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北人建国父亲扮演者

2022-09-13来源：萧翱瘁编辑：佚名标签：西安故事：全哥和联志村的道北记忆

文章导读: 大明宫全貌——图自网络初见全建斌时真不敢相信他是一个步入老年行列的人，64岁的他相貌至少年轻10岁。当他说到退休于公安新城分局时，我不由想起电视剧《道北人》中的仁义，别说还真有点神似。我心里

大明宫全貌——图自网络

初见全建斌时真不敢相信他是一个步入老年行列的人，64岁的他相貌至少年轻10岁。当他说到退休于公安新城分局时，我不由想起电视剧《道北人》中的仁义，别说还真有点神似。我心里暗自把这位比我大10岁的人叫全哥。

原联志村被拆迁人：全建斌

全哥原住新城区联志村35号，是土生土长本地居民。他原先的家从自强东路进来，穿过低矮密集、坑洼不平的一片棚户，一直向北走，走到最北头，只要看到两扇一直开着的大木门，两个石墩子，就到联志村了。村口住着一位叫翟锁老汉，一辈子没有妻儿，孤老头子一个独自过活。翟老汉有一手掏井的好手艺，不论吃水井下水井只要他一去这事准成。由于附近都是河南人的棚户，当初居民盖房根本不管雨水走向，所以内涝十分严重，由此就衍生了掏下水井（用于雨污水下渗）的活计，翟老汉就是干这个的。每次收工或闲着没事，他在村口慵懒地靠着门一坐，就是一道风景。

联志村叫村子，其实有村民有居民，全哥籍贯陕西却是居民，联志村一部分是有房有地的村民。据说，解放前第一批河南人落户大明宫时，受到当地人强烈的阻挠和抵制，为此没少干仗。后来河南人越聚越多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态势，从老死不相往来到唇齿相依遂宽容起来，毕竟都是穷人。解放后住区居民关系逐渐融洽，不论河南人陕西人、不论在家使用什么母语，出来都会讲一口流利的河南话。那时候谁家要盖个房，老小爷们都来帮忙，土坯房只要二三天就盖成了。

曾经的大明宫部落——图自网络

全哥家的房是他父亲在1955年盖的，下边一圈青砖、上面是土坯一明两暗，两边盘了土坑，在这一块算是相当不错的。在他记忆里弟兄三个洗澡就在里屋弄个大铁盆，你洗完了我洗。全家院子很大，一旁搭了灶房，做饭是土灶大铁锅，烧的是柴，拉的大风箱，一到做饭时间姊妹几个轮流拉风箱，“呼哧、呼哧”特有节奏感。房后的一块空地上有一棵槐树，每到春暖花开时全家弟兄三人就爬树上房勾槐花，吃够了再采的蒸闷饭吃。前院大门后有一棵大椿树，树干很粗，全哥在小时盼个子早点长高，就围着大椿树从左向右转三圈，嘴里默默念叨：“椿树王、椿树王，你长粗来我长长！”上小学的时候，全家就成了同学们的聚集地，一屋子人在一起也不觉得拥挤，现在回想起来还能感觉到那时的温馨。

每个人的记忆都是和吃有关的，在儿时一旦吃过好吃的食物就会储存在记忆里，这种植入自然而然至死不灭。全建斌记忆最深的也和吃有关。小时候正在家里写作业，一听到拨浪鼓“咚、咚、咚”的响声，就知道是牙膏皮换糖豆的来了，记忆深处的味觉开始苏醒，它提醒着大脑去迎合这种味觉。于是他满屋子翻箱倒柜搜罗用过的牙膏皮，当换来的糖豆放进嘴里的那一刻，味觉（甜）战胜了一切。有一个坊上的回民老汉，总是挎个很干净的竹篮子，用干板的陕西话喊着：“羊肝……羊肉……”那高低起伏的叫卖声一下子把少年的哈喇子给勾了出来，回民老汉个子大，道北人都亲切地把他称作“大汉”。

拆迁前的大明宫片区——摄影：张宇明

那时候大家都穷，不年不节不打牙祭。但少年缺嘴，家里不给买，就跟在大汉后面，人家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直到把大明宫住区转了个遍。老汉心善，时不时会掰一点羊肝塞给他，他小心翼翼地咬一点，闭着眼睛感受着稀有的动物组织的香味……半个世纪后，全哥信誓旦旦的告诉我：“那味道香进了骨髓！”。有了体验就有了惦记，尤其在食不果腹的年代。那一段时间，每到放学或星期天，少年全建斌会把攒了许久的分分钱拿出来，在床上倒出来装进去的摆弄，期盼着大汉的吆喝声。当听到“羊肝……羊肉……”的叫卖声后，就箭一般的冲出去，迫不及待地买半只羊蹄或一段羊肠，没离地方就急切地咬一口，边吃边说着：“好吃，真好吃啊！”全哥坐在对面，讲完这些喝了口水接着说：“很久后我寻到一家小有名气的卖羊杂汤的老店，但是再也找不回来那个味道，现在已经无人能做出那种味道了……”

大明宫住区人多且杂，经年累月叫卖声此起彼伏：“雪花膏、雪花膏，没有瓶子拿纸包……”、“磨剪子、磨刀……”、“换钢精锅底、换洋瓷盆底喽……”。一段时间，学校组织看样板戏《红灯记》，少年全建斌和同学们就学着电影喊起“磨剪子咧戗菜刀……”，刚开始磨刀匠还纠正说不是这样的，后来见惯不惯笑笑说：“好、好，再大声点！”

曾经的货郎——图片自网络

全家姊妹兄弟5人都在联志村小学上学，小学的门正对着村口大门，当时老师很敬业，没有嫌弃这个片区的孩子，学生们也很努力，因此学校在道北很有名气，校长张菊芬（家）几代人都从事教育。拆迁后，联志村小学原址保留。

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在道北表现的尤为直接。随着五八年大跃进、大锅饭，到三年自然灾害，居民们渐渐吃不饱肚子，27斤半的定量难以果腹，于是滋生了小偷小摸行为，主要以偷吃的为主。少年全建斌也在含元殿村的庄稼地偷过里包谷，回来煮煮吃，“没办法，太饿了！”

当这些看似轻微的行为一旦被熟视无睹就会迅速扩张，以至于后来成为普遍现象。

曾经的大明宫住区居民——摄影：张宇明

到了80年代，大家开始一家挨一家地盖房，为了一砖一瓦、一针一线而斤斤计较，吵嘴、打群架的事成为寻常，阴偷阴抢阴架也时常发生。有一年北边黄家窑附近发现一具尸体，更加剧了西安人对道北的恐惧。道北治安环境一度形成“坏人神气，好人受气，治安分子泄气，治保干部憋气”的局面，人们工作生活忧心忡忡，不仅担心家里被盗，还担心孩子学坏。西安城也流传着一句话：有女不嫁道北男，有男不娶道北女。可见当时道北在西安人心目中的印象。

电视剧《道北人》、《西安大追捕》等都有对道北的描述，观众更多的关注到了它的负面，这是不公平的。凡事都有因果，就拿盖房打架来说，遗址区从建国初期就出台了保护规定，不允许大开挖，这样一来房屋没有根基不能盖高，棚户成为建筑标志。改革开放后即便翻建也大多是向外扩建最高二层，所以纠纷骤起。许多老西安人回忆说，上世纪五十年代联志村、道北一带治安情况还是不错的，没有发生杀人放火抢劫等恶性案件，居民睦邻友好互相帮助，邻里关系超过南郊，来人都感觉亲，道北的“恶”都是饿出来的。

曾经的明宫百货商店——摄影：张宇明

1991年全建斌作为新城区唯一一名公检法司代表参加西安市第八届党代会，在会场看到几个名字让他感到欣慰。原来，参加此次党代会代表仅联志村就有4名，有联志村书记张孟国（音）、省监察厅检察长史健全（音）、西安市国税局副局长刘三安和全建斌。激动之余感慨万千：“道北不都是负面，光彩人物也不少，从那时起我就不再以道北人而自卑。”

90年代初，全家兄弟姐妹都走上工作岗位，经济条件也蒸蒸日上，全哥由一个华山厂的工人变成有十年工作经历的公安干警，全父也从市五交化退休回家颐养天年。弟弟妹妹不仅都工作了，而且都成家立业，家里开起了招待所，生活质量逐步提高。2007年，曲江对大明宫地区实施改造，全家成为了拆迁户，他们在这里住了一辈子对大明宫并没有多少了解，但从拆迁的阵势感觉这是个大项目！由于补偿条件好，全家就搬出来了，在联志新村分到了三套160平方米的房子和两套65平方米的房子，从没有水厕的棚户区到窗明几净水电暖气齐全的单元楼，这一切都像做梦一样，道北人感受到了政策的阳光。

现在曾经的道北成为了西安城北的公共文化空间，退休后全建斌时常来公园参加一些文化活动，主持一些群众大舞台的演艺，和老邻居唱唱歌，他动情地对我说：“这里曾是我的家，未来，依旧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