眼睛，瘦弱的手摸着他的脸：“孩子，对不起，看到你，我就想到你爹的死，我……爱不起来呀！”

“娘一一”

病房里面，是一声声孩子的哭泣，他的口里不停地喊着：“娘，娘……”#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