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田骏扮演者

作者｜林小野

日本音乐家：坂本龙一 Ryuichi Sakamoto（1952年1月17日出生于日本东京）

《where is armo》近年火遍网络，大家都知道这首曲子出自电影《末代皇帝》，作曲坂本龙一，但不知道ar mo是为何物？有人干脆翻译成《香自何来》。

其实这是不正确的，ar mo是指溥仪的乳母，理应翻译成《阿嬷在哪里》。

1987年电影《末代皇帝》乳母阿嬷（扮演者 苟杰德）

大概《末代皇帝》导演贝鲁托奇自己也没想到，时隔三十余年，这部电影凭借一个作曲再次走红。

年轻人亲昵地称他为“教授”，对坂本龙一在《末代皇帝》里扮演的这个角色亦十分好奇。

片中，坂本龙一扮相英俊、睿智儒雅，似乎拥有无上的权柄。

他敢跟溥仪拍桌子打椅子、敢在溥仪发表演讲时愤然离席拂袖而去，他跟川岛芳子卿卿我我，又每每站在暗处深情凝视着婉容，最后就连死、都死得那么有款有型。

电影《末代皇帝》川岛芳子和甘粕正彥收听天皇投降诏书广播

事实上这个人物的死远比电影中描写的复杂离奇得多。

此君叫甘粕正彥，今天就来给大家聊聊甘粕正彥到底是个什么人？

历史上他跟婉容真实的关系到底如何？他与川岛芳子真如影片描述的那样是一对情侣？

再有，当年与之有过大量接触的李香兰是如何评价甘粕正彥的？

Ⅰ.关于婉容的日本情人，读者们猜了半个世纪

自打1964年群众出版社发行溥仪自传《我的前半生》起，一个话题便开始引燃——婉容曾与一位日本军官有染，此人到底是谁？

书中，溥仪对李体玉、祁继忠两位与婉容私通的宫廷侍卫只用“内廷秽闻”一笔带过，但对一件事颇耿耿于怀，他在书中这样写道——

“……事实上是，她的吸毒是由于她的父兄给出的主意，甚至在私通问题上，也受过她哥哥（已死）的鼓励。直到很晚我才知道，早在她那次离津去大连的路上，她的哥哥就由于换取某种利益，把自己的妹妹卖给一个同行的日本军官了。”

1988年夏天，电影《末代皇帝》上映，再次引发社会民众新一轮的猜想。

当时就曾有人指出，此人正是甘粕正彥！

彼时溥杰尚健在，大家又将目光纷纷投向这位皇亲国戚，看他怎么说？

这位曾经的“皇弟”对影视作品中关于哥哥的口风向来盯得很紧，比如正面反映婉容情史的电影《末代皇后》溥杰就曾站出来表示不满。

溥杰（1907年4月16日-1994年2月28日）

电影《末代皇帝》拍摄时间是1986年7月28日-1987年1月30日，在此期间，国内长春电影制片厂闻风而动，于1987年率先推出了一部电影《末代皇后》。

由于预算有限，影片并没有太多宏大叙事，而是拘囿于风流秘史、宫廷情事。

电影《末代皇后》婉容（潘虹扮演）与李越亭（原型李体玉 刘威扮演）

片中，关于婉容情人李体玉的结局是这样描述的——

一个风雨交加之夜，被软禁在长春市郊农家小院的李体玉神情寥落自斟自饮，内务总管李长安带领一群手下走进，叫了一桌酒菜，劝李给皇后婉容留下几封书信，地址是东北数个不同城市，之后众人退出，身后一声枪响，暗示李体玉已举枪自尽。

《末代皇后》倪大红父亲倪正华扮演的内务总管李长安

看罢《末代皇后》溥杰指出，哥哥虽然糊涂，但还没这么残忍，李体玉还活着。

特赦两年之后的1961年，溥仪还在北京烟袋斜街与之偶遇，二人还热情地寒暄了几句，此后溥仪经常跑去李体玉工作单位北京某医院找他聊天游玩。

溥杰指摘《末代皇后》，但对《末代皇帝》全片情节却持默许态度，毕竟他是此片历史顾问，而且《末代皇帝》片头四字书法还是溥杰亲笔题写。

溥杰在《末代皇帝》拍摄现场

《我的前半生》关于婉容委身于日本军官，如若溥仪著述属实，那此人须具备两个必要条件：一、位高权重，在婉容哥哥心目中具有一定的分量，即使把妹妹卖了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二、有条件护送婉容从天津秘密前往长春、取道大连。

让我们来看下，甘粕正彥是否具备这两个条件？

Ⅱ. 甘粕正彥，落没武士家族的“灰烬之星”

甘粕正彥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读书期间

1891年1月26日，甘粕正彥出生于日本东北部宫城县（原仙台县）。他是家中的长子，二弟甘粕二郎后来成为一名银行家，三弟甘粕三郎则是一名陆军大佐。

他的父亲原本是山形县一名武士，十九世纪后半叶明治维新时代，这个职称已然废止，后改任仙台市警部警官。

为重振家业，光宗耀祖，1910年，十九岁的甘粕正彥考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在这里，他的教官正是日后大名鼎鼎的东条英机。

不过，甘粕正彥要比这位老师出名早得多，大概东条英机也会嫉妒自己这位弟子，人家毕业不久就拥有了自己的百科词条——“甘粕事件”，青出于蓝，比老师排场多了。

这一切还得从1923年关东大地震说起。

关于这次地震，中国观众早先还是通过八十年代中期电视剧《阿信》略知一二——阿信用辛辛苦苦帮人梳头存下的积蓄开了一家制衣厂，结果开业庆典时发生了大地震，她和丈夫龙三购置的五十二台缝纫机全部毁于瓦砾之下。自家的老管家为了护卫阿信的幼子，被倒塌的房梁砸死。

这次地震也是日军侵华的诱因之一。

1983年日本放送协会（NHK）出品《阿信》

1923年9月1日，东京时间11时58分，日本关东地区发生里氏7.9级地震（一说8.1级），位于震区的东京顿成人间炼狱。未几，大火和瘟疫又光顾了这座城市，一时间满目疮痍、哀鸿遍野。

然而，在这危机时刻，有人想着怎么救人，有人却盘算着如何杀人，比如东京涩谷区和麹町宪兵队长甘粕正彥。

长久以来，甘粕正彥一直看一个人很不顺眼，若芒刺在背、似鱼鲠在喉，必欲除之而后快。

这人是日本左翼学者大杉荣。

大杉荣（1885年1月17日 - 1923年9月16日）

按理说当时日本言论激进的人士不在少数，一些年轻学者以此为时髦，民众亦见怪不怪，甘粕正彥为何单单看大杉荣不顺眼？

大杉荣风评略差，男女关系方面前卫少少。早先他有妻子、情人，又跟人妻伊藤野枝闹出绯闻，搞出轰动一时的“四角恋爱”。不仅如此，二人还在公园里当众接吻，别说那个年代，就是放在今天也是令人侧目的行为。

日本作家/ 社会活动家伊藤野枝 （1895年1月21日-1923年9月16日）

甘粕想杀大杉荣，说白了就是仙台一介山野村夫，看不习惯大城市里新新人类的生活方式。

关东大地震半个月后的9月16日，甘粕正彥带人闯进大杉荣家里，将他与妻子伊藤野枝还有她六岁的外甥橘宗一活活勒死，又将三人尸体扔进一口枯井当中。

这桩惨案史称“甘粕事件”，又称“大杉荣虐杀事件”！

甘粕正彥的残忍行径在日本社会引起轩然大波，激起民众极大的愤慨。当年指责大杉荣夫妇有伤风化的市井小民又开始调转枪口，纷纷要求政府判处刽子手极刑！

甘粕当时的下场只能是锒铛入狱。

法庭上，甘粕正彥从始至终未吐一字，抱着必死的决心！

当时他的内心戏是这样的——除掉藐视天皇大逆不道的大杉荣，目的已达到，我跟天皇哥们儿够意思，事儿我一个人儿扛下！尽管天皇压根不知道他是谁？

如他所愿，最终甘粕正彥被判处死刑。不久，在伯父甘粕重太郎的奔走斡旋下，死刑又改为在千叶监狱服刑十年。

1926年，昭和天皇登基大赦，甘粕正彥被秘密释放，此后他在公众视野里消失了整整四年。

这四年间他又去了哪里？

Ⅲ. 与川岛芳子共事的一段时间

1930年，甘粕正彥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中国大连一带，令所有认识他的人颇感吃惊。

不仅仅是他为何重获自由，而是甘粕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西装革履、派头十足，喝咖啡、饮洋酒，住着高档别墅，生活方式非常洋化，与先前民众印象里的“仙台小土豆”判若两人！

据大连学者刘新杉考证，现存于大连市沙河口区星海二街1-9号别墅（旧为黑礁屯6号），即为甘粕正彥旧居。

电影《末代皇帝》拍摄期间，坂本龙一曾因为角色塑造问题同导演贝鲁托奇吵了一架。

起因是剧本上安排甘粕正彥的结局是切腹自尽，坂本龙一表示反对，他对导演说，甘粕是个很洋化的人，办公室墙上挂有法国印象派油画，不可能用切腹这种老土的死法。

最后僵持不下，坂本龙一威胁道：“你是选择切腹，还是选择我？”

于是导演妥协，最后改为举枪自尽。

坂本龙一与导演贝鲁托奇一起在片场

甘粕正彥消失的四年里，他是被日本军部送去法国进修艺术“开开眼界”。他在那里学习了绘画、音乐与电影，并且与旅法画家藤田嗣治成为好友，就是2015年日法合拍电影《FOUJITA》（藤田嗣治）小田切让扮演的这个角色。

这四年海外生活经历，令甘粕正彥眼界大开，脱胎换骨。

此刻他突然出现在大连旅顺一带，在富丽堂皇的大和旅馆进进出出，熟悉他的人都有一种预感——中国东北将要有大事发生。

因为“大和旅馆”是“伪满铁”名下一家连锁高档酒店，是日本军要人物活动的场所，全东北共有七家。此时川岛芳子的身影亦活跃其中。

始建于1909年、1914年竣工的大和旅馆，现为大连宾馆

川岛芳子与甘粕正彥有过短暂的合作，他们目标一致——将身处天津的溥仪与婉容接到旅顺，为筹建未来的伪满州国做准备。

据溥仪回忆，在天津当寓公的七年期间，他成为日本各路势力抢夺的目标。人们都懂得，拉到他这杆大旗，便可以称心如意坐上虎皮，官运亨通，财源滚滚。

经过几番较量，最后土肥原贤二与甘粕正彥拔得头筹！

土肥原贤二凭借的是身后庞大的黑龙会势力，而甘粕正彥凭借的是理念和头脑、以及对西方文化的熟稔，深得圣心。

“九·一八事变”之后不久的1931年11月10日，溥仪成功偷渡到营口码头，至此甘粕正彥像个贴身保姆一般，寸步不离溥仪。

《末代皇帝》片中所表现的甘粕正彥参与了溥仪“登基庆典”晚宴（1932年3月9日）基本符合史实。

但电影失实的地方是，此时他还不是“伪满映电影会新主席”，那是未来七年之后的事情。

甘粕正彥此时的职务是民政部警务司第一任司长，属于伪满州警察的最高头目。

想想六年前甘粕还是一名阶下之囚，真是令人感慨良多。

而影片中所表现的甘粕正彥与川岛芳子是一对情人，这也有失偏颇。

2006年，“川岛芳子生死之谜”专家调查小组成员野崎晃市先生曾提及二人之间往来。

关于芳姥遗物，这只法国望远镜，从产地、型号、生产时间来看，极有可能是甘粕正彥赠予川岛芳子的。毕竟二人在帮助溥仪婉容偷渡大连的过程中紧密合作，曾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一起共事，彼此欣赏，沆瀣一气，但情人倒不至于。

长春大学外教野崎晃市

除此之外，没有史料证明川岛芳子与甘粕正彥有过亲密行为，毕竟此时川岛芳子的情人是来头更大的伪满洲国军政部最高顾问多田骏，甘粕正彥还不够格。

多田骏公开赞美川岛芳子“可抵一个精锐的装甲师团！”并授予她陆军少佐军衔，委以“安国军总司令”重职，这些都是甘粕正彥所望尘莫及的。

多田骏（1882年2月24日-1948年12月16日）

数年后，非常善于等候的甘粕正彥华丽转身，正式出任伪满映理事长，一脚踢开前任川岛芳子哥哥金壁东，成为伪满州国不折不扣的“夜皇帝”，一时风头无俩。

此时此刻的他，川岛芳子已高攀不起。

Ⅳ. 李香兰眼中的甘粕正彥

李香兰/ 山口淑子（1920年02月12日- 2014年09月07日）

1939年，伪满映新址落成，占地十六万平方公里，建筑面积两万多平方米，拥有一座办公楼，六座摄影棚，一座录音室，一座洗映车间与大道具厂。

就在这一年秋天，甘粕正彥到任，成为伪满映第二任理事长。

1945年日本战败之际，伪满映近数百部拷贝被苏军做为战利品运送回国。

许多年后，又被日本政府高价赎回，修复制作成录像带，一套三十集，每套以三十万日元高价出售！那是在日元还很坚挺的上世纪八十年代。

这导致我们现如今能够观看的史料片少之又少。

许多朋友感到好奇，甘粕正彥成天拉着李香兰都在拍一些什么玩意？

我们先找一部甘粕正彥的得意之作、“国策片”之“佼佼者”《迎春花》看下，虽然味同嚼蜡，却也可以管窥一豹。

拍摄于1942年的电影《迎春花》

东京来的花花公子村川武雄（近卫敏明），爱上了中国女子白丽（李香兰），村川的表妹八重（木暮实千代）也对表哥心生爱恋，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三角恋爱的故事。

沈阳的朋友们考考你眼力，这是哪里？

虽然男主角形象颇似一个帐房先生，但也不影响两位美女争抢得津津有味。

在白丽的帮助下，村川开始了在中国崭新的生活。

他租到了心仪的房子，与本地房主亲如一家。又被白丽请到家中作客，白丽和母亲事先烧制了红烧牛肉款待村川。

村川又和白丽借出差之机，一同游历了哈尔滨、长春、沈阳等地。

当二人走到著名的索菲亚大教堂时，如今观众很容易联想到，这都走到哈尔滨了，这么近为啥不聊聊731部队呢？

忽某一天，二人又同在沈阳中街吃饭（故事线有点乱先将就一点），饭馆老板娘说，一只烧鸡五毛钱。

白丽认为理应力行节俭，并没有点烧鸡，但二人仍就叫了一大桌子饭菜，甚至包括一杯咖啡。

结账的时候老板娘又说了，一共两毛五！

这个物价指数听起来挺Nice吧？

可是影片忘了说，李香兰一个月的工资是四百银元，因为她是明星演员；像浦克、凌元中国职员，在伪满映里评定的职称属于基础演员，月薪只有十八元。

不知道为什么看完这部电影我就坐下了一个病，一看到李香兰头脑中就浮现出“八百只烧鸡”。

这种东西如果不是不断提醒自己这是文献资料片真是一分钟都看不下去。

做为“伪满州国建国十周年献礼片”，《迎春花》刻意营造的是所谓“大东亚共荣圈”最为理想的水乳交融的状态，只有熟悉那段历史的人才晓得有多么虚假造作。

比如我们在片中看到街边百姓穿着体面整洁，包括前段时间人们指责张艺谋的新片《悬崖之下》，群众角色穿得过于光鲜，但人们可能不知道，那个年代你走在伪满州国的街道上，穿得不好可能命都没了。

衣衫褴褛的人都哪里去了？

被人抓了“浮浪”。

光是1944年在我们沈阳一城之中，就抓走了一万二千名“浮浪”。这些人大多是家境贫苦的青壮年男子，他们当中有些是乞讨者，或是关外逃荒流离失所的难民，只因为穿着差一点，就被当做免费的苦力抓走。

这些“浮浪”被送去哪里了呢？他们大多数被火车运往中苏边境虎林地带修工事，也就是闻名世界的中国劳工白骨筑起的“马其诺防线”。为保密起见，他们大多数人的命运是被活活封在坑道里，或是干脆被叫到空地上集体屠杀！最后幸存者仅为个位数！

李香兰对日军种种行径当然有所耳闻，1942年尾，她已萌生退意。影片《迎春花》结尾白丽决定退出三角恋爱争夺，只身前往北京发展，也是她本人当时心境的写照。

李香兰向甘粕正彥提交辞呈，而甘粕的表现令她颇为吃惊。

甘粕正彥刚刚担任伪满映理事长时，李香兰对他还颇有好感。

在她眼里，他是个励精图治的好汉。

比如每天清晨，甘粕正彥总是第一个上班，站在办公楼门口，看到迟到的人便大吼：“你这也算是上班嘛？别忘了你是拿工资的！”

为了提高生产质量，他亲自前往德国购置当时最先进的西门子摄影机，可以扛到零下40度的西伯利亚拍片，羡煞日本影视同行。

当时李香兰还感慨道：“厂里正需要这样一个有霹雳手段的人啊！”

然而当她提出辞职时，甘粕正彥不仅拒绝签字，还在接下来的一段时光里表现极为失态。

虽然在法国学了美术，甘粕的野兽派画作我们并没见过一个，他人倒是变得极为野兽派。

在接下来的一次公司员工宴会上，醉醺醺的甘粕不顾身份，干脆跳到餐桌上去跳舞，口中念念有词唱着不知何方的儿歌，令在场的人们十分发窘。

这一历史情节在1989年中日合拍电视剧《别了，李香兰》里有所表现。

1989年出品《别了，李香兰》泽口靖子扮演李香兰

甘粕正彥的种种表现令李香兰深感恐惧，他在她心目中已幻化为恶魔！

多年以后，她在自传里不无厌恶之情地写道——

“……甘粕那敏感的神经紧绷着，一到酒桌上就撒酒疯，比如把吸了半截的烟扔到锅里，把做好的饭菜给倒掉，把酒泼到和服上，摔断酒桌上艺人弹的三味线。种种异于常人的举动，似乎在发泄他在暗夜行动中的恐惧和压抑，性格极为扭曲。”

Ⅴ. 甘粕之死，带着一千包毒药安抚员工

电影《末代皇帝》结尾，疯癫的婉容蹒跚着走进甘粕办公室，冲他的尸体吐了一口唾沫。

事实上甘粕死得没这么香艳，他死时身边既没有川岛芳子也没有婉容，只有一个端茶倒水的保洁阿姨。

这个镜头除了证明甘粕正彥是个左撇子、坂本龙一睫毛很长之外，并没什么历史文献价值。

昭和天皇《终战诏书》“玉音放送”是在1945年8月15日，而甘粕正彥则死于五天之后。

早在8月9日，苏军正式打响中苏边境虎头战役之时，甘粕正彥便有大难临头之感，他立即从长年居住的长春大和旅馆搬出，终日泡在办公室里，彻夜不眠，寝食难安。

8月12日，关东军司令与溥仪以及伪大臣们逃往通化。

8月15日，甘粕正彥带领伪满映一千余名中日员工在操场上收听了天皇投降诏书。

据演员张奕回忆，之后甘粕发表了一番讲话：“大家都知道了，天皇发表诏书了，今后的世界是你们中国人的世界。我们战败了，（伪）满映是你们中国人的，请大家各自盘点主管设备，并由相关日籍员工协同。”

甘粕在讲这番话时，他办公室抽屉里早已装满了毒药，他是打算拉着全体员工玉碎的。

甘粕正彥向当时大陆科学院（现长春应化研究所）索要了一千包氯化钾，但是，在8月17日晚威士忌酒会上，古海忠之看出了他的意图，劝服他不要这样做，放大家一条生路。

大概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甘粕正彥放弃了这个计划，转而让助手去兴业银行提出200万元款项，为大家发放遣散费。同时将那一千包氯化钾还给了大陆科学院。

大陆科学院的工作人员很是仔细，在清点后发现只有999包，少了一包，他们心知肚明，这是甘粕正彥给自己留下的。

甘粕正彥这个合理主义者，无法用“存在就是合理”来说服自己，他选择了自我毁灭。

8月20日凌晨，甘粕正彥服毒自杀。人们在他的桌上发现一张16开的字条，只有寥寥数语——“先生们，再见了！甘粕”

而墙上的小黑板上还写有一行潦草的粉笔字——“一场豪赌，血本无归，一无所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