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版红楼梦薛宝钗扮演者张莉,2008年红楼梦薛宝钗

“导演，这个女演员能演什么角色？演丫头气场太大，演夫人小姐个子又太矮了。”

“导演，那天我在路上见到这个姑娘形象很适合，就是没有表演经验，咱们要不要？”

“导演，成都那边推荐个男孩子挺不错，可惜下巴有点短，要不我们飞过去看看真人？”

……

自打1983年电视剧《红楼梦》公开选角消息后，导演王扶林的眼睛和耳朵就被无数参选演员的信息和相片塞满了。

要挑选近百个贴合原著角色的演员，在那个互联网还不发达、信息联络并不快捷的年代，困难可想而知。

在电视剧播出后的35年时间里，87版《红楼梦》被重播1500多次，获得飞天、金鹰等多项重量级大奖，豆瓣评分高达9.7。

87版《红楼梦》堪称“不可逾越的荧屏经典”。有这样的成绩，和选角的成功密不可分。

如今，35年过去了，回顾87版《红楼梦》中候选演员的不同际遇，个个都是万里挑一、量身打造的角色！

作为《红楼梦》当仁不让的女主角，林黛玉对全剧都有举足轻重的影响，自然也是竞争最激烈的角色。

那时剧组主要通过信件收集演员信息，据工作人员回忆，当时每天都会收到用麻袋装的信件，其中自荐林黛玉的信件格外多。

后来剧中黛玉的扮演者陈晓旭和别人不同，陈晓旭的自荐信里不但有自己的介绍和相片，还有两张剪报、一张画报封面，外加一首小诗《柳絮》。

相片上的陈晓旭文静纤细，自荐信的字体端正秀丽，柳絮诗写得很有雅致才情，从这些资料上看，陈晓旭就是一个妥妥的文艺女青年。

小诗的凄婉哀怨让王导对陈晓旭印象深刻，立刻联系她来北京面试。见面后陈晓旭很快就被确定为黛玉的候选人之一，进培训班继续观察。

当时进入培训班的演员按照角色分组，黛玉组除了陈晓旭，还有后来演晴雯的张静林、演宝珠的王晓洁、演秋桐的沈璐、演惜春的胡泽红、演秦可卿的张蕾。

其中，张静林和张蕾都有很强的竞争力。

10岁就进入中央戏剧学院的张静林演员经验丰富，模样俊俏，灵气十足，和陈晓旭相貌相像，就像一对姐妹花。

王导在陈晓旭和张静林之间犹豫了很久，直到有一次王导询问陈晓旭还有什么角色想演，陈晓旭笑着回答：“如果您安排我演其他人，观众会说林黛玉演错角色了。”

听闻此言，王导终于拍板确定了黛玉的最终人选是陈晓旭。

恰好原著中晴雯就是作者给黛玉设置的人物分身，两个角色有很多明里暗里的相似之处。所以，在陈晓旭被确定为黛玉后，张静林自然而然地成了晴雯。

张静林虽然没有得到心向往之的黛玉，可她的晴雯却同样成了经典形象。

在剧中“晴雯撕扇”、“晴雯补裘”、“和宝玉死别”几场重头戏中，张静林将这个《红楼梦》中最出彩的丫头演得活灵活现，丝毫不比主角逊色。

张静林本人也对晴雯一角刻骨铭心，从此改名安雯。

后来在剧中饰演秦可卿的张蕾原本是黛玉的第一人选，但是在陈晓旭的对比下，年龄偏大的张蕾显得缺少“少女感”。

再加上进组时她已经申请了出国留学，不能跟剧组拍摄太长时间，所以就成为戏份不多的秦可卿人选。

兼有宝钗和黛玉之美的红楼第一美人秦可卿风流俊俏，和我见犹怜的张蕾正好吻合。

张蕾果然没有等到拍摄结束就出国留学了，所以，剧中秦可卿的背影镜头都是由替身完成的。

另一个候选人沈璐本来是要演黛玉的，后来又试了王熙凤。正在等角色确定的时候，被导演喊去给试戏的贾琏和凤姐搭戏。

结果试戏的演员没被导演看中，旁边帮忙的沈璐却演出了原著中秋桐“倚着门框，翘着腿，剔着牙，眼里春波荡漾”的神韵。

于是，沈璐立刻从小姐黛玉跨过正房凤姐变成了姨太太秋桐，这个变化实在有些大，但是沈璐却在剧中将“作精”秋桐演得惟妙惟肖，让人不由赞叹导演的眼光精准。

沈璐是因为入戏太深错失黛玉和凤姐，角色地位“下落”，胡泽红则是因为性格导致角色地位“平移”。

出身越剧世家、被北京红旗越剧团推荐来的胡泽红外形俏丽，本来很适合黛玉的形象，可是她年龄小、性格活泼，于是成了剧里四春中最小的惜春的扮演者，与黛玉擦肩而过。

这边黛玉组里竞争激烈，另一边王熙凤组里则是按序递进。

剧中演王熙凤的邓婕在三位凤姐候选人中原本排在最后，后来演尤三姐的周月则是最早被确定的凤姐。

周月是昆明市话剧团演员，进组时21岁，年龄和长相、气质都与原著中的角色描写接近，王导早早就定下了由她来演王熙凤。

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晚进组的乐韵是全剧组公认最漂亮的演员，因为她的到来周月的角色从女主角王熙凤变成了女配角尤三姐。

同一个角色，周月求之不得，乐韵却轻言放弃。

乐韵一进组就因为出众的长相和气质成为王熙凤的扮演者，为此，周月变成李纨的候选人，邓婕则开始准备平儿的戏份。

可是角色确定没有多久，乐韵就准备跟随男友、动作明星罗烈去香港。导演实在不舍得放弃乐韵，建议她出演戏份不多的尤三姐。

还没有开始拍摄，乐韵的手续办完就离开了《红楼梦》剧组。后来乐韵在香港过得很不如意，感情被骗， 28岁时跳楼自尽，香消玉殒。

乐韵离开后，周月进阶补位，她的角色从李纨变成了尤三姐。

王导因此对周月一直心怀歉意，不想周月却说“尤三姐的叛逆和刚烈我非常喜欢，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怨导演。”

原本排在凤姐组最后一位、结果成功拿下王熙凤的邓婕曾经因为个子矮并不被看好。

对于邓婕，导演们拿不准让她试什么角色。看着挺泼辣的，但是个子矮、人也不够漂亮，演丫头的话气场太大，演夫人和小姐的话个头又不够用。

后来导演助理王贵娥建议让邓婕试试王熙凤，结果上了妆的邓婕瞬间大变样，与平时判若两人，强大的气场简直就是凤姐本尊。

剩下唯一的问题就是身高，对此，摄影师李耀宗的一句话解决了所有问题：“个子矮可以通过镜头弥补。”

87版《红楼梦》播出后，邓婕的王熙凤成为观众认可度最高的角色之一，估计没有观众想得到气场两米八的邓婕原来个头还不到一米六。

王熙凤组的递进补位有条不紊，隔壁宝钗组却上演了空降奇兵。

进入宝钗组的候选人有三位：后来演袭人的袁枚、演湘云的郭霄珍和演元春的成梅。

袁枚进组之前就是安徽黄梅戏剧院“五朵金花”之一，在黄梅戏业界小有名气。

信心满满的袁枚本来中意王熙凤，但是进了培训班后发现所有演员都是天生丽质，为此袁枚还多少有了点自卑心理。

因为她成熟稳重的气质与宝钗颇有相似之处，所以袁枚被安排做了宝钗的候选人。

郭霄珍是通过在戏校演《杜鹃女》被拍成挂历，被导演一眼相中。而成梅原来却是南京新街口百货商店的售货员，被工作人员慧眼识珠成了宝钗候选人。

原以为是三选一的宝钗，没想到从天而降。

成都军区战旗文工团的舞蹈演员张莉最初只是陪朋友去面试角色的，衣着朴素的她将整张脸都藏在围巾里，可是一双顾盼生辉的大眼睛却吸引了导演的注意。

皮肤白皙、五官端正、气质高雅的张莉成了导演那天的意外惊喜，当场就被选中进组。

最初，张莉被安排试丫头紫鹃的戏。戏里，紫鹃和黛玉主仆情深；培训班里，张莉和陈晓旭也成了形影不离的好姐妹。

从形象上看，有些丰腴美的张莉和丫头紫鹃多少有些不够贴合，所以张莉的角色一直也没有确定下来。

等到组里通知大家试戏时，在好姐妹陈晓旭的鼓励下，张莉鼓足勇气报名要试戏宝钗。

这一试可不得了，上了妆发的张莉“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活脱脱就是宝钗现身。

所有人都被这样的宝钗惊艳了，回过神的王导一锤定音，本来陪朋友打酱油的张莉从丫头紫鹃一跃变成了主角宝钗。

张莉空降宝钗组，引发的后续问题就是原来三位候选人的去向。

成梅最先被确定饰演元春，她与气度雍容、丰满富贵的皇妃元春互相成就，成梅也借此走进演艺圈。

袁枚被确定饰演贾母身边最得力的大丫头鸳鸯，郭霄珍则饰演宝玉身边的大丫头花袭人，两个都是贯穿全剧戏份较多的角色。

计划没有变化快，就在两人开始各自准备角色时，原定饰演湘云的张玉屏因为考上铁路文工团辞演了。

张玉屏如同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她的辞演引发了一系列演员角色的变化，整个打乱了原定的演员格局。

一阵混乱之后，郭霄珍从袭人成为湘云，袁枚从鸳鸯成为袭人，郑峥从彩云成为鸳鸯，李曼从侍书成为彩云。

好在剧没有开拍，角色更换演员还不会引起太大麻烦。不过剧拍到一半，在迎春的换人问题上可把导演为难坏了。

迎春饰演者金莉莉从王导面前偶然走过，就因为她非常贴合原著“金闺花柳质”的外形被选中进组。

身在剧组，倍受鼓舞的金莉莉一边拍戏一边发奋，竟然一举考取中央戏剧学院。

放不放人？在拍一半的戏和能解决城市户口之间，王导为了难。最终，为了金莉莉能有一个更好的前途，王导咬牙答应了放她出剧组。

接下来谁能接着演迎春的戏份呢？剧组四下撒网找人，又要合适角色，又要和金莉莉容貌相似，真是难上加难。

老天不负苦心人。很快，导演助理夏明辉在成都街头发现了汽车公司劳资科干事牟一。毫无表演经验的牟一误打误撞地反倒正好高度还原了 “二木头”迎春的木讷和呆板。

探春的饰演者东方闻樱和其他演员不同，她是被导演“诱骗”来的。

王导选中了摄像李耀宗，听说要拍摄三年的时间，李耀宗怕耽误恋爱结婚想要拒绝。王导循循善诱地劝他可以带女朋友一起进组当剧务，摄像和剧务每天又能工作又能谈恋爱，两不耽误。

等到李耀宗女朋友进了组，王导又说姑娘长得漂亮大气，适合演戏，于是东方闻樱就成了探春的饰演者。

这个探春不但在剧中是精明能干的三小姐，在剧外也是王导信得过的好助手。

专门学过导演课程的东方闻樱在电视剧拍摄上很有想法，剧中“宝玉出走”、“凤姐之死”、“刘姥姥三进荣国府”三场重头戏都有东方闻樱执导的功劳。

《红楼梦》的绝对男主贾宝玉是最早开始选角，却是最后确定演员的，其中曲折和难度可见一斑。

又要是漂亮的男孩子，又不能有脂粉气，这样的演员上哪里找？导演没办法，只好在全国打广告寻找宝玉。

穿着背心大短裤和人字拖的欧阳奋强凭着一张娃娃脸通过了面试，当他兴冲冲来到北京时，才得知自己只是三个宝玉候选人之一。

这种随时被换掉的危机感一直伴随着欧阳奋强。

童星出身的欧阳奋强在峨眉电影制片厂实实在在当了几年的闲人，娃娃脸和只有一米七的身高让他无戏可拍，只能做“勤杂工”。

他不想再回电影厂坐冷板凳，就必须在宝玉组里胜出。

当时最强劲的竞争对手一是侯长荣，二是马广儒。

来自南京扬剧团的戏剧演员侯长荣是毫不掺假的大帅哥，23岁的他本来报名饰演柳湘莲。因为外形条件太优越，结果被导演一眼相中成了宝玉的候选。

侯长荣的俊秀是饰演宝玉的优势，一米七八的身高却成了他的短板。因为个子太高，他和女演员们的配戏成了问题。

没办法，导演只好割爱，让侯长荣饰演了另一个极有个性特征的重要角色柳湘莲。后期仍然觉得遗憾的王导又给侯长荣安排了北静王的角色，一人分饰两角。

相比王导，侯长荣在《红楼梦》剧组的三年非但没有遗憾，反倒倍感幸福。因为在剧组里，他找到了一生真爱。

来自西安电影制片厂的女演员陈剑月和厂领导哭着要求来北京拍《红楼梦》时并没有想到会在大观园遇到自己的白马王子。

陈剑月在确定饰演香菱之前试过袭人、秦可卿、迎春几个角色，在她试尤三姐的时候见到了搭戏的柳湘莲侯长荣，两人几乎是一见钟情。

尽管剧组明文规定不许谈恋爱，可是王导对侯长荣和陈剑月太偏爱，他睁一眼闭一眼，由着柳湘莲和香菱在一起谈情说爱。最后剧还没拍完，两人就领了结婚证。

因为电视剧不按顺序拍摄，所以香菱进荣府的第一场戏其实是最后拍的。那个时候陈剑月已经怀孕，好在月份不大，又有厚棉衣遮挡，才没有穿帮。

另一个候选人马广儒作为中央电视台的特约演员，生性桀骜不驯，宛如戏痴。21岁进组时他对宝玉这个角色志在必得，信心满满。

可惜马广儒的外形条件并不是特别出色，尤其脸上的青春痘很影响形象。最后他被安排饰演配角贾瑞。

从期望中的泽世明珠宝玉变成现实中的猥琐落魄贾瑞，这种落差在马广儒看来无疑是极大的挫败。

当拍摄贾瑞调戏凤姐被贾蓉捉弄时，一盆香蕉酱做的污秽之物浇在马广儒身上，他的骄傲和自信都没有了。

《红楼梦》成了马广儒的人生转折点，加上感情生活不如意，从此他酗酒成瘾，最后33岁就英年早逝了。

欧阳奋强成了最后的胜出者，虽然为了饰演宝玉他做了下巴整容，每到刮风下雨都会难受，虽然贾宝玉的成功让他被定型，从此依然无戏可演，但是欧阳奋强在35年后的今天依然说一切都值得。

是呀，作为演员有生之年能够参演名著《红楼梦》的拍摄是多少人渴求的愿望，哪怕只是在其中留下短暂的身影。

前面说的都是有人抢着饰演的角色，87版《红楼梦》中其实还有一个谁都不想演，给谁都不要的角色，那就是淫荡娇娃多姑娘。

上个世纪80年代的中国刚刚打开国门，人们的思想还很保守传统，戏服露了一节腰部尚且有演员罢演，更何况亲热的床戏？

没有人肯饰演床戏多、形象差的多姑娘角色，看着一筹莫展的导演，剧组剪辑师田韵春挺身而出，解了燃眉之急。

于是，一个表面水性杨花、随意浪荡，骨子里却充满对男权不甘屈服精神的多姑娘由此诞生，十几分钟的片段让田韵春演出了折子戏的精粹，得到王导的真心夸赞。

除了多姑娘，剧中的贾母、贾赦、贾政、贾珍、南安太妃、贾雨村、尤氏、邢夫人等重要角色也都是由剧组工作人员饰演的。

他们同样是为导演救急，因为剧组的资金实在有限，请不起太多演员，所以很多角色就被工作人员“内部消化”。

那时的《红楼梦》剧组里，几乎每个工作人员都身兼数职。不过除了本职工作，他们在剧中的角色也都塑造得与原著形象高度统一。

结语：

在柴叔看来，87版电视剧《红楼梦》就是在导演王扶林和无数演员、工作人员的共同努力下，本着“忠于原著，妙于剪裁”的创作精神，追求甚至是“苛求”完美的结果。

选角、培训耗时两年，拍摄耗时三年，群策群力和精工细作之下，终将一部传世经典《红楼梦》呈现在国人眼前。

35年过去了，当年的演员已经各有人生，有的也早已离世；尽管如此，他们曾经参演过一部传世经典之作，也足以骄傲一生了！

因为，红楼不倒，那些栩栩如生的角色就永远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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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晓鲲 】

【编辑 | 语非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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