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圆圆与冒辟疆,陈圆圆的男人是谁

大黄夜谈，皆大黄原创，天马行空，切勿对号入座。崇祯帝末年，明军与流寇李自成，张献忠在陕，豫，卾，川的争战已渐落下风，在辽东对清鞑子的防线仅剩山海关一处，辽东土地基本丢失。局势的残败使得使得北南两京的大臣们都逐渐失去了挽救大局们的希望。北京大臣们对崇祯帝朱由检的”刚愎自用”的理政品格已胆战心惊，谁也不敢出谋划策，唯唯诺诺，混一天祘一天，只求保自己头颅，官位。而南京大臣们还在歌舞升平，醉生梦死，反正战争还远呢！吴伟业（号梅村）虽看不惯南京官场，但也无所作为。他听说东林党内有些议政相近的人，组织了一个叫“复社”的群党，每逢初一，十五在贡院附近一酒搂指评时局。今日十五，他想去领略一下这些人如何指点江山。上了酒楼，不少是熟人，少不了抱拳问候。此时正有一士子气宇轩昂，英俊潇洒，慷慨言词，不知其名，问江南四公子之一的侯方域（秦淮八艳李香君的情人）后，才知是名震江南的扬泰（扬州，泰州）名士冒辟疆。

冒辟疆泰州如皋（今南通如皋）人，冒辟疆名襄（1611.4一1693.12.31），辟疆是他的字，所以官府留名为冒襄，友人均呼其字，辟疆。明代万历三十九年，生于世代仕宦人家，幼年随做官的祖父读书，十四岁就刋刻自已诗集《香俪园偶存》出版，轰动文壇。当时文界巨匠董其昌就对他称赞有加，比其如同初唐杰出诗人王勃，赞他“点缀盛明一代诗文之景运”，对他寄于了厚望。当时冒辟疆正在抨击阉党残孽阮大铖对复社士子阴阳两面，并咒怨北京各部大臣不作为，使得剿匪，抗满败绩连连。吴伟业也早就看透了阮大铖，知道阮是一个文才出众但品格低下的两面小人，遇事总暗中两面下注，谁得势他就投靠谁，对冒公子抨击朝庭颓败无为的观点也大加贊赏。事后，吴伟业私邀冒公子茶馆叙谈，颇为欢洽。吴伟业虽早已闻冒襄，冒辟疆大名，为何不认识呢？因为冒公子虽才学甚高，但在科举仕途却累累碰壁，几届乡试连举人都未登科，无暇在官场，所以进士出身的吴伟业，鲜有机会与他相遇。酒后，吴伟业邀冒公子游秦淮天香楼。冒公子略有迟疑，他知道董小婉在天香搂，因为他感觉董小婉对自己有粘恋之意，而自己尚未对小婉下决心定情，他想稍拉开点距离。吴伟业见状说：“汴玉京乃为兄相好，交往素密，也在天香楼，近有吴门名姬陈沅沅也暂寓此处，不知冒公子知否……？”。

冒辟疆因形象挺拔，风流倜傥，青年才俊，家产殷厚，世宦人家，所以广受秦淮青楼女子追眷，皆愿为其妾，厮守相老。而董小婉作为姣姣者，秦淮八艳之一，对冒公子也主动示情表意，已为秦淮青楼女众所周知。冒公子对秦淮名姬已阅览众多，自觉能比肩董小婉的仅数人可数，虽曾闻陈沅沅其名，然未面鉴，听吴伟业提及，也就欣然同往。

天香楼乃秦淮名楼，能见它姑娘一面，也是客人的一种身价！沅沅初来金陵，出台费与小婉，汴京玉相同，一宴五金，一曲五金。明代五金即五两银子，当时一两银相当现在五六百元左右，五两即两千五百元。吴伟业伴冒辟疆来到天香楼，摘了陈沅沅的牙牌。冒公子在吴大人陪同下来到天香搂的消息马上传到后楼闺阁，姑娘们正在一起笑谈，听说冒公子光临，董小婉急忙整妆，谁知青楼妈妈通报是点了沅沅的牌子，小婉顿时色变，这一切沅沅看在了心里。沅沅声色沉稳如常说：“久闻冒公子大名，今日荣幸，受其眷顾……”，她也早听说董冒二人的传闻……。

花酒宴摆开，宾客就座，陈沅沅在妈妈搀扶下袅娜出台，散发一阵幽香，丫鬟手捧古琴随伺。冒公子一见沅沅即神魂不定，心不由己，随沅沅而动。见此姑娘削肩细腰，俊眼修眉，肤若凝脂，腮红鲜荔，身才适中，温柔沉稳，步摆生辉，流波掠魄，其色不输小婉，然内质更胜一层，吴伟业击掌赞：“嫦娥仙子来也！”。沅沅在伺服下款款坐下，理顺银花黑底，缂锦长裙，手拂姑苏长髻，翠环随耳动，金簪乌云插，挽红袖，伸出玉臂纤手取筷为冒公子夾菜说：“小女初识冒大官人，先布小菜为敬，吴大人是常客，就请自便……，望冒公子常来顾望……”，言语媚而不俗，敬而不卑。一番酒巡，冒公子谦说：“见姑娘备琴，不知姑娘可为僻乡之人抚琴一曲？”，沅沅含笑轻语，此有曲单，公子可点。冒公子说：“今日来访，姑娘为主，冒襄为客，客随主便……”，沅沅：“真不好意思，不知公子喜南曲还是北曲……”，吴伟业插言：“沅沅自选为好，冒公子定会欢喜……”。沅沅说：“小女大胆了！”。说罢，摆上琴几，焚南洋香，宾客顿寂，仔细聆听。

沅沅知冒公子扬泰人氏，遂抚琴以弋阳腔唱：

《采桑子》

（燕归）

群芳赏后兰花好，

不忆芍红，

郎心濛濛，

流连春草垂柳风。

曲散酒醒怨郎去，

方觉楼空，

有女情浓，

盼燕归庭细雨中。

沅沅音声，园润厚美，宛转动人，一曲《采桑子》三唱三叠，唱到“羽”（古谱音阶，相当简谱6）音处，绕樑不绝，引人入胜，各有所思……

冒公子更觉曲中有意，便问道：“姑娘此曲乃《采桑子》，不才孤陋寡闻，不知何人所作，肯否赐教……”。

沅沅微笑说：“既然冒公子应允沅沅自主琴唱，小女斗胆，现场填词一首，以享公子和吴大人……”。冒辟疆听后大惊说：“没想到姑娘才思敏捷，须臾临场成词，适情宜景，内涵无言之义，非曹植才不成……”。吴伟业插说：“冒公子，此宴如何，有此才艺姑娘，当不虚此行哟！哈哈……”。

冒辟疆对吴伟业点头示赞，谦心地对沅沅说：“小生虽不才，但亦爱抚琴，可否借姑娘余香奏抚一曲？”，沅沅呡嘴一笑，小心起身说：“公子请！”。

冒公子静心端坐，凝神略思，双手抚琴，一按一拨，琴声悠悠，和声吟唱南调的《秋水龙吟》慢板乐曲，完溶《诗经.出其东门》词，真不失高手！

出其东门，

有女如云，

虽则如云，

匪我思存，

缟衣綦巾，

聊乐我员。

出其秦淮，

美女如荼，

虽则如荼，

匪我思且，

婵娟圆圆，

聊可与娱。

冒公子把《诗经.出其东门》略改数字，表达了对沅沅的爱意，沅沅以袖遮脸，羞怯低下了花容，从此圆圆之名从冒公子歌中唱出。圆圆冰雪聪慧，见冒公子有纵情之心，意欲辞场而归，客人皆觉扫兴不悦，力劝圆圆，时间尚早，酒宴继续。

圆圆敬佩地说：“公子琴艺在小女子之上，若公子能答圆圆之疑，圆圆再伴恩客们美酒三巡，若答疑不出，圆圆必当告退歇息……”。吴伟业早已领教过圆圆婉拒之才，叮嘱冒辟疆，千万别应允！然而冒辟疆甚觉有趣，请陈圆圆提疑。

圆圆问：“公子可知所抚之琴，琴长几何？有徽几何？为何如此？”

冒公子笑答：“古人制琴，暗合天数，琴长三尺六寸五分，合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有徽十三个，为一年十二个月再加一闰月，共为十三，不知对否？古人云，士无故不撤琴瑟，为何姑娘要撤琴告辞呢？”

圆圆说：“公子所答完对，至于撤琴告辞，小女非士，必有缘故，暂且不讲。士子当左琴右书，公子可知琴字与哪些字通意？”

冒公子笑答：”圆圆姑娘问到要害处了，汉代《白虎通义》说，琴者，禁也！禁乃同敬，静，净等字。禁乃远离邪道，正直作人；敬乃平等待人，寻觅知音；静能生慧，悟天下大事；净当滌尘去污，远离小人！此皆是先贤告戒读书人，潜心养性，修身，齐家，平天下之警句也！”。

圆圆笑赞：”真才子也，先贤之言，望公子牢记在心……”。说完，圆圆斟酒敬冒公子和吴伟业，冒吴二士子大吃一惊，今天他俩也领教了陈圆圆的文才……。

此时董小婉，汴玉京等姑娘都在帘外窥赏冒公子与沅沅之会，听到传出的歌声与对话董小婉默默含泪回身闺房……。

董小婉小陈圆圆一岁，年岁相近，都是美女加才女。自从圆圆来到秦淮天香楼，俩女一见如故，无话不谈，成为闺蜜。曲终宴散，圆圆回到闺房，见小婉眼红相迎，知道因冒公子引起，轻拥小婉说：“妹妹无惧，我明晨即回姑苏楼，冒公子再来，我已远遁……”。

接连三日，冒辟疆因近来复社紧要俗事多，无暇冶游，但始终放圆圆不下，草草处理事务后急奔天香搂，圆圆已离开三日了。小婉见冒公子失望之容，不禁心痛，邀其相坐说：“圆圆姐临走修书一封，托小婉转呈……”。冒公子展书一阅，娟娟小楷，字如其人：“……公子情重，圆圆实不敢受，小婉乃小女子闺友，才貌双全，色艺俱佳，与公子交往已久，情钟公子，尔能舍弃乎？当日酒宴，圆圆自填词曲，亦劝公子，有女情浓，盼燕归庭细雨中。其意，公子知乎？……”。冒公子阅信后，默默不语，低头略思，一刻时辰才抬头，正对双目含怨又含情的小婉说：“对不住你了，小婉姑娘……”，話未说完，就起身告辞，董小婉也无语，虽恨意绵绵，依然深情地目送冒辟疆的身影……。

冒辟疆在圆圆处示爱碰壁，此乃是他性爱萌发后头一遭，多少绝色美女追他示爱，甘为待妾，连八艳之一的小婉，他都若即若离，然而在圆圆石榴裙下，他不得不跪下高傲的双膝。他不愿放弃，叫上吴伟业在金陵春酒楼商议追求之策。吴伟业笑着说：“陈圆圆，声甲天下，色甲天下，非常人可得，江阴贡若甫在父命之下，虽得却失，冒公未得圆圆，也无所谓失之。圆圆贵命也，非你我能收入房中也……小婉钟情公子，你有小婉足矣，切莫辜负了小婉一片真情……”。

冒公子评说：“圆圆非小婉能比……其人澹而韵，盈盈冉冉，衣椒茧，时背顾湘裙，真如孤鸾之在烟雾……咿呀啁唽之调，乃出陈姬之口，如云出岫，如珠落盘，令人欲仙欲死……更何况，妇人以资质为主，色次之，碌碌双鬓，难其选也，慧心纨质，淡秀天然，平生所见，则独有圆圆尔！……”。

此段对圆圆的评价，是冒辟疆在后来记述中的真心话。

冒公子决定追到苏州，一表心跡。说走就走，冒辟疆决定乘快船顺流而下，昼夜不停，三天后抵达苏州。吴伟业马上把消息告诉了董小婉，董小婉与随伺丫鬟急忙赶到码头，与冒公子同时登船。青楼妈妈闻讯也赶来劝阻，小婉不为所动，妈妈无奈只好随她。象秦淮八艳这样的高级姑娘，青楼妈妈不敢用强得罪，她们可是摇钱树，而且有很多大佬相好！只好随她。冒公子也力劝小婉回天香楼，小婉坚决要随船侍候。当晚，小婉盛装端坐主舱绣帐，冒辟疆避开，自卧小舱，如此两夜，船至镇江京口。小婉见冒公子铁心一定，来到小舱说：“公子对圆圆姐痴心若狂，小婉自愧不如，愿公子如愿。我与公子相好多年，就无一点真情吗？”。

冒公子见董小婉情真义切，颇感心中有所亏欠，不由拱手低头说：“姑娘对冒襄诚心相待，十分感谢，也曾想与姑娘定情，金屋藏娇，因未与家母商洽，不敢应允姑娘，若冒襄赴苏州得一准信，遭圆圆闭门拒见，立马赶回金陵，娶姑娘回江左冒府，如家母反对，定陪姑娘浪迹天涯，在所不惜！”。

小婉问：“此话当真？”，冒辟疆说：“北固亭就在京口山头，冒襄愿搀扶姑娘登亭，跪面杨子大江，指天发誓！……”。

董小婉含泪抱一丝希望登上了返回金陵的航船，眼见自己心上人随船下了苏州……

她手捧琵笆自弹自唱强解心郁，在大江缓缓波摇下，元曲大家贯云石的《寿阳曲.（双调）》愁怅而出：

新秋至，

人乍别。

顺长江水流残月。

悠悠画船东去也。

这思量起头儿一夜！

她最后一拔指，太用力，划伤了白嫩的食指，渗出点血痕……

冒公子来到苏州，已傍晚，登岸后，直奔阊门外姑苏搂，然而陈圆圆的牙牌连续几日已被他人点佔，无缘会圆圆姑娘。好在冒家官宦世家，人脉广泛，冒公子找到同乡幼年好友许直，请他帮忙。许直心灵手巧，在苏州白寺塔附近开了家丝竹店铺，前店后作坊，专售笛鼓笙箫，琴瑟锣钹。

许直笑说：“我小本生意，根本不敢靠近姑苏楼，怎么帮忙，莫非你想借我的乐器？”

冒公子笑了说：“正是如此，你可有调高音亮的竹笛，越响越好！”。

许直大笑：“钱财远不如你，但笛子肯定必你府上多……”。说着抽出一根细短竹笛，此笛调高音亮，必堪大用。

冒辟疆子时过后，候在姑苏楼附近柳荫枝下，等圆圆姑娘绣轿返回。直至丑时，明亮灯笼导一抬轿缓缓行来，至院门口，冒公子亲见圆圆在小厮护送，丫鬟搀扶下出轿。他马上吹响了竹笛，吹响了《秋水龙吟》曲，悠悠慢板笛色顿时穿透黑夜，惊动了众人。圆圆立即停步，熟悉的曲子，难道……，她寻觅笛音之方，马上明白了，该来的爱，终于来了！

其实圆圆虽然离开秦淮，但那颗心始终留在了那夜的花酒宴上，见到冒辟疆后，他再也放不下这个倜傥的男人。她与邹枢和贡哥儿在一起时很高兴，但一旦离开后也就不留念了，好象唱戏中的过场。而冒辟疆仅酒宴一面，那身影，歌声，言谈，举止，气质使圆圆暗恋，忘不掉。她喜欢这样的男人，第一次有了想从良的目标。为了闺蜜小婉，她强压暗恋，不露声色离开了秦淮天香楼，但爱情是自私的，她非常后悔回到苏州，每日祈祷菩萨保佑：“冒公子若真心爱已，当追至姑苏楼……”。

冒辟疆边吹笛，边走向圆圆，他眼中只有她亭亭玉立的倩影……但青楼妈妈拦住了他……。

冒公子早有准备，他掏出一锭大银，塞进了妈妈手中，妈妈笑了，冒公子搀圆圆登上了姑苏楼闺房……。

这一晚，二人山盟海誓，私定终身。圆圆在青搂也多年了，深知进入豪门做妾，要过两关，一是正房，二是情郎父母。冒公子向圆圆保证，正妻是贤妻良母，决无嫉妒之心，他自己会尽量说服父母，若父母尤其母亲不同意，他将携圆圆定居金陵……。

圆圆到底不是一般姑娘，她决定亲自拜见冒公子母亲“诰命夫人”马恭人，真诚请求冒府容纳自己。

也巧，三个月后，马恭人乘船从丈夫任官处回泰州，路泊苏州，顺便带冒公子回家省亲。圆圆一身素装，良女打扮，随冒郎登船拜见了马恭人。

圆圆以公子小妾身份跪拜，一五一十告之了自己的身世，以及对冒公子的爱恋，讲得情真意切，楚楚动人。圆圆虽然素装，浅施脂粉，但那丽人气质已先声夺人，环绕马恭人周围的船上佳丽，在圆圆的清丽脱俗气场下，顿失颜色。马恭人也从未见过这样举止优雅，面若桃花，大气沉稳，通情达理，吐字如珠的二八佳女。马恭人笑盈盈弯腰双手扶起圆圆，她也被圆圆的真诚和口才征服了。冒辟疆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手心汗渍渍……

当晚，在姑苏楼圆圆闺房内俩人缠绵不已，定下来年新春后，冒辟疆迎取圆圆。

临别，圆圆抚琴一曲：

青青子衿，

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

沉吟至今。

青青子佩，

悠悠我思。

纵我不住，

唯予与君。

她将《诗经.子衿》改动几字表达了对冒公子因离别，将等待的复杂心情……

冒辟疆随母亲乘船回家乡省亲去了，他不知道，几个月后，与圆圆永远再无法相见了！（待续）

古稀翁黄惕曾己亥年九月廿一日于沪书房，气温适宜，已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