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艾总的扮演者

作者| 牛角尖

“我叫王大锤，万万没想到……”十多年后，当市场还在怀念互联网诞生初期的“（迷你）喜剧鼻祖”《万万没想到》时，总制片人袁玉梅，已经带着当初和她一同创作出这部神剧的同伴“重新组局”——创作出了这部日前已在爱奇艺、腾讯会员收官的五月“宝藏剧”《救了一万次的你》。

这部由白客、张雅钦主演的奇幻偶像剧，显然热度十足：播出期间，#没想到白客能演偶像剧男主#登上微博热搜，德塔文、灯塔、猫眼等专业数据平台上，这部剧多次喜提榜单。“一口气追了12集”、“笑岔了”、“没想到有一天会被白客帅到”……网友们如是感叹。

当然，有狂热爱好者，就自然有不太能接受这部剧设定的人群。“脑洞太大、剧情太飞”、“3集过后才越来越对”、“剪辑跳跃”……有网友在社交平台提出如下意见。

对于这些，总制片人及编剧之一的袁玉梅，全部照单全收，但也表示这部剧的受众的确更偏年轻化，“年轻人会更喜欢，感性的人也更易投入，太理性的人会有一点点进入门槛。”入行十余年，从最早在乙方公司做文学策划、执行制片人、制片人，到前往平台优酷就职多年后再创业当乙方，这些年袁玉梅早已养成了观看弹幕、倾听观众声音的习惯。“没有一部影视作品没有遗憾，我们也不例外。”

说到这部剧中的“小心思”，袁玉梅如数家珍。“我们连定格动画片头的那个时钟，都希望它有记忆点与情态，所以后期特意加上了牙齿，定格动画中的闹钟拟人化狞笑着，这些都在暗示它在见证着男女主的一次次循环考验”、“饰演于戈的曹征老师，一开始来现场还专门很敬业地拿了一把扇子和一份报纸。我说这个气质不太对，于戈是职场摸鱼王，但他又极具喜剧色彩，后面他做了调整后，收获了很多好评”……

生活中，袁玉梅是一个充满童趣和极度敏锐的人。这些也在她的剧中有所体现，“白真相数落员工用拼音打报告错字连篇，速去修炼五笔输入法，实则生活中是我自己用五笔打字”、“丁沙原来那条狗叫老皮，它死了后又养了条新的，剧本一开始给它起的名字是‘小小沙’，我在后期盯剪辑时看到后立刻调整为‘小小皮’，我觉得丁沙对家乡的情感里一定包含这只小狗。”

正是这份细腻的情感和观察入微的细节把控，以及对创新题材的坚持，共同促成这部剧的成功。一如她的成名作《万万没想到》和《白夜追凶》，《救了一万次的你》同样魔性且上头。

“观众太有梗了，前段时间剧情播到白真相和李路多第一次牵手接吻，我看弹幕上有人发‘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对密接’，我笑坏了。昨天又有弹幕说让我们赔眼泪，因为太虐了。”

一如袁玉梅对自己这部作品的部分评论分享，实则给这部剧“造梗”的网友大有人在，“王大锤你这是一夜乍富后的穷人心态啊，这么毒舌”、“于戈被发现后，网友们自发给写内心OS‘不装了，摊派了，内鬼就是我’ ”……最新更新剧情中，白真相为救李路多主动结束循环，引发弹幕刷屏，“原来是双循环！这个设定牛了！原来是救你一万次，不是救了一万次的你”。

可以说，《救了一万次的你》与观众“连接”颇多。而其最本质原因就在于这部剧的“奇幻偶像”+“喜剧风格”的奠定。袁玉梅坦言，自己当初之所以看中这个项目，就是在于其新奇的剧情设定，这与她多年来的做剧原则颇为一致。“「时间循环」这个概念是今年初被《开端》带火的，但我们这个项目其实是从2019年就已经进入筹备状态，《开端》的走红，也为我们这类题材开了个好头。”

有别于市面上其他时间循环题材，这部剧最大的不同还在于其“你死我循环”的剧情设计，“这好比双人游戏，彼此牵制才能重新开启。”袁玉梅解释。

虽取材于韩国漫画《我的老板每天死一万次》，但本土化的《救了一万次的你》，实则做了大量创新。比如在男主人设上，白真相在保留毒舌基调的基础上，也注入了“人性”的一面；李路多的“邪恶路多”身份设定，则是全新加入的；在剧情上，男女主在一次次循环中互生好感，豆瓣有网友表示中版对漫画的改编尤其后半段要远胜于韩版，而这些都是编剧团队基于本土环境所做出的内容创新。

可以说，正是因为这样大量注入“接地气”的剧情，才促成了这部剧的当前热度。与此同时，这部剧浑然天成、自带“万万”基因的喜剧成分，也为这部剧注入“灵魂”。袁玉梅表示，自己在看到这个项目后的第一反应，就是适合做成喜剧风格。

“我们需要这种打破常规的东西，所以在确认主编剧周展之后，一开始，我就把至尊玉也加了进来参与讨论，他是《万万没想到》的主笔编剧和执行导演。展展擅长情感向，她的文笔细腻优美，至尊玉则可以增加喜剧点。到了后面，因为一稿稿推翻，我们又一稿稿的改，写的太慢了，所以就把八斗也加了进来提速。整体由展展和我把关定稿。”

“白客是我在看到这个项目后一开始就想到的演员。我们很多年没有见了，我也不能确定他愿不愿意来演，但我心目中的第一人选就是他。也只有他才可以演出‘白真相’毒舌自恋之下的萌感与喜感。”包括剧中后期出现的孔连顺，袁玉梅坦言也是因为办公室中似乎总会有一个“吃货小胖”，加上孔连顺的喜剧形象，这才特意邀请其来做常驻角色。

“其实万合的好演员很多，但我为了与《万万没想到》拉开距离，我最初特意只选择了这两位。但是在剧本写作过程中，写到白真相下放门店时，出现了一个店长，我越想越觉得子墨最合适，于是开机前便向他发出了邀请。当时子墨正在忙他的大电影《扬名立万》，我特别担心他来不了，但子墨好重情重义，一说就来了，我真的很感动。”

“我平时很注重看网友反馈，所以对台词的要求上，希望它们本身就像高质量的弹幕，充满了活力与记忆点，十分希望能唤醒互联网原住民的热情，实现双向奔赴。”

在“抖包袱”这个层面上，它们从剧本创作初期就已经开始。“我们的喜剧理念是做‘思维方式’上的喜剧，而不是依靠肢体语言，或者夸张的方言，甚至有些喜剧是靠残疾、挤眉弄眼，来博得观众一笑。”

观众可以看到剧中很多喜剧加持，是来自于特定情节下的喜剧效果。比如“霸王鹅”白真相在发现李路多“跟踪”其一路后，路多撒谎喜欢他，他第一反应是“这倒毫不意外。”编剧还专门为其量身定制了内心OS：“他是什么时候迷恋上我的？”、“打扮得如此鲜艳，这是动物界常见的求偶行为。”

在被调职到门店当快递员时，白真相打开电脑提示需要回答问题“谁是世界上最帅的人”时，他下意识地输入自己的名字“被拒”，发现答案竟然是店长名字后，轻声吐槽道，“这世界上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引发观众爆笑，包括剧中用“水性杨花”、“朝三暮四”、“朝秦慕楚”等一系列带有贬义意味的词汇形容李路多与火火“约会”时，观众也不会觉得生硬，反而会心一笑。

这正是“思维方式”式的喜剧优势。一如早期观众在《万万没想到》中看到的喜剧成分，《救了一万次的你》在进一步延续这种独特的喜剧方式。观众将其称为“无厘头”，甚至颇有“喜剧之王”的味道。

当然，这样的喜剧效果并不是一触即发。边“剪”边改，已经成为了团队的常见现象之一。“饰演姜火火的演员刘旭威是一个年轻演员，他在现场有些词可能没有发挥出来，尤其情敌的戏又强。剪辑的时候，我帮他补回来了很多，包括那句“李路多，我的夏天结束了”。后期他自己来配音的时候，也会说‘哇，我这条线终于舒服了。”

这样的现象，实则在剧组时有发现。拍摄现场，袁玉梅总是将台词记得最熟的那个，连录音老师都惊讶她不用看本，她说其实如果你也有把剧本磨几十遍，每场台词反复打磨的经历，你也会记得住。

正是这样一种用心与匠心，共同促成了这部剧的自成一体、风格独特的喜剧效果。而这也是该剧能够与观众建立连接、重新唤起互联网原住民热情的核心元素。

剧情的风格是“飞”的，落地自然就要足够“接地气”。“如果两个都「飞」，那这部剧就没法看了，就真成悬浮剧。”

将男女主“相爱相杀”的剧情设定放置在职场，整部剧中其实不乏诸多现实向思考与观察。“新零售行业当前所面临的最大危机是什么？、各部门在协调合作中可能会出现的问题会是什么，以及这个行业中真实存在的公关危机和工业流程会有哪些……”这些问题，实则早在与剧本同步开发阶段，袁玉梅就带领团队进行过了一番实地考察。

目前观众在剧中看到的三杏产品部开展的“薅羊毛”事件，以及“中毒事件”等，全部在真实的新零售行业有所发生。“我们当时也采访了春播与盒马，车厘子事件，就是我们在采访中得到的信息源。把它作为一个案例呈现，也是为了保持职场戏份的真实感。”

包括剧中诞生的不少职场金句，“弱就是正义？弱就有理了？这是对强者的巨大不公”、“办公室暴力，只能是上司对下级，男性对女性吗？”……这些职场金句，共同构成这部剧的“真实一面”。剧中，李路多在职场中原本是个忍气吞声、时常被公司其他同事“呼来喝去”的小职员，在一次次循环中，她摈弃自身性格劣势，勇敢和同事说不，甚至以善解人意的一面化解“同事危机”，当真是“职场小达人”，这也为其后续能够成为产品部“临时总监”作出铺垫。

剧中其他的一些员工，也各具看点。秦小仙在开会时被白真相cue到时的唯唯诺诺，像极了开会时被cue到发言的“自己”，实习生丁沙的日常上进和最后意外“背锅”，也展现出职场中的黑暗一面，好在富有正义感的白真相及时挽回，这才挽救了“小可爱”的职业生涯。

这部剧其实可以被看成是一部“职场群像”，虽然以白真相和李路多爱情戏为主，但全员人设立体、形象生动，也构成了这部剧的职场B面。换言之，这是一部发生在“奇幻偶像”设定下的真实职场故事。

当然，这样的真实还不仅仅只停留在剧情层面。在置景、人物服装上，团队亦做到了落地。“一开始我们的美术老师，想把我们两个老总敖总和艾总，通往产品部路上的门，做成拱形的长廊，特别豪华那种。这固然有辨识度了，但是却失真了，遭到了我和导演的一致否定，我们认为，剧的脑洞一定要飞，但环境、布置必须要实。两个都飞就麻烦了。”

目前观众在剧中看到的艾总植物园式办公室，包括白真相的家，实则都对应着各自的人物特点。“艾总为人佛系低调，所以她的办公室主打绿色系；她的办公用品，包括台灯都是曲线的，体现出这个人物性格随和的一面；她穿的衣服是中式的，敖总是职业经理人，衣服是西式的，多为西装马甲三件套，体现人物性格的相对职业化的一面。白真相的家，则相对简洁整齐，物件要简洁，要少，要更偏向于直线条，凸出他前期严谨与挑剔的一面。”

这些恰到好处的设计和用心，也在播出期间得到观众称赞，“很少可以看到这么精致的置景”、“腰部剧也可以做到很走心、很有设计感。”

结果是完美的，过程却是曲折的。袁玉梅坦言，拍摄时期恰处国内疫情爆发，一方面有疫情的心理压力，另一方面团队很多起先就计划好的置景常出现变故，甚至现在白真相的家都曾经差点泡汤，团队给出了plan B——去酒店完成拍摄，但这些全部被袁玉梅推翻。她认为，“酒店怎么都打扮不出家的味道，不仅仅是壁纸格局软装，氛围都全然不同”。最后各种努力与沟通，终于保住了白真相目前的海景家。

也正是这种对审美有极致追求，坚持自我、不断精益求精的做剧标准，才让观众见证到这部五月“宝藏”，同时也让大批观众跟随着李路多的视角，重新认识“霸王鹅”、认识白客。

“白客是我的第一人选。”在敲定好剧本、确立好剧集整体拍摄风格后，演员白客成为了袁玉梅选定的第一人选。“我拿到（这个项目）版权的时候，我就想到他了。但当时我还在打磨剧本，在写的过程中，我愈发确定只有他才能演得出来。写完才找的他”。

平心而论，这部作品之所以能够获得成功，离不开白客在表演上的“特立独行”。从凭借《万万没想到》中的“王大锤”走入大众视野，白客冷漠脸、语速快却又极具稳定的台词输出，和角色设定“屌丝小人物”早已深入人心。这么多年来，即便白客不常出现在大众视野中，他饰演的王大锤，以及剧集《万万没想到》，还是被市场时常念叨。

而当他再次重磅回归，谁也没有想到他会是以“霸道总裁”的身份回归。袁玉梅说，一开始白客在听到自己饰演的白真相是个霸道总裁时，也曾有过犹豫。“他是个从来不看偶像剧，只看纪录片的人。但是我和他的经纪人及团队做了沟通，我说，别的事情我不敢做预判。但是我能保证两件事，我们可以等上线后来做验证。”

袁玉梅口中的两件事，第一就是打造出白客史无前例的“时尚感与颜值天花板”。“就是让他百科百科的介绍和照片里，从此多了另外一个门类。”第二件事情，就是让白客从此可以适应情感戏。“这部剧播出后，我希望可以让他由此打开这个门类，因为市场中90%的戏都得有感情戏。如果拒绝到这类题材，就意味着你已经杜绝了最大的市场。这对于演员发展也是不利的。当然白客本人比较佛系，他有自己希望演绎的类型。但是选择更宽，终归也是给自己更大的可能性。”

事实证明，她成功让市场看到白客的另一面——史上最帅白客。“没想到有一天会被白客帅到”、“白客颜值其实能扛打的，以前怎么没发现。”播出期间，这部剧前期最大的话题热点，就落在“白客”身上。

为了打造出白客“帅气”的一面。袁玉梅和团队实则没少费功夫，“一开始就把他作为一门课题来研究。”袁玉梅坦言自己其实也有多年没见过白客，在确认好白客出演“白真相”后，她还特意看了白客近几年的采访视频及大量资料，目的在于打造出“贴身”白真相。

在白客进入剧组之前，团队实际上已经为他准备好了各种时尚造型，从衣服到发型到妆容，全部为他量身打造。以至于白客在进入剧组后，意外发现“所有衣服都合适”，袁玉梅说，只有一套衣服被淘汰，还是她主动淘汰的，因为那套衣服有点溜肩，白客穿在身上肩不够挺阔，这才被袁玉梅主动pass。

其实，不仅仅是白客。剧中李路多闺蜜“郭小莱”的扮演者孙艺宁，洛丽的扮演者赵柯，都很喜欢自己的造型装扮。更有一位女演员化妆过程哭了，她说“梅姐，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自己。”袁玉梅就是这样和各部门都保持密切沟通，亲力亲为，项目就像她的孩子。

说回白客，在“搞定”完霸道总裁身份后，给他配什么的女演员，就成了团队另一件棘手的事情。“当时有空档期的、合适的女演员，确实不多。我们是在一众女演员中挑出的张雅钦。”袁玉梅说，之所以选择张雅钦，一来是考虑到与白客搭戏的CP感，二来也是因为剧中李路多有两种身份，她除了是职场员工外，还有邪恶路多的一面，后期还会升职为代理总监，所以在长相上不能过于萝莉和甜感。偏圆脸的张雅钦恰好符合这两点。

“她是那种青衣和小花旦（感觉）并存的一个女生”，袁玉梅如是形容。也正是这种恰到好处的角色选角，对剧本、对题材、对审美风格自成一派的做剧理念，才促成了当下（5月）这部“宝藏”之作。

目前，袁玉梅所成立的青梅影业，正在同步开发多个项目。“我们内部能够立项的项目，一定是我觉得有创新又有好的人物关系的内容，才可以做。我们团队对内容立项的标准非常高。”

入行十余年，从较早时期制作“迷你喜剧鼻祖”《万万没想到》，到打造出《颤抖吧！阿部》《寒武纪》《白夜追凶》等多部精品佳作，袁玉梅一直走在引领行业发展的路上。但她却说自己做剧没啥方法论，如果一定要加一个前提，那她希望可以为观众持续不断地带来具有新意和生命力的作品。

“1月份交片的时候（那个时候团队以为作品马上就要上了），我和我们的执行制片人站完最后一班岗，走在回家的路上——北京正在下雪。我的执行制片对我说，梅姐，我们已经这么用心了，应该会（播的）好吧？我说，我们已经尽了全力，剩下的就交给市场与机缘吧。”

而今，这部五月“宝藏剧”《救了一万次的你》，正在以最原始的力量（口碑发酵），回馈着团队中的每一位用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