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可桢妻子,竺可桢的一生

（说历史的女人——第6期）

首先为3月21日东航飞机坠毁事故中遇难的同胞们致哀！

本文讲述一个与飞机事故有关的故事：她是中国近现代杰出的气象学家、地理学家竺可桢先生的夫人，是一位敢为天下先的女人，是一位拥有侠肝义胆、大侠之魂的女人，尤其是，她还是中国第一位乘坐飞机的女人。然而不幸的是，她第一次坐飞机却遇到飞机坠落的事故，结局如何？

（一）幸运而幸福的包办婚姻

后来，人们都说竺可桢的婚姻是包办婚姻。不过他被“包办”得足够幸运和幸福。

竺可桢留美期间与同学合影

1918年，在美国哈佛大学读博士的竺可桢已经是28岁的大龄青年了。但他丝毫也不着急，为中华崛起而读书，此时的他无暇考虑自己的婚事。不过，一个人的出现，让竺可桢的婚姻来临了，而且还是“包办”。

她叫张默君，中国近代妇女解放运动的先行者，著名革命家，同盟会成员，曾任孙中山先生的文书主任。

当时张默君也在美国留学，并当选为纽约中国留学生总会的主席。这天她到波士顿见到竺可桢时，眼前一亮，立即被对方的才华和气质征服了，认为其“年少美才”，欲“纳入囊中”。然而，她并非为自己。是年，张默君虽已34岁，仍未结婚，但她另有所爱。她是为妹妹张侠魂择婿的。

也是有意思，自小接受新学教育，追求爱情自由的竺可桢，知道张默君的意图后，竟满口答应了。他根本就不认识，也没有见过张侠魂，怎么就轻易答应张默君了呢？

首先，竺可桢早听说过张默君大名，知道她是位女中豪杰，想必她不会骗我；再者，当时的张默君虽已34岁“高龄”，但依然气质优雅，卓尔不群。竺可桢想，有其姐，必有其妹。既然姐姐这么优秀，妹妹也差不了。于是他慷慨应允，同张默君妹妹定了婚约。

旧时的包办婚姻，一般都是男女双方结婚前，至少定婚前是不见面的，因此后来人们就把竺可桢的婚姻定义为“包办”婚姻。其实这是竺可桢主动答应的，所以这个包办就有点成色不足。不过竺可桢也是在冒险，万一张默君的妹妹并不优秀呢？

然而事实证明，竺可桢的运气简直太好了，他这个婚姻“包办”得实在幸福。那么，张侠魂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呢？

（二）侠肝义胆

其实一听张侠魂这个名字，你就心中有谱了。张默君的妹妹确实优秀得不像话。

张侠魂，名振亚，字侠魂，湖南湘乡（今湖南湘潭市）人，她比竺可桢小7岁，1897年出生，是位不折不扣的大家闺秀。

张侠魂的祖父张海英曾任浙江严州知府，且立有军功。其父张伯纯曾为曾国荃、张之洞幕僚；后同谭嗣同、陈立三、梁启超共同创办时务学堂。他也是位著名的革命家，后曾加入同盟会；1911年，张伯纯曾参加广州起义；辛亥革命后，他曾任孙中山临时大总统府秘书以及内司务长等职。张侠魂的母亲何承徽也是位能诗善文、博学多才的女子，有“海内女师”之称。

张侠魂兄弟姐妹众多，她在家里总排行老八，被称“八妹”。她不仅姿容出众，而且自小就十分聪慧，读书十分优秀，诗词歌赋，无所不通，还非常擅长绘画、书法，而且有深厚的英语底子，可谓一个大才女。张侠魂19岁毕业于姐姐张默君任校长的上海神州女校，然后就在此校任教。1918年，张默君赴欧美考察教育时，她曾代理姐姐处理校务，颇有成效。

在姐姐张默君等的影响下，张侠魂也是年少成名。1911年，14岁的她便协助其姐在苏州办江苏《大汉报》，负责稿子的审阅和校对等。1912年3月，她参加张默君于上海发起的神州女界共和协济社，并成为该社刊《神州女报》主要撰稿人之一，15岁即开始发表时政论文了。

也许你会问，张侠魂是靠姐姐张默君的关系，靠姐姐提携才成名的，她究竟有什么才华呢？咱们来看看张侠魂的水平吧。

1913年3月，中国近代著名革命家宋教仁遇刺，在全国引起巨大反响，各界进步人士都极为愤慨。当时，年仅16岁的张侠魂便愤怒发声，她在《神州女报》发表《宋先生被刺之原因》一文，文中如此说：

“先生奔走国事十余年，其间婴难蹈危，不胜枚举。而不列于满清落网，不死于南北战争，乃竟死于共和底定临时政府之下，呜呼！”

她用语十分犀利，直斥黑暗的时局，并在文末义正言辞地提出，必须严惩刺杀宋教仁先生的元凶，“毋使遁逸法网耳！”

这样振聋发聩的文章能出于一个16岁少女之手，实为罕见。

张侠魂同姐姐张默君一样，也是一个追求女性解放的女权主义者。也是在16岁这年，还在神州女校读书的张侠魂在便《神州女报》上发表了《女子参政论》一文。

文章开篇，她直接提出：“女子宜参政乎？曰：何为而不宜也！颅同圆，趾同方，性同慧，而同为万物之灵，女子与男子果何以异哉？”

接下来她展开论述，从英国女王到中国汉朝的吕后，唐代的武则天，中西对比，纵横开阖，发出惊天之问：“今吾辈幸生人权倡明之世，反不得与古人并肩，且望其脚根而莫及，岂不愧哉！”

文末又大声疾呼：“凡我女子，所当亟起而恢复之，一吐今日之忿，亦所以雪数千年之耻也。吾女子其勉旃（之焉）！”

张侠魂如此激昂的文字，即便百年之后的今天读来，仍铿铿然，掷地有声也！

总之，张侠魂在少女时代，即为女权而奔走，为解放妇女而努力，为解开套在中国女子脖颈上的千年枷锁而奋斗，其侠肝义胆令人敬佩！

竺可桢学成回国，见到了张侠魂后，也是眼前一亮，我赌对了！未婚妻果然不凡，秀外慧中，形象气质俱佳，张默君不我欺也！

当然，张侠魂对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竺可桢也是一见钟情，双方便互相放心了。1919年12月27日，竺可桢在上海与张侠魂举行了婚礼。他们的结合在当时也被传为佳话。

（三）第一个乘飞机上天的中国女子

张侠魂不仅才华横溢，有革命志向，她还被称为中国第一个乘飞机上天的女性。

还是1916年的事情了。那时第一次世界大战还其战正酣，作战双方已经动用了刚刚发明出来的飞机。飞机的作战能力令人刮目相看，于是世界各国都开始不惜血本发展空军。

中国当然也不甘落后，从政府到民间都开始关注这天上飞的东西：飞机和飞艇。当时著名“鸳鸯蝴蝶派”作家周瘦鹃曾在《妇女时报》上发表文章，介绍飞机和国外的飞行家，其中有如此激扬文字：“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艇’乱飞。二十世纪之世界，其将为飞飞世界乎？”

民国政府意识到“飞机为卫国之要器”，也开始购买飞机，开办航校，培养空军力量。北京南苑航空学校就是中国最早的航校，当时航校从法国订购了十二架高德隆G3型飞机，还聘请了四名法国教练来培养飞行员。

1916年9月，南苑航校举行飞机飞行实验。当时张侠魂到北京找五姐张淑嘉，其姐夫蒋作宾时任北京政府陆军参谋本部次长。因为姐夫的关系，她得以参观了这次飞机飞行试验。

这天航校的试验飞机飞行，蒋作宾和陆军参谋总长王士珍莅临校阅，张侠魂和姐姐张淑嘉也一同前往。

看飞机飞行，这在当时的中国还是一件稀罕事，有许多群众都来看热闹。只见飞机在马达的轰鸣声中腾空而起，直冲云霄，上下翻腾，好不快活。在场的人群欢声雷动。之前，人们只在神话小说中看到神仙在天上飞，如今，真的看见人飞上天了，都激动得不敢相信是真的。

张侠魂也看得热血沸腾，她跃跃欲试，打算坐一次飞机，感受下上天的味道。当时的中国还没有女人坐过飞机呢，她想破这个先例。于是她便请求校长秦国镛，让她实现自己的愿望。

秦校长看她一个弱女子，竟有如此想法，也是佩服。但他还是不敢让她冒这个险。人命关天，况且张侠魂还是参谋次长蒋作宾的小姨子，身份不一般，万一有个闪失，也是吃罪不起。此时，恰好又变天了，刮起了风，对飞机飞行不利。于是秦校长说：“一个女孩子家，就不必冒这个险了吧？”

面对校长的犹豫，张侠魂慨然说道：“中国人缺乏冒险性，男界然，女界尤甚，几为万国所承认。今日欣逢贵校演试飞机，各技士驾驶之术精敏，万不至有何等危险。若有不测，吾一弱女子，以飞行而伤而死，亦可为中国女子飞行家开一新纪元，于女子冒险历史中，放一新曙光，吾国航空历史上，留数行文字！其意甚决，敢冒昧以请！”

听罢张侠魂之言，秦校长十分感佩，于是便答应了她。张侠魂郑重地换上了飞行衣，同姚姓驾驶员一同登上了飞机。

当时，飞机场上是万人仰首，为张侠魂“鼓掌扬巾，以壮行色”！张侠魂在大家的助威中，“含笑端坐机上，一鼓直上，没入云际……”

飞机在机场上空潇洒飞行，绕场三周，撒下彩花无数，下面又是阵阵喝彩。然而此时却发生了事故。

空中风速突然加快。大风中，忽听砰的一声，飞机发动机出了故障，飞机失去控制，陡然下坠，往下面屋顶冲去！紧急之中，姚驾驶员接竭尽全力，拨转机轮（方向盘），使飞机斜着冲了下来，最终坠落在一个泥坑之中。

虽然驾驶员采取了紧急措施，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没有机毁人亡，驾驶员也只受了轻伤，但张侠魂还是受伤很重，几乎昏厥过去。当时有人记载她“左腿折断，口齿咬碎，肚腹微肿，鼻口流血”，当即被送往附近的京汉铁路医院。在医院，浑身是伤的张侠魂忍受着剧痛，手术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她都没有哭一声，没有掉一滴泪，让大夫们极为佩服。

一个多月后，张侠魂伤势才痊愈。一个19岁的姑娘勇敢如此，一时间张侠魂的事迹被广为传颂，被人誉为巾帼英雄。有文赞曰：

“今日仅有张侠魂之乘飞机而上升，他日必有千万之张侠魂自架飞机而上升也。呜呼！他日中国果有女飞行家之产出，我敢谓皆受张侠魂之感所致也。”

当时“妇女实报”记者刘敏智的文章《中国之女飞行家》，给予了张侠魂高度评价。张侠魂乘坐飞机的壮举还被《申报》专门报道，她还受到民国大总统黎元洪和总理的赞许。

张侠魂二姐张默君也为妹妹赋诗咏叹：“不负英奇十九春，长空艳说霸图新。乘槎碧落浑闲事，誓作雄飞报国人。袅袅天风雾谷寒，飞琼缥缈白云端。剧怜下界痴儿女，未解同升只解看。……吾家阿侠气超群，家学渊源自让君。犹忆万人翘首处，九天花雨堕纷纷。”

（四）侠魂归去

然而可惜的是，张侠魂，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却英年早逝，仅活了41岁。

张侠魂于1919年底嫁给竺可桢后，夫妻二人十分恩爱。因竺可桢是带着哈佛大学气象学博士学位回国的，当时他在中国学术界受到了极大的欢迎，曾被多所高校争抢。他先在武昌高师任教，不久被南京高师（后改为南京大学）挖走。1928年，他又被蔡元培请去，担任南京北极阁气象研究所所长……

竺可桢为中国的气象事业孜孜不倦地奋斗，陷入繁忙的工作之中。这样，做为妻子的张侠魂，尽管多才多艺，有远大抱负，但为了丈夫的事业，她还是选择了牺牲自己，放弃了在上海女校的工作，一心支持丈夫，为竺可桢当好后勤。

这也正是张侠魂的难能可贵之处。婚后，张侠魂共生育了五个子女，家务非常繁重，如果她不放弃自己的事业，必定会拖累竺可桢。后来，竺可桢在中国近代科技上史上成就极高，至少在地理、气象学的领域无人可比。假如他被沉重的家务所缠绕，被五个子女所拖累，那么他想取得如此举世瞩目的成就，简直挟山超海，是不可能的。

竺可桢之前，中国在气象学方面，以及在具体的气象设施上都非常落后。他到气象研究所工作后，便开始在全国全面推动气象站的建设，并为培养气象人才而努力，取得了杰出成就。他的工作成绩得到蒋介石的极力赞赏，因此在1936年，老蒋便把他再次挖走，让他当浙江大学校长。

于是竺可桢走马上任，硬是把浙大从一所地方性院校，带到全国一流名校。

他当了浙大13年校长，付出了极大心血，培养出了像诺奖得主李政道这样的杰出人才，也让浙大成了“中国的剑桥”（李约瑟评）。而竺可桢的夫人张侠魂则为丈夫默默奉献了一切，成为他的家，甚至是浙大的“保姆”。

竺可桢接手浙大后第二年，抗战爆发。那时国家为了保存宝贵的大学师资力量，为了让大学教育免受战争之灾，让一些重点大学迁往相对安全的西南地区，比如清华、北大和南开便迁到昆明组成了西南联大。浙江大学当然也响应国家号召，进行西迁。

当时浙江大学已经形成相当规模，校长竺可桢带领全校师生开始了长达近3年的千里辗转。当然，竺可桢也必须携家带口。这样就苦了妻子张侠魂。她跟着丈夫，带着自己所有的儿女，即三个儿子竺津、竺衡、竺安，和两个女儿竺梅、竺宁，踏上了漫漫征程。不幸的是，张侠魂最终倒在了这次被誉为“文军长征”的浙江大学空前绝后的迁徙之路上。

大学迁徙可不是想象的那么容易，指定一个地点，大家坐着火车，开过去了事。这是21世纪的事情。1937年，神州大地，战火纷飞，哪有车辆可坐？全体师生须步行前进，就像红军长征一样。但也不能只是走路，学业耽误不起啊。如果你只是行走，走个两三年，书没读成已该毕业了。所以要边走边学习。那么就会出现这种现象，即走走停停。如果到一个地方，这里暂时没有战火，就停下来上课。当时北大、清华和南开就曾经在长沙停留。

浙大先是从杭州迁到浙江天目、建德，继而迁至江西吉安、泰和，再迁广西宜山。他们历尽艰辛，行程2600余公里，于1940年1月到达贵州，最后落地遵义，大大小小经历了五六次停留。

每到一地，竺可桢便全力安置广大师生，利用点滴时间开展教学。他整日忙得不可开交，既抓教学，还要负责广大教职工和学生们的安全等问题，非常辛苦。张侠魂的任务就是做好竺可桢的后盾，管好他们的一群孩子。那时竺可桢的五个孩子都还没有成年，最大的儿子竺津也才16岁，基本都是嗷嗷待哺的样子。张侠魂的辛苦可想而知。

竺可桢和张侠魂及儿女合影

张侠魂还是有大爱之人，她不但照顾自己的儿女，还经常周济那些生活贫苦的大学生，特别是那些离家求学的女生们，她尤为爱怜，宁愿让自己的孩子忍受点饥寒，也要对他们多一点关怀。

后来张侠魂去世，竺可桢于1939年2月，将自己仅有的1600元积蓄，捐出了1000元给浙大，设立侠魂奖学金，就是为了完成妻子生前对于莘莘学子资助的遗愿：

“侠魂去世半载，生平对于清寒学生颇为关心，而尤周济女生不遗余力，乃以半年所积贮之款洋一千元作为基金，成立侠魂女士奖学金……以给与二、三、四年级女生中之家境清寒而成绩优良者。”

竺可桢之所以还留下600元，是因为他还得还债，比如他欠朋友章德英，以及两个姐姐的钱。

1939年11月14日，浙大女生王爱云第一个获得了这项奖学金。

那么张侠魂是如何去世的呢？

1938年2月，浙大在江西泰和停下继续上课，这里是浙大此次迁徙的第四个“驿站”。因为日寇铁蹄的紧紧相逼，安置好广大师生后，竺可桢不敢怠慢，他提前行动，为下一站提前打探目标了。7月23日，竺可桢在广西桂林考察下一个落脚点时，接到一个电报，说妻子张侠魂患痢疾，病危！

竺可桢一下子就懵了。因为数日前，他得悉次子竺衡就得了严重的痢疾，已经卧床不起了，但他以工作为重，没有回去；而此时爱妻再次以同样的病症而病危，这让他如何受得了？于是他便把工作托付给朋友，匆匆赶回了江西。

回到泰和的竺可桢，先是见到了站在浙大临时校址门前长堤上接他的长女竺梅。

“爸爸，今天妈妈的病似乎好些了……”竺梅想让父亲宽心一点。

可竺可桢刚想把心放肚里时，竺梅又忍不住哭声，道：“可是，可是我弟弟竺衡……”

当听说儿子竺衡已经被病魔夺去生命的时候，竺可桢的眼泪便簌簌而出……

来不及拥抱一下女儿，竺可桢便冲了回去。

此时的张侠魂已经骨瘦嶙峋，病得不成样子了。即便是现在，得了重痢疾都不太好办，况且在那时的战争岁月，缺医少药的，得了这病，只有受折磨。竺可桢回来后，赶紧把妻子移到一个光线好、通风好的大屋子里。张侠魂有气无力地问丈夫，“怎么不把衡儿也移到这个屋啊？”

直到这个时候，张侠魂还在惦念着自己可怜的儿子，竟不知他们母子已阴阳两隔了……

竺可桢强忍悲痛，编着善意的谎言，安慰着爱人。此后数日，竺可桢昼夜陪伴着妻子，夜不能寐，睡不脱衣，想最后弥补一点自己对侠魂的爱。然而，当时医疗条件确实太差，竺可桢眼睁睁看着妻子的生命之火一点点燃尽，没有任何办法。

数日之后，1938年8月3日，竺可桢的爱妻，一代巾帼豪杰张侠魂香消玉殒，魂归天国，年仅41岁。

短短半个月之内，竺可桢便接连丧子亡妻，令他悲痛欲绝。非常岁月，他只能在8月4日便把妻子草草入殓。当时，他只把张侠魂平常喜爱的一只手表和一支自来水笔放人棺中。竺可桢太过悲伤，就让同事，中文系的王驾吾老师代拟了挽联：

惨兮，子遽离尘世！同甘苦已廿年，相期以大义，奈一朝永诀，雪馆云峰情何以堪

乌乎，余何负昊天？哭仲儿才十日，又遭此奇灾，纵再度重逢，落花流水渺不可期

9月15日，竺可桢将妻子张侠魂和儿子竺衡葬于泰和玉华山之阳的松山之上。

三日之后，竺可桢在墓前同妻儿泪洒而别，遂率浙大全校师生离开泰和，再次踏上了西迁的漫漫征程……

9月20日，竺可桢半夜醒来，不能成寐，因思妻心切，遂做悼亡诗两首：

其一：

生别可哀死更哀，何堪凤去只留台。

西风萧瑟湘江渡，昔日双飞今独来。

其二：

结发相从二十年，澄江话别意缠绵。

岂知一病竞难起，客舍梦回又泫然。

张侠魂是一位侠肝义胆的女子，是一位有天下之志的热血女子，就在她去世前不久，她还在为中国人民的抗日斗争而呐喊。

1938年7月7日，浙大举行“七七”事变一周年纪念活动，张侠魂挺着疲惫虚弱之躯，在大会上发表演讲。她慷慨陈词，激励广大师生的抗日斗志，激发大家的爱国热情：

“今日何日？乃吾国抗战救国一周年之最伟大而最惨痛之纪念日。回顾此一年来，吾国牺牲之惨重，国土沦陷之广阔，人民死亡及财产损失统计数字至堪惊人！东四省固已失于数年前，在去年今日起，华北、华中相继失陷，现仅保南部数省未落敌手。试展地图一望，吾国资源及所有宝藏数省皆在敌人掌握，此诚如何痛心之事……我们唯有抱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之义，各竭尽智能，仇人所受打击必甚……全体一致共赴国难，坚持爱国之心，奋斗到底，惟重力破暴之日，重睹收复之日！”

当此之时也，校长夫人张侠魂豪气冲天，令广大学子们热血沸腾，发誓为中华崛起而读书，为驱逐日寇而奋斗！

张侠魂，乃天地间一女丈夫也！！

（文/说历史的女人·濯雪）

参考资料：《竺可桢传》《中国之女飞行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