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英雄3周青扮演者

2022-09-29来源：萧翱瘁编辑：佚名标签：

文章导读: 淮安最著名的文学家是吴承恩，因为没有人不知道《西游记》。淮安的河下镇在吴氏故居建有吴承恩纪念馆，游客很多，读者诸君可能已游过，所以这里想撇开吴承恩，谈谈淮安与文学有关的另外几个地点。古枚里从

淮安最著名的文学家是吴承恩，因为没有人不知道《西游记》。淮安的河下镇在吴氏故居建有吴承恩纪念馆，游客很多，读者诸君可能已游过，所以这里想撇开吴承恩，谈谈淮安与文学有关的另外几个地点。

古枚里

从清江浦区向南到淮安区，如果从里运河东堤上走，一过河下镇，就可在路东看见一座碑亭，碑上大书三个红字：“古枚里”。

这座碑亭，纪念的是汉赋大家枚乘枚皋父子，始建于明，此后断续修缮，抗日战争时期毁于兵火，现在这一座是1985年重建的。堤东有一个湖，是楚州三湖—萧湖、勺湖、月湖—中的萧湖，湖边有枚氏父子的塑像，二人手持竹简，相对而立，像是在彼此欣赏。据说这附近就是枚氏父子的故居所在。

里运河东堤的“古枚里”石碑（雷夫/图）

枚乘生平，现存的资料很少，《史记》只在司马相如传中提过他一次名，《汉书》则粗略记载了一些事迹。《汉书》说他是淮阴人，今人望文生义，以为是后来的淮阴县（今淮安市淮阴区）人，不对。秦、汉时的淮阴县很大，不等于两千年后的淮阴县。唐代山阳（今淮安市淮安区）人赵嘏《忆山阳》诗里说，“家在枚皋旧宅边”，可见枚氏故宅应在淮安区，碑亭标记的地点大致可信。

枚乘的文学成就在于创立了散体赋，仅存的一首《七发》，可看作散体大赋的样本，主客问答的结构，铺排夸张的表达，体现了赋在形式上的特点。

枚乘主要生活在汉文帝、景帝时期，武帝初年就去世了。我们不知道他的师承如何，但汉赋脱胎于楚辞，荀卿《成相》《赋》两篇可视为汉赋的滥觞，推想与荀卿长期居住在楚国有关；枚乘也不例外。淮阴属楚地，楚地物产丰饶，景观壮美，屈、宋浪漫恣肆的诗歌传统，汉初气象的蓬勃进取，给了枚乘成为汉赋大家的条件。《七发》里写音乐，写食物，写骏马快车，写游宴声色，写畋猎，写广陵海潮，其纷繁壮观，只有谙熟楚地风物和具备浪漫诗情的人才写得出来。

枚乘起初是吴王刘濞的郎中官，刘濞想起兵叛乱，枚乘上书劝阻，未采纳，就离开了吴国，投奔梁孝王刘武。刘濞起兵之后，枚乘又上书，劝刘濞罢兵，刘濞仍不听。这两封书，《汉书》里都有记载。叛乱平息之后，枚乘因此受到汉景帝的重视，召他做弘农都尉，枚乘没兴趣，重回梁孝王身边做文学侍从。梁孝王酷爱文学，身边招揽了一批辞赋家，如邹阳、严忌、司马相如等，《汉书》说“梁客皆善辞赋，乘尤高”，可见枚乘当时的名气是重于司马相如的。

梁孝王死后，枚乘返回故乡淮阴。汉武帝刘彻即位时，枚乘已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刘彻极喜诗赋，做太子的时候就十分仰慕枚乘。听说枚乘年老居乡，就用“安车蒲轮”—一种可以坐乘的小车，车轮用蒲草包裹，以防颠簸接他去长安，可惜半路上就死了。

枚乘枚皋父子塑像（雷夫/图）

后来武帝听说枚乘有个叫枚皋的庶子，也善辞赋，就把他召去。《汉书》说枚皋“不通经术，诙笑类俳倡，为赋颂好嫚戏”，可见是东方朔一流人物。枚皋文思敏捷，“受诏辄成”，有“枚疾马迟”之说，马指司马相如，但他自感不能和司马相如比，后悔所作的赋有俳优气，便作赋戏弄东方朔，也作赋自嘲。枚皋应该是个很有趣的人，能够与司马相如并称，作品也未必像他自称的那么不堪，可惜都失传了。

今天，家乡人为了纪念枚氏父子，有两条路以枚乘、枚皋命名，一家书店也取名“七发书屋”。

淮安的枚乘路、枚皋路指示牌（雷夫/图）

《窦娥冤》《牡丹亭》里的淮安

关汉卿为什么把《窦娥冤》的故事设在楚州山阳县（今天的淮安市淮安区）？你看，—蔡婆婆，“楚州人氏”；窦天章，“流落在这楚州居住”；赛卢医，“在这山阳县南门开着生药局”；昏官桃杌，“楚州太守桃杌是也”；窦娥，“着这楚州亢旱三年”！

其实这个剧的本事见于《汉书·于定国传》，说东海郡孝妇周青，侍候婆婆十分殷勤，婆婆怕拖累她，就上吊了，她却因此受冤被斩，死后东海郡枯旱三年，于公为她昭雪，天立刻下了雨。

这当然更像是个传说，似乎不该记在史传里。但传里时间、地点俱在，编成戏不妨照旧，不知道关汉卿为什么把它搬到了元朝的楚州，给人以山阳县里无好人的印象。蔡婆婆的人品四六开，可是那张驴儿父子怎么说都是十足的刁徒。比如，为什么不把故事设在广州？那里一年到头不下雪，要是六月的鹅毛大雪在那里漫天飘起来，岂不更震撼？

也许当时的楚州有类似的冤案？也没有人知道。记得《儒林外史》里有“五河县利势熏心”一回，吴敬梓写到那里民风的刁恶，推想作者在那里倒过楣，莫非这位汉卿先生在淮安也栽过？

其实还可以有一个更合理的解释，就是关汉卿熟悉淮安。淮安在南宋时期是抗金的最前沿，民生凋敝，元朝一统，结束了南北分裂局面，淮安的经济得到了恢复。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情况，就是1289年，元世祖忽必烈下令将隋唐大运河截弯取直，从永济河段的临清（今山东临清）向南开挖一条河道至淮安，一下子将大都（今北京）到淮安的距离缩短了900多公里。这些条件，使得淮安成为人口密集、商业繁盛的都会。

交通便利，商业发达，不少戏剧家和艺人都曾经流寓江南，关汉卿自己就去过苏、杭、扬、泉、广等州，甚至与扬州的著名女艺人珠帘秀有不寻常的过从。扬州、苏州、杭州都是运河上的大都市，从大都去那里必经淮安，想必关汉卿也在淮安泊过舟，登过岸，熟悉那里的民风民情。有一个证据：赛卢医的生药局开在山阳县的南门，而南门一直到民国时期都还是淮安县最繁华的集市，三教九流杂居，所以关汉卿“山阳南门”四字绝非浪笔。

元朝设有淮安路总管府，辖三州十二县，府署就设在楚州山阳县，明清时改建为漕运总督部院，今人在原址上建中国漕运博物馆。这个总管府关汉卿一定是见过的，但已无从知晓《窦娥冤》里的楚州州府在什么地方了。

漕运博物馆以北二百米也有一座淮安府署，里面的正堂是南宋建筑，明初才改为府衙，明亡后又为清沿用。新中国成立后被一家工厂征用作仓库，得以保留至今。虽不是窦娥屈打成招、鬼魂出没的那一座，倒很值得一看。

再说说《牡丹亭》里的淮安。《牡丹亭》有两条情节线，一条是柳、杜爱情的主线，一条是淮安被围、释围的支线。这里谈这条支线。《牡丹亭》的时间背景是南宋，南宋和金之间有一条相对固定的边界，东，淮河，西，秦岭的大散关。而淮安是淮河重镇，淮安失陷，则扬州危，扬州失陷，则北人可以在长江投鞭，所以历来有守江必守淮的传统。也因此，宋、金在淮扬一带的拉锯战打了一百多年，十分惨烈，金戈铁马是淮扬军民司空见惯的事情。淮安城城高墙厚，很难攻破，《牡丹亭·淮泊》，柳梦梅有“插天高的淮城”这样的话。

剧中杜丽娘的父亲杜宝原为南安太守，因北境吃紧，改任淮扬安抚使，镇守淮扬，《牝贼》《淮警》《御淮》《寇间》《折寇》《围释》《淮泊》《闹晏》这八出戏都发生在淮安。

扰乱淮安的李全、杨婆夫妇，剧中是一对丑角，但历史上李、杨夫妇实有其人，《宋史·李全传》有他们的事迹。

汤显祖这条围绕淮安的宋金战争支线，同代就有人以为累赘可删。如冯梦龙，他的《风流梦》就是删改后的《牡丹亭》。其实汤显祖是针对时事而发，当时俺答、火落赤部落屡次侵明，朝廷却只会求和苟安，汤显祖借这条支线表明了态度。

《牡丹亭》完成于1598年。在剧中，汤显祖让一个老腐儒凭三寸不烂之舌，招安了李、杨夫妇，解了淮安之围，其乐也融融。他恐怕不会想到，四十多年后的春夏之交，一个北方异族也是从这个方向，由淮而扬而南京，轻易探取了正“姹紫嫣红开遍”的华夏重地。

施耐庵旧居

淮安区老城的大香渠巷6号真是施耐庵旧居吗？六百多年了，不知道怎么保存下来的。在小巷南侧，灰砖灰瓦，门口用绿色的隔板挡住了，贴了封条，看不见里面，真后悔以前不知道这个地方，可以进去看个究竟。旁边墙上挂了一块红颜色的牌子，写的是：“施耐庵罗贯中著书处房屋收购指挥部”——不仅施耐庵，还带上了罗贯中。

看来政府准备保护、修缮了，这是好事。希望尽可能复原，早日开放。

最早记录施耐庵与淮安关系的文字材料，是明初淮安人王道生撰文的《施耐庵墓志铭》，收录于《兴化县续志》，其文曰：

“公讳子安，字耐庵。生于元贞丙申岁，为至顺辛未进士。曾官钱塘二载，以不合当道权贵，弃官归里，闭门著述，追溯旧闻，郁郁不得志，赍愤以终。公之事略，余虽不得详，尚可缕述；公之面目，余虽不得亲见，仅想望其颜色。盖公殁于明洪武庚戌岁，享年七十有五。届时余尚垂髫，得识其门人罗贯中于闽，同寓逆旅，夜间炧烛畅谈先生轶事，有可歌可泣者，不禁相与慨然。先生之著作，有《志余》《三国演义》《隋唐志传》《三遂平妖传》《江湖豪客传》——即《水浒》。每成一稿，必与门人校对，以正亥鱼，其得力于罗贯中者为尤多。……先生家淮安，与余墙一间，惜余生太晚，未亲教益，每引为恨事。去岁其后述元迁其祖墓而葬于兴化之大营焉，距白驹镇可十八里，因之，余得与流连四日。问其家世，讳不肯道，问其志，则又唏嘘叹惋；问其祖，与罗贯中所述略同……”

省略号省去的，是些感慨的话。这篇墓志，引为信史的人很多，质疑的也不少。但现在的淮安有施耐庵故居，盐城市大丰区白驹镇有其墓葬，又有兴化市施家桥其族人、族谱的口传笔录，难道都是假的？我以为至少施氏居住并死于淮安，而后迁葬大丰白驹这件事是可信的。

还是想从作品里找线索。《水浒传》最后一回，说宋江受招安平方腊，功成以后，任楚州安抚使。一天出郭闲走，见楚州南门外有一“蓼儿洼”，洼中有山，与梁山泊相似。因怀念起一百〇八个兄弟啸聚之时，好不整齐兴旺，如今阵亡大半，仅剩的二十七人，也是各奔东西，煞是寥落，当即想到身后之事，打算把阴宅安在这里，好似永在梁山泊子里一般。最后也确实在洼边安寝了，还陪来三个兄弟：李逵、吴用、花荣。

楚州无山，再说真有这么个洼子吗？这当然是小说家之笔，未免要让有考据癖的人失望了。不过楚州城里城外的确湖泊众多，如勺湖、箫湖、月湖、白马湖。耐庵晚年居住在这里写《水浒传》，触景起意，因文生事，拉那位“及时雨”来楚州当官，再给他在楚州安排个好归宿，不算意外。当然，这不能用作施耐庵居住并死于淮安的证据，只能说明如果他在淮安终老，这么安排宋江的结局更容易让人理解。

那么，还是把考据留给学者，让他们大胆怀疑，小心求证吧，在他们拿出确凿的反证之前，我只管谨慎地相信就是了。

刘鹗的淮安

《老残游记》第十三回，翠花讲黄河决口，有这样一段话：

“那些村庄上的人，大半都还睡在屋里，呼的一声，水就进去，惊醒过来，连跑是跑，水已经过了屋檐……”

“连跑是跑”是什么意思？是刘鹗原稿的笔误吗？

“连跑是跑”是淮安方言，意思是“连忙就跑”，不是刘鹗的笔误。可是胡适作序、汪原放标点的亚东图书馆版《老残游记》，直接改成了“连忙就跑”。这大概有两种可能，一是编者担心读者不懂，就改得规范了，一是编者以为笔误刊误，订正过来。但在淮安人读来，“连跑是跑”比“连忙就跑”生动，更符合乡下姑娘的口吻，哪怕这姑娘是山东人。

刘鹗青年时期生活在淮安县（今淮安市淮安区），淮城西长街312号是他的故居，街对面是勺湖公园。《老残游记》提到淮安的只有一处，在二集第七回，写的就是这个湖，说老残去淮安投亲戚，亲戚“住在淮安城内勺湖边上”。是这样写勺湖的：

“这勺湖不过城内西北角一个湖，风景倒十分可爱。湖中有个大悲阁，四面皆水；南面一道板桥有数十丈长，红栏围护；湖西便是城墙。城外帆樯林立，往来不断，到了薄暮时候，女墙上露出一角风帆，挂着通红的夕阳，煞是入画。”

这个湖不大，形状像个勺子，所以得名。勺柄在西南，勺身在东北。记中说的大悲阁初为顺治年间漕运总督蔡士英所建，因为常有人在湖中放生，就叫了大悲阁。大悲阁还在，更像是个茶楼，不知道和刘鹗那座有没有不同。南面的板桥没有了，代之以一座九孔拱桥。刘鹗时候，湖西是城墙，现在只有高高的运河堤，再过去就是里运河，所以记中提到“帆樯林立，往来不断”的景象。淮城地势在运河水面以下，这个格局类似于汪曾祺在《我的家乡》里提到的运河与高邮城的关系，那么勺湖是不是运河泛滥的产物？

维修中的刘鹗故居（雷夫/图）

街东的刘鹗故居原本就游客寥寥，疫情期间干脆闭门维修了，显得十分冷落。这很配他身后的寂寞。刘鹗死后，是背负汉奸之名从流放地迪化（乌鲁木齐）归葬淮安的。他的墓我去年三月份去看过，在离市区近三十公里的平桥镇大后村，村公所西北的农田边，一丛松树中间。坟茔半球形，上面爬满了枯黄的蔓藤，坟前是块朝南的立碑，刻“大清刘铁云先生之墓”几个金字，碑基上摆着一个歪倒的三脚小香坛，空的。墓前是青砖铺成的小空地，显得很旧了，砖缝间这里那里伸出枯黄的杂草。坟茔东侧有一两株寒梅开着几朵小花，煞是美丽，让人觉得生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