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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陷巨大阴谋之中,且看她如何与他人斗智斗勇的成语,她身陷巨大阴谋之中,且看她如何与他人斗智斗勇的人

2022-10-02来源:萧翱瘁编辑:佚名标签:

文章导读
游雪是被人生生掐醒的,滂沱大雨又急又冷打在脸上,流进鼻腔,微一张嘴也能令她呛咳窒息,而对方几乎要将她脖颈掐断的力道更是令她怒从心头起。尽管此刻的脑海一团乱麻,可四肢下意识开始挣扎起来,突然右手

游雪是被人生生掐醒的,滂沱大雨又急又冷打在脸上,流进鼻腔,微一张嘴也能令她呛咳窒息,而对方几乎要将她脖颈掐断的力道更是令她怒从心头起。

尽管此刻的脑海一团乱麻,可四肢下意识开始挣扎起来,突然右手摸到一块石头,她抓起石头奋力朝上方的人砸去,那人应声倒地。

她慌忙翻身坐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口腔中弥漫着浓郁的甜腥味,刺激的她精神一震,才发现自己坐在茫茫荒野中,天地间被瓢泼雨滴连成水幕,而自己浑身上下已湿透,她转身看向那个试图掐死她的人,才看清对方仰倒在草地上,脑袋旁的水洼地被鲜血浸染,是个容貌十分秀丽的女人,一身粗布裙衫看似好像是哪个少数民族部落的风格。

游雪爬过去试探了她的鼻息和颈动脉,发现对方还活着,只是被她砸晕了。

然而四周除了草地连个藤蔓树叉都看不到,于是游雪将女子的裙衫下摆撕成布条,将对方的手脚绑得结结实实,才松了口气。

“喂,我说你,为什么要杀我?”游雪拍了几下昏迷女人的脸蛋,“你醒醒!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这时她眼角余光看见女人紧握的手掌心似乎捏着什么东西,她使劲掰开,不禁一愣,一枚铜板大小的白玉玦落入她的手心,触手生温,温润的白色光芒还未散尽,剔透无暇的玉质,雕刻着古怪的符文,她看着这枚白玉玦,十分眼熟。

是的,若是将白玉玦掰开一半,那就是对,那就是父亲留给她的那枚遗物。

似一道闪雷在脑海中炸开,她才意识到自己遗忘了什么!

父亲死于车祸,母亲精神崩溃疯了,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游氏集团被各个股东瓜分干净宣布破产。

千金小姐沦为孤儿,举目无亲,最绝望的时候因神秘人资助上得大学。

从国外学成回国后,一直受到不明势力的威胁恐吓,目标就是这枚白玉玦。

当时她联系上已经成为重案组长的高中同学梁博,将这件事告知了他,求他帮助,对方从未放弃追求游雪这个高岭之花,见她被威胁立刻应援。

直到不久前对方竟然绑架了她安置在精神疗养院的母亲,威胁她交出白玉玦,梁博一开始就在她的手机中装了反向定位,于是她当即通知了梁博。

当警方将她母亲救出来后,游雪当机立断准备带着母亲离开国内,避开这是是非非。

可是在当夜,原本痴傻的母亲却趁她熟睡之际,生生掐住了她的脖子,力道之大使她无力抵抗,她还记得当时,母亲眼中狠决,“我们都逃不过都逃不过的诅咒呵呵”说着说着,又哭又笑,一副疯魔了般的癫狂,另一只手狠狠撕扯她挂在脖子上那枚父亲的遗物,白玉玦。

是的,她原本应该死于精神崩溃失常的母亲之手,可是她此刻还活着,却置身在荒莽草原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

而她原本只有半块月牙形的白玉玦,如今却诡异地完整了?

那时的她知道自己伤得很重,颈动脉已被划破,鲜血汩汩流着,可是现在她抚上自己的脖颈,虽然呼吸间痛感明显,但皮肤光滑,没有血液伤痕。

等等,她似乎又遗漏了什么,她站起来查看自己的衣服,惊愕地发现自己也穿着如身边女子那般的古怪风格灰色粗布麻裙,长发如瀑垂至脚边,可她明明是利落的短发,还有这双手,小巧柔软除了些许划痕并没有一点老茧,还有整个身体的感觉,很不谐调,脚下也似踩着棉絮般,这不是自己的身体,绝对不是!

那她是谁?

游雪只觉得毛骨悚然,她抓住女人的双肩,摇晃道:“你给我醒来,你是谁?这是哪里?我又是谁?”

可是女人额头被砸中的血还在汩汩流着,双眼紧闭早已失去了意识。

铺天盖地的疑问和惶恐让她束手无策,四面茫茫荒野,举目远眺,远处丛林山峦层层叠叠在雨雾中若隐若现。

忽闻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游雪侧耳细听,是从东面过来的,还能听到狗吠声,她慌忙爬起身朝反方向飞快逃离,不论来人是谁,先跑了再说。

奈何这一马平川的地方根本没有躲藏之地,她在暴雨中不知道跑了多久,好几次滑倒在泥泞的水洼中,直到不远处听到哗哗的水流声,直至一条大江横隔两岸,她犹豫一瞬,目测了下两岸的距离,还是纵身跳入湍急的江水之中。

游雪原本是识水性,且还是潜水俱乐部的会员,只是这躯壳和陌生魂魄还未能融合默契,还没有游多远就左脚痉挛,被呛了几口水后就被湍急的江水给携卷而去,消失在翻起的白浪间。

二十个黑衣骑士穿戴着雕刻着奇特符文的盔甲,他们呈圆弧形包围着倒在血泊中企图谋杀游雪的女人,其中一个衣着镶绣的图纹略有不同的黑衣骑士翻身下马,探查昏迷女人鼻息尚存,将怀中的狮身犬放到地上,点了点它的额头。

四脚着地的狮身犬看似圆滚肥壮,行动却十分灵巧,双眼绿芒闪烁。在女人身边嗅了嗅,转了几圈后,朝着游雪奔逃而去的方向狂吠了起来。

“影二,将她带回黑甲军地牢,”他翻身上马,手一挥,“追!她跑不了多远!”

狮身犬圆滚的身躯看到主人的手势,率先飞奔了出去。

黑甲军,直命于古兰王室,自先统领曾霁清在五年前为帝王挡下行刺贼人致命一击而英年早逝,现任由曾家长房次子曾骁接任。

他们收到暗探消息已经是多日前,据说这一带发现形似公主府贴身女官苑娘的人带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躲在附近战乱后的荒镇上。他们当即追击而至,终是晚了一步!

自游泓将军叛国罪证确凿满门伏诛,公主一把火烧了宅邸葬身火海,虽然找到焦黑尸身是母女二人,但宫里那两位没有亲眼所见,一直怀疑有逃生者,追查了那么多年,如今终于初现端倪,若是这消息传回王宫,他这统领的位置也该让贤了!

虽然曾骁心中也十分困惑,不过是个家破人亡的黄毛丫头,王室中人为何这般忌惮?非要追寻多年赶尽杀绝不可?

但他只是奉王命办事,想那么多也无用。

黄昏时分,雨势渐收,淅淅沥沥的雨丝飞扬在空气中。

江面上一艘精致小巧的画舫缓缓驶入寒鸦渡,停靠在气势恢宏的黑水寨大门外。

寨门从内缓缓打开,两艘战舰从内驶出,停驻在画舫前,描绘着猛兽图腾的船头,身着豹纹大褂的虬髯大汉满脸横肉瞪视着画舫,语气不耐:“怎么回事,今日贵客来访,你们竟敢迟到!”

收起船桨的船夫战战兢兢匍匐于地,被吓得不敢出声,船舱珠帘挑开,一个龟奴模样的中年男人,点头哈腰跪地求饶道:“哎呀我的爷爷,小的们已经是提前两个时辰出发,却遇上了大风大雨的求您在寨主跟前美言几句,饶了小等,这里一点心意,给兄弟们买点好酒吃!”他双手奉上一包临行前掌事交代给他的金子,心道掌柜果然料事如神。

虬髯大汉和身后一众莽汉这才脸色稍晴,挥手道:“行了,快点进去,贵客马上就到了!”

“是是是,多谢各位爷爷开恩!”龟奴这才起身连连抱拳告饶。

他们是鄂兰江边上孑洛城的一家花楼,自从几年前古兰国和伽罗国的一次大战后,黑水寨就盘踞在鄂兰江上游要塞,成为一方恶霸,而与之毗邻的孑洛城更是谈水寨变色。

虽有边防驻军,却也对这黑水寨的作为睁只眼闭只眼,而这些花楼生意更只能任恶霸们宰割,不敢有怨言,苦的那些被送往水寨的花楼美姬都会被强行吞入软筋散后口塞布团扔进画舫,以防她们轻生。

清漪是那么多美姬中唯一一个跳河自尽的祭品,大概是对她下药的人惊艳于她的美貌,不忍心下狠手,就连绑绳都没有系紧,于是她挣脱束缚后,跃出舱窗,翻入了江水中,等龟公龟奴们跳下水去捞人,却只捞起昏迷的游雪,哪还有清漪的影子。

庆幸的是点名要清漪的水寨寨王未曾见过清漪真容,她是一个月前被人贩子运送到孑洛城中,在众多竞价拍卖的花楼中,春怡楼高价得手,而黑水寨寨主闻得艳名,就派人过来要人,高价买得还没赚回银子,就得上缴供奉给恶霸,春怡楼老板叫苦不迭只能认怂。

此刻的游雪虽然神智清醒,却被强灌了很多药水令她浑身无力,手脚也被绑缚的牢牢的,显然她没有清漪那等‘温柔’待遇,被侍婢换上轻纱罗衣,画着在她看来像是唱大戏的‘精致妆容’,被两个龟奴抬进了一个阁楼。

听着竹门合上的声音,游雪睁开了眼睛,只是神情有些呆滞。

在上妆的时候,游雪就看清了铜镜中自己的容貌竟然是个稚气未脱,眉目如画的豆蔻少女,这么奇幻的经历,让她如置梦中,不敢置信的她用尖尖指甲掐掌心,刺痛感提醒着她,这不是梦,这个世界里的人说着奇怪古老的语言,她明明从未听过,却听得懂,这究竟怎么回事

比这个奇幻的梦更可怕的是,她被绑了,听船上人的对话,似乎自己是被顶替进来的花魁,用来伺候那个水寨王请来的贵客。

这时,竹门被人推开,两个龟公松开游雪被绑缚的手脚,其中一个脸上有刀疤的龟公恶狠狠道:“姑娘,不论你是何人,到了这里只能乖乖听话,今日你运气好,不用伺候水寨里那些粗蛮人,若是合作些好好伺候那位贵客,你的小命还能保得住,看得到明天的太阳,若是妄想自尽,那你这副身躯也是得不了好的下场的,听懂了没有?!”

“懂!”游雪面无表情道。

没想到这个半路捡到的替身这么合作听话,两人愣了愣。

“寨主吩咐人带你去前厅陪侍,现在我们给你服下解药,你该知道怎么做!”另一个稚气未脱的龟公还是恶狠狠道。

游雪暗自内心翻白眼,她并不知道怎么做,她又没接受过花楼的培训,但她很清楚现在自己的处境,到时候见机行事,只是这副身子真的基础太差,她本是跆拳道黑段,不管怎么说也算是略通武艺,不知到时候真动起手来能恢复多少力气。

不过真打不过,宁死不屈的气节还是有的,也许这只是一场梦呢?

此刻,黑水寨的大堂内歌舞欢宴,酒池肉林。

上首坐着一位四十岁左右面容清癯的中年男子,两位面容妖艳的美姬陪坐左右,他就是黑水寨寨主虬龙,本人并未如坊间传闻那般威猛凶煞如夜叉恶鬼。

虬龙今日看起来十分开心,高举起酒樽对下首一个戴着半块青铜面具的男子说:“桓弟,自五年前寒鸦渡一别,就再也没有你的消息,跟大哥说说这些年你去了哪里?”

男子浓长的眼睫微眯,而后微微一哂,举起酒樽对虬龙说:“不过是四海漂泊罢了,这些年游历,倒是为大哥寻回了一些好东西,已经请兄弟们运进了兵器库,大哥成亲小弟缺席,这份贺礼望大哥收下。”

“哎,桓弟此话言重了,五年前要不是有桓弟出谋划策,哪来黑水寨如今风光!”虬龙衣袖一挥,问道:“倒是桓弟,你成家了没?”

男子微抿酒液,惊叹道:“大哥,这是酒仙元大家的‘天醇醉’!”

虬龙笑得十分得意,也不计较男子岔开话题,“正是百年出一坛的‘天醇醉’,你大概还不知道,所谓的酒仙也是凡夫俗子,如今还不是被拘于孑洛城为我酿酒。”他说着搂住左侧的美姬狠狠亲了口,哈哈哈大笑。

被他禁锢腰肢的美姬浓妆下的笑容十分僵硬,泪光隐隐。

七年前的虬龙和十几个莽汉建立了‘黑山寨’,打劫来路商贾,强抢民女的勾当,在一次打劫时无意中救下被商队押送的一男一女,他们杀人掠货后,看到那女子容貌秀丽,打算杀了被囚禁的男人,将女子带回山寨。

只是此男子三言两语打消了虬龙的杀意,并深得虬龙欣赏,虬龙将男子收入麾下为自己效力。

这就是芜桓。

之后芜桓为虬龙出谋划策,兼并了方圆山头数十个匪寨,两年时间让虬龙的黑山寨成为一方豪强,又在边城烽火燃起时,举着义旗协助边城将士共抵外寇,直到援军赶到,才解了城破之危,只是和芜桓一起的那个秀丽女子在那一战中香消玉殒,芜桓为此消沉了一段时间后,告别虬龙远走天涯。

而这一群曾经也是守卫边疆战役中颇受人敬仰的义军在芜桓的离开后,却匪性不改,开始肆无忌惮强霸一方,又恢复了恶匪本性。

游雪在两个丫鬟的‘蛮劲’搀扶下,被押坐在男子身边,她服了解药之后,刚刚恢复了些许力气,在旁人看来,却是柔若无骨地跪坐在男子身边。

芜桓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只瞥了眼上首,淡笑的唇角微微收敛,淡淡道:“大哥,小弟这次还给你带了一件礼物。”

他扫了眼门外侍立的护卫,护卫会意,打了个手势,很快的,四个大汉抬着一个结实的木架子迈入了大厅,木架子上有一人高的物件,被红色绸缎蒙盖着,四个大汉小心翼翼地放下木架,躬身退出厅外。

“桓弟,这又是什么宝贝?”虬龙惊讶道。

在座各位黑水寨主使也纷纷投以好奇惊讶探究。

芜桓对随行的侍从眼神示意,侍从便上前几步轻轻撩起红绸一角,微微一拉。

室内灯火通明,但是在红绸滑落的一刹那,原本辉煌金色被温润的白色光芒淹没。

那是一块将近两米高的长方体白玉柱,奇特的是三面莹润无暇的白玉壁,围裹着一面剔透晶莹青翠欲滴的玻璃面,两种玉石完美的融合,望之惊艳之极。

众人好半晌才发出啧啧惊叹声。

唯有游雪只觉得在那温润白光下,她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一股一股腥甜往喉头涌,她倒是很想立刻昏死过去,但是想起那几个龟公说,如果她轻生就会不得好下场,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个不得好死,她得保持清醒,别让鲜血喷出来,让人误会她轻生那就死的太冤了。

只听身边的这个男人说道:“大哥可曾听闻过古兰国以北的万象山脚下,有一处村落,被称为长寿村。”

虬龙说:“那个村落我倒是听说过,只是连年战乱,都是一群老弱孤寡,哪来什么长寿村!难道这块玉碑与那个村落有关?”说到这里,他再看向这块玉碑,狐疑地眼神忽地一变:“桓弟,莫非这是天脊玉?”

芜桓淡笑点头。

传闻此玉乃是千年前西沙神国祭坛上供奉的神玉,能知过去未来,然后百年前,神国灭亡,神玉也不知所踪,乱世中关于此神玉的流言更是有诸多版本,有一则据说此神玉不仅能知过去未来,更藏有神国宝藏的地图,没想到这块玉碑竟在古兰国的疆域之中。

如今,这块引起战火烽烟的玉碑,却被这个青年神不知鬼不觉的运送进虬龙的黑水寨,众人看向芜桓的眼神立刻变得耐人寻味各怀心思。

众所周知,这片大陆上这个天脊玉上被传的神乎其神,可是其中也不乏很多的冒牌玉碑,这究竟是真是假,在场诸人都是没有这个本事分辨的。

一边的游雪自然不知道这块玉碑的来历,她正奇怪在场众人怎么都没有反应,可她快要被这奇怪的玉碑给折磨死了。

她怀疑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白玉,而是某种放射性的天外陨石之类的东西,可惜她不是什么地质学家,也不能上去仔细观摩一番,只能强忍着晕眩欲呕的不适,看着大堂中每个人你来我往,言语暗藏机锋,心道这个黑水寨内部暗流汹涌,每个人各怀鬼胎。

就比如坐在对面的那个精瘦中年人,一双三角眼微微眯起,正冷眼盯着她身边这个芜桓公子,眼含敌意。

在座各位莽汉都纷纷上前观赏这奇宝,只有这个人把玩酒樽,一口饮尽,忽然问道:“蔺某有一事不明,芜桓公子是如何将这么大一块玉碑通过四国水路驻军盘踞的要塞,抵达水寨的?”

面对这咄咄逼人的语气,芜桓淡淡一笑,并没有看对面那人一眼,而是侧头搂过身边的游雪,“因为美酒佳人。”

虬龙看到蔺滘又要发难,轻咳一声,感兴趣道:“桓弟,大哥也好奇,桓弟是如何将这等倾城至宝安然无恙地运过来?”

虽然古兰国和伽罗国已停战和谈,烽火暂止,但且不说各路贼寇四方篡乱,而那些驻守在攻陷边城的敌军都未曾撤离,寒鸦渡所处位置水路四通八达,北至伽罗国尧戈城,南达北辰国的鼔星藩,均有各方水路船舰巡逻查验货船,而西面更是各路水盗猖獗,难免令人起疑。

“呵”芜桓轻笑一声:“不瞒大哥,此碑早一月前就暗中抵达孑洛城中,就藏在运送这位花魁娘子过来的船舱暗格中。”

“哦?这么说来,清漪姑娘与芜桓公子早已相识?”蔺滘阴骘的眼神扫向游雪。

游雪若无其事地与其对视后,装出一副含羞带怯的表情微微垂头:“奴家自是识得芜桓公子的,只是当时船舱内有那么多被运送往孑洛城的姐妹,芜桓公子怕是早不记得奴家了。”说完一脸羞涩仰慕的表情看着芜桓,满怀希冀他说些什么。

芜桓黝黑的眼瞳微微一缩,有些讶异这个女人临场做戏的逼真,心中暗生警惕,含笑柔声道:“清漪姑娘天姿国色,怎会忘。”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游雪假装羞涩地低头,不想掺合这些人的言语机锋,毕竟她的身份估计已被这个芜桓识破。

看着大堂中一众悍匪像是看到大宝贝似的上前小心翼翼地围观着,想伸手触摸却怕是亵渎了神石,满眼的虔诚和思虑,令她无力吐槽。

如果她推测无误,这种放射性的矿石摆放在房内,吸入的粉尘估计只会短寿不会长寿吧?所以身边这个男人究竟想做什么?

就在她神游天外的时候,没听清大堂众人又说了什么,忽然只觉得腰一紧,随即身子腾空而起,竟然被这个男人抱了起来,听他说道:“那就多谢大哥美意,这位美人看来不胜酒力,小弟先送她回房了!”

在众人起哄声中,虬龙笑得畅快:“哈哈哈,桓弟,佳人在怀,就这么等不及了,真是不像你。也好,春宵一刻值千金,大哥明日再找你共商大计!”

芜桓抱着游雪走入阁楼,身后门合上后,游雪就被扔到了铺好锦被的大床上,她闷哼一声,左手被压在后背,手掌心一阵尖锐的痛感传来,她意识到是被一直紧攥在掌心中的那枚白玉玦磕破了手心,而且伴随着剧痛的是一股似触电般的酥麻流窜全身,她正要翻过身抽出手查看,忽觉眼前身影一晃,只见芜桓翻身而上,拂袖间白纱帐幔滑落。

阁楼屋顶和窗棱外匍匐的黑影对视一眼,又继续停留了片刻,才缓缓撤离隐入黑暗,而阁楼内的动静依旧能传出不小的声响。

“放开我!”游雪两世为人再艰难的时候也不曾受到过这样的羞辱,她怒视着近在咫尺戴着半幅可怖面具的男人。

只听男子冷嘲道:“姑娘刚才那般情真意切,这么完美的假面何不再维持一些时候呢?”

游雪深吸一口气,忽感力如泉涌,心随意动抬起右手猛地推翻芜桓,翻身在上,箍住他的双手:“坚持你个头!现在只剩我俩,你就收起你的假笑,我看着恶心!”

芜桓也没有太讶异,说:“姑娘怎不知隔墙有耳?”

“那么我问你,那块玉碑什么来历?”游雪对刚才那股头晕目眩勾魂摄魄的恶心感心有余悸,开口便问。

芜桓收起一派闲适,说道:“想要知道那块玉碑的来历,你得先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要假扮清漪姑娘?据我所知,你被喂食了数倍的软筋散,就算被喂了解药,没有几个时辰,是恢复不了力气的。”

游雪倒是很想知道自己是谁,她也为忽生蛮力意外不已,可是没人给她答疑解惑,她可以说在短短一日内经历了难以描述的惊心动魄,她觉得再多发生一些奇幻事件,也能接受了。

就在她一个晃神间,芜桓手腕一转,反剪住游雪双手,并扼住她的咽喉:“说!你背后是谁?”

又被人扼住咽喉的游雪在内心咬牙切齿,恼火至极,只是她依旧不动神色与芜桓对视,“你最好放开我,你应该看得出来,不论我背后是谁,我只是个探路石,对你的计划没有任何妨碍不是么?况且明天水寨里的人看到我的尸体,对你也会起疑心不是么?”

“这般聪慧巧舌,既为一个探路石,就该有死的觉悟,可我看你似乎很不甘心,嗯?”芜桓加重手中力道,语气却像诱哄般调侃。

游雪懒得看他,闭上眼不语,一副你要杀便杀我无所谓的样子。

不用问,她大概知道了对方的目的,她肯定这块玉碑有古怪,眼前这个人怕不是来给黑水寨献宝的,而是来索命的,只是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出手。

如果自己侥幸在这个芜桓手里逃过一命,到时候或许可以趁乱逃离。

如她所料,自己假装从善如流搬出背后有主使者,果然给芜桓几分忌惮,喉间力道一松,她瘫倒在床褥上猛喘气。

芜桓趁机从衣袖里滑出一枚黑色药丸拍入游雪嘴里,捏紧她的下巴让她吞下去。

游雪没料到还有这一手,又气又急不知道对方又给她吃了什么毒物,一双眼水汽氤氲,眼看就要掉下泪来。

芜桓瞧见,转身挥灭床边烛火,室内一片黑暗。

“只是哑药,要不了你的命,”他冷笑,“还以为你做好了死的觉悟,也不过如此。”言罢起身下床,不闻声息的消失在房间里。

当室内安静下来,只剩下半卧在床褥上干呕的游雪后,她才意识到流窜全身的电流还没有消失,浑身还在不自觉的痉挛颤抖,而吞下去的黑色药丸也没有力气呕出来,“啊啊呃,我咦,咳咳不应该是哑药么?”

游雪惊讶地发现这个哑药不知道是没生效还是没效果,她还能说话!

她重新点亮烛火,摊开手掌心,却发现那枚磕破掌心的玉玦竟然不见了,她站起来在床上翻来找去,最后几乎把整个房间都翻遍了,却找不到那枚玉玦?难道是那个芜桓顺手拿了?

不可能,从始至终她都紧捏攥着左手,这么说难道玉玦钻入了手心里?

这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在昏暗的烛火下,手心的血口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游雪不敢置信的抹去血污,露出了完好无损的新肉。

“天啊,谁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她瘫坐在床边茫然失措。

夜色如墨,江风徐徐。

水面上偶尔掠过数道波纹,很快消失。

黑水寨在一场欢宴之后,陷入了寂静,除了几个把手岗哨的水贼之外,各自搂着美姬酣然入眠。

蔺滘是唯一一个清醒的人,或许是心中藏着不可告人之事,在看到芜桓出现的那一刻,他嗅到了危险的信息,他也劝告过虬龙,可他心知虬龙刚愎自负,自己虽然这些年随他出生入死,却心知在虬龙眼里他却是不及芜桓的。

当年那件事情,除了已经命丧城墙的几个兄弟,无人得知,要说愧疚,是有的,但是若事情再发生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他不是忠君爱国的义士,可是那么多兄弟死于那女人阴谋之中,他绝不能容忍,杀她一万次都不够解恨!

他走到兵器库前,两个看守库房的水贼正在打盹,他抬脚提醒了两人:“如今多事之秋,给我警醒些!”

二人头也不敢抬,跪伏于地连连求饶。

蔺滘懒得多看两人一眼,只是示意他们开库房,他要进去。

走进库房里,那块玉碑正安静地置放在中央,盖着红绸,那刺目的红色,仿佛那个女子身体里迸射出来的鲜血,令他有些晕眩,他不禁皱眉晃了晃头,上前几步,扯落红绸,原本昏暗的库房里瞬间亮如白昼。

这真的是天脊玉么?传言已经无从考究,但若这个消息透露出去,他们这个小小的黑水寨立刻会变成众矢之的,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寨主竟然无视,还打算以此为筹码,要跟各方势力谈条件?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到现在还猜不透这个芜桓究竟为什么要把这么个烫手的宝贝送过来,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蔺滘慢慢走上前,伸手抚上冰凉沁骨的白玉石面,然后缓缓划落到那面鲜艳欲滴的翡翠石面,不禁一愣,他两个掌心都按了上去,发现这一面触手升温,竟还有些灼热,他还没想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却发现双手已经撤不回来了,而且很快‘嗞嗞’散发出焦糊味

“来人,快来人!”他忍着剧痛想要收回手,可是双臂已经不听使唤,他双目赤红,咬牙切齿:“快来人!”

照理说门口两个水贼闻声应该即刻出现,可是却没有,任蔺滘如何嘶喊都没有人应声,直到他奋力后仰,直至烤焦的掌骨撕离,整个人才后仰倒在地上抱着残缺焦糊的手腕痛地满地打滚。

剧痛之下他浑然不觉玉碑中若隐若现一个人影,又在光华绽放间消弭于无形。

片刻后,一双绣着金色纹路的鹿皮靴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他仰头朝那人啐了一口:“芜桓,我就知道你来者不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芜桓闻言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忘恩负义?且不说这些年你们作恶多端罄竹难书,”他抬脚踩住蔺滘血肉模糊的腕骨,用力捻转,听着蔺滘撕心裂肺地惨叫,冷冷道,“当年芸娘如何待你?她又如何死的?”

“你你怎么会知道?”蔺滘这才惊骇地不敢置信。

“今夜,你们一个都别想跑,我要你们整个水寨为她血祭!”

这时,两个水贼打扮的人走进来请示:“公子,都已经准备好了!”

“等等!”蔺滘忍着剧痛哑声说:“芜桓,你可知道,毁了这个水寨,会引起什么后果么?你和她的身份,寨主不知,我却知道!”

芜桓冷笑:“既然如此,你更是罪该万死!”说完,他转身走出库房门。

抬头望向无边的黑夜,他眸光沉郁:“罪该万死吗?那在我死之前,要让那些负我之人先下地狱!”

孽海沉沦,不就是为了等待着这一天吗?那么多年,他所受的难和恨,都会让那些人数倍偿还!

很快的,星星点点火苗自身后窜起,接着四面竹楼都燃起了火势,更有人喊道:“大家快醒醒,有人夜袭!”

“着火啦!”

“快看,那是伽罗国的幽灵舟!”

整个水寨立刻乱成一团,而那些之前在大厅中参加欢宴的主事不知何故竟是叫也叫不醒。

而黑水寨大门已被攻陷,高岗上的数名水贼均被突然出现的数条船舰上的火箭手射落水中,那些举着刀戟冲出来一波又一波的水贼因为没有首领指挥,毫无战术可言,很快水寨被攻陷。

游雪所处的阁楼是比之寨主虬龙的住居略低,也能将整个水寨发生的战况尽收眼底。

她也没有很慌乱,目击了战局后,看着被大火烧的坍塌半边的水寨大门,尸横遍地,一个身披黑色大氅的面具男子缓缓步下竹梯,迈上船舰,指挥着火箭手的攻势。

风中清晰可闻还有一些清醒的水寨小头目顽死抵抗,更怒声喝骂:“芜桓恶贼,你竟然勾结伽罗敌军!”

游雪也曾历经风雨阅人无数,可从未见过芜桓那般幽黑如墨似无尽深渊般的眼神,是的,哪怕是笑,也淬着十分冰,没有光也没有温度。

这哪是个恶贼啊,看来这片国土是要掀起腥风血雨了。

她收回视线转身打开后窗,从这里跳下去是一片还未被攻占的水域,目及处,隐约可见江水粼粼,不远处的左岸是一片树影婆娑山峦叠嶂,心中祈祷着这具身体千万别再给她出岔子!

听着身后喊杀声渐近,危机迫近不容她犹豫片刻,于是她攀上窗棂,一跃而下。

一夜之间,这片独立于两岸三疆为恶一方的黑水寨就这样在熊熊烈火中烧成灰烬,冲天的火焰仿佛一个信号,在黎明第一道光洒在波光粼粼的鄂兰江畔这片焦黑的废墟时,彼岸伽罗国水军已集结上岸,兵戈林立严阵以待。

“你们那是没看到啊,那奔袭而过的伽罗军真的是太可怕了!他们那个坐骑长着山猪似的头,躯干像是马身,前面那两个大大的鼻孔长着长又弯的钩子,摆头晃脑就能将迎战上去的小兵摔飞出去,内脏流了一地,惨哟!”一个老头坐在一棵老槐树下,秋日的午后太阳和煦,一众村民午歇围坐在他身边听他讲述前几天的惊心动魄。

“更可气的是当时城破,那个郡守还醉死在美人乡里,结果当然是被敌军砍了头,真是作孽哦!”老头喝了一口酒,砸吧着嘴说。

在这个隐在山川碧水间的无名小村中,村民极少踏足外界,只有这个老头偶尔穿过重山峻岭去一趟城镇市集换一些新奇玩意回来,带一些新鲜事儿当趣闻说给村民听,但大多数都是战乱纷飞耸人听闻的消息,吓得这些村民更不愿意出远门了。

“李大叔,你刚才说城破时你已经跑出好几里路了,怎么知道郡守是怎么死的?说的好像你看见似的。”

树下说的正起劲的李岩闻言先是一愣,迎上众村民同样疑惑的表情,他挠头回忆了以下才解释:“当时我赶着马车飞奔,听到后面守城卫这么喊的啊!”

众人唏嘘开始骂这个郡守的玩忽职守,活该被砍头云云

这时树上那个不和谐的声音又说:“嘁,兵法最忌乱军心民心,这守军怕不是个脑惨就是个敌军奸细吧!”

众人的议论声一滞,那个李老头有些恼火道:“我说谁呢,原来是你个臭丫头,你懂个屁,不好好去放羊,躲在树上干嘛呢!”他骂了几句似乎还不甘心,又说:“那么多百姓惨死在伽罗军铁蹄下,你听听你这语气,有没有点同情心?”

“李大叔你当时不也溜得快呀!”少女声音清脆悦耳,还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

“哎你这丫头片子怎么说话呢!”李岩被少女戳到痛脚,气得站起来在树下跳脚撸袖子:“臭丫头你给我下来,今天我非得替你师父好好教训教训你!”

村民们也都站起来,拉住李岩说:“行了行了,老李头,跟一个孩子较什么真,还是继续给我们讲讲后来怎么样?”他们倒也不是偏帮树上的少女,只因少女师父是村里唯一一个医者,而且医术高超,他们可不愿意得罪。

被众多听众拉回注意力的李老头这才找回点面子,朝树上‘哼’了几声,才坐回去继续讲那日的所见所闻。

斜倚在槐树枝干上的少女一身白色麻布裙衫,听着树下的议论声,白皙秀美的脸上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望着碧蓝无垠的天际,若有所思。

她就是游雪。

她本无意扰乱下方和谐的说书场景,只是这李老头这番说辞漏洞太多,越听越时疑窦丛生,不得已言语机锋试探一二。

此刻她能肯定,这李老头似乎是故意的,而且每次他往返一次,就会带回来一大堆关于外界如何如何修罗地狱般的形容词吓唬这些村民,其心用意,很好理解,让村民对外界不断的加深恐惧,阻止他们迈出小村的脚步。

纵然她内心对这无名小村存着万般疑惑,也不及她意外的出现给村民们带来的恐慌和疑惑来的更震撼。

这话要从她逃离黑水寨后说起了。

那天夜里游雪爬上岸后,没有停留,而是一头扎进了浓密的森林之中,她跑了很久,穿过一处大凹谷,又攀过几个山头,直到脱力在一湾溪流边,还没喝个水饱就一头扎进溪水里昏了过去。

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板床上,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走近床边,翻了翻她的眼睛,捏住她的下巴示意她张开嘴伸出舌苔,随即拨了一下她的手腕,整个动作干脆利落行云流水,随即说了两个字:“活了。”就转身走到窗边坐在小凳子上操作着碾槽捣鼓着草药。

这位老妇虽然一头银发沟壑满脸,看起来可是精神矍铄身子骨十分硬朗,一点儿也看不出萎靡苍老姿态。

“多谢您救了我,只是‘活了’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穿越之后又死了一次?

垂头摆弄草药的老妇头也不抬,“发现你的时候,你的上半身落在溪滩中窒息多时。”

游雪浑身一凉,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当时她又饿又累,确实失去了意识,若她说的是实话,自己得感激老天没有让她脑缺氧变成植物人了!

只听老妇拍拍手上的药渣子,继续说:“我不信鬼神之说,可遇见你的时候,确实没有呼吸,没有脉搏,没有心跳。本已叫来村民帮忙将你埋于后山,可你又突然恢复了呼吸。”

老妇缓步走近游雪,沟壑纵横的老脸上一双眼瞳却十分明澈,“姑娘,你是谁?”

游雪只觉得浑身毛骨悚然,此刻又被问及姓名,有些不知所措:“抱歉,我我只记得我叫游雪,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大实话,她突然出现在这个异世,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都不知道。

老妇闻言,漫不经心的神情微微一怔,又走近几步细细审视她一番后,表情十分微妙:“游雪?”她垂眸微微一哂,“是么?既如此,若姑娘不弃,便留在这安心休养。”

游雪也正有此意,感激地说:“多谢恩人,请问怎么称呼您?”

老妇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眼中翻涌着难解的情绪:“呵叫我琼姨就好。”她打开房门正要抬步出去时,又顿住,对游雪说:“只是姑娘,若想活命,从今日起,忘了这个名字,以后,你便叫‘南星’吧。”

游雪:“”这人为什么要给她改名?‘游雪’这个名字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这个老人认识她,从对方的眼睛里能看出来,那是故人重逢后的熟捻。

这么说,这个老人认识这具肉身的原主?而对方要求她改掉名字,难道这具肉身也叫游雪吗?

这么说,当时要掐死她的那个女人不是最后一个,还有人要杀她灭口?是因为要抢夺消失在她掌心的白玉玦?还是因为这具躯壳的身份?

可是之后不管游雪怎么问,老太总是淡漠地避开话题或者干脆不予理会。

摸清了老者脾气的她也渐渐释怀,不再纠结这些事情,而是放平心态沉下心面对如今自己的处境,至少目前来说,躲在这处宁静的小村里还是很安全的。

其实她的身体恢复的很快,在琼姨的调理下很快恢复,活力满满能跑能跳。

而被改名为‘南星’的游雪不好意思白吃白住,就包下了做饭洗衣服的活,也会给老妇晒药捣药。

这个琼姨看似很冷淡的人,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模样,可十分受村民敬重,让她奇怪的是,村民喊琼姨时,都是喊她萧大夫,所以这个琼姨原来叫萧琼么?那不该是萧姨么?

在游雪看来,琼姨这把年纪还得爬山采药,着实让她有些看不过去,虽对中医学不精通,但她本就医学院毕业,后又继续研读生物学,对自然界的昆虫植物很熟悉,跟在琼姨身后学习了些日子,就揽下了采药的大任,天未亮就背着药篓子满山跑。

在村民的眼里,这个女孩子俨然就是老大夫的小学徒了,而琼姨对此现象只是淡淡一笑,未置一词,只是在她看到游雪背回来的药材中,半数多是各种花朵香木时,眸光有些复杂。

是的,游雪发现这里满山都是宝贝,若不是她怕迷路,真想踏遍这连绵山脉,那些在现世里天价的制香原料在这里随处可见。

当游雪开始在琼姨书房的墨汁里加了一味清新淡雅的香粉后,让琼姨很满意,赏了她两本封面泛黄的古籍供她学习,游雪感激的不行,典籍中记录的都是那种生僻无人知的虫草解说,可见著写这本书的作者是多么博闻广记,几乎踏遍了这片云翮大陆的每个角落,令她神往。

虽然在这里器具不全,可她现在也闲来无事,可以自己做着练练手,若是想在这个世界生存,得有些技艺傍身才行。

一天下午,一本三寸厚的古籍丢在了游雪的案几前。

游雪正在用木炭勾画着蒸馏器具的模型,忽然这么一下子把她吓了一跳:“琼姨你干嘛?”

“三天背诵完它,我会抽考。”琼姨淡淡说道。

游雪抗议:“欸?我只是帮忙,我不要学医。”

她真的是没想过学医,别说她没接触过中医学,复杂的脉案,厚重的典籍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学会的,而且生命太脆弱,她不想面对那些,所以当年她医学院毕业后却选择了生物药物的研发。

游雪早已想过,等时机成熟,她会离开这里,不仅仅是离开这座隐世的村落,她要去寻找答案,自己为何会来到这个异世,既然可以穿越,那自然还有回去的方法,就算如今战乱四起,她终究得去看一看。

“南星姑娘,”琼姨忽然叫道。

游雪一愣,这些日子村里人都这么叫她,她刚开始没反应,后来适应了,但还是偶尔会思维延迟。

“你还记得是我救了你么?”琼姨又问道。

游雪扶额无奈:“对,所以我愿意为你做事报答你,可这学医”

“无需你报答我,你很有天分,也很聪明,我看得出来,你还能过目不忘,所以学医只看你有没有心了。”

“您该知道我不属于这里,终究会离开的。”游雪坦诚道。

琼姨忽地笑了:“如你所说,当初你也未预料会有这番际遇不是么?”

游雪闻言无语望天。

“每个人存于世都有其该完成的使命,与其去追寻思索,不若顺其自然,活在当下,才不会迷失。”

琼姨说着,指尖在古籍上敲了敲,“你若想制香,不也该学习各种草木的药性,不是么?”她意味深长的看了满脸惊诧的游雪一眼,才施施然离开。

游雪回过神在她身后翻白眼:“那您老也该珍惜当下,隔壁老李头每晚爬咱墙头我都看到了!”

此从那次深谈之后,琼姨便很少再跟她深切交流,随她爱看不看医书全凭她的意愿,也不去勉强她。

倒是有一次机缘巧合下,游雪发现了琼姨竟然是身怀武艺的绝顶高手,飞檐走壁不在话下,心中对她的三观瞬间升级了一个档次,为了跟她学武,开始好好努力啃起了医书,做个乖巧听话的好学生。

直到琼姨对她的学习态度十分认可后,游雪才厚颜无耻地求学武艺,没想到琼姨似是等着她开口求学,当即拎着她漫山遍野打野果,爬树攀山顶算是提升体力,扎马步是最痛苦的了,数月后,当她惊愕地发现自己细瘦的小臂居然长出了结结实实的肌肉线条,瞬间无语望天,不知该高兴还是心酸?

那之后琼姨又开始教她修习内息功法,略有小成后就是她心心念念飞檐走壁凌空飞跃的轻功了!

然而满心期待的惊喜变成了惊骇,琼姨居然就直接把她拎上山崖让她跳,她当然抗议退缩,结果被这女人一把似布娃娃一样轻巧地甩飞了出去。

这简直是惨绝人寰的助攻方式!索幸这老女人还有些良心,没有挑太高的险壁,而人在绝境时总能下意识激发出潜能,而且这个习武师父还是个面无表情冷血无情的家伙。

磕磕绊绊浑身摔出无数淤青,以及摔裂过两处骨折之后,轻功终于略有小成。

没等她松一口气,她小屋书案上陆陆续续开始又叠高了不少书籍,涉猎广泛之丰富,让她怀疑这老者身份来历十分不简单,不仅仅是医者那么简单,也许是出生大家族,为了避祸隐世在这个荒僻的人迹罕至之地。

万幸作为穿越者,虽没有继承这具躯壳的记忆,身世成谜一团浆糊,但自身过目不忘的异能还能发余热,就算毫无兴趣的艰涩古籍在眼中过一遍,也能留下印象,不费力的默写出来。

可是她还是想不通琼姨这般栽培她做什么?总觉得说不出的怪异,不过她乐天派的性格和随遇而安的态度很快将这些负面情绪甩在了脑后。

游雪在无名小村的日子就如攻克堪比高考状元的忙碌和痛苦摔打中有惊无险地流逝着。

春来秋去,两年时光倏忽而过。

早春的天气乍暖还寒,游雪裹着厚厚的花棉袄推开木门,走到院子里伸伸懒腰,拂面而过的山风还带着寒意,冷得她打了个哆嗦,困意也消散了几分。

举目远眺,远处山峦起伏,云雾笼罩,郁郁葱葱的丛林绵延无尽,将这处隐世村落包围其间。

这两年来,除了上山采药,或伴在琼姨身后为村民看诊之外,大部分时间,游雪是被琼姨锁在这方小院里,因为这个村落不接受外客,当初救她已是破了禁忌,她不知道琼姨用了什么方法说服了村民让她留了下来,也不知道琼姨为什么愿意收留她,难道只是因为她借尸还魂的奇迹么?但不管怎么样她是十分感激的,对于她这个不知前路来去的异世客,能偏安在此地沉淀惶恐纷乱的思绪,真的是很幸运了。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听说外面伽罗国的攻势不退反进,已经攻陷三洲五城,如今已兵临湃勒城下,只要攻下这座城,直捣王都指日可待。

这些都是半月前李老头带回来的消息,这个李老头叫李岩,是村里唯一一愿意往外跑的卖货郎,将村民们的山货带出去换些村民们需要的东西回来,偶尔还会带些新鲜玩意儿给村里的孩子和琼姨,在游雪眼里,他就是对琼姨很有意思的样子,很多时候的夜晚,她听得见李老头窸窸窣窣攀上墙头,而后游雪能看见琼姨走到围墙边,两人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讲什么。

想到这里,她歪头瞧了眼琼姨的房间,踟躇了一下,还是转身走入厨房先生火做饭。

当饭香味萦绕整个厨房后,隔壁还没有动静,游雪不禁有些疑惑。

琼姨是个十分自律的老人,天未亮就起床上山采药,就算之后游雪揽下了采药的事,她也不会晚起。

而且,就在半个月前,游雪发现琼姨开始在自己房间里鼓捣药材,研制药丸,她要帮忙,却被琼姨拦在门外,忙的几乎一天就吃一顿饭。

可是今天太阳都晒大门口了,琼姨的房间却这么安静?难道大清早就出去了?

她将做好的早饭盛好热在灶头,走出厨房去敲门:“琼姨,吃早饭了!”

房间里没反应,她又喊了几声,还是没反应,不禁有些慌,猜测这个老太是不是生病还是怎么了,正要推门进去,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在这,我不是说了,没经同意别进我房间么!”

游雪惊喜转身,发现老太背着个灰布包袱鬓间银发上还沾染着山间清露:“琼姨,你一大早去山里了?怎么不叫我?”

她开心地上前欲要接过灰布包袱,却被琼姨侧身躲开,只见她神色有些不自在,语气也带着疏离:“你找我什么事?”

游雪一愣,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游雪觉得琼姨就是个外冷内热只是脾气有些古怪的长辈,两人相处胜似亲人,今日这是怎么了?

“那个我做好早饭了,吃吗?”游雪讪讪。

琼姨也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冲,但她此刻心中有事,也无心情顾及游雪如何想,只是道:“不吃了,我一会儿要出门,会离开些日子,你的医术已有小成,这里就先交给你了。”

游雪这时没领会她话中的意思,只是听进去了前半句:“什么?你一个老人家要去哪里?带上我吧,好歹有个照应。”

琼姨却摆了摆手,推开房门进去后,又关上门将游雪隔绝在外。

游雪在门外有些急,她知道这个琼姨不简单,可是听说外面还在打仗,说到底她是把琼姨当作自己长辈关心了。这时她忽然想到隔壁的李老头,连忙捡起脚边一块小石头,跑到矮墙边,正要砸他的房门,用石头敲门是游雪和李老头的日常问候方式,自从游雪下厨后,李老头闻着香味趴墙头流口水,好几次爬墙溜进厨房偷菜吃,几次之后,在琼姨的示意下,游雪不得不多做一份放在厨房。

但此刻她忽又收回了手,如今有求与人家,得客气些。

她走出院子来到李老头院门口,推了几下发现向来不落锁的院门今天居然上锁了,而且是从里面上锁的,这么看来李老头应该在屋里。

“李老李老爹,”游雪在门外喊,“李老爹在么?”

然而敲了几下门都没人出来,倒是隔壁牛大爷出来说道:“南星姑娘别敲了,李师傅昨天上山打猎去还没回来呢。”

游雪闻言愣了愣,“去了一天一夜?不会是被野兽给吃了吧!”

牛大爷哈哈哈笑道:“你这个小丫头嘴毒的很,你别看李师傅这把年纪,年轻时可是个镖头!应该是在山里夜宿了吧,我家娃儿也时常这样,一会儿就能回了。”

游雪真的是才知道这会侃大山又爱偷吃的李大爷居然也有风华正茂的光辉岁月。

告别牛大爷,游雪正要回院子,却听身后有人唤道:“哎哎,南星姑娘南星姑娘!”

游雪回身看到村里的一支奇葩曹贵跌跌撞撞跑过来,大肚腩一颤一颤的,颇有些喜感。

说是‘奇葩’,只因这个曹贵是村里唯一一个不爱干活的,别说下地农作,就算是平时烧火做饭劈柴这种事他也不会干,他的妻子就是过劳死,就在去年时候,死在了田埂上,就算琼姨及时施救,可仍是回天乏术,猝死这个词,就算是放在现代,也是无力挽回的事情。

所以这几年来她专心研制香露香丸,对继承琼姨衣钵这种事,没有用上几分心思,她知道自己某方面很脆弱,看着生命流逝却无力救援的事实,她不想面对。

曹贵妻子死后,他就使唤他年仅八岁的儿子曹奂,常常能看到小小娃儿背着大竹篓从门口经过。

所以游雪很讶异,平时日只会看到这个曹贵背着手在村里悠闲溜达,哪里见过他这样的失态?

“曹大叔,怎么了?”游雪好奇问道。

曹贵上前就拉住游雪往外走:“快走快走,我儿从树上摔了下来,好似摔折了骨头!”

游雪掰开他的肥爪子,急忙道:“曹大叔,接骨这事我经验不足,你等下,我喊我师父。”她转身进院拍琼姨的门,然而此刻门只是虚掩着,一拍就开了,房里除了散落的书籍和草药渣滓,哪里还有琼姨的影子。

游雪眉头一皱,联想起琼姨这些日子的古怪举动,微感不妙。

而曹贵也尾随进来,“南星姑娘,你师父不在你就跟我去一趟,要不是我不识草药,我自己也能给他上夹板啊!”

游雪无语,这哪是上个夹板的问题,一个没处理好就会变瘸子啊大爷!

只是此时她也没有商量的人,只能硬着头皮吩咐曹贵准备一副担架,自己则背上药箱,问明了大概位置,先行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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