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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商道元尚扮演者

2022-09-30来源:萧翱瘁编辑:佚名标签:

文章导读
第一章细绵绵的雨里夹带着杏花香,是春临的气味。雨中,天光依旧清清,落在城里那几横几纵、又或者蜿蜒的水道上,水面溅出无数雨花,亦闪动粼粼波光。那姑娘一身鹅黄衫裙,腰间缠着水蓝长巾,素面油纸伞斜斜打

第一章

细绵绵的雨里夹带着杏花香,是春临的气味。

雨中,天光依旧清清,落在城里那几横几纵、又或者蜿蜒的水道上,水面溅出无数雨花,亦闪动粼粼波光。

那姑娘一身鹅黄衫裙,腰间缠着水蓝长巾,素面油纸伞斜斜打着,挡掉越发绵密的春雨,自然也遮掩了她的容貌。

也许正因这般,人在桥上的苗淬元才会留意到她。

瞧不见脸,平添幽思,仿佛雨幕里画开的一抹鲜嫩,水蓝长巾缠出不盈一握的腰肢,说她是“姑娘”,是因那乌溜溜的青丝仍荡在背后,伞下的发尾润着湿气,并未像妇人梳髻那般高高绾起。

姑娘乘摇船走水路而来,小船摇近河街岸边,姑娘没等摇橹师傅停妥,一个小跃便利落跳上石阶,系在腰间的一只正红绣花小袋跟着晃呀晃。

“胡大叔,这雨天的,您去前头茶馆先歇歇,茶资我这儿有呢,您拿着,半个时辰后再来接我吧?”

摇橹大叔笑着直摇头,也不理姑娘递来的铜钱,连声道:“快去忙你的,快去快去,你爹交代的事可得办好了,快去!甭管咱了,这城里河街水巷、几弯几拐的,咱早都烂熟,上哪里打发,还真不用你操心。况且咱也不想挪动,就在岸上的廊棚下躲雨,跟几个相熟的同行说聊几句。”

姑娘嗓声不属甜润、爱耍娇娇的那种,却是语调沉稳,清脆有力,感觉扯嗓大呼的话,那是气壮力沛,定能将满大街的人全都喊住。

“大爷,瞧什么呢?”贴身小厮庆来边问着,一双灵目直往河街打量。

他刚满十四,个头不算高,但手长脚长。

此时他一手替自家年仅十八、已生得修长挺拔的大爷撑伞,另一手则小心翼翼托着一只扁扁蓝布包,生怕被淋湿似的。

姑娘结束与摇橹大叔的谈话,黄衫身影上了石阶,走过青石板道,消失在一间打铁铺内……苗淬元遂回过神,将脑海中“姑娘张声大叫”这种不着边的画面抹了去,微地一笑——

“既无枯藤、老树、昏鸦,就瞧瞧这小桥、流水与人家,挺好不是?”落了话,他重新拾步。

庆来赶紧跟上,随主子下了石桥。

总之大爷说话就爱打禅机,他笨,从来只听得懂字面上的意思,反正他是不求甚解,听不懂就跳过,绝不会跟自个儿过不去。

亦步亦趋跟着,他掂掂手里的蓝布包,语气转兴奋——

“大爷,这条云锦带上的菊海,是您手绘的图版制成绣片下去绣的,您画得好,咱们凤宝庄的绣娘们技艺也高,这成果可真好看,老爷和夫人瞧了肯定喜爱,往后若开卖,定然又是一轮疯抢。”

苗淬元仅淡勾着嘴角,大步踏过青石板道,并未因雨而慢行。

凤宝庄苗家位在太湖边上,祖业是种桑养蚕、取丝制绸,别的不说,光这座城内就有五处用来经营布疋生意的大铺。

苗家兴起到了第二代,根基已稳若泰山,之后更尝试了其他行当,酒楼茶馆、书肆、琴馆等等营生皆有涉及,至于制绸织锦、刺花绣鸟的本业更是越做越大,如今凤宝庄的布庄、绣楼不仅遍及大江南北,几款特制的成丝和成布更被当朝选为贡品,只供天家所用。

而他苗淬元正是凤宝庄的第四代家主。

自小便在商道上走闯,满十八岁的这一年才正式从爹亲手中接下整个家业,这肩上之担、脚下之路,非常人所能承负,落在他身上却有些四两拨千斤的气味。

像如今该百事缠身、分身乏术了,他依然能腾出时候嗅一会儿糅过杏花香的春雨,到这条街来亲取欲为娘亲祝寿的一套翡翠饰物。

这一处是大城中着名的工艺一条街。

河街两岸的店家多是靠手艺吃饭,打铁铺和打造头面饰物的店家尤其多,瓦屋傍水,水道上的小长舟或载客、或送货,川流不息,足见生意红火。

苗淬元走进一家门面毫不起眼的作坊。

虽说连个招牌也无,但作坊里的梁老师傅打造饰物的功夫已臻炉火纯青之境,为了娘亲这一套鎏金翡翠饰物,苗淬元可是花了重金才请动梁老出手。

此时作坊的小敞厅里,老师傅打开红漆木盒,将端庄大气的成品展现在前。

收了伞、站在主子身侧的庆来不自觉屏息,大气都不敢喘。

一是因敞厅前的棚院里,七、八名年轻师傅和几个学徒各自忙碌,化银、铸模用的火炉烧得甚旺,熔作液状的银料淌入石槽里,每道工法都得小心留神,整座院子竟除炭火作燃的声响外,再无其他声音。

其二是因梁老师傅的这套成品,明明当初交到老师傅手中的一方翡翠石头,瞧起来也不如何抢眼,岂知经老师傅神手打磨镶造,整个是贵气逼人且细致无端,全然出乎意料啊!

他两眼瞠圆舍不得眨,反观他家的爷,果然非常人啊非常人。

“多谢梁老,我明日便让人送尾款过来。”苗淬元偏轻快的语气听得出内心愉悦,但也仅是如此罢了,没什么大喜过望的表现。

梁老师傅见他从容盖下盒盖,推回,起身欲走,才知他是想来个银货两讫,待付清尾款后再将东西取走,遂笑笑道——

“既是给家里长辈祝寿的贺礼,苗大爷还是先将饰物取了去吧。尾款慢慢再算,咱信凤宝庄定然不会耍赖不认账。”

苗淬元闻言一笑,也不推辞。“承梁老信任,尾款定尽快送至。”

庆来在主子的示意下,上前将红漆木盒抱起。

棚院外头小雨如酥,他见主子要离开了,遂将先前从自家绣楼带走的蓝布包搁在木盒上,用单臂贴身挟抱,打算用另一手替主子打伞。

然尚未走出棚院,作坊的窄小门前来了一人。

那人往里边张望一眼,随即踏进,无意间挡了某位大爷的路。

鹅黄衫裙,水蓝腰缠,腰间晃着一只鼓鼓的正红绣花袋——

是个姑娘家。

是那个他在过桥时,短暂引去他注目的姑娘家。

心中打了个突,苗淬元身形一顿。

这一边,姑娘飞快瞥了苗家主仆一眼,断定是上门的顾客而非作坊人手,眸光便直正落在送客出门的老师傅脸上,声音正雅干净——

“请问这儿是梁故秋老师傅的作坊吗?我是从老墨打铁铺那儿过来的,打铁师傅们告诉我,这一带就数梁老师傅的手艺最高、最细腻,我想请梁老师傅打造一件东西,不知可——”

她话不及道尽,老师傅亦未出声,棚院内已响起凄厉惨呼!

“手!手——我的手!啊啊啊——”

“小六!小六受伤了!被斧板砍了!”

斧板是铜铁混制的锐利板子,用来切磨冷却变硬的银料,而负责这活儿的年轻师傅显然吓傻,抱着斧板不知所措地低嚷——

“我不知道啊,小六的手何时搁那儿了?我……我没瞧见啊……”没瞧见,所以一斧砍下,砍得小学徒瞬间鲜血狂喷,抱紧伤臂倒地哀号。

梁老师傅见状,立即冲去忙按住小六几遭断臂的伤处。

必定要送医馆救治,走水路最快!

苗淬元才想吩咐庆来赶紧往外头河街雇船,眼前竟一道黄影闪过,那登门踏户的姑娘伸手就抢,夺走庆来臂弯里的蓝布包。

“喂、喂喂——干什么干什么啊?!”庆来疾呼,一个没留神,蓝布包被抢走,连红漆木盒都掉在地上,盒盖“啪”地一声摔开。

“这个好!”朱润月原本是锁定那方裹物的蓝布,没料到解开蓝布后,发现里边是一条长锦带,她赞了声好,又瞥见漆木盒内的饰物,眸子骤亮,手中遂抓起长条锦带和盒内一根钝尾发簪,二话不说,起身冲向伤者。

意外来得突然,事情发生得太快,怎么都料不到眼前的姑娘会抢布夺簪。

苗淬元俊目甫动,挡已无法挡,那姑娘抢走东西便扑到小学徒身侧。

“压住啊!抓好!”

一刻钟前,苗淬元尚以为“姑娘张声大叫”这事,是多么荒诞不经的想法,此刻——竟然成真!

让他亲耳听得真真的!

果如他所想,这姑娘张声大叫,丹田有力,简直气冲云霄,连年岁足够当她祖父还绰绰有余的梁老师傅都被震慑住。

老师傅老脸一怔后,立时听话地压住痛到乱扭的小六,让姑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云锦长带一圈圈紧缚在伤臂上端,力求止血。

她绑缚的手法十分老辣,完全不怕见血,几次催紧长带,伴随小六的哀叫惨呼,她充耳不闻,下手越发快狠准。

缚好长带后,她抓起抢到手的钝尾发簪,也不管那根鎏金翡翠簪多美多珍贵,只因是钝尾簪,戳起人来不会一下子戳出伤口,对她而言才叫管用。

她用偏圆润的簪尾,接连戳刺小六左胸至伤臂的几个点。

苗淬元深瞳刷过异采。

他习过武,武艺仅为强身健体,并不高绝,但授武师傅教他认过人体的经脉和穴位,这姑娘分明也懂穴道分布。

她使的是类似的点穴止血的手法,因无内力,所以才需靠簪尾加强刺激。

“拆门板抬人,快去雇船!得送医!”她手劲未停,头也没抬,干净音质张扬起来令人心神凛然。

“门板来了来了!”幸得有人见事亦快,她一吩咐,门板立即被抬来。

众人将小六抬上,赶着往外冲,人命关天,梁老师傅也无暇顾及苗家主仆,随大伙儿往外疾走。

苗淬元举步跟去,踏出作坊,见那抹鹅黄纤影一直跟在伤者身边。

船只没能立时雇上,急得众人直跳脚,却听姑娘扬声又嚷——

“胡大叔、胡大叔——”

在不远处廊棚底下避雨兼闲聊的摇橹大叔猛地回头。

一见门板上躺了个人,鲜血触目惊心,用不着多说,胡大叔已三步并两步跃下自己的木船,协助作坊的人将伤者抬上船。

小船挤不下多少人,一方面也为了减轻负重好加快速度,朱润月只让梁老师傅随行,便让胡大叔出发。

“他的手兴许还能救回,快找我爹。”见血势大止,她面色微缓。

“当然送你爹那儿,这活啊,估计也只有他能办!”胡大叔施展了一手,船身立即回正。

因闹腾一场,且有人受伤见红,自然引来河街两旁不少注视,朱润月并不在意,仅垂眸想着还需做些什么……唔,爹说重创外伤首要止血,再者,尽力让伤者神识保持清明……受伤的小学徒痛到脸色惨白,一双招子瞠得圆大,很好啊,着实惊吓到了,但没打算昏,也算气魄……反观她两袖沾上的片片血红,等会儿被爹瞧见,她家和气爱笑的爹八成要昏倒。

她整整袖口,双睫忽地一颤——啊!瞧她手里抓的?!

“喂,你!穿青衫的公子!”船就要摇离,她突然立起。

大伙儿循着她的眸光看向某位青衫公子,稍有眼力的已然认出——

“咦?是凤宝庄的大爷啊!”

“是啊是啊,是苗家元大,没错的。”

苗淬元英眉微沉,目光甫与她对上,只听她清亮一句。“接好!”

一物从她手中当空抛来。

苗淬元本能展袖,一道袖底风过,五指已接住她抛来之物——是那根被她抢去的钝尾鎏金翡翠簪。

“朱姑娘快落坐,得摇快船赶水路了。”

“胡大叔,有劳您。”

“瞧咱的!”胡大叔吆喝了声,橹板来回扳摇,船身迅速荡离一大段。

此时尚能听到姑娘脆声清凛道:“嘿,别闭眼!你叫小六是吧?小六,姊姊请你吃参糖,你陪姊姊说说话,咱们聊天,你别睡啊!”

围观的百姓纷纷收回视线,正各自散去,但仍有人直盯着不放,就见船上那姑娘解开腰间的正红绣花袋,从里边掏出圆状似的糖球之物喂进小学徒口中,自个儿也含了一颗。

她对着小学徒笑,含着糖球的一边颊面小小鼓起。

岸上,庆来刚把重新收拾过的红漆木盒抱了来,手里还拽着一方蓝布。

“大爷……”云锦长带都没了,抓着蓝布不放的少年小厮一脸的欲哭无泪。

苗淬元直直盯着小船离去。

春雨不知何时已歇,凉风犹带湿气,轻拂年轻家主一身青衫宛若悠闲。

他状似的淡定,内心其实已怒海翻腾。

完完全全——就是“哑巴吃黄连”的局。

有、苦、难、言!

因为人命关天,所以夺他凤宝庄精心制出的菊海云锦带,夺得顺手。

正因人命关天,再抢他为娘亲重金打造的翡翠簪,抢得理所当然。

他还不能说不,毕竟,人命关天。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理他并非不懂,也愿意救,但被一个姑娘家如此这般“强取豪夺”,竟连个谢字也没,能不气吗?!

更何况翡翠簪上已染血,即便还来,如何再当长辈的寿辰礼?!

他五指紧握钝尾簪,簪首的团花边角刺得掌心生疼。

“庆来,雇船。”

“嗄?呃……爷,咱们今儿个是策马进城,两匹大马还拴在东大街咱们一号布庄那儿,您说步行去绣楼取物,再到梁老师傅这儿转转,便可出城回凤宝庄。这、这要回去,得回头把马儿骑走啊……”话音越说越弱,因主子大爷瞳底阴黑却闪亮,整个戾气大盛。

“雇船!我倒要追去看看,那条菊海云锦带能被折腾成什么样?”

要他自认倒霉,也得弄明白喂他吃黄连的姑娘究竟是谁!

★★★

……年岁定然较他小,一副十五、六岁模样。

先前在油纸伞遮掩下,雨中身影尚觉婉约,待她堂而皇之来到面前,一时之间却也无法将她细看。

在作坊里的那场意外,只觉她个头小小,力气却大,脆声高扬能凛人心魂,至于婉约……是他脑袋浸雨,想多了。

旁的不提,就说她最后稳立在船上,挥臂抛来簪子的那姿态,哪来婉约?哪来?!根本是大开大合、利落有劲!

可恶,到底打哪儿来的?

“听说苗爷前些天着了道,栽在一个来路不明的丫头片子手中,之后雇船追击,一出城外河道,竟已寻不得对方踪迹?”说话之人约莫二十出头,年轻刚峻的面庞上顶着一头白发,目光似的慵懒,笑中带恶华。

满天红霞甫被黑蓝吞噬,月儿便露出皎颜,清光在湖面上迤逦,明明是平静无波,才有月光便不同,被镶亮的湖水闪啊烁的,像也小小闹腾起来。

湖面上有两艘船,一艘是轻长的中型乌篷船,另一艘是大户人家游湖用的华丽舫舟,两艘船在湖东这一处偏僻岸边接了头。

两边都来了些人,乌篷船上的老大被大户人家的家主邀上舫舟密谋,谋到最后,前几日传进耳里的事直接就问出口,末了还非常“热心”地提议——

“嘿嘿,究竟是哪路人马?咱寒春绪都想会会了。苗爷,不如你给说说,对头是圆是扁、长相如何?身上有无其他特征?待咱俩将眼前这事了结,掘地三尺我都帮你把人挖出,免得你日日忿恨,夜夜难平,进而怒伤自己啊。”

说得像他有多悲惨似的。

苗淬元坐姿雅正,神情淡然,勾唇笑道——

“不劳寒爷费心,要寻那人并非难事,在下自会处理。”

那日临时雇船已花去一些时候,加上对方那位摇橹师傅技艺惊人,摇船切进蜿蜒水巷,走快捷方式通城外河道,令他们跟得极为勉强,才一个错眼不见,连人带船都不知往哪里寻。

他让人盯着作坊,梁老师傅直到傍晚时候才返回。

他遂以付尾款为由,当夜再次登门拜访,言谈间问起伤者情况,得知那名叫“小六”的小少年被大夫留住在医馆内,险遭齐腕斩断的左手是保住了,但复原之路方要开始,亦不知能复原到何种程度,但至少是保住手了。

如此听来,大夫还挺有能耐。他记得,那姑娘对摇橹大叔说——

他的手兴许还能救回,快找我爹。

所以大夫是姑娘的爹。

只要问出医馆位在何方,要找人算账还不容易?

然未料及的是,梁老师傅竟多次装傻岔开话题,要不就支吾其词。

最后老师傅竟语重心长道:“大爷,就……高抬贵手,算了吧?那姑娘是情急之下才强取您手里贵重之物,这事说起来,咱这作坊也得担些干系,您这尾款,小老儿是万万不敢收了,您拿回去吧,也……也请回吧。”

哼哼,老师傅一双火眼金睛倒也厉害,没被他笑笑模样唬了去。

他留下那笔尾款,起身离开。

老师傅不愿透露,他也不是没其他法子再查,只是事有轻重缓急。

太湖一带有湖匪建帮立派,往来商旅与湖荡人家多受其扰,连几处城郊外的湖边小村亦遭摧残,其中以太湖黄帮势力最大。

去年冬天,官府终于力图剿匪,肃清不少大小帮派,凤宝庄位在太湖边上,且是这一带极具声望的大户,在剿匪一事上,明里暗里出了不少力。

今年开春,号称太湖黄帮五巨头的大小当家有四人落网,一人逃脱,那漏网之鱼还是黄帮头子、湖匪们的首领。

怕只怕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前几日再传湖上有货船遭劫,对方不夹紧尾巴避风头,竟又出来作案,若非有意挑衅,便是被逼急了。

但不管是挑衅抑或狗急跳墙,只要对方不肯按捺,就能轻易诱之。

只是蛰伏与诱敌这等细活,交给官府兵丁怕是很难做得到位。思来想去,唯有眼前这位游走黑白两道、专接暗盘生意的“千岁忧”寒老大,才是上上之选。

寒春绪从盘里抓起一颗鸭梨,张口就咬,还边吃边道——

“苗爷见外了不是?咱与你还有你家老二湅英兄早都混熟,凤宝庄与千岁忧那是铁打的情分,我狡兔三窟其中一个窝,还是凤宝庄帮我置办的,有凤宝庄这颗真金白银、童叟无欺的羊头挂在前方,咱这狗肉生意才能卖得风生水起不是?为大爷你分忧,我很乐意啊!”

“寒爷近来退回太湖一带休养生息,是觉日子过得太平淡无趣,才想四处找乐子吧。”苗淬元长指在膝上轻敲了敲,从容又道:“眼下最大乐子就这一件,黄帮湖匪四缺一,逃掉的还是帮中老大,够寒爷消磨些精力,不必动脑筋动到在下头上来。”

寒春绪轻哼了声,将鸭梨吞得连核都不剩。

“消磨精力?嘿嘿,还不够我塞牙缝。不过苗爷尽可放心,这道小菜咱还是会好好吃的,太湖黄帮不清个底朝天,我在此地的老巢也难以安生。”

要诱敌现身,再诱敌深进。

苗淬元在明处当诱饵,寒春绪的人马在暗处打埋伏。另外还有苗家二爷苗湅英的人手帮忙,三剑齐发,就待鱼儿上钩。

今夜其实已是第四夜,诱敌与埋伏这般的细活,原就讲究耐性。

算准对头作风,耐着长长的性子,静待。

噢,也不算“静待”,富贵人家乘舫船游湖,在湖上夜宴,怎么也得安排歌舞助兴,越热闹越能引来注目啊,可不能真静静待之。

苗淬元从舫船二楼的大窗望下,二弟苗湅英置在他这儿的人手充当起乐师和伶人,此刻准备发船,有人在甲板忙碌,有人正理着琴弦。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理弦人的琴技尽管及不上他家那位拥有“八音之首天下第一”封号的三弟苗沃萌,但身为一名江湖人,指下琴色如此,也甚稀罕。

他浅浅扬了嘴角,边捕捉琴音,长指在窗棂边轻敲,思绪转动。

寒春绪已在一刻钟前离去。

负责打埋伏的寒老大今夜之所以现身与他聚头,主要是来知会他这几晚湖边上的情势。

舫船连着三晚荡在湖心作乐,乍见下以为天下无贼、风平浪静,实则对头动静皆有迹可循。但太湖黄帮的头儿对这一带亦是了如指掌,若主动出击怕要打草惊蛇。

所以,一动不如一静。

待敌将至。而这“将至”,或者就在今晚。

外边“叩叩”两响敲在门板上,令他沉思陡顿——

“大爷,咱进来了。”稍等了会儿,听到里边传出应声,一扇门才被推开,庆来端着碗黑乎乎的药汁踏进。

“爷,您的药,刚熬好的。金伯吩咐了,您一定得喝,若再像昨儿个搁到忘记……唔,就别怪他唠叨,准要念到爷的耳朵出油才干休。”凤宝庄里的仆婢,也仅有金伯敢对大爷这么撂话,让身为小厮的小少年十分景仰。将药搁在临窗的茶几上,庆来张圆双目,杵着不动,就等主子乖乖喝药。

苗淬元收回敲击的指,上身略挺,用小调羹舀舀碗中黑汁,淡然问——

“你来我身边也已三年,可知我为何服此药?”

庆来想了下。“爷似乎在夏、秋两季较常服药,冬天和春天倒不常用,如今虽是春日,可爷连着几晚都在湖上熬着,金伯才又盯着爷服药吧。唔……小的之前问过金伯这帖药的功效,金伯说,是用来补中益气、强身健体的呀……”话音微顿,因主子大爷突然扬唇笑深。

苗淬元颔首。“是啊,是为了补中益气、强身健体,自然是如此。”放下调羹,他整碗端起,药略烫舌,他也是几大口便喝尽。

今晚也随他上舫船的老仆正将熬过的药渣倒进湖里,老仆抬头朝二楼大窗一望,恰跟他对上。

“老金——”苗淬元低唤了声,还把手里的空碗倒翻,挥了挥,意思是——瞧,我把药喝个精光,多老实啊!

已上了年岁的老仆笑着点点头,收回目光,待要转进舫楼内,又被另一声叫唤喊住。

“金老伯……老伯,是您没错吧?”女子的音质干净如铃,透出惊喜。

不只老金一个闻声转身,甲板上准备出船的人手全都戒备地瞄了去。

夜幕四合的岸头,那身影一下子跑近。

舫船上的灯火一照,暗蒙立转清晰,竟是年岁轻轻的姑娘家独自一人。

老金眨眨眼,将人认出了,讶声问:“……这不是朱大夫家的闺女儿吗?咱记得是个挺好听的名字……啊!润月!是润月没错,朱大夫说过,你出生那晚,月娘圆润润高挂,所以取作润月。润月姑娘,你这是……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一个人在外游荡?离这儿最近的渡头还得走上一小段路,何况你现下赶去,渡头也没船,梢公们早都歇下了呀!”

“是啊,确实晚了点。”朱润月腼觍地挲挲鼻头。

略顿,她一手轻拍了下背在身侧的小药箱,笑道——

“我是过来湖东这儿送药的,顺道去张婆婆和顾老爹家里探望,婆婆的胳臂是火伤,老爹则是跌伤腿,我爹日前帮他们诊过,伤无大碍,但就是得勤些换药,所以也帮他们重新裹了药才走,结果耽搁久些,就错过最后一趟渡船。”

“啊?那、那……这……”

朱润月又道:“金老伯,您是凤宝庄的人,那这船理应是苗家的船吧。我爹和我住哪儿,您是知道的,这船若是回苗家凤宝庄,还真能顺道将我捎上,所以……可否请金老伯同苗家哪位主事的爷提一声,允我上船?”

老金一下子为难了。

这偏僻地方,当然不能留她一个女孩儿家在这儿,瞧,竟连盏灯笼都没得傍身,太危险!可要让她上船嘛……这船是拿去当诱饵的,如此岂不是拖人家姑娘往险里跳?!

想了想,要不就他留下来陪朱家闺女?

他虽有些岁数,但一套八卦棍从年轻练到老,给他一根猛棍在手,寻常莽夫来个五、六人合围,他还不瞧在眼里。

若陪着姑娘家往渡头过去,说不准能寻到夜泊的船,多花两倍的钱,应还是赁得到船只渡回湖西凤宝庄。

就这么办!

“姑娘且等等,咱跟家里大爷回报一声,让咱留……”

“老金,既是相熟之人,就请这位润月姑娘上船吧。”舫楼楼上传来男子话音,惯于命令似的,十分干脆便截断老仆的话。

朱润月此刻才晓得仰首去看。

方才见岸边有船、有灯火,心里一喜,再见竟是相识之人,瞬间真有如释重负之感,她一心与金老伯说话,还真没留意到二楼窗边有人垂首俯视。

家里大爷……

金老伯适才话里透露了,所以船上的是苗家大爷吧……

半年前,她随爹娘移居太湖边上,爹的崇华医馆重新开张,来馆里求医的百姓们爱闲聊,她那时就听过苗家凤宝庄不少事,知道苗家年轻一辈的爷们是三兄弟,而新一任家主自然是苗家大爷。

她眨眨眸,微扬的脸蛋上,双眉不自觉轻蹙。

那男子背后灯火通明,临窗而坐的身影犹如剪影。

他肩线宽且平,头上并未梳髻戴冠,一把长发似的随意拢成一束,她尚能瞧见夜风带动了他鬓边几缕青丝。

然后是他的脸,五官自然是朦胧不清,但他在笑。她知道。

不过她不大明白的是,苗大爷这模糊笑意里……怎么亮晃晃的、有精光乱闪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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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道》这部剧很奇怪,豆瓣评分2.7,近80%多的人打一星,但是在 csm52中的收视率却一直是冠军,国庆节放假很多子女都陪父母观看,结果被该剧的三观雷到晕菜。这部剧的成功之处在于捕捞了很多中老年女性观众,而且这些人都是收视率的保障人群。该剧的审美和现代大部分电视剧是逆反的,很多电视剧都是满足年轻观...

6 大路朝天屠桂花扮演者

壬寅中秋,莫名早醒。小区通知曰:“九月十日核酸检测采样,提前到上午六点。”余五点五十许下楼排队,六点二十五分釆样始,细雨提前到来。——今日是戎州主城区连续核酸检测第四天。此前的九月四日已做过一次。晨醒不堪眠,出门做核酸。戎州逢大考,黎庶筑平安。釆样一扦定,欺心二货还。月明新雨后,人笑桂花前。2022...

7 血路狂飙主持人扮演者

斯巴达克斯妮维雅一开始真的很没大脑,无论对错,只想着罗马人。 但是,最后他没有杀克拉苏的儿子,而是选择交换了500人。 虽然感觉长大了一点,但也没办法。 因为他是在所有人面前说的交换条件,如果杀了,那么他就会成为全民公敌。 克拉苏的儿子也真是够坏啊。 对自己的父亲各种损招。 克拉苏是一位好的对手,所...

8 秋蝉里面的演员,秋蝉演的是哪一年

谍战剧是观众喜欢的题材,因此任嘉伦、李曼、刘欢领衔主演的《秋蝉》一上线就受到了追捧。记得这部剧宣传的时候打的是青春谍战剧的旗号,当时会有些不解。看了几集后我才渐渐明白,原来这部剧是想通过先辈的开山引路,年轻一辈守护家国山河的故事,来展现青年是国家的未来的主题思想啊!因为是青春谍战剧,所以剧中的演员也...

9 男保姆雷佳音和袁姗姗,雷佳音的男保姆

雷佳音为袁姗姗洗脚雷佳音袁姗姗举杯庆祝雷佳音袁姗姗修成正果由张晓波执导、雷佳音、袁姗姗、车晓、曹曦文等主演的都市轻喜剧《我爱男保姆》昨晚于湖北卫视、黑龙江卫视完美收官。在剧中,雷佳音以“男保姆”的身份游走于袁姗姗、车晓、曹曦文三个女人之间,“中央空调”般的暖风不仅温暖了戏内的三个女人,戏外观众也被暖...

10 新水浒潘金莲扮演者个人资料

《水浒传》作为四大名著之一,不仅在文学圈有着很高的地位,在影视圈也同样如此。这些年,关于《水浒传》题材的影视剧是越来越多,而饰演剧中潘金莲的美女演员却是一个比一个令人喷血。对于影迷来说,《水浒传》中的每一段戏都可以跳过去看,但唯独潘金莲这段不能跳。周国平说:“男人真正需要的只是自然和女人,其余的一切...

1 月神扮演者逯恣祯

本周的7日衣橱,iLady非常荣幸地邀请到演员逯恣祯,让我们一起听听她的时髦经!中国新生代人气演员,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2012年,曾代表学校出演莎士比亚国际戏剧节话剧女一号,并荣获嘉奖。2015年5月出演古装神话剧《聊斋新编》崭露头角;同年10月出演都市情感剧《三个奶爸》;2016年7月,出...

2 铁血武工队版本扮演者

《铁血武工队》童苡萱饰演苗月铁血武工队剧情介绍,童苡萱在《铁血武工队》饰演“苗月”。苗月,21岁,15岁参军,是中央警卫连特别保卫科尖刀组唯一的女同志,作为保护中央领导安全的贴身人员,她身上有着十足的军人气质,性格干练、武艺高强,延续了在《特种兵之火凤凰》中的军人风采。童苡萱此次与曾在《我是特种兵》...

3 扶摇中裴瑗的扮演者,电视剧扶摇裴瑗结局

小编最近身陷《扶摇》无法自拔,原本当初是冲着杨幂和阮经天去的。但一出场就让我看到了屡次欺负扶摇的大师姐裴瑗,如果说《扶摇》里最让我恨的牙痒痒的人是谁,除了大师姐裴瑗,没别人了。然而小编定睛一看,大师姐裴瑗似乎有点眼熟啊,好像在很多电视剧中都看到过她,后来小编记起来了,她在《独孤天下》里是演反派独孤曼...

4 素梅是谁扮演者

澎湃新闻记者 王诤在这个把电影的动人情节,量化为“哭力”指标的年代,太多电影把“好不好哭”诉之为招徕观众买票的噱头。这就把感动,人类良能这事儿搞得越来越好笑。拿提醒观众进场前别忘带纸巾,当成中秋节就将公映的电影《关于我妈的一切》的宣传语,不大合适。不是名不副实,而是在早已令人疲劳的辞令面前,失之轻忽...

5 王莎莎拍武林外传的时候多少岁,王莎莎武林外传演谁

武林外传开播至今已有十几年,但其热度依然不减当年。有很多网友们戏称:武林外传陪伴自己度过了一个完整的童年。当我们再重新回顾《武林外传》这部电视剧,我们能够发现曾经的搞笑场面在现在看来却颇有深意,让人意味深长。时隔多年,曾经在武林外传当中所出演过的演员,他们现在的现状又是如何呢?我们就来简单了解一下。...

6 功夫梦美莹扮演者

刘心悠(左)的表现与萧正楠的扮相被认为撑不起角色。热播站图片取自互联网宫心计2深宫计星和视界Hub戏剧首选(Ch860),随时观看无线(TVB)及腾讯旗下的企鹅影业联合拍摄制作的古装宫廷电视剧,由胡定欣、刘心悠、马浚伟、马国明及萧正楠领衔主演,陈炜、周秀娜、黄心颖、谢雪心、罗霖、康华、张慧仪及张文慈...

7 窦骁和周冬雨的关系好吗,窦骁为什么讨厌周冬雨

最近《楚乔传》的热播,让大家对演员的关注度又进一步加深了。在这部剧里面,除了赵丽颖和林更新之外,还有很多抢眼的角色,燕洵世子就是其中一个,而他的扮演者就是当年《山楂树之恋》里面的那个老三。窦晓因为《山楂树之恋》出道走红,从此开启了自己的演艺生涯,但小编最近在看《楚乔传》的片头,才发现原来窦晓国籍并不...

8 白狗黄牛扮演者

今天小编给大家介绍的是张继南。张继南,大陆演员,擅长拳击武术,表演功底扎实,不论文戏还是武戏都能拿捏得精准到位。在《青年霍元甲》中,张继南扮演的“鲍眼人”备受关注,张继南的表演将一个反面角色的阴辣凶狠刻画得入木三分,因此也让观众过目不忘。张继南扮演的“鲍眼人”是一个孤儿,从小孤苦无依,为报杀父之仇苦...

9 风起霓裳琉璃成亲,风起霓裳琉璃被提亲

《风起霓裳》当前正在热播中,女主库狄琉璃在很小的年纪就遭遇了母亲被陷害离世,幸好有孙德成相助,他才通过假死逃脱,并且在不禄院躲藏了起来。以医官小豆子的身份自居。然而得到了母亲绝学,并且还天赋极高的他,就算是隐藏了身份,只要是绣的东西迟早都会被查出来。这不很快不小心掉落了一个荷包正好就被尚服局的人给捡...

10 捅死陈翔六点半女艺人的醉汉,陈翔六点半的女演员被刺死

12月29日,有媒体从云南法院相关人士了解,故意杀害《陈翔六点半》签约女艺人刘洁的凶手叶建康维持原判被法院判处死刑,昆明中院将在12月6日对叶建康验明正身押送刑场处决。这场持续了两年的判决终于落下了帷幕,只是可惜受害人刘洁就此香消玉殒,年仅28岁。据悉刘洁曾是云南电视台主持人,在《木府风云》中饰演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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