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宴 会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苏轼《水调歌头》
宋梓君是从二十里外的花湖乡赶来楚州的。他的朋友吴安生在信中用了两个感叹号叮嘱,今天是楚春云的生日,让他务必尽可能早地赶到楚州。他因为一些琐事耽搁了,现在正尽可能快地往楚州医院赶。
从楚州镇汽车站出来,望着眼前热闹的大街,他有点按捺不住心中莫名的兴奋。楚州不但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小城,还诞生过一位极具影响力的医圣,而且也是他与安生几乎每月一聚的地方。这里的一切无疑都是熟悉的,熟悉得能感觉出一份亲切。这种感觉让他似乎脚下生风,一路穿街走巷,楚州医院门口的那片小树林很快出现在了眼前。
这时,梓君忽地停住了,原来是竟忘了买生日礼物。他不由一笑,与安生在一起,这么快便落下毛病了,只好又折了回去,寻找卖各种礼品的店铺。楚州毕竟只是座小镇,礼品店很少,他一路连问了几个路人,才总算找到一家。进去一看,里面都是些小猫小狗模样的布艺,以及一些较受中小学生们欢迎的发夹、书签之类的小饰品,送给春云似乎不大合适,不如送一本书。
待梓君终于又从镇上仅有的一家书店走了出来,手中拿着的是一本挑选了很久、穆旦翻译的《普希金抒情诗选》。望着头顶已近正空的太阳,他心想:“这一回,安生定饶不了他!”
楚州医院建在医圣曾经坐诊的医馆的一旁,大门外是一小片杨树林,中间则有一条石子铺就的便道与宽阔的医圣大街相连。当他再次回到这条林荫小道上,不由放缓了脚步。
他的面前是一座简易的门楼,门楼一侧的招牌上写着“楚阳县楚州人民医院”,另一侧则写着“楚阳县医圣纪念医院”。再往前望去,有一座高大的医圣雕塑,醒目地树立在门诊部大楼前。雕塑显得有些老旧,但仍然可以感受到医圣那炯炯有神的目光——目光中透着一份慈祥,也透着一丝忧患与悲悯。他默默注视了片刻之后,才继续朝前走去。
楚州医院的建成已有些年头了,而且大都是些苏式建筑,但布局还算工整,收拾得也比较干净整洁。穿过两层的门诊部大楼,是一幢四层的住院部大楼,和一幢较新的三层办公综合大楼,然后出现了一道小院门。
进了小院门,便是医院的生活区。生活区内有两幢楼房,一幢是五层的新式住宅楼,一幢是二层的旧式楼。另外,还有两排红砖平房。沿着建筑的外围,都别无二致地栽种着高大的杨树;建筑之间的空地则除了一些修剪整齐的灌木或者花草,甚至还有一块简易篮球场。
在梓君看来,这里的环境无疑称得上是优美怡人。不过,此刻的他顾不上作细细欣赏,而径自来到那幢旧的二层楼前,当听到楼上传来的阵阵笑闹声,更是加快了步伐。
上了楼,当来到东向北面的一间房前,他差点与一人迎面相撞。他们连忙都收住了脚步,抬眼一看,然后几乎同时喊道:
“梓君!”
“安生!”
安生刚要骂梓君竟敢珊珊来迟,见他满头大汗的样子,禁不住笑道:“你可别跟我说,是跑来的……”
这时,一位漂亮的姑娘满面笑容走上前来,说道:“梓君,你来啦……让你大老远地跑来,真过意不去。”
安生一拳打到梓君的肩膀上,笑道:“他敢不来吗?!”
梓君咧了咧嘴,递上那本《普希金抒情诗选》,说道:“春云,送给你的。”
这位漂亮的姑娘便是今天生日聚会的主人——楚春云。她一脸灿烂收下了书,边道:“进来先歇会儿吧。”
房间里还有一位漂亮的姑娘,这时上前道:“宋梓君,吴安生一早就说了,今天你要是来晚了,可要罚你的酒哦……”
梓君面露窘色,一时不知如何应话,支吾了一会,才总算朝这位姑娘笑了笑,说了句:“杨华,你好。”
待梓君进了房间,一位坐在床沿、二十出头的男子这时站了起来,说道:“安生,这位就是宋梓君了?”
安生点了点头,介绍道:“梓君,这位就是杨华的哥哥杨彪,你们以前好像见过面的……”
梓君望着面前这位模样英俊、举止潇洒的男子,想了想道:“好像是一起去看过一场电影……如果没记错的话,您是在楚州镇政府工作吧?”
杨彪伸出手来,边谦虚着笑道:“不过是在镇政府办公室混碗饭吃罢了。你呢,你在哪里高就?”
梓君与杨彪握了握手,说道:“不敢当!我在花湖卫生院上班,是学药剂的。花湖只是个穷地方,不能跟楚州比……”
杨彪笑了笑道:“谦虚了!我去过花湖,一片大平原,也很不错哦。”
杨彪的身旁还有一位男子,这时已站了起来,安生便向梓君介绍道:“这位是梅侠义。”
梅侠义的年纪与杨彪相仿,穿着同样的时髦,更是戴着一副茶色眼镜——他的眼睛据说并不近视——整个装扮虽与杨彪不差上下,给人的感觉却相去甚远。杨彪常敬称他为“梅大侠”,熟悉的朋友或玩伴因为他平时习惯于微弓着腰,往往都喊另一个绰号:“大虾”。他还有个标志性的惯常动作,是喜欢扶镜架——据说,在什么场合与什么时候扶,有许多的讲究,但其中的诀窍他从不外传。他属于话语通常不多,但决不容易被忽略的那种人,这时一边与梓君客气地握着手,嘴角一边露出很有分寸的一丝微笑,说道:“幸会,幸会。”
梓君道:“您跟杨彪是一个单位的吧?”
梅侠义此时便扶了扶那只镶着金边的镜架,——如果稍作留意,还可以看到他的左手中指上戴着一只黄灿灿的金戒指,——说道:“差不多吧,我在楚州工商所工作。”
相互认识后,几个年轻的男子便围坐在一起,寒暄了几句。梓君忽然看到墙上有幅书法作品,录的是苏东坡中秋赏月时写的词,便转头问道:“安生,这可是你最近写的?”
安生一笑道:“春云说墙上贴些明星画太俗气,我就只好卖弄了一下。”
梓君细细欣赏了片刻,之后赞道:“蛮好的,还是每天都在练吧?”
“这只不过是临时凑的,我并不满意,”安生的眼里忽然闪过一道忧郁的神色,顿了顿后,又道,“这次你来得正好。墙上只有一幅字,总归有些遗憾。要是再配上一幅画,就有几分雅致了,你说呢?”末了,露出诡异一笑。
梓君自然明白话中所指,也笑道:“你催着我来,莫不是就为了这个?”
安生拍着梓君的肩膀,欢喜道:“正等着你这句话,我都把笔墨和宣纸准备好了……”
梓君自是无法推辞,便向杨彪、梅侠义道了歉,准备随着去安生的的房间。
春云和杨华正在洗着菜,这时说道:“安生,梓君刚来都还没坐会儿,就让他画画,你也太性急了吧?”
梓君忙笑道:“画得不好,只要你不嫌弃就好。”
杨华面露惊讶,插话道:“宋梓君,你还会画画?能不能让我看看你是怎么画的呀……”
安生故作一脸严肃道:“画家作画可都是有讲究的,怎能随便让人在边上看呢?梓君要是啥时候缺个洋娃娃模样的模特儿,倒是可以考虑请你去的……”
杨华跑过来湿漉漉地给了安生一拳,佯骂道:“你在我面前倒是嘴多,有本事冲别人去呀。”自然,这里人人都知道“别人”指的是谁。
安生只当着没听到,笑了笑,便拉着梓君去了自己的房间。房间就在对面,他很快将纸墨准备妥当,说声请吧,然后关上了门。
梓君在一张不知安生从哪里找来的有点破旧、明显整修过的藤椅上冥思了好一会,之后才站起身来,铺平纸张,蘸了墨,开始作画了。先是浓山,后生几株疏树,近的是一小亭,远的是一山村野舍,野舍中隐透着一丝灯光……然后是淡云、稀星,最后,一轮大的圆月跃然纸上……
安生则跟杨彪和梅侠义聊了一会天。之后,杨彪提议玩会扑克牌,他婉言推辞,由他们玩起了“关三家”,自己则去食堂提了两桶水上来,然后再帮着春云和杨华她们做些碎活儿。做了一会,杨华嫌菜择得不干净,他正好屁股一拍,去看梓君画作得怎样了。
安生进去时,梓君已完成了画的大部分,正在作细微处的润色。他仔细欣赏了一会,之后禁不住赞叹道:“浓淡密疏,恰到好处。景中无人,画外有人,引人思远,正合东坡词的意境。我看,就取名‘婵娟图’吧?”
梓君完成最后一笔,又琢磨了一会,说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只能说是苏东坡的词好,恍入仙境……画作完了,剩下的就该你了。”
安生笑了笑,接过毛笔,在空白处写下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婵娟图梓君画安生题”。然后,二人相视而笑。
安生将春云也喊了过来,说道:“你看这幅‘婵娟图’画得怎样?”
春云端详了一会,由衷赞道:“画得太好了!谢谢你,梓君。”
梓君搓了搓手,腼腆道:“这有什么……”
春云越看越是爱不释手,之后才一笑道:“看我,菜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过去坐吧。”
他们回到春云房间,安生见杨华不在,便问:“杨华呢?”
春云道:“她喊冬梅去了,该马上到了。”
话音未落,便听到有人“通通通”上了楼,然后是杨华人还未到,那特有的嗓门早已传来。安生刚准备迎出去,杨华已进门,随后便是叶冬梅了。
冬梅留着刘海式半短发,打扮得稍显朴素,是个文静的姑娘。她先朝梓君笑了笑,梓君也回以一笑。当看到杨彪,她面露一丝羞涩,轻声问了句:“你来了?”
杨彪则笑了笑,回了句:“下班了?”
冬梅点了点头。
安生这时笑道:“小叶子,我们忙的时候,你跑到哪里去了,今天可一定要罚你的酒。”
冬梅微露红晕,有点为难道:“可我不会喝酒呀……”
众人都笑了。
之后,安生点了人数,从自己和隔壁房间搬来了几张凳子。众人有的坐凳子,有的坐床沿,围着一张不大的方桌各自坐下,方桌上则摆满了春云亲自做的各色菜肴。尽管房间显得有点狭小,但无疑是其乐融融的。
杨华向来都是聚会主持人的不二人选,待各人面前的杯子都斟满了啤酒或者饮料,便站了起来,开口说道:“今天是春云的十九岁生日,她是主人,这个酒该怎么喝,由她说了算,你们觉得如何?”
春云看了看众人,笑道:“我们三个都不会喝酒,就随他们男士自己去吧。”
“那怎么行呢?”杨华看来心中早已有了计划,这时笑道,“你今天总得出个节目吧?”
杨彪道:“既然是楚春云的生日,大家何不每人唱首歌,来祝贺她呢?”
梅侠义马上在一旁附和着。
安生笑道:“确是个好主意,最好还是跟她名字相关的歌。从杨华开始,顺着转……”
杨华嘴里咕嘟道:“好你个吴安生,一开口就知道没什么好话……”
梅侠义这时像是有义务发表观点了,说道:“你的嗓子那么好,就开个头吧?”
杨华马上狠狠地瞪了梅侠义一眼,之后,朝其他人莞尔一笑道:“那我就唱一首《惜春》,献给我们的春云吧。”
一阵掌声后,她唱道:
晓风里翠柳舞长堤,
流水映着浮云;
一行行白鹭,
高飞在天空里;
禾苗青又青,
芳草绿如锦;
唤得春归,
寒冬远离,
惜春莫待春去……
杨华不但天生丽质,一副金嗓更像百灵鸟一般富有灵性。待一唱完,梓君便由衷赞道:“唱得真不错!”
众人再次齐声鼓掌。
杨华的脸上早已溢满了得意,却说了句谦虚之辞:“谢谢,胡乱唱的而已。”
安生笑道:“梓君是我们当中真正的音乐行家,他说你唱得好,包准就是好了。”
“是吗?”杨华略显惊讶,眼神转向了梓君。
梓君的面色比先前更多了几分窘红,甚至有些许的慌乱,忙道:“不敢当,不敢当……”
杨华扑哧一笑,转而朝安生道:“我一见他,就觉得比你强多了。”
安生笑道:“别的话不敢轻易恭维,这句话说得我很服气。至少,以后你弹电子琴的时候,算是有了知音。”
此话引起了坐在一旁的梅侠义的极为不满,先是用鼻子轻轻地一哼,接着连托了两次镜架——只可惜无人察觉。
杨华更未曾察觉,只顾着兴奋道:“宋梓君,你也喜欢弹电子琴?那以后还真要多多向你请教。”
梓君哪里受过一个漂亮女子这般的热情,更显得窘了,嘴里支吾道:“可别这么说……”
春云这时笑道:“还有你不知道的,梓君的画也画得很好呢!”
“是吗,”杨华迫不及待道,“这么快就画好了?那我可要去看看……”
安生故意道:“在我房里,该不会现在就要去看吧?”
杨华果然是个急性子,马上起身去了安生的房间,看完那幅“婵娟图”才跑回来,嘴里连连赞道:“很好!果真很好!”
除了已经暗自有些气恼的梅侠义,和已经有些紧张地搓着双手的梓君,其他人都笑开了。
之后,安生道:“接下来就该我们的小叶子了。”
冬梅莞尔一笑,自语道:“唱什么好呢?”
杨彪道:“你不是最喜欢那首《北国之春》吗,就唱它吧?”
冬梅顿了顿道:“那我要是唱得不好,请大家莫见笑……”说的时候,脸上已然泛起了一丝羞色。
亭亭白桦,
悠悠碧空,
微微南来风。
木兰花开山岗上,
北国之春天,
啊,北国之春天已来临……
冬梅极少在这么多人面前唱歌,虽有点紧张,但唱得颇为投入。安静下来的年轻人们都不禁为她打起了拍子,并轻声地和。大家仿佛都被歌曲那优美的意境与旋律所陶醉,她也已然陶醉其中,以至于唱完坐下,一片掌声之后,才感到脸已发烫得像那绯红的晚霞。
接下来轮到安生了,杨华故作正色道:“吴安生,你准备送一首什么歌给春云呢?”
安生朝春云看了一眼后,说道:“流行歌曲我不大会唱,就唱支民歌,王洛宾的《在那遥远的地方》吧。”
在那遥远的地方,
有位好姑娘。
人们走进了她的毡房,
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
这首歌几乎是安生的最爱。三年前,当第一次听人唱起时,他便仿佛有一股电流击中了心房,深深被之震憾并感动——至于为何如此情有独衷,连自己都说不大清楚。或许,他的心底一直埋着一个梦想:多希望有一天,能与心爱的姑娘一起,在那茫茫大草原上,唱着歌儿,去放羊……
唱完后,安生连忙坐了下来,并埋头吞了一大口酒。酒大多时候带给人的是兴奋,但于他来说,却有着镇静神经的功效。大家似乎都从歌中感觉出了些什么,春云的脸上甚至掠过了一丝红晕。
一瞬间的沉寂之后,杨华忽然道:“吴安生,你这是带头违规了呀!歌里并没有‘春’和‘云’,要再唱一个才行!”
安生努力平复住激荡的心潮,说道:“歌儿是真的不会唱了。要不,就再念一首前不久刚写的诗吧,名字叫《在这片春的土地上》。”
朝阳从山岗上徐徐升起,
霞光映红了大地的脸庞;
连绵的丘林,无边的沃野,
它们添上了璀璨的盛装。
沐浴在朝晖下的菜蔬
蕊儿上吐着晶莹的露珠;
池塘边那些发了新芽的垂柳
早已随着春风翩翩起舞。
和风催醒了芸芸万物,
春之声滋润着梦无数;
啊,春来了!春天已来临,
去郊外,在田野中散步……
把心儿贴紧土地的胸膛,
且莫陶醉,让它自由地飞!
在这片春的土地上,
谁不把美好的生活憧憬?!
诗刚念完,杨彪便赞道:“不错,不错!想不到楚州医院会有像你这样的才子,实当刮目相看。”
安生淡淡一笑道:“杨兄抬举了!诗歌没那么高深,人人可作。我的诗也就是自娱自乐,何足挂齿……”
杨彪道:“吴老弟过谦了。你有这么好的文才,何必当初去学医呢?我看你要是调到我们那里去,绝对是一支笔杆。”
安生忙道:“就我这种水平,哪高攀得起……”
杨华这时插话道:“杨彪的那点儿本事能唬住别人,唬不了我。既然他都能当个什么办公室副主任,你吴安生总不至于比他差吧?”
她说话素来直言快语,安生笑道:“莫把你哥哥说得如此这般。做官也要有做官的学问,我就做不了。我不过是个性情中人,偶尔弄点小聪明而已。倒不如有个自知之明,安安分分地做个不好不坏的乡下郎中足矣。”
杨华嘴里咕嘟道:“别人夸你两句,你倒谦虚了,满嘴里臭正经……”
彼此都是十分要好的朋友,自然只是一场戏语,大家一笑了之。
梓君这时站了起来,说道:“今天是春云的生日,我来晚了些,该自罚一杯。”还未等众人开口,便已一饮而尽。
杨华忍不住捂住嘴,笑道:“以前我只晓得吴安生一遇正事儿就成了呆子,可平常倒也灵光,想不到竟有人比他还呆!”
众人禁不住都笑了。
春云怕梓君难堪,连忙说道:“杨华就是这性子,你别介意啊……”
杨彪也笑着解释道:“哎,连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常被她骂得狗血淋头……”
杨华这才觉出玩笑有点过头,正要说句道歉的话,安生这时说道:“杨华说的我爱听,你们都以为梓君只有一副小鸡肚肠啊?”
大家于是笑开。
梓君也憨憨一笑,说道:“带‘春’字的歌适合我唱的实在太少,我就唱一首苏联民歌《山楂树》吧。”
歌声轻轻荡漾在黄昏水面上,
暮色中的工厂在远处闪光,
列车飞快地奔驰,
车窗的灯火辉煌,
山楂树下两青年在把我盼望,
哦,那茂密的山楂树呀,
白花开满枝头……
梓君忘情地唱,杨华则支着下巴认真地听着。待一唱完,她首先鼓起了掌,由衷赞道:“真好听!”
安生笑道:“我没骗你,他算得上个音乐行家吧?”
杨华略显窘迫地笑着,却忽地转过头去,佯瞪了安生一眼。
杨彪这时说道:“看来,吴老弟的这位朋友也是深藏不露啊。”
杨华故作不屑道:“我看他们俩就是一对狐朋狗友,臭味相投!”
安生笑道:“此话再妙不过!”
待大家又一阵笑开,杨彪端起酒杯,站起来说道:“轮到我了,我是绝不敢跟宋老弟比的。不过,今天是楚春云的生日,大家有幸聚在一起,我不唱似乎说不过去,只好在各位面前班门弄斧了。来,楚春云,我先敬你一杯吧。”
春云忙也站了起来,说道:“谢谢你。”
杨彪喝了酒,接着说道:“那我就唱一首谭咏麟的《水中花》吧。”
“凄风冷雨中,多少繁华如梦……”他不但浑身上下的装扮都活脱脱是谭咏麟第二,模仿起谭咏麟的唱腔也是像模像样。
坐在一旁的梓君听完先鼓了掌,杨华则笑道:“他呀,一个十足的追星族!”
说起谭咏麟,杨彪的脸上顿时溢满了某种由崇拜衍生出来的幸福感,话匣自是大开,倒出了一大堆的谭咏麟秘史来。末了,他带着几分陶醉道:“谭校长唱的歌就是有味道,不喜欢都不行啊。”
杨彪边说着,边不忘朝四周略扫了一眼。见冬梅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凝望着自己,他更是露出了一副谭咏麟式的微笑——却没有觉察到冬梅仿佛是被人窥破了心事,心头已然小鹿乱撞,低下头一时不知是该去喝饮料,还是去夹菜。
梅侠义似乎也只顾着埋头夹菜。经过杨彪轻碰一下的暗示之后,他才抬起头来——轮到他唱歌了。公平地讲,他在很多方面的才能都是引人瞩目的,却唯独缺乏音乐细胞,会哼的歌极其有限,而能够唱得全的更称珍稀。
杨华见他满脸涨红,连连扶了四五次镜架,而全然忘了扶镜架的本意,忍不住笑道:“‘虾子’呀‘虾子’,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了不是?”
本还算得上“大虾”,到了杨华的嘴里,马上缩水成了“虾子”,实在有点委屈了梅侠义。但这又有什么办法,谁让他是杨华的坚定崇拜者呢。自两个月前在杨彪家中见过之后,他便一下子被杨华的美貌与丽嗓所倾倒,所迷恋,也从此开始了绝对称得上猛烈与执着的追求之旅。今天本是个绝佳的表现机会,却先受了几番的冷落与挖苦,此刻的他自然有着说不出的酸楚与失意。
不过,大概这样的消受实在算不上头一遭,梅侠义很快便将情绪作了自我修复,并露出不愠不燥的一笑,说道:“我倒想起了一首歌儿,叫做《冬天里的一把火》……”
谁知,杨华仍不肯放过,揶揄道:“我看这时候,也只有你还在烧什么‘冬天里的一把火’……”
这一说,大家忍不住都笑出声来。实在是因为杨华挖苦人的功夫很有一套,常常出口成章不说,而且绝对妙趣横生。春云连忙给了她一个暗示。她会意后,倒也没再说下去。
不过,梅侠义的情绪自我修复功能一时间仍难以避免地出现了紊乱。他还没开始唱,脸已是胀得通红,唱的过程中更是常常找不到调门,到底没能坚持到一半,便抱拳道:“抱歉,抱歉……”
春云这时站起身来,面露微笑道:“今天能有这么多的朋友来,实在是太高兴了,谢谢大家!那我就唱一首《小草》,祝大家心想事成吧。”
没有花香,没有树高,
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
从不寂寞,从不烦恼,
我的伙伴遍及天涯海角……
当你把《小草》听着是一首诗时,它不但优美动人,更是一段内心独白。此时的安生正是这样想的。从春云身上,他似乎总能很轻易地发现一些通常少见的东西。
要知道,在他的思想里,乃至潜意识中,找到的几乎都是完美主义者的身影。与此同时,他又算得上是个难以琢磨的人——一方面,他会近乎残忍地捶打着自己的灵魂;另一方面,他孤傲不群,只会用最挑剔的眼光去打量这个世界,甚至有点玩世不恭。不过,唯独对一人,他的眼里只有欣赏与仰慕,并尽一切可能去理解她的一切,此人便是春云。
春云今天一袭白色长裙,一头披肩长发,一双平静似水却带着腼腆笑意的眼睛,便让所有见到的人容纳了她的美。在安生眼里,她是那么的美丽动人,性情温和,心地善良——尽管偶尔也会发点小脾气,甚至牢骚与埋怨,但那算得了什么呢。只要一个随意的微笑,便让安生心醉如痴;一声轻轻的抽噎,即可使安生肝肠犹裂!
安生恋爱了!尽管作为当事人,他可能并未确切地意识到这一点。自然,更加不大可能知道自己是从何时开始迷恋上春云的。一个十九岁的青年,爱恋给了他巨大的难以名状的喜悦,也由此催生出了一种朦胧的令人心旷神怡的幸福感;这无疑是件十分美妙的事情,可以给他勇气与信念,可以给他超乎寻常的力量,甚至可以改变他的整个未来……
就在他的胸中荡漾着爱情的热流之时,猛然间,他想起了昨天一次非同寻常的谈话,一次足以摧毁所有快乐与爱情兴奋的谈话。之后,他的神色渐渐黯淡了下来,一股痛楚也油生心头……
情绪本是一念之间的。当看到春云那荡漾着幸福的笑脸,周围这些为相聚而快乐的朋友,安生终于又笑了——尽管,泪水已盈上眼眶。
一时间,杯盏交错,欢声笑语,在房间里荡漾开来……
这是一九九一年五月五日,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
有诗为证:
忧愁与痛苦,
让它们见鬼去;
青春与快乐,
永远驻立心头。
朋友啊,朋友,
相聚是一种幸福;
忘掉之后的别离,
请干尽这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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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铁血武工队版本扮演者《铁血武工队》童苡萱饰演苗月铁血武工队剧情介绍,童苡萱在《铁血武工队》饰演“苗月”。苗月,21岁,15岁参军,是中央警卫连特别保卫科尖刀组唯一的女同志,作为保护中央领导安全的贴身人员,她身上有着十足的军人气质,性格干练、武艺高强,延续了在《特种兵之火凤凰》中的军人风采。童苡萱此次与曾在《我是特种兵》...
3 扶摇中裴瑗的扮演者,电视剧扶摇裴瑗结局小编最近身陷《扶摇》无法自拔,原本当初是冲着杨幂和阮经天去的。但一出场就让我看到了屡次欺负扶摇的大师姐裴瑗,如果说《扶摇》里最让我恨的牙痒痒的人是谁,除了大师姐裴瑗,没别人了。然而小编定睛一看,大师姐裴瑗似乎有点眼熟啊,好像在很多电视剧中都看到过她,后来小编记起来了,她在《独孤天下》里是演反派独孤曼...
4 素梅是谁扮演者澎湃新闻记者 王诤在这个把电影的动人情节,量化为“哭力”指标的年代,太多电影把“好不好哭”诉之为招徕观众买票的噱头。这就把感动,人类良能这事儿搞得越来越好笑。拿提醒观众进场前别忘带纸巾,当成中秋节就将公映的电影《关于我妈的一切》的宣传语,不大合适。不是名不副实,而是在早已令人疲劳的辞令面前,失之轻忽...
5 王莎莎拍武林外传的时候多少岁,王莎莎武林外传演谁武林外传开播至今已有十几年,但其热度依然不减当年。有很多网友们戏称:武林外传陪伴自己度过了一个完整的童年。当我们再重新回顾《武林外传》这部电视剧,我们能够发现曾经的搞笑场面在现在看来却颇有深意,让人意味深长。时隔多年,曾经在武林外传当中所出演过的演员,他们现在的现状又是如何呢?我们就来简单了解一下。...
6 功夫梦美莹扮演者刘心悠(左)的表现与萧正楠的扮相被认为撑不起角色。热播站图片取自互联网宫心计2深宫计星和视界Hub戏剧首选(Ch860),随时观看无线(TVB)及腾讯旗下的企鹅影业联合拍摄制作的古装宫廷电视剧,由胡定欣、刘心悠、马浚伟、马国明及萧正楠领衔主演,陈炜、周秀娜、黄心颖、谢雪心、罗霖、康华、张慧仪及张文慈...
7 窦骁和周冬雨的关系好吗,窦骁为什么讨厌周冬雨最近《楚乔传》的热播,让大家对演员的关注度又进一步加深了。在这部剧里面,除了赵丽颖和林更新之外,还有很多抢眼的角色,燕洵世子就是其中一个,而他的扮演者就是当年《山楂树之恋》里面的那个老三。窦晓因为《山楂树之恋》出道走红,从此开启了自己的演艺生涯,但小编最近在看《楚乔传》的片头,才发现原来窦晓国籍并不...
8 白狗黄牛扮演者今天小编给大家介绍的是张继南。张继南,大陆演员,擅长拳击武术,表演功底扎实,不论文戏还是武戏都能拿捏得精准到位。在《青年霍元甲》中,张继南扮演的“鲍眼人”备受关注,张继南的表演将一个反面角色的阴辣凶狠刻画得入木三分,因此也让观众过目不忘。张继南扮演的“鲍眼人”是一个孤儿,从小孤苦无依,为报杀父之仇苦...
9 风起霓裳琉璃成亲,风起霓裳琉璃被提亲《风起霓裳》当前正在热播中,女主库狄琉璃在很小的年纪就遭遇了母亲被陷害离世,幸好有孙德成相助,他才通过假死逃脱,并且在不禄院躲藏了起来。以医官小豆子的身份自居。然而得到了母亲绝学,并且还天赋极高的他,就算是隐藏了身份,只要是绣的东西迟早都会被查出来。这不很快不小心掉落了一个荷包正好就被尚服局的人给捡...
10 捅死陈翔六点半女艺人的醉汉,陈翔六点半的女演员被刺死12月29日,有媒体从云南法院相关人士了解,故意杀害《陈翔六点半》签约女艺人刘洁的凶手叶建康维持原判被法院判处死刑,昆明中院将在12月6日对叶建康验明正身押送刑场处决。这场持续了两年的判决终于落下了帷幕,只是可惜受害人刘洁就此香消玉殒,年仅28岁。据悉刘洁曾是云南电视台主持人,在《木府风云》中饰演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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