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貌绝佳,容貌姝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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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嫔袁娟然病了，一直躺在床上，手抽搐的厉害，连吃饭都需要宫婢喂，太医院说是惊吓过度引起的筋脉失养，进而导致的手足颤动，神昏眩晕。

秋蓉连比带划，绘声绘色向我们描述着一切，我和昭仪田明珠、充容穆偌华都被她的妙语连珠，逗得哈哈大笑。

“这裕嫔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腥风血雨也见了不少，怎么翠翘一出事，就把她吓成这样？”田昭仪捻着手佛珠开口，看着一副派慈眉善目，说话却没有多温婉和善。

翠翘因为被皇后抓住了谋害燕姬的证据，被废为庶人，赐了鸩酒，连带着梁家也被抄家流放。

这样的事情，在宫中落败的妃嫔身上再正常不过了。

却没想到裕嫔竟然直接被吓病了，说来，当初翠翘还是她推荐给我的，那时候，翠翘还叫槐花，翠翘这个名字还是我给她改的。

“谁知道呢，都说疑心生暗鬼，别不是裕嫔因为这事触动了心里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吧。”穆偌华熟稔剥着一只从淮南进贡来的蜜桔。

品尝后，又不满的抱怨：“这是淮南今年的蜜桔？味道不对啊，董娇娆，别不是下面的人看翠翘出事了，故意用那劣等的蜜桔来打发你吧？”

蜜桔是昨日内务府刚送来的，自然不是什么劣等货色，这次交锋中，我虽然落败了，但我在宫中积威多年，内务府的那帮阉宦，还不敢看碟子下菜欺负到我的头上了。

“有得吃就算不错了，今年淮南少雨，蜜桔都大量减产了，你家侯府来信是就没同你说？”我接过穆偌华递过的一半蜜桔，打趣她。

“我和淮南侯的那点事，你不都知道嘛，他这些年来的信，我都是挑着看的，反正现在的淮南侯府和我没半点关系，我管他淮南旱灾还是洪涝的。”穆偌华知道我是和她开玩笑，并没有什么恼怒。

谁能想到呢，昔日被我灌了一整碗红花，再也无法生育的田明珠，被我下了落子散，只要怀孕就会流产的穆偌华，两个都曾被我深深害过的女人，最后却成了与我同进退，无话不谈的盟友呢？

我们此刻正言笑晏晏的坐在一起，吃着蜜桔，谈论着如何对付皇后，如何利用即将到来的选秀掰回一局，斩断贤妃李荣月夺权的爪子。

往年的选秀都是我主持，今年因为翠翘的事，御乾华不得不做出个惩罚的样子来，于是让我和贤妃李荣月共同负责今年的选秀。

贤妃李荣月是世家出身，身后还站着同样世家出身的德妃周佩瑶和昭容吕檀雪，三人都有子嗣，有家世，有地位，这些年与我们针锋相对，斗的厉害。

但我仗着御乾华的偏爱，一直稳胜一筹。

如今她们一方有机会插手选秀，多年的经验告诉我，李荣月一定会以此为契机，想方设法从我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今年选秀的事，你们这么看？”我开口，看向二人。

“阿弥陀佛，一切有为法，当做如是观，”田明珠念了句佛号，慢条斯理的开口：“我听说今年有一位秀女，和皇后娘娘倒是很像呢，我们何不由此入手？”

我对田明珠说的这个人也早有耳闻，此女名为蔡曲歌，江州知府之女。

田明珠的建议倒也不是不可行，毕竟从前那个被御乾华当做皇后替身的祁萍若，就很是恶心到了皇后宋如俏，让她吃了大亏。

如今，照猫画虎，再来上这么一回，倒也好像不会是不可以，只是具体该如何布置，还需要我们细细琢磨。

送走穆偌华和田明珠后，我一直在想该如何布局此事，秋莲劝我不必太过焦虑，办法总是有的，而且距离正式选秀还差月余，足够我们动手了。

我没有秋莲想的那样乐观，眼见皇后宋如俏一改以往吃斋念佛，不闻世事的态度，御乾华那边也是天天往丹凤宫跑，我心里产生了极大的危机感。

晚上，御乾华来看我，提及了选秀的事情，又说贤妃李荣月同他进言，撷芳殿去岁遭了雷劈失火，如今刚刚修缮完毕，不如今年殿选就换到拾瑛殿。

这是借用地点变更之事，试探我的锋芒，外加树立自己的威仪了。

毕竟往年我负责的选秀，都是在撷芳殿，李荣月一上台就改弦易辙，将选秀放到拾瑛殿，若是成功了，无异于告诉宫中众人，她李荣月的得势。

“我觉着荣月说的也有道理，你看如何？”御乾华征求的我的意见。

“今上既觉得好，那便是如此安排就是。”我笑着回到，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如此，选秀就定在拾瑛殿了，”御乾华饮了一口茶，顿了顿，又叮嘱道“今年是大选，秀女中多有王公贵族之女，你便真要动手，也收敛着些。”

“瞧您这话说的，这些年，除了那个南疆公主，我害哪一个人，不是您明里暗里的纵容的，默许的？”

“远的不说，就顺嫔和燕姬，明明是您恼怒燕姬和昭雪楼的勾结，还放走了天竺公主，不想留她，怎么最后竟变成了我的罪过了？您就算要讨好皇后，也不该拿我做筏子才是。”

我单手支撑着下巴，慵懒的倚靠在贵妃榻上，冷笑看向御乾华。

“人人都说你董娇娆狐媚惑主，伶牙俐齿，果然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御乾华被我说的有些下不来台，只好绕着法打趣我。

“那今上，今夜受不受我这个狐狸精的勾引呢？”我走到他身边，低下头，手一点点围住他的脖颈，凑在他耳边，呵气如兰。

御乾华被我撩动的心神不定，面色潮红，匆匆扔下一句‘弘粲受了风寒病了，朕去纯妃哪儿看看他’，仓皇离去。

我嘱咐秋蓉暗中跟出去。

半个时辰后，秋蓉回来了，说御乾华从春熙殿出去后，倒也向了纯妃的永和殿去，只是没待多久，就直奔皇后的丹凤宫，不过照例被宋如俏给赶了出来，最后是在萧媚娘处过的夜。

我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他是虎，我是伥，狼狈为奸这么多年，再没有比我们更了解彼此的人了。

他爱宋如俏是真的，愿意放下一国之君的尊严，低声下气去讨好她也是真，可是这并不妨碍她灭了宋如俏的家人，杀了她的忠仆，更不妨碍他乐不思蜀的去睡那些与宋如俏有几分神似的女人。

这就是天子，这就是帝王，痴情至此，多情至此，英明至此，更凉薄至此。

金秋九月，鸿雁高飞，黎朝三年一度选如期而至，从宫门长街个各宫各殿，都摆满了怒放的金盏菊，华彩流动，芳菲肆意，煞是喜庆。

待选的秀女已经进宫，她们先要集中到南园，由宫中的女官们教授一段时间的礼仪规矩，从中再剔除一部分，余下的才会参与最后的殿选。

李荣月第一次主持选秀，一改往日世家女矜骄高傲的架子，各种忙里忙外，见我不插手，直接大包大揽，全盘负责。

“你就由着她耀武扬威？如今人人都道她贤妃娘娘盛宠优渥，位高权重呢。”穆偌华同我说起李荣月，话语之间满是嘲讽。

“你若看不惯她，何不压了她一头去？左右去岁今上是想升你做良妃的，你竟却而不受，白白便宜了玉芝萝那个南蛮女。”想到穆偌华的推辞，竟让玉芝萝捡了便宜，我就恨得牙痒痒。

玉芝萝这个卑贱的南蛮贡女，当初被我逼的如虫豸般跪地求饶，没想到却靠上了萧媚娘，一路乘风直上，做到了四妃之一，这些年没给我少添堵。

“四妃算什么，我要做，就做贵妃，和你平起平坐才是，看你还敢整日搪塞回怼我。”穆偌华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

我知道她说的是气话，凭淮南侯府的功勋，她若想要，莫说是贵妃，就是皇贵妃，御乾华也是愿意给她的。

扶持一个没野心，没皇子又是勋爵之后的女子占据高位，有什么不好呢，既不用担心夺嫡威胁皇权，还显得自己君臣和睦，厚待功臣。

我们正说着话，尚宫局的女官忽然匆匆跑了进来，说两个秀女打起来了，请我过去看看。

“贤妃呢，这秀女的事情不一直都是她负责吗？”我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官。

“回淑贵妃娘娘的话，今日陇南李氏来了京，贤妃娘娘携二皇子一起出宫省亲去了，下官故此才来劳烦娘娘主持大局。”

“罢了，如此本宫就随你走一趟吧。”我笑道，邀请穆偌华同去。

没一会就到了南园，打架的两个秀女已经被人拉开了，双方还都来头不小。

一个正是颇受关注的蔡曲歌，柳眉凤眼，一身竹青色如意细锦裙，挽着个小巧的百合髻，面容与宋如俏颇为相似，此刻正哭的梨花带雨。

一个是户部左侍郎柳律回的次女，杏眼桃腮，面若银盆，自小被家里娇惯着长大，算是京城排得上号的娇蛮女，我对此人也早有耳闻。

二人积怨已久。

入住南园的时候，蔡曲歌和柳妆宜同住一屋，柳妆宜以自己睡眠浅，见不得光为由，占了靠里的一张床榻，蔡曲歌敢怒不敢言，只能暗下同人抱怨。

今日柳妆宜从外面回来后，发现自己的床铺被人用水浇湿了，柳妆宜大怒，觉得是蔡曲歌做的，遂找她对峙，蔡曲歌自然不肯认，两人一番争执后就厮打起来。

“不是你，还是谁做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背后说我坏话，整天一副病西施脸，你装给谁看呢。”柳妆宜唾了一口蔡曲歌。

蔡曲歌掩面啜泣:“柳家姐姐，你真的误会了了，今日下午我是同孟姐姐一起做针线来着，她可以为我证的，我从没有回屋过，又如何打水浇湿你的床铺。”

“你和孟凝烟素来交好，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沆瀣一气，她的话怎么可信！”

蔡曲歌委屈的抽泣着，对比盛气凌人的柳妆宜，完全是个受气小媳妇的形象。

左右不过是件查无头绪的小事罢，我也懒得费心神，直接各打五十大板，罚她们各抄女戒三十遍。

蔡曲歌认下了罚，柳妆宜有些不甘心，还要辩驳，却被身边的秀女拽了拽袖子，拦住了。

“此次念在你们初入宫廷，不知规矩，就此作罢，下次若再有人敢在宫里动手，无论对错，一并逐出宫去。”我语气凌冽，警告她们。

说完，又看向下首的一众女官：“还有你们，也拿出些女官的威仪样子来，秀女犯错了，该罚罚，该骂骂，如有敢仗着家世兴风作浪的，尽管来春熙殿回禀本宫，左右冷宫多的是空屋子。”

这些年被我送到冷宫的秀女妃嫔不知凡几，我自然有说这话的底气。

秀女们低眉顺眼跪在地上，连连称诺，乖巧的仿佛鹌鹑，我笑笑，哪有什么不可驯服的烈马，不过是手段不够凌冽罢了。

出了南园后，正要回春熙殿，玩心大起的穆偌华，非拉着我再等等，大约半刻钟后，里面的秀女以为我们已经走远了，才陆陆续续敢开口说话。

穆偌华拉着我在一处隐蔽的竹林藏下，偷听秀女们说话。

“方才那位就是淑贵妃吗，好大的威仪，一点也不像贤妃娘娘温柔可亲。”这是将我同李荣月比较的。

“庶女和贵女怎么能相提并论呢，你们外地的不知道，淑贵妃的威名，在帝京可是闻名遐迩呢。”这是鄙视我出身和作风的。

“哎，也不知我们日后的主位娘娘是谁，菩萨保佑，可千万要是个和善的，信女日后一天三次给您烧高香。”这是为自己的命运担忧祈祷的。

各式各样的声音都有，比群口相声还有趣，我不由笑了起来。

“笑笑笑，你还笑，你看看你的名声，都坏成什么样了。”穆偌华没好气看了我一眼。

“值得吗？”

随着上林苑吹来的携带着桂子香的凉风，我听到她渺茫的低语，似是问我，又像是喃喃自语。

值得吗，如果只是为了荣华富贵，或许不值得，可如果是为了这万里锦绣河山呢？

御乾华想我做他杀人的剑，害命的刀，平定后宫的棋子，却从不知道，我早已有了反噬的心。

殿选如期而至，因为国事烦忧的御乾华全程兴致索然，直到蔡曲歌出现，他才眼前一亮，略微提起来兴致。

“左边第二个，嗯，留下吧。”御乾华指向蔡曲歌。

只是还没等宦官将代表中选的玉如意递给蔡曲歌，站在蔡曲歌身边的柳妆宜忽然跪了下来。

“各位娘娘，今上，臣女要揭发蔡曲歌勾搭外男，秽乱宫闱，早已非清白之身。”。

此话一出，如平地起惊雷，满堂俱寂。

御乾华也变了颜色，他刚刚看中蔡曲歌，柳妆宜就跳了出来，大庭广众之下宣告蔡曲歌已被人破了身子，这简直是在明晃晃打他的脸。

“放肆，深宫内苑岂容你们胡言乱语，秋莲，把这二人带下去。”秋莲是个手脚麻利的，听了我的吩咐，当即带着几个宫婢，将蔡曲歌和柳妆宜捂嘴的捂嘴，蒙脸的蒙脸，带离了拾瑛殿。

接下来几日的选秀，由惠妃平晞和良妃玉芝萝主持的，至于我和李荣月，则正忙着处理蔡曲歌的事情。

二人被暂时关押在皎月堂，我吩咐粉黛时刻盯着她们。

柳妆宜虽然被关了，但却一直镇定的很，该吃吃该喝喝，还时不时出言嘲讽蔡曲歌一二，蔡曲歌却闭口不言，整日想方设法寻短见。

经验老到的女官们，自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房间里能用来自杀的所有物件都被拿走了，她们俩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时刻盯着。

单看蔡曲歌这样的举动，我只知道，柳妆宜说的都是真的，只是和她暗通曲款的人是谁，她是什么时候没了清白的……这一切细节，还有待于进一步审查。

审案的地点定在了澄玉宫，由皇贵妃萧媚娘主审。

蔡曲歌和柳妆宜很快被带了上来，端坐在上首的御乾华面色平静无波，可依照我对他的了解，我知道，这平静的面容下，是暗潮汹涌，如同海啸来临前的汪洋大海。

“你说蔡曲歌勾搭外男，秽乱宫闱，可知勾搭的是谁？何时何地，你可曾亲眼所见？”皇贵妃萧媚娘开口。

“九月十五日丑时三刻，蔡曲歌打扮精致的偷溜出门，臣女暗中跟了出去，在上林苑梅林中，臣女亲眼看见她和一个侍卫私相授受，举止亲昵。”

“蔡曲歌罗裳半解，那侍卫将手伸进了她的肚兜里，二人亵玩嬉戏，说尽各种淫词浪语，须臾后，侍卫又领她去了一处山洞，颠鸾倒凤，从洞中出来后，蔡曲歌腿软腰酥，几乎是一点点挪回南园的。”

御乾华的脸越发阴沉了，仿佛黑云压城，抬眼望向柳妆宜：“你可知道那侍卫是谁？”

“那侍卫从前臣女也见过，正是奉恩伯府世子董云朝。”柳妆宜开口，说罢又小心翼翼的朝我看了看，仿佛是怕我欺负她一样。

“从前瑜妃在宫中暗通曲款，如今世子又来勾搭秀女，淑贵妃娘娘，奉恩伯府可真是教子有方呢。”李荣月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扫向我，毫不掩饰的冷嘲热讽。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身上。

董云朝正是我大哥的长子，我嫡亲的侄儿。

因为文不成武不就，嫂子又舍不得送她到边关吃苦，三番五次的求我，我才求了御乾华给他安排了侍卫的差使。

没想到他竟然勾搭到秀女身上来了，还是皇帝看中的蔡曲歌，当真是给我这个做姑姑的长脸。

董云朝很快被人带了上来，一脸面如死灰，刚跪下，就迫不及待的冲我喊救命。

“姑姑，你就帮帮我吧，我和曲歌是真心相爱的，你就成全我们吧。”他跪在我面前，磕头如捣蒜，没一会儿额头上就沾满了血迹。

一直不肯开口的蔡曲歌也跪倒在我面前，跟着董云朝一起喊我姑姑，口口声声求我成全他们。

那番郎情妾意，那番涕泣涟涟，明明是暗通曲款的奸夫淫妇，却活生生的演出几分苦命鸳鸯的味道来，而我呢，就像是为难有情人的恶婆婆。

“云朝哥哥，是我福薄，做不得你的妻，”蔡曲歌眼泪汪汪地看向情郎，如慕如诉“都是我不要脸，都是我下贱，故意勾搭了你，云朝哥哥，你放心，一切罪责皆在我，贵妃娘娘一定会保下你的。”

容貌神似皇后，她被家族送入宫选秀，却意外与侍卫一见钟情

说完，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迅速撞向柱子，气绝身亡。

因为死了人，审理只好暂且中断，董云朝被御乾华下令关入昭狱，由刑部的人先行审问，柳妆宜依旧暂囚禁于皎月堂，任何人不得探视。

出了澄玉宫，回去的路上，我与李荣月在一条林中小径相逢。

“怎么样，贵妃娘娘，今日的这出戏还精彩吧，下一次，就要轮到您粉墨登场了呢。”李荣月脸上写满了胜利者的得意。

“人人都说世家女玲珑心思，纵横捭阖，没想到也只会从这等下作小事入手，”我睥睨着李荣月，笑的漫不经心“不过是一个白痴侄儿罢了，贤妃娘娘想看好戏的心思，只怕要落空了。”

奉恩伯府的那群废物，是我的软肋不假，可是李荣月妄想用他们来构陷污蔑我，那也太看轻我了，也太高估我对娘家的情意了。

我先给哥哥去了一封信，让秋蓉送出宫去，信里也没只叮嘱哥哥多陪陪嫂子，别让她一时不察受寒染病，又说我给云润找了个国子监的名额，下个月就可以入学。

第二天哥哥就递了信进来，说嫂嫂秋日上火，犯了咳疾，口不能言，正待在家里养病，短时间都出不了门。至于云润，虽然是庶出，但很刻苦上进，勤学苦读，是个不错的孩子。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静候着即将到来的复审。李荣月以为用废物娘家就可以牵绊到我，她太天真了，废物就该有废物的去处。

不过还是有一件事，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萧媚娘竟主动找上了我。

“皇贵妃娘娘好兴致，今儿怎么有空到我春熙殿来了？”我打量着不请自来的萧媚娘，她这些年向来是事不关己，如今我正处于风口浪尖，她居然会主动凑上来，委实令我意外。

“我知道你要对付李荣月，应该，还有皇后，”萧媚娘开门见山，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我想，这样东西应该可以帮到你。”

“这是什么？”我看向她放在桌上的小瓷瓶。

“药，可以让任何血缘关系相融的秘药，”

我知道萧媚娘有关系，有手段，却从没想过竟然有本事弄来这种东西，不过，这样珍贵的秘药，她为什么要给我？

“别放过皇后，你有任何需要的地方，我都会帮你。”萧媚娘凑到我耳畔，用只能我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低语。

从她隐忍的语气中，我听出了她对宋如俏毫不掩饰的憎恨，仿佛不死不休的宿敌。

我恨皇后，是因为崔翘的死；英华夫人恨皇后，是因为国仇家恨；李荣月她们恨皇后，是因为想上位。无子有宠，事不关己的萧媚娘又是为什么呢？

皇后和李荣月，却日日派人去昭狱盯着案件的进展，我却依旧风雨不动安如山。

过了四五天，选秀的事情结束了，蔡曲歌的事情再次被提上台面。

我的好侄儿在昭狱中，竟还真“认罪伏法”了，他招供这一切都是受了我的指使，他和蔡曲歌勾搭成奸，是为了让蔡曲歌怀上流有董家血脉的孩子，然后李代桃僵，冒充皇子，行偷天换日之举，还说在事成之后，我保证会成全他和蔡曲歌。

李荣月将认罪书递给御乾华，按照御乾华这些年日益严重的猜忌心，此事虽然听来荒谬，但若换做别人，未必能全身而退。

只可惜，这个人是我。

我和御乾华，那可是狼狈为奸，为虎作伥多年的“患难夫妻”。

“这是你侄儿招认的，你也看看。”御乾华将白纸黑字的认罪书递给我，不仅没怒，还露出些许笑意，就好像听到了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

“是呢，嫔妾也不知道自己竟有如此野心，难为贤妃和皇后能费尽周折，查明真相。”我也笑着回复，浑然没有半点被诬陷后的惊慌失措。

李荣月被我们的这番举动，弄得措手不及。

她身后的昭容吕檀雪见状，立刻迫不急的跳了出来：“就算这认罪书是假的，可奉恩伯府世子和蔡曲歌勾搭成奸，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贵妃娘娘敢说自己不知情？”

“嫔妾的哥哥也来了，就侯在殿外，秋蓉，你去请他进来吧。”我没理会吕檀雪的狂吠，只是淡定的吩咐秋蓉。

哥哥进殿后，先是给众人行了礼，这才说起董云朝的事情来。

“犬子敢在天子禁苑行那等淫乱之事，千刀万剐死不足惜，今日种种，全怪微臣教子无方，还请今上切勿降罪于董家和贵妃娘娘。”

“奉恩伯你这是老眼昏花了不成，董云朝是你伯府的世子，是贵妃娘娘的嫡亲侄儿，怎么就和你董家无关了？”吕檀雪抢白，在座众人也面面相觑，显然也觉得哥哥说的这番话甚是荒谬。

哥哥面上流露出浓浓的尴尬与窘迫，沉吟片刻后，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其实那孽畜，并不是臣的亲儿子，臣这些年一直是替别人养儿子。”

按照哥哥的说法，他是无意间听见嫂嫂说漏了嘴，才得知董云朝原来竟是嫂嫂和宋维彼的儿子。

宋维彼是镇西侯府现任侯爷，和皇后宋如俏同族。只不过宋如俏家的高昌宋氏是嫡支，帝京宋氏是旁枝，两支相隔天涯海角，一显赫一平庸，不可同日而语。

当初西凉国灭，宋如俏的父母惨死，兄弟侄儿不知所踪，爵位也就闲置了下来，御乾华遂将王爵降为侯爵，由帝京宋氏袭了去。

哥哥与宋维彼是国子监念书时的同窗，多年交好，嫂嫂算是宋维彼的姑表妹，二人相识还是宋维彼促成的。

嫂嫂当初是挺着肚子嫁入奉恩伯府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至于宋维彼，后来则娶了陇南李氏的女儿，也就是贤妃李荣月所在的家族。

“今上，姑姑，认罪书都是刑部的人逼着我写的的，他们对我用了刑，我不敢不听他们的，姑姑，你一定要救救我啊。”跪在地上的董云朝也叫了起来，他一身单衣，伤痕累累，显然在昭狱中受了不少罪。

刑部尚书是帝京宋氏出身，刑部侍郎是陇南李氏出身，事情至此，已经完全变成了对我有利的局面。

御乾华也来了兴趣，让人传了嫂嫂和宋维彼，一审问，哥哥说的竟然都是真的，又让几个人滴血认亲，果然，董云朝的血并不能和哥哥的相融。

御乾华又让人去传了刑部尚书和侍郎，二人一进殿，就招认他们在对董云朝的审查过程中，的确存在严刑逼供，滥用私刑，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得了皇后和李荣月的暗示。

李荣月和宋如俏当然不肯承认。

但是她们这些天，日日派人去昭狱，明摆着脱不开关系，而且刑部侍郎和尚书又说是言语暗示，没有具体证据，她们也没办法证明自己一方的清白。

最后，董云朝被判处流放南疆，刑部侍郎和尚书罚俸半年，官降一级。

后宫这边，御乾华舍不得惩罚皇后，遂把气都撒了其他人身上，李荣月从贤妃降为荣妃，她和宋如俏派去刑部盯梢的那几个人，都被下令乱棍打死。

皇后宋如俏折进去的两个宫婢，就包括她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臂膀，在鸩杀翠翘一事中出了大力气的莺歌。

宋如俏觉得御乾华袒护我，夫妻二人原本缓和点的关系，再度恢复冰点。

晚上，穆偌华和田昭仪来找我喝酒，欢庆胜利，直到半夜三更醉眼朦胧，方才各自散去。

秋蓉为我端来解酒汤，伺候我洗漱，坐在梳妆台前，望着菱花镜中浓妆艳抹却掩盖不住苍老之态的容颜，我苦涩的笑了。

我胜利了，从皇后和李荣月的围堵中破局，让她们损兵折将，可是我的心里却没有半点胜利者的欢畅。

有的，只是勾心斗角后，无法言喻的疲惫和痛楚。

我已经老了，青春不在，满手鲜血，而我长眠于地下的乾霖，却永远是风华正茂，不识人心险恶的少年。

“皇后本就碍不着咱们什么事，您何苦为了翠翘一个贱婢去对付她呢？”秋蓉为我拔下来新长的白发，关切地问。

为了翠翘？凭她也配！

我为的，是恢宏且光明的未来，是敢为人先，是要将整个天下，捧到乾霖的面前。

只是大业未成，不可对第二人语。

“娘娘，云朝公子真不是伯爷的亲儿子吗？”见我不答，秋蓉又问。

“是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助本宫打击到对手，至于哥哥那边，他已打算培养云润了，一个没出息的废物，也没有保全的必要。”我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

“对了，你明日去将柳妆宜从皎月堂接出来，就安置在后殿的晴霞馆住下。”我又吩咐她，裕嫔是个不中用的，翠翘又没了，柳妆宜看起来正个冲锋陷阵的好手，刚好填了翠翘的缺。

夜风微凉，吹入殿中，红烛摇曳，帷幔迤逦，菱花镜里形容瘦，起风了，新人入宫，新的斗争又要开始了。（原标题：《宫墙柳：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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