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相见中程老爷的扮演者

1987年下半年，“中东土豪”沙特阿拉伯花费三十五亿美元从中国购买了三十五枚东风-3中程导弹，单价一亿美元一颗，这笔交易的达成在当时引起了相当大的震动。无论是美国还是中东的以色列、伊朗等国家，都对沙特的行为感到“咬牙切齿”，却又没能发作。

那么，沙特为何要在当时购进我国的“国之重器”东风-3？拥有了东风导弹后的沙特在中东地区的战略地位有了多大的改观？美国作为沙特的“队友”，为何不在武器上予以援助？

本期就与大家一同回顾这场发生在八十年代的“惊天大交易”。还烦请观众老爷们能多多点赞、评论，谢谢大家！

东风-3中程导弹

东风-3弹道导弹，是中国第一型地对地中程弹道导弹，也是中国完全自行设计的第一种战略导弹，采用机动发射、单级、液体燃料发动机，射程达两千五百公里到四千公里，并可搭载核弹头。

这就等于中国境内部署的东风-3的打击范围，囊括了日本、关岛、东南亚、印度、中亚、伊朗的全境，波斯湾、马六甲海峡全境，以及俄罗斯的大部、伊拉克的部分地区。更重要的是，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东风-3几乎是“不可拦截”的。

那么，沙特为何要执意购买如此重要的“战略型”武器呢？这就要讲到八十年代的中东格局了。1981 年，以色列空军悍然越过沙特领空，摧毁了伊拉克的核反应堆。紧接着，两伊战争上升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1984年2月，伊朗声称阿拉伯国家暗中替伊拉克外送原油，宣布途经波斯湾的第三国油轮也是“合理的攻击对象”，伊朗空军相继摧毁了多艘沙特油轮。1984年6月5日，一架伊朗F-4战斗机闯入沙特划定的领空界线“法赫德线”。这一切都让法赫德国王感到不安，他需要一种能够提高沙特军民士气，还能威慑周边国家的武器。

1985 年，沙特驻美大使班达尔亲王试探性地向美方提出购买“长矛”弹道导弹（射程不足两百公里），结果遭美国拒绝。而美国的做法背后，自然是另有深意。

鉴于弹道导弹飞行速度极快，极难拦截，毁伤效果突出，可搭载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弹头，是重要的潜在核载具，预防弹道导弹技术扩散成为西方国家突出的安全诉求。美国主导建构的“导弹及其技术控制制度”(MTCR)，便是“美国动用权力资源，驱动导弹供给方制定规则，迫使导弹开发国家改变导弹决策”的一种国际安全机制。

自1987年MTCR组建后，美国便曾积极考虑邀请中国参加。虽然在沙特购买导弹时这一组织还尚未建立，但美国秉持“导弹不扩散”的原则其实已经非常清晰了，正是在这一思路下，加上受到国内亲以色列利益集团的游说，最终拒绝了对沙特阿拉伯出售“长矛”战术导弹。

“长矛”弹道导弹

在向美国购买导弹未果后，沙特为了制衡正秘密发展弹道导弹的伊朗，自 1985 年下半年开始，决定正式考虑从中国购买导弹以威慑伊朗。尽管当时的中国与沙特甚至还未建交，沙特在国际上仍承认台湾的“存在”，但双方并非没有合作的基础，因为自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以来，包括沙特在内的中东产油国是中国最重要的外贸盈余来源地，所以即是两国没有建交，但单纯的“做生意”也不是不可以。

1986年12月，中沙双方代表首次在沙特南部某空军基地展开具体谈判。在苏尔坦亲王建议下，法赫德国王决定尽快购买中国“东风-3”弹道导弹。一旦沙特买到手，“东风-3”无疑会成为中东地区射程最远的导弹，不仅能覆盖沙特在中东最强劲的对手伊朗、伊拉克和以色列，甚至还包括印度和苏联的部分地区。

沙特购买中国“东风-3”弹道导弹

1987年2月，沙特代表团首次前往中国大陆。为避免美国、以色列乃至台湾当局从中作梗，他们表面上先被安排去马来西亚访问，之后再造访北京。经过几轮谈判后，沙特用极具诚意的报价表达了他们是真心实意购买的，于是，中方便安排沙特官员前去参观二炮的“东风-3”导弹基地，让他们观看导弹从推出洞库到进入发射程序的全过程。

沙特代表团还被告知，他们是第一批见到“东风-3”导弹实体的外国人。最终，在 1987 年下半年，沙特以现金支付的方式，订购了一定数量的“东风-3”导弹。中国承担了为沙特部署这批导弹规划基建和培训相关人员的义务。

在征求中方专家的意见后，“东风-3”导弹被确定部署在沙特南部大沙漠边缘的苏莱伊勒，距沙特首都利雅得 560 多公里。并且，由于此次中沙导弹合作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到位，美国情报部门事先未得到任何消息，直至1988年1月沙特彻底完成导弹部署后才发现有关情况。

在得知中方向沙特出售了东风-3导弹后，美国国内立刻做出了反应。1988年3月，美国《华盛顿邮报》披露了中沙导弹贸易的新闻，呼吁美国政府对中沙两国采取严厉的制裁措施。但即使是在美国，对于“是否制裁中国”也存在着不同的声音。美国的参议院于1988年7月27日通过《多尔决议案》。

该决议指责中沙导弹军售，同时还指责中国向巴基斯坦、叙利亚转让短程地地导弹及相关技术，要求重审对华政策，全面暂停对华技术转让及美中防务合作。相比之下，众议院虽然也指责中方“卖导弹”的行为，但态度上则要温和的多。

众议院民主党领袖莱文联合百余名议员致信国务院表示，过去18个月来中国向中东的军售行为“不具有建设性”，破坏了一直以来的美中战略默契。众议院尤其担心叙利亚、利比亚等国拥有地地导弹后，为其装配化学弹头。莱文建议白宫尽快将中国纳入“导弹及其技术控制制度”，规范中国的导弹出口。

而中国为了缓和眼下两国之间的紧张关系，在1988年5月，中国派出国务院副总理田纪云访美。双方就导弹军控议题初步交换意见。7月及9月，美国又两度派出代表团访华，主要同中方商谈“弹道导弹防扩散议题”。

面对美国人的疑虑，中国领导层对美方代表郑重表示：中国目前“只对沙特出售中程弹道导弹”，“中国对外军售政策一贯是审慎的、负责任的”，“只为增加对象国的自卫能力，不会破坏地区稳定”。美国代表团则提出：对于长期以来的中国与巴基斯坦军事合作，他们表示理解，但希望中国“对巴军售应以维系南亚地区的战略稳定为底线”。

对此中方也表示绝对会遵守。至于美国谋求将中国纳入“导弹及其技术控制制度”，中方指出：尊重美方意见，将根据MTCR相关准则逐步修订军售政策，不断规范自身的导弹出口行为，但选择暂不加入该机制。在所有议题都完成了讨论后，美国国务院表示对美中会谈结果“十分满意”。

同期，美国人还发现，在1988年年底举行的北京防务产品出口展览中，没有出现用于外贸的短程地地导弹，这就说明中国已经在改变“弹道导弹”的外销政策了。

田纪云

与此同时，里根政府为了缓和“国会及舆论对中国“扩散”导弹的持续性指责”，对外强调：沙特国王法赫德已保证，该批导弹用以自卫。同时，中方出售给沙特的导弹打击精度较差，不能打击敌方军用目标，只能用于对敌城市等宽泛目标进行反击作战，且沙特不会为该型导弹装配化学武器及核弹头，只能装填常规弹头，打击威力有限。同时，国务院指出，叙利亚获得的短程导弹技术为巴基斯坦提供，与中国无关。

经过不懈的努力，白宫顶住国会压力，没有使刚刚走上正轨的美中防务关系再度破裂，也没有对华施加制裁。1989 年春，布什总统完成了对华访问，基本维持了美中就导弹军控的“温和”磋商。美国国务院向外界强调，“没有迹象表明中国已直接或间接地向除了沙特阿拉伯以外的任何中东国家出售了中程弹道导弹”。

布什总统访华

看起来，中国向沙特出售东风-3中程导弹一事已经告一段落。然而到了1989年下半年，中美关系还是没能避免“恶化”，双方围绕着“导弹军控”展开了制裁与反制裁的交锋，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我们接下来要讲的，是关于中沙交易中的一些有趣的细节：八十年代的中国仅是“改革开放”后的第一个十年，国家和人民还没有真正的“富起来”。

1987年，中国的外汇储备仅就二十亿美元，“穷惯了”的中国在做生意时也显得“小心翼翼”。到了问价环节，中方代表先伸出一根手指，没有说话，意思是要价一亿人民币。沙方代表一看报价差点感动的落泪，觉得中国人做生意也“太良心”了。由于没想到对方答应的这么爽快，中方代表赶紧表示称“是美元”，结果沙特代表表示：当然是美元，一亿美元一颗，我要三十五颗，顺便再加点钱把安装、人员培训的问题也解决了。

对于沙特而言，三十五亿美元其实真的不贵，因为他们此行计划的“预算”是八十到一百亿，结果只花了三十五亿。因此，这无疑是一笔“双赢”的买卖，只是沙特没想到中国要价这么低、贫穷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力。

参考文献：

《中国金额最大的单项军火输出——中国"东风"导弹出口沙特内幕》陈肇祥

《中美在导弹技术扩散问题上的矛盾与协调(1986—1994)》忻怿

《制度根基、制度缺陷和制度修复———对“导弹及其技术控制制度”的理论思考》李少军

《1987年，沙特亲王秘密赴华购导弹》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