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白鹿原》 了中国近百年来乡土社会文化,白鹿原演绎出了乡土生活的真实与厚重

导读

中国乡土社会的族长制，往远处追溯可到上古时期，最开始它由原始的父系家长制血缘组织，经过迁徙和扩大而成。

到了西周，宗族就不仅是贵族的组织制度，和政权机构也密切结合着的。它不仅制定了贵族的组织关系，还由此确立了政治的组织关系，确定了各层级族长的统治权力和相互关系。相当于统治阶级的最基层干部。但是没有编制，不属于国家正式的官员。族长是怎么形成的，如果是在原始社会，一定是那一位身体强壮和聪明的男人，因为跟着他生存的机会才会更大一些，那时候叫头人可能更合适一些。

《诗经·大雅·緜》记述太王（公亶父）迁居到岐山时开始营建的情况说：

乃召司空，乃召司徒，俾立室家；其绳则直，缩版以载，作庙翼翼。

由于人类的发展，古村庄一般由一个领头人带领自己的族人在某地定居下来，这一个家族一般是同姓，当然，姓氏文化是到周以后才慢慢形成，便于与其他群体区分。这一位领头才有威信负责管理本村庄的事务，这就形成了家族的族长。

乡土社会族长文化的形成

族长是世袭的，除非当前族长没有生育能力绝了后。而且传长不传幼，传嫡不传庶。其实就相当于一个国家的缩影版。一个村庄的历史有可能比当时的政权还久远，所以，如果这一个村庄如果没有大变故，是会有很长的历史的。

《白鹿原》就给读者很好的展现了中国乡土社会中族长文化的演绎过程：

族长文化的演绎过程

第一位来到这原坡挖凿头一孔窑洞或搭置第一座茅屋的始祖是谁已经无法考究，后迁徙来的人或者是原来的幸存者，重新聚合在这个地方继续生生不息的繁衍。

后来出了一位比较有思想的族长，他提议把原来的侯家村改为“白鹿村”，商定族长长房那一条根的人统统姓白，老二这一系列的子子孙孙姓鹿；白鹿两姓共同拜祭一个祠堂，一直把同根同种的血缘维系到现在。就这样形成了现在的白鹿原村。改为白姓的老大和改为鹿姓的老二在修建祠堂的当初就立下规矩，族长由长门白姓的子孙承袭下传。

为什么白嘉轩的老爸老妈不惜血本给白嘉轩娶媳妇？必须得有继承人啊，否则，白嘉轩成了一个绝户，当了族长谁听他号令啊，如果想执行族长的权力时，可能被一句话：“你有儿子么”给怼了回来，内心肯定凉凉。这也形成了自古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

族长白嘉轩的几次危机

第一次危机：生育

所以就很好理解，白嘉轩前面已经娶了六房女人，很不幸都死去了，并且没有给白嘉轩留下一男半女。所以，白秉德老汉临死之前，啥都不说只叮嘱白嘉轩把木匠卫家女儿娶回来。

“过了四房娶五房。凡是走了的都命定不是白家的。人存不住是欠人家的财还没还完。我只说一句，哪怕卖牛卖马卖地卖房卖光卖净……”

一直到白嘉轩承诺下来以后，白老爷子才断气，否则真是死不瞑目，可见这件事多么重要。为什么白嘉轩迟迟不敢答应，事后也显得没劲的样子，因为了娶媳妇，家中的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而她的母亲则不同意这样的想法，鼓励白嘉轩继续娶媳妇：

“甭摆出那个阴阳丧气的架势！女人不过是糊窗子的纸，破了烂了揭掉了再糊一层新的。死了五个我准备给你再娶五个。家产花光了值得，比没儿没女断了香火给旁人占去心甘。”

表现出的固执比秉德老汉还要厉害几成。在这一件事上女人更为执着。

一直到白嘉轩娶回了仙草，生了孝文、孝武、孝义和白灵，这一次危机总算是安然度过。由于为了娶老婆耗掉了白嘉轩大量的家产，白家轩迎来了第二次危机。

如何树立族长的威信

虽说你介世袭的族长，如果不干几年漂亮的事情，估计没几个人服你，更不会把你当族长尊敬，估计这种滋味更加难受。

千万别小看在农村的经济实力的作用，所谓的：“有钱道真语，无钱语不真”，尽管白嘉轩是族长吧，如果想在村里干几件事，是不是需要经费，所需要的钱可能由族人凑分子，但作为族长在出钱的时候不能与普通村民一样多，所以白秉德去世后，白嘉轩并没有马上执行族长的权力，反正一段时间内，这个位置也跑不了。先把经济搞上去。

虽然，用天字号的田换了鹿子霖家有地下水的地，但并不足以快速赚钱，所以，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反其道而行，别人种麦子，自己种了罂粟，对外宣称是药材，种子是仙草从娘家带来的。

连续三年，白嘉轩最好的水地全都种上了罂粟，只在旱原和原坡地里种植粮食。种植罂粟的巨大收益比鸦片的香气更有诱惑力。他种一亩水地的鸦片所卖的银元，可以买回十几亩天字号水地实地所能生产的麦子。真是赚得盆满钵满。有钱了底气自然足了，与所有的人一样，第一件事把住的地方修得高大气派，买更多的地，开始公益活动。

开始要为村里办大事，千万别小看为村里办事的效果，其实办事就是树立威信的过程，提出重修白鹿原的祠堂，制定《乡约》，然后办学。

从这个过程可以看得出村民是有想法的，这就是另一个大富人家--鹿子霖家。鹿子霖的父亲鹿泰恒是长辈，族长要决定干什么，自然需要与村的德高望重的长辈商量。当他说出这相想法时：

鹿泰恒只是很平静说：“早都该翻修了。”

这里面有三个意思：确实应该翻修祠堂；祠堂早应该翻修而没有翻修是老族长白秉德的失职；新族长忙着娶媳妇埋死人现在才腾出手来翻修祠堂咧！

所以，白嘉轩的危机是实实在在有的，如果真的扶不起来，不提出修祠堂，如果由鹿子霖提出来，并且能出大半的钱，白鹿原变天也不是没有可能。族人嘴上不说，但心底上会瞧不起现任的族长。

好在白嘉轩挺了过来，最后与鹿子霖完成了这一件事。全体村民踊跃捐赠的粮食抵钱或直接捐钱。

白嘉轩把每家每户捐赠的粮食记了账，事成之后把村民捐的款项刻在石碑上，白嘉轩和鹿子霖两家合包了三分之一，这就是荣耀。也是你能在这个村大声讲话的重要依据。

事情办得圆满成功，白嘉轩被推举为学董，鹿子霖被推为学监。官府亲置在祠堂院子里的石碑，也来认识一下白鹿村继任族长白嘉轩。那位曾经创造下白鹿原娶妻最高记录的白嘉轩，原本被人认为长了什么狗毬毒钩，名声非常差。而现在看他是一位贵人，那些女人都是福份不够而已，白嘉轩光辉的形象就这是么树立起来的。

后面在处理白兴儿偷钱、村里赌博、抽大烟等一系列的事情，也包括黑娃与田小娥的事，就显得理所当然，自然是无人敢反对，自然是顺理成章，村民们也愿意听他的话，服从他的管理。白嘉轩当然是春风得意，包括长工鹿三，用他自己的话：跟在族长的身后都感觉要飞起来了。

尽管族长的位置，在白嘉轩在世时不会有人觊觎，但肯定有人需要在这个家族里希望得到更多的话语权，这个人就是鹿子霖，他可能当不上族长，但很多情形下，希望自己说话能有更多人响应，这势必就影响到族长的权威，正常情况下，族长不犯大的错误没有人会不听话，自己就没有话语权。所以，必须给族长搞点事。

白孝文失德，族长如何秉公处理族事

当白嘉轩安然度过几年的时光，白孝文也成年了，与当年白秉德一样，开始让白孝文学习处理族中之事，培养族长继承人。

此时鹿子霖却在背后悄悄捅了一刀，唆使一位全村都唾弃的烂女人田小娥，主动勾引白孝文，一直在父亲呵护和严格教育下成长的白孝文哪见过这阵式，为了面子自然不敢与白嘉轩通报这一件事。结果越陷越深，最终这件丑事还是传到了白嘉轩的耳朵里，那就看白嘉轩如何处理，因为在此之前，已经处理过狗蛋与田小娥骚情的事，现在轮到自己的儿子，未来的族长也犯了这种事。而这种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在民间就是最大的事，正应了：“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个说法。

对于白嘉轩而言，这种打击是巨大的，无论如何处理都会心痛。不过最终，白嘉轩还是秉公处理了这一件事，在祠堂里当看全族人的面，惩罚了白孝文。从精神上也狠狠地打击了白嘉轩，以至于白鹿原在后面发生一系列大事的过程中，白嘉轩依保持了老族长的威信，所做的决定都没有人可以反对，包括麇子霖和白孝武。当一个令人信服的族长还真是不容易的。

但是时代的变迁，整个社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族长开始不那么管用了，当人们也不局限在自己的土地上生活时，家族文化对个人有吸引力，但也渐渐失去了约束力。

乡土社会族长文化开始没落

我讲的吸引力是指的是每个成功或改过的人，还是希望通过在祠堂向家族赔罪、谢恩的方式，获得族人们的重新认可和尊重。

当白孝文因与田小娥一事，差不堕入了地狱，成为连鹿三都不愿正眼看的乞丐，而一个偶然的机又获得了新生，重新做人之后，又开始辉煌腾达，也选择了时机，了不忘回到白鹿原重新修自己卖掉房屋，赎回自己的田地，更重要的环节是衣锦还乡，举行隆重的仪式，再次进入祠堂，重新拜了乡党，一生的耻辱就算是洗刷掉了。

另外就是黑娃和田小娥无法进入祠堂而引发了原上一系列的事件发生，当黑娃也改过自新后，在兹水县也混得风生水起的时，带着新的夫人回到白鹿原，进了自己曾经带人砸过的祠堂，同样以隆重的礼节重新拜了祖宗和乡党。

白嘉轩点燃香枝插入香炉就叩拜下去：“列祖列宗，鹿姓兆谦前来祭奠，求祖宗宽恕。”黑娃在木蜡上点香时手臂颤抖，跪下去时就哭喊起来，声泪俱下：“不孝男兆谦跪拜祖宗膝下，洗心革面学为好人，乞祖宗宽容……”

这一幕幕让白嘉轩感到无比欣慰。然而，也同时感觉族长这名头越来越不好用了。当年交农一事，白嘉轩以族长的身份去县里要求放人，进行担保，营救鹿三。人家还能买他三分薄面，还真能把人放了，甚至把主犯“和尚”也给放了，这让白嘉轩当时挺春风得意的。

而如今，黑娃被自己的儿子白孝文抓捕，白嘉轩念在鹿三的面子上，担保黑娃，却被自己的儿子给拒绝了。

白孝文听到父亲要救黑娃的话咯咯咯笑起来：“爸你尽是出奇之举！你一提说黑娃，我还当是催我快快处置了那个祸害哩！没想到你……”

白孝文不作正面拒绝，软软地说：“上边已经批示就地枪决。土匪不是共匪，不需再三审问杀了算了。你们说啥也不顶用，我根本没有杀他放他的权力。”意味着这个族长的话也已经开始不管用了，哪怕面对的是自己的儿子。而事实上，白孝文在大拇指的威胁之下，偷偷地救了一次黑娃。说明白孝文并不秉公处理，而是已经不买父亲的账罢了。

解放后，身为兹水县长的白孝文，再次抓捕了黑娃，铁了心要置黑娃于死地。

白嘉轩依然来营求黑娃，语言端出直入：“我愿意担保黑娃！”，实际上以白孝文的身份是可以释放黑娃的，但是，白孝文却哈哈一笑：“新政府不瞅人情面子，该判的就判，不该判的一个也不冤枉，你说的哪朝哪代的老话呀！”

白嘉轩竟然无语以对，也无可奈何！

对于白嘉轩而言，彻底的失落了，属于自己这个族长的时代也就谢幕了。

其实从《白鹿原》主人，白嘉轩传奇经历，其实喻示中国乡土告别了族长文化时期。千百年以来，一代又一代中国乡村族长，在传承着中国传统文化，维持基层秩序的稳定，起到重要的作用。当然，从正史、野史、地方志记载，很多地方发生种种棒打鸳鸯，或一桩桩命案，同时那也是法律照不到的地方。

从某种意义上讲，白嘉轩是一位好族长，一位称职的族长，他只是在严格执行《乡约》，维护宗族礼法而已，从个人的修为而言，比鹿子霖要好得多。

白嘉轩的正直仁义，为维持宗族礼法的尊严，不可能接纳田小娥，虽然田小娥没骂过长辈，没偷过一朵棉花，只是想和黑娃过日子。更不能容忍自己的儿子与田小娥有苟且之事，哪怕是看到白孝文败光家产也不心软，不放弃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革命与新文化风起云涌的时代，白鹿原上宗法乡约事实上早已随着那块刻着“仁义白鹿村”的石碑被打碎，无法补缀浑全，只是白嘉轩坚持抱残守缺，扬善除恶，守住心中的梦想而已。

引用马尔克斯的一句话：任何一个与只顾赚钱的乌合之众为伍的民族是不能长期生存去的。

或许中国乡土族长代代相传，中国民族文化生生不息的原因就在于此吧。我们并不否定族长文化存在的意义和糟粕。不过，社会总是朝前发展，每一种制度和文化都有特定的生命周期和存在的理由，或许咱们某一天还需要把精华部分重新拣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