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生金驾着车,缓缓地朝光明大街驶去。虽然开着车灯,但他仍觉得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稀疏的街灯警觉地高悬于电线杆上,似在窥探夜幕下每个角落的隐秘。昏暗的灯光惺忪地照着这一段并不好走的路。暮色里,坑坑洼洼的路面迫使石生金再次放慢了车速。飞扬于光束中的尘土连同那迎面而来的车灯,也一同被裹进沉沉的夜色里游漫于空中。人行道上,不见一个人影,使这条原本就不热闹的光明大街显得更加寂静。
石生金将车停靠在路边,他拨通了席曼芹的电话。可席曼芹并没接,而是挂了。不一会,她发来一个消息:什么事?这会不方便。石生金回复道:我在楼下等你。席曼芹又回复:请你将车开到老地方,免得别人说闲话。
石生金收了手机,重新发动了车子,他将车挪至光明大街南头的拐弯处停下。他没有下车,点燃一支烟,便在车里抽了起来。
熄灭发动机以后,无边的暮色宛若一个无形的巨网一样从天空撒落,石生金深感自己身处一个硕大的空洞里,被无边的黑暗包围着。偶尔有行人从身边匆匆而过,急促的脚步声顿使石生金警惕起来。他掐灭烟头,将目光投向过往的行人。
席曼芹又来短消息了。她说,我下楼了。石生金忙按下车窗,想把刚才抽的烟放出车外。车窗落下的一刻,石生金顿觉车内清爽多了。
几分钟后,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石生金迅速地发动了引擎。在车子启动的一刻,车灯也亮了。两道平行的光束划破了寂静而深邃的夜空,直射向南天……
(二)
石生金和席曼芹是在前年的歌咏比赛上认识的。那时,举国上下都在唱红歌。也许是因为石生金的嗓音比较洪亮吧,单位推举他担任了大合唱的领唱。和大家期望的一样,这场盛况空前的比赛在阳山市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大赛是由电视台现场直播的,节目一经播出后,名不见经传的石生金便在阳山一炮走红,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无独有偶,席曼芹也有同样的经历。他们之间的机缘也由此拉开序幕。在这之后的两年里,阳山电视台总是不定期地举办这样那样的晚会。每当这时,石生金和席曼芹总能双双入选,同台献艺。而在去年推出的“唱响阳山”电视大赛上,他们并列荣膺通俗唱法的一等奖。自此后,他们对交往逐渐加深,并越走越近。
五一前夕,市电视台选送他们的合作曲目《随梦而飞》参加第三届全省青年歌手大赛。在听闻这个消息后,二人都感到有些吃惊。但他们随即就平静下来,全身心地投入了排练。排练期间,他们几乎形影不离。很多时候,他们都是在外面一起吃了饭才去排练房的。每当唱到“谁愿意错过年少轻狂,一拥抱就地老,一吻就天荒”这句歌词时,席曼芹都会不由自主地和石生金对视一眼,眼神中总是充满着不尽的缠绵。有时,二人一起打车,石生金总会情不自禁地轻轻推一下席曼芹的后腰,下车的时候甚至还会拉一下她的手。而席曼芹对此并不反感,常常会很自觉地迎合他。排练一般是在晚上,熬到深夜也是常有的事。每当这时,石生金都会主动送席曼芹回家,而席曼芹呢,也很乐意让他护送。如果时间早一点的话,他们会在一起吃点宵夜。一来二往,二人之间渐渐产生感情,彼此开始想念对方。一天不见,他们心里都空落落的,彼此觉得缺点什么。共同的爱好使二人一拍即合,相互的仰慕更是点燃了他们的激情。已婚男女之间一旦迸出爱的火花,要么一开始就偃旗息鼓,要么就一发不可收拾。石生金和席曼芹属于后者。
老天爷也好像昏了头一样,总是无端地青睐这对不受法律保护的男女,还为他们提供了进一步发展关系的机会。在省城参赛的几天里,二人的关系迅速地升温,彼此的情感由纯洁逐渐变得暧昧。终于,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从前一直安分守己的他们越过了道德的底线,成为一对情意笃深的情人。
令人欣慰的是,他们的参赛曲目不但成功入围复赛,最终还荣获本次大赛的二等奖。参赛再获成功,这对他们的恋情无疑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临别之时,二人已发展到如胶似漆、难舍难分的程度。
但是,他们的交往毕竟是一种偷偷摸摸的行为。二人都害怕自己给对方招来麻烦,同时也担心对方给自己带来不幸。他们商定:就私下保持这种关系,暗中往来,互不干扰对方的生活。回到阳山后,他们表面上显得很平静,但内心却像喷涌的火山一样,不断地爆发着燃烧的激情。更出人意料的是,原本就没打算买车的石生金突然不顾老婆的反对,居然花了十九万元买了一辆崭新的宝来小汽车。购车后,石生金一改从前晚上不出门的习惯,时常和席曼琴在各种场合幽会。
(三)
席曼芹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她轻轻地带上车门。石生金略带情绪地问,你们单位怎么回事?天天加班!
席曼芹解释说,这一阶段,我们公司上下正在进行SIO 9001:2000质量标准认证,我是内审员,脱不开身啊!不过,再过几天就消停了。
石生金驾车朝南驶去,前方的街道依然很暗。这时,他发现身后有几辆出租车也同时启动了,其中有一辆红色出租车尾随自己而来。在路过夜市的时候,石生金问席曼芹,要不要吃点宵夜?席曼芹说,太晚了,还是尽快回家吧!
石生金也不坚持,驾车就往天怡小区驶去。车到宏达饭店的时候,石生金打开转向灯,将车停靠在路边。席曼芹轻轻捏一下他的右手,便下车向天怡小区走去。望着席曼芹渐渐远去的背影,石生金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对这一人间尤物钟爱有加。
石生金调转车头,径直向自己所在的地馨小区开去。在后视镜里,他发现原先的那辆红色出租车又尾随而来,石生金的内心感到一丝的不安。心想自己没有得罪什么人呀!不会是遇上什么麻烦吧!但愿这只是一种巧合。
到了地馨小区,石生金停好车,见那辆出租车并没跟来。他如释重负。心想:也许是遇上了同路者吧!石生金心安理得地上了楼。
回家后,他见女儿芳芳已经入睡,老婆叶红问他怎么这时候才回家?他搪塞说,单位有点事。叶红看他一眼,也不多问,她只是神秘地一笑。叶红走进卫生间,打来一盆洗脚水。石生金见状,有些坐立不安,他不好意思地说,好老婆,我自己来嘛!叶红轻轻一笑,关切地说:累了一天了,烫烫脚吧!石生金突然发现,老婆看上去怎么也很妩媚……
第二天早上,石生金刚到办公室,王局长就电话叫他。石生金放下电话,就来到王局长办公室。王局长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市委组织部决定:拟派一批年轻干部到基层挂职锻炼,经局党委研究决定,准备推荐你去红河县挂职,职务是红河县农牧局副局长,副科级,试用期一年。惊闻这一喜讯,石生金口头谢过王局长,便答应一定好好干,还表示要瞅机会感谢王局长。从王局长办公室出来后,他甚至没有给老婆说一声,便在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席曼芹。席曼芹在听闻这一消息后,她显得比石生金本人还高兴。但高兴之余,她又觉得这是一件喜忧参半的事。因为自己将要面临难耐的相思之苦。
临近中午,石生金才给老婆打电话说,报告你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我马上就要去红河挂职锻炼了,中午要感谢一下王局长,就不回家吃饭了。他放下电话,便开车来到移动公司。石生金偷偷办了两个SIM卡。然后,他驾车去光明大街接了席曼芹,便将车驶向全市的制高点——阳山风景区。在那里,他们要了一个紫藤四垂的凉棚。在凉棚下,从来不沾酒的席曼琴要了一瓶红酒,还比平常多点了两道菜,算是对石生金的祝贺。
凉棚是由十几株紫藤围成的,只开着一扇小门。门是用鲜活的藤条编织而成的。四周的藤条沿藤架的周边垂下,仿佛一抹绿色的瀑布。紫藤虽然落了花,但藤条和叶子还是尽情地舒展开来,静静地垂落于地,将他们罩在一个繁叶紧簇的空间里。凉棚虽然也透着光,但里面依旧很暗。外面的人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人影,这正是石生金所希望的。他们关上门,边吃边聊,卿卿我我地演绎着先前不曾有过的浪漫和缠绵。石生金的心情从来都没像今天这么好过,官运亨通,情场得意,这本是一个男人梦寐以求的事;良辰美景,花好月圆,更使他陶醉在这无边的幸福里。
他俩坐得很近,石生金不断地给席曼芹夹菜,还不时地为她添水。吃了不多一会,席曼芹突然放下碗筷,她将头靠在了石生金的右肩上,显得很惬意。石生金见了,也将筷子落于桌上,二人依偎在一起。
在这昏暗的“房间”里,席曼芹任凭石生金滚烫的手掌在自己身上游来游去。她时而心惊胆战地望着绿色的“房顶”,时而焦虑地看看半掩的小门。过了一会,不知为什么,她情不自禁地抱紧了石生金。在石生金要掀她的裙摆时,她捏着了石生金的双手。她说:这里不行,改日找个地方吧!
滚烫的热情突然被浇了一盆凉水,石生金佯装不悦。他收回自己的双手,无不遗憾地说:机会难得,求你了。席曼芹心怀歉疚地说:不是我不答应你,这里真的不行!万一被人撞见,岂不臊死人了?石生金说:菜都上齐了,人家又不是傻子,能看不出我俩的关系?再说了,这里是有规矩的。要是服务员随便窥探客人隐私的话,还有谁会到这里来?你放心,服务员是绝对不会轻易进来的!
见席曼芹不说话了,石生金斗胆抱紧她,意犹未尽地说:你怎么胆子这么小?席曼琴说,不是我胆子小,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石生金叹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石生金说完,掏出那两张刚办的手机卡,他递给席曼芹一张,嘱咐道:以后就用这个卡和我联系,卡上有200元的话费。席曼芹接过手机卡,她关了手机,将SIM卡插进另一个卡槽里,又重新开机。
两个小时后,二人还不想离开。这时,席曼芹的电话响了。她心里有些不踏实,总担心电话是单位的人打来的。还好,电话是北京的一家出版社打来的。对方的目的是推销书籍。席曼琴舒了一口气,便毫不犹豫地将这个号码添加到黑名单里。石生金见了说,黑名单倒是用得挺熟练。席曼琴嫣然一笑,便挽着石生金的胳膊走出了凉棚……
(四)
石生金挂职锻炼的事很快就有眉目了。半月后,他如愿以偿,走马上任。这天一大早,他就驾车来到五十公里以外的红河县报到。临出发前,席曼芹捎给他一些亲手腌制的腊肉。
初到红河,石生金忙于和农牧局的上上下下联络感情。三四天以后,他便无法打发这无所事事的寂寞。每天晚上,只身在外的他都和席曼芹网上聊天。席曼芹也一改从前电脑上网的习惯,常常爬在卧室里用手机上网。而她的丈夫徐磊,对这一切竟然浑然不觉。
星期五中午,原本打算回家的石生金想试试叶红和席曼芹的反映,便分别给两个女人发了相同的消息,内容是这样写的:我初来乍到,要熟悉这里的环境,又不慎感冒,今天就不回家了。
席曼芹随后就回复了消息:感冒严重吗?要不明天我来看你?石生金见了真是欣喜若狂,他对着手机屏幕就亲了一口。然后,他再回复席曼芹:那敢情好,你来了,我的病一定会好转许多。
而老婆,半小时后才回复:那你吃药了吗?对了,明天要开家长会。既然你回不来,那我就去吧!你自己保重。
石生金一想,席曼芹的儿子小刚和自己的女儿芳芳同在一个班,如果明天开家长会的话,席曼芹会不会也要去呢? 他便给席曼芹又发了一则消息:听说明天要开家长会,你有空吗?不一会,席曼芹回复:我设法让他去。看了席曼芹的消息,石生金突然不由自主地感动起来。石生金忙回复消息:嗨,亲爱的,还是你心里有我!席曼琴说:我此刻就想拥入你的怀里!石生金见后更是兴奋不已。他想:老婆不能来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没人代开家长会,这也是一种家庭责任。但是,这不能不说席曼琴不重情。如果世上还有人真爱自己的话,那席曼芹无疑就是最突出的一个。
晚上,石生金用电脑登录QQ,他在众多好友中寻找那个名叫“荷塘月色”的人,却见她的头像是黑的。他顿时感到一种失落感。他端详一会对话框,连发了两则消息,对方却没有任何回应。他下了线,用手机编写了一则短消息,在准备发送的一刻,他又匆匆删除了。因为今天是周末,他不敢确定席曼琴是不是在家里。他心想:但愿她和我一样,也在热切地思念着对方。
石生金随意浏览一会网页,终因无事可干,便关了电脑。他来到人民广场,在明亮的灯光下,他见一群业余爱好者自发地积聚到一起在举行大唱歌。备受感染的他也不由自主地加入到了这一行列中。他和众多的爱好者一起演唱了一首《十送红军》,激情是有的,但他总觉得这里缺乏舞台上的那种感官效果和氛围。石生金在想,也许有朝一日,擅长唱歌的自己也会和这些爱好者一样,融身于这个行列中并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
因为扯心着席曼琴,石生金唱了两首歌就匆匆往回赶。回到办公室,他再次登陆了QQ 。他一上线,就见消息栏在闪烁。点击一看,原来那个叫“荷塘月色”的人留了言:今天家里来人,他没去打麻将,不方便上网。
一夜无话。来到红河的第一个周末,石生金只觉得自己入睡的很晚。第二天早上,天空阴沉沉的。石生金窝在办公室兼卧室的房间里,焦急地等着席曼芹的到来。他向席曼芹发了消息:到哪儿了?席曼芹回复说:刚出发,你好点了吗?石生金撒谎说:我正在输液,再过半小时就完了。席曼芹又问:我是坐大巴车来的。我到哪儿找你?石生金说:诊所不好找,你还是到农牧局吧!车站到农牧局不远,也就一站路。
石生金习惯性地将拇指和中指在空中弹了一下,寂静的卧室里,发出一声铿锵的脆响……
(五)
五十公里的路程并不算远,又是全程高速,石生金估计席曼芹最多半小时就到了。过了一会,外面就飘起了小雨。约莫三十分钟后,渐渐转为大雨。大雨初作的时刻,石生金本想开车去接席曼芹的,但他又一想:自己不是在打吊针吗?于是,他给席曼芹打了一个电话,席曼芹却没接。不一会,他的电话响了。他接起一看,见屏幕上显示的是席曼芹的名字。席曼芹说:我现在农牧局门口,你在哪儿?石生金说:我刚进屋,你等会,我马上出来。
下了楼,石生金看到席曼芹站在门房的屋檐下瑟瑟发抖,她的浑身上下全已湿透了。只见被雨水打湿的旗袍紧贴在她的身上,显示出一弯优美的曲线。石生金心痛地说:你怎么搞的,怎么浑身都湿透了。席曼芹没有马上言语,石生金看看门房,见门房里没人,便拉着席曼芹直奔三楼的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席曼芹才说,你说车站到农牧局不远,我就没打车。没想到行至半路,雨就下大了。你打电话,我又没法接。石生金赶紧找出自己的衣服催席曼芹换。席曼芹看着石生金手里的衣服,为难地说:你的衣服我能穿吗?万一有什么人看到,多难堪!石生金说,没事的,今天是周末,我想没人来吧!
在席曼芹换衣服的一刻,石生金望着席曼芹那迷人的胴体,他抑制不住内心的亢奋,便扑了上去。席曼芹也扔下穿了一半的衣服,两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石生金迅速地摸遍席曼芹的前胸后背,在他的手向下滑的时候,席曼芹阻止了:这几天不方便。石生金听后,惊讶地看了席曼芹一眼。从石生金的眼神里,席曼芹读懂了他的意思,她也盯着石生金看了一会,便开始哭。石生金问:怎么了?席曼芹说:你不要明知故问。石生金说:我做错什么了?席曼芹仍然哭着说:你的眼神告诉我,我本就不该来!难道不方便时,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吗?石生金说:谁说的?席曼芹说:这还用说吗?石生金发现席曼芹误会自己了,便抱着席曼芹说:我没那个意思,你不要多想。我只是太爱你了。说完,石生金拣起地上的衣服披在了席曼芹身上,他关切地说:快披上,小心感冒了。
听到这句话,席曼芹总算得到了一丝的慰藉。不管石生金是真情也好,假意也罢,她都愿意听。席曼芹穿好衣服的功夫,她打了一个喷嚏,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她知道,在两性的世界里,女人重情,男人重性,但愿在石生金的眼里,自己不仅仅是他的一个性伙伴。但她还是伤心得哭出了声。
席曼芹的哭声弄得石生金不知所措。其实,他心里还是有她的,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这一点,只有凭席曼芹自己去感受了。石生金奋力地抱紧席曼芹,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以示自责和歉意。他想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席曼芹冰凉的身心,席曼芹依然不停地在哭。就在这时,他们最担心的事发生了,有人敲门。
二人惊讶地对视一眼,接着同时向门口望去。石生金本是不想开门的。他想,外面的人敲一会门就会走的。他给席曼芹使个眼色,让她不要出声,并抓紧时间穿好衣服。这时,外面的人说话了:石局长,在吗?我是黄涛。石生金一听是黄局长驾到,他向席曼芹附耳几句,便硬着头皮开了门。
看样子,黄局长本要进门的。在看到屋里有个衣冠不整的女子时,他便愣在了门口。过了一会,他才反映过来,尴尬地说:石局长,没回家吗?石生金也很不自然地笑笑说:本要回的,可老婆要来看看,我便留下了。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黄局长。这位是我老婆叶红。黄局长一看席曼芹,便说:哦,原来是弟妹呀,欢迎欢迎。席曼芹也裹裹很不合身的衣服说:黄局长好!黄局长看着席曼芹的窘态,便说:那我就不打扰了。说完,他便走向隔壁的办公室。黄局长走后,石生金心里一直忐忑不安,他不知道黄局长的突访意味着什么,他希望黄局长只是路过自己的办公室而已。
石生金和席曼芹加紧商量对策,可想了半天也没个主意。这时,席曼芹突然连续打了几个喷嚏。显然,她是感冒了。
席曼芹说:你给我拿几片药吧!
这下,石生金傻眼了。因为他根本就没感冒,屋里也没有感冒药。但他反应很快,马上撒谎说:我的药都放在诊所里,要不我去取吧!席曼芹说:那就等等吧,说不定过一会就好了。
石生金心想,黄局长不是来了吗?说不定他那里有药,我何不问问他呢?也正好向他解释一下刚才的事情。想到这,他说:你等等,我去一下黄局长办公室。
黄局长办公室的门开着,来到门口的时候,黄局长一眼就看见石生金了。石生金问黄局长:黄局长,您怎么今天也来加班?黄局长说:不是加班,刚才和老婆吵了架,跑到这里躲躲清闲!呵呵,可别笑话哦!
石生金苦笑一下:谁家不吵架?正确对待就是了。黄局长说:我们大半辈子都是这样吵过来的。有时一想,老婆还是蛮不错的。你想想,她从小没吃过咱家的一口饭,也没喝过咱家的一口汤,抛下自己的父母嫁给咱,为咱生儿育女,把咱的老人当做自己的亲身父母。我老婆什么都好,可她就是嘴不饶人,常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和我拌嘴。有时,我也觉得有些对不住她。她毕竟为我牺牲了很多。近年来,我突然明白一个道理:作为男人,一定要善待自己的老婆,我们都应该好好珍惜这个陪自己一天天变老的人!
听了黄局长的话,石生金突然觉得他说得特别好,但总觉得他话里有话,难道他闻出什么味了?石生金借机说:我们也吵,但吵完就完了。周一我来报到的时候,她还跟我吵呢,但今天,她不是照样专程来看我了吗?但是,女人毕竟是女人,总是抠门。比如,今天这么大的雨,她也舍不得花钱打车。一到我这儿,她就感冒了。衣服被浇湿了,又没换的,我只好拿出自己的衣服让她凑合了。对了,请问黄局长,您这有感冒药吗?
黄局长闻言,也不回答,便开始翻抽屉。翻了一会,他递给石生金几版西药。石生金在黄局长办公室的时候,隔墙听见席曼芹仍在不住地打喷嚏。
石生金进屋后,席曼芹说她今天还要赶回家去,不然就无法向老公交代。石生金没有阻拦,他说:还是我开车送你回吧!席曼芹看看他说,你不是在打吊针吗?能行吗?石生金说,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席曼芹也不坚持,她说,你好了,我就好了。彼此几句关爱的话,直感动得对方几乎落泪。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像一对初恋情人一样沐浴在爱河里。
午饭后,石生金驾车向阳山市驶去。
席曼芹例假本来就不正常,这次又经受了雨淋,她哪里知道,在她回到阳山的时候,自己的妇科病又加重了。
(六)
转眼一周过去了,时令已进入了七月。在石生金的印象中,他记得七月十二日是席曼芹的生日。石生金早早就准备给席曼琴过生日,可他一查日历才知道,席曼琴的生日是星期二。他一看没撤,只得硬着头皮请假了。星期二中午,刚来红河上班仅仅一天的石生金又返回阳山。他回到阳山后,直接去了“秋水伊人”专卖店,专门为席曼芹选购生日礼物。石生金选中了一款高档时装,他刷完卡,便电话通知席曼芹抽空过来试衣服。可席曼芹说,等一会老公要陪她去买衣服。石生金只好说,我在“秋水伊人”专卖店为你订购了一套时装,钱已经付过了。我留下你的名字和手机号,你瞅机会过来将衣服拿走。如果晚上有时间的话,我们一起吃顿饭,我要亲自为你点亮生日烛光。
席曼芹遗憾地说,今天恐怕不行,晚上老公要为我过生日。石生金恍然大悟,他后悔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点。便说,要不我先回红河,明天晚上再赶过来。席曼芹说,再联系吧!我也不知道明天有没有时间。
石生金没敢回家,他连夜驾车赶回红河。星期三下午,本想请假的他实在不好意思,便挨到下班才准备出发。好的是现在是夏季,下班后太阳还老高。他电话联系席曼芹,问她去没去专卖店?还说自己正准备回阳山。席曼芹说,我还没顾上去专卖店,你要想回来的话,不妨就回来吧!
石生金在路上就打电话订地方,他再一次将幽会地点订到了阳山风景区,也就是上次吃饭的那个凉棚。
不到七点,石生金已经赶到了阳山。他到光明大街接上席曼芹,便直奔专卖店。石生金害怕碰上熟人,就没进去。席曼芹独自走进了时装店。出来的时候,她手里拎了一套中号时装。她满面春风地来到车上,看得出,她对这件礼物还是很满意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车到半山的时候,石生金就打开了车灯。席曼芹一下车,便去了卫生间。等她返身来到凉棚的时候,石生金已经点完了菜。只见小小的圆桌上,已经摆放着一个硕大的生日蛋糕,旁边放着一瓶红酒。蛋糕上点燃了四根细小的彩色蜡烛,旁边的桌上端立着两根粗大的红蜡烛,烛光将幽暗的凉棚照得通亮。席曼芹走上前去,见蛋糕上清楚地写着“祝席曼芹女士生日快乐”的字样。字样是用红色的奶油糖汁撒写的,显得婉约而富有情调。见到这种温馨的场面,席曼芹感到石生金真好!一时间,她被感动得泪花点点。石生金见状,半开玩笑地说,许个愿吧!席曼芹听了,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温馨和满足,一切语言都是多余的,她情不自禁地投入了石生金的怀抱。
往日的温馨,曾经的旧梦,都在这个迷人的夜晚重新上演。席曼芹感到自己变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看到石生金如此心甘情愿地为自己付出,她怎能不受感动!她将今晚的场景和昨晚的烛光晚宴相比,总觉得今晚比昨晚多了许多温馨和浪漫。也许,婚外情本是这样的,不要说其内涵,单是激情就远远超过了婚姻本身。不知不觉中,她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位母亲。
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故意发出的咳嗽声,两人知道是服务员上菜了。他们赶快放开对方,匆匆落座在身边的藤椅上。
服务员先向他们说声“晚上好”,报了一声菜名“心心相印”、“西芹百合”,然后说声“请慢用”,便退了出去。席曼琴听到“西芹百合”这个菜名时,她马上想到了自己的名字,他感到石生金真是煞费苦心。石生金打开酒,每人倒了少半杯。服务员又上菜了,这次上的是“夜夜笙歌”、“地久天长”等。
二人一碰杯,石生金说,我开车,抿了一下就行了,你多喝点。席曼琴浅笑着表示认可。她喝了酒,便放下酒杯,面带微笑地闭上双眼,她双手合十,嘴唇微微蠕动后,便开始吹蜡烛。石生金在一旁打着节拍,唱着“祝你生日快乐”的曲调。转眼间,四个彩蜡都被席曼芹一口气吹灭了。石生金一阵鼓掌,席曼芹也情不自禁地跟着拍了一会手。石生金端过红蜡烛,向桌上滴几点蜡汁,再将它固定在桌上。
在石生金分切蛋糕的功夫,席曼芹说,你先切,我出去一下。石生金停下手中的塑料刀具,迟疑地看她一眼。一见石生金的眼神,席曼芹立刻就明白了。她解释说,可能是因为上次遭了雨淋的缘故吧,我回来后例假就紊乱了。身上到现在还没干净,我怕是落下了病根。
石生金放下手中的刀具,忙从钱夹中掏出2000元现金说,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这些钱你拿上看病吧!席曼芹说,我才不要呢,你认为我和你交往就是为了钱吗?
石生金说,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钱,但我心里过意不去。席曼芹推一把石生金的手说,快,收起来,别人看见会笑话的。吃完饭,我们一同练练嗓子,好吗?
……
饭后,他们就近走进了风景区的KTV歌厅,那首给他们带来情缘的《随梦而飞》被他们演绎得如泣如诉,胜过原唱。唱了几首歌,席曼芹出去了一下。回来后,她习惯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发现居然有三个未接电话,况且全是老公徐磊打来的。
席曼芹示意石生金将声音调至静音,遂将电话回了过去。徐磊在接电话的一刻,几乎是吼着对她讲话:你去哪里疯了?儿子出事了。席曼芹忙问,小刚怎么了?徐磊说,他在下晚自习时遇上了车祸,现在市医院。席曼芹一听,当即就瘫软在地。石生金忙提醒她,你赶快问问,严重吗?只听徐磊吼道,腓骨骨折了,你还不回来,磨蹭什么?
在去医院的路上,因为担心儿子,席曼琴的话有些偏激。她第一次和石生金吵了架。她说,都是因为你,我儿子要是有事,你让我怎样面对!石生金听了说,别难过,事情也许没你想象的那样严重。席曼琴听了说,你说得轻巧,要是你女儿……席曼琴说到这,又觉得不合适,便收住了口。石生金听了,心里自然不好受。他说,你这样说难道就不怕伤害我吗?你儿子出事了,难道就可以诅咒我女儿吗?难道你就不顾及我们的这一段情缘了吗?她说了句气话:和我儿子相比,你充其量就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石生金闻言,他瞪大了眼睛……
(七)
小刚一共住了一个月的医院,连期末考试也没能参加。在这期间,徐磊常常抱怨席曼芹说,你整天不着家,光知道唱你的歌。这下可好,小刚出事了,我看你以后还唱不唱歌了。而席曼芹的嘴也不饶人,她回击说,如果你夜夜不去打麻将,接一下小刚的话,也不至于出这样的倒霉事,难道责任就该由我一人承担吗?
就这样,他们见面就吵,吵来吵去,小刚听烦了,就吼道:都给我打住,等我能走了,我就离家出走,绝不让你们操心了,再也不想听你们叨叨了。听到这,徐磊和席曼芹都停下争吵,彼此一言不发。小刚见了,便将被子蒙在自己头上……
因为照顾小刚,整个一个暑假,石生金和席曼芹也没见过面,只是偶尔通通话。席曼芹曾不止一次地抱怨石生金过于浪漫,过于风花雪月,不然的话,她也许会去接小刚,就有可能避免这场车祸。而石生金觉得席曼芹有些冤枉他,他总觉得自己给她过生日没有什么错。这反而说明自己心里有她,纵是自己有点连带责任,也不至于受到指责吧!
暑假很快就结束了。小刚开学的时候,席曼芹的单位传出消息,公司要在街心公园东侧盖栋楼房。论职称,席曼芹可以分到三楼或四楼的大套,她想乘机再购一套楼房。但是,首付的二十八万也不是个小数。正当席曼芹为钱犯愁的时候,石生金来电话了。他问席曼芹最近忙什么,席曼芹说我正在筹钱。石生金细问,席曼芹便将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石生金。石生金听后说,我刚买完车,手里钱不多,但我凑三两万块钱还是没有问题的。我的卡上有一万五,我再借一万五,凑够三万。如果你不嫌少的话,明天晚上,我给你送来。
席曼芹听了很高兴,便约定第二天晚上见面。出人意料的是,第二天下午,还没等下班,黄局长就通知石生金,说今晚要和港商洽谈红林开发项目,要石生金准时出席招待会。石生金赶紧向席曼芹解释,可席曼芹怀疑石生金是故意推辞。任凭石生金如何解释,席曼芹都听不进去。石生金说,我借的一万五是现金,这会银行已经下班了,要不我将钱存到卡上,通过网上银行打给你。席曼琴说,我原本没打算和你张口借钱,是你自己主动要借钱给我的。可就在我用钱的时候,你却反悔了。明天早上就要交钱,你让我怎么办?石生金说,不是我反悔,我真是有事情。要不我开完招待会后,连夜给你送来。席曼芹犹豫一下说,晚上送来不方便,你还是明天早上送来吧!明早九点,我在单位门口等你。我们单位规定:三楼和四楼要在十点以前交钱,符合条件的人很多,按先后次序,交满为止。我要的是三楼,你可记好了,别误我的事。
石生金说声一言为定,便匆匆去准备晚上的活动。也就巧了,石生金自己也没想到,他当晚却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他竟然没有及时醒来。上午九点,要不是席曼芹打电话的话,石生金还不知要睡到什么时候。石生金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吵醒后,他便一骨碌爬起来,匆匆驾车赶往阳山,但还是留下了遗憾。
石生金身上只有借来的一万五仟元现金,另外一万五还在自己卡上。来到阳山,石生金先去银行取钱。这样一来,他又耽误了十来分钟。席曼芹在大门口着急地等待石生金的到来,她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等石生金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一刻。席曼芹拿了钱,便飞步上楼。她来到财务室,才知道三、四楼在九点半就已经满员了。席曼芹听了,她无力地坐在财务科的长椅上,唉声叹气,泪流满面。而这时,财务科已经开始收二、五楼的钱了,况且交钱的人也越来越多。无奈之下,席曼琴打电话和老公商量了一下,她要了五楼。她交完钱,才悻悻地走下楼来。也就怪了,二、五楼的首付比三、四楼正好少三万。这等于石生金拿来的钱她根本就没用上。
席曼芹悔恨地下了楼,她将钱狠狠地甩给石生金说,你这不是在帮我,而是在故意捉弄我……
(八)
自此后,石生金和席曼芹之间不断地发生冲突。无端的猜忌,没完没了的误会,使他们动不动就生气,两人的关系时好时坏,以至于两人貌合神离,越走越远。
这天,又逢周末。和往常一样,石生金开车回家。临近阳山,他突然想缓和一下关系,便约席曼芹一起吃饭。还好,席曼芹没有推却。进了饭店,石生金刚点了菜,就见小舅子叶钧突然出人意料地来到包厢。叶钧对石生金说:姐夫,这位是谁?石生金没有任何思想准备,便随口说:她是我的一位朋友。叶钧紧追不舍:是什么朋友,不会是野花吧?石生金一听就火了:叶钧,胡说什么!叶钧说:姐夫,我观察你很久了。从你唱歌开始,我姐姐就发现你变了。而买车后,你更是整天魂不守舍。我曾多次看见你在光明大街去接她,我没说错吧!石生金一看无法抵赖,便说:是,我接她了,那又怎么了?叶钧说:姐夫,没想到你是这样不思悔改。你要真不在乎我姐的话,不妨早说,我姐是不会在乎一个不爱她的人的。石生金强词夺理地说:你别胡说!你怎么可以往我身上泼脏水?
说话的功夫,叶红带着芳芳也来了。叶红说:石生金,怎么?带着小蜜吃饭呀?可不可以也带上我和孩子呢?叶红话音刚落,石生金的电话就响了,是黄局长打来的。黄局长说:石局长呀,生活上要检点一些嘛!你老婆都把电话打到我这了。你让我怎么办?那天,我不是旁敲侧击地暗示你了吗?你怎么还这样?不过,请你放心,我不会将这些事汇报市局的,更不会将这些写入鉴定报告的。
石生金一听,才知道叶红早就发现了他的秘密,难怪那天有一辆红色出租车跟踪自己。在他愣神的功夫,席曼芹的丈夫徐磊也匆匆而至。忽见徐磊惊现眼前,席曼芹惊恐地往后一退,顿时吓得觳觫不已,不知所措。
徐磊说:席曼芹,没想到你不但会唱歌,还学会偷腥了。今天要不是留你点面子,我就带孩子和你娘家人来了。说完,他转向石生金说:石生金,你也是农牧局重点培养的对象,我想知道的是,今天的事你想怎么收场?
石生金抵赖说:我和席曼芹交往不假,但我们只限于一般的朋友关系。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们以后可以不来往,不存在收场的问题!
徐磊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妻子,席曼芹不敢正视他,她胆怯地说:我们真的没什么,不过是一起练练歌。徐磊怒视她一眼说,恐怕还包括上床的吧!说完,就对席曼芹闪了一记耳光。
两家人见二人都死不认账,谁也拿他们没有办法,只得不欢而散。
第二天,黄局长打来电话说,市电视台又要组织文艺演出了。他让石生金准备一个自己拿手的节目,好代表本系统参加这次比赛。石生金知道自己不能再找席曼芹合作了,报名时,便报了独唱。可电视台的高台长不知内情,他依然坚持石生金和席曼芹联袂演出。石生金说,不知席曼芹现在还唱不唱歌?高台长闻言,忙给席曼芹打电话。电话是通的,可对方就是不接。石生金觉得纳闷,也打电话过去,席曼芹依然是不接。打到第三遍的时候,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石生金怀疑,自己和北京的那家出版社一样,也被席曼芹拉入黑名单了。
石生金试着给席曼芹发个信息:走远了吗?你的转身,只留给我一个扑朔迷离的背影,回头看看好吗?石生金等了许久,也不见任何回音。他再发消息:如果收到的话,就咳嗽一声。等了半小时,依然杳无音讯。他登录QQ,见自己的好友中已经没了“荷塘月色”,这等于二人已经完全失去了联系。石生金突然觉得自己的世界暗淡了许多。
而更出人意料的是,已在省内小有名气的石生金却在本次大赛中名落孙山。这简直让石生金觉得不可思议!
失去联系后,石生金总会莫名地想她。那种想念,可以说是刻骨铭心的。一天晚上,他去光明大街找她。石生金将车停在老地方,远远地,他就见席曼芹上了单位的通勤车。石生金苦于没机会和她答话,便想跟上通勤车。在通勤车从身边路过的一刻,石生金看见席曼琴发现自己了。他驾车一路跟了过去,并在半途超过了通勤车。通勤车到天怡小区门口的时候,石生金早已等在了那里。但席曼芹好像无视石生金的存在一样,从眼前匆匆而过。
石生金在想,难道她真将我视若路人吗?我真是他生命中的一位过客吗?原来她并不是什么情圣,而自己倒像个花痴。
就这样,石生金忧心忡忡地过了几个月。半年后,石生金挂职期满,他兴冲冲地回到市局,可他一直没有得到任命。又是半年过去了,他的职位依然没有着落。
(九)
一天晚上,无所事事的石生金独自上街散步。走至街心公园,他见一帮老人在“激情广场”自娱自乐,他知道那是一帮歌唱爱好者自发成立的业余社团。他突然想起了在红河度过的第一个周末。那晚,他见席曼芹没有上线,便去了人民广场。在那里,他唱了几首歌。虽然没有舞台上的感觉,但毕竟也是一种消遣。好奇心迫使他信步走了过去。无意中,他在这帮老年人中发现了一个年轻的面孔,那是久违的席曼芹!惊喜之余,他目不转睛地朝那边张望。只见席曼芹和众多的爱好者一样,手里拿着几张谱纸,正在凝眉看着稿纸演唱。石生金没有听出席曼芹那清亮而特别的嗓音,只觉得席曼芹的每一句歌词都深深地淹没于洪亮的合唱声中。
石生金本想和席曼芹打声招呼的,但迈出几步后,他又忍住了。石生金呆在黑暗的角落里观察席曼芹,他一连听了好几首歌。九点钟的时候,站在凉亭上的老者解下肩上的手风琴,示意大家休息一会。石生金乘机向席曼芹走去。
石生金上前和席曼芹打招呼,席曼芹见了他,同样露出惊讶的表情,但她不开口说话。石生金一连问了好几遍,席曼芹才说:请你走远点,我不想见到你!石生金听见席曼芹的嗓音完全是嘶哑的,丝毫不见先前那圆润而清亮的嗓音。他惊呆了,便问:你的声音怎么变成这样了?席曼芹并不说话,她只是哭。一个老太太过来,拍拍席曼芹的背,问:怎么了?席曼芹操着嘶哑的普通话说,遇上不想见的人了。石生金听了,他觉得这不是席曼芹的心里话,她只是在赌气。但石生金还是知趣地离开了。他并没走远,而是走到不远处,站在对面细心观察席曼芹。
这时,席曼芹将手稿交给老太太,便匆匆向北走去,石生金随即跟了过去。原来她是上卫生间。石生金顿时瞪大了眼睛,难道她……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席曼芹并没发现石生金也在附近。回到广场,合唱又要开始了。凉亭下的老者示意大家靠近一些,他将手风琴挎在肩上,只见他的身体努力向下一缩,《我的祖国》的序曲就随着这一动作而响亮地奏响了。
席曼芹擦了一把眼角,向前挪了一步,她的嘴唇开始随着歌声的响起而不停地张合。奇怪的是,这一次,合唱声并没完全淹没席曼芹嘶哑的嗓音。合唱声中,石生金真真切切地听见了席曼琴发出的嘶哑的歌声。她的歌声掺杂于此起彼伏的合唱声中,就像一场高雅的音乐会中掺入了一两声不和谐的弹棉花声一样。这一刻,美丽的席曼琴仿佛变成了一块美玉,但美玉似是遭受了锤击一样,散发出一道道放射状的裂纹和瑕疵。
石生金越发觉得不可思议。半年不见,难道席曼芹经历了一场鲜为人知的变故吗?
合唱结束了。人们逐渐开始散去,石生金往暗处退了几步。他见席曼芹并未马上离去,而是坐在长椅上抹着泪,身边依然是那个老太太。石生金犹豫一会,不知自己该不该上前去。就在这时,一阵嘶哑的歌声传来,那是他们曾经合作过的《随梦而飞》。
歌声落处,只见席曼芹抱着那个老太太痛哭起来。石生金斗胆向前去,追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席曼芹呦呦地哭说:我丈夫徐磊不支持我唱歌,他暗中下药,将我的嗓子毒哑了!
石生金闻言,忙问:他怎么能这样?席曼芹声嘶力竭地说:都是你害的。我恨死你了,你赔我的嗓子!
石生金还想辩解,可席曼芹欲抽身离开。老太太拍拍席曼芹的肩说:你们说会话吧,我先走了。说完,她向石生金点点头,便转身离去了。
石生金猜想,老太太一定知道了他们之间的事。可面对席曼芹,石生金真不知说什么好!沉默许久,他那凄婉的眼神中,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说:对不起,也许真的是我害了你。席曼芹怒不可遏地说:我恨你!我要诅咒你!石生金闻言,苦笑一下说:其实,我们之间很难说谁对谁错。也许,我们一开始就是错的。我们这种不正常的关系注定要相互伤害自己和对方的,更不要说彼此的家庭了。如果诅咒能让你心里好受一些的话,你就诅咒吧……
席曼芹也不说话,起身就去追赶那位老太太。望着席曼芹远去的背影,石生金就像欣赏一副残缺的艺术品一样,心中充满了惋惜。
自此后,街心公园的老年人群中,又多了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影。他就是一直没有得到升迁的石生金。
尽管石生金和席曼芹天天都在见面,但他们根本就不搭一句话,只是彼此情迷一个眼神,或是驻足一个背影。不知为什么,仲秋过后,席曼芹一连几天都没来,石生金不知其故,便问老太太。老太太遥遥头告诉他,席曼芹发生婚变了,她丈夫也有外遇了,但他一口咬定是你们旧情复燃。你抽空去安慰安慰她吧!
石生金忙求老太太给席曼芹打电话。电话拨通的一刻,老太太主动将电话递给了石生金。席曼芹一听是石生金的声音,便将电话挂了。石生金茫然了,难道我真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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