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音秀”故事文本与新闻叙事(上)
刘荣庆
笔者在手机上网,以看新闻、文史考古为主,间或调节审美疲劳,也看拳击、娱乐节目。听了《单亲妈妈带六个孩子深情演绎〈不要走〉感动了无数》(2022年6月5日好看视频,由fanftu786772提供,5088次播放),从讲故事的新闻传播效果与歌词艺术创作反映现实生活的角度,陷入深深的沉思。
这个中年女歌者携6个容貌、年龄、个头似如孪生的小男孩站立一排出场,并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一个带着6个孩子的单亲妈妈。5年前,老公跟我离婚。我一个人带着6个孩子太辛苦啦!今天,我想唱一首歌感动他。希望他为了孩子,为了家,能够早点回来。孩子不能没有爸爸!视屏前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能不能动动你发财的贵手,送个红心、点个关注,谢谢你们啦!”歌者慢声细气讲述“自我”婚恋故事,戳动了受众脆弱的泪点,引发人们对生活弱者的同情心、怜悯心,现场出现抽泣声。这歌者对受众们的要求并不高,用语也委曲。那歌声也如泣如诉,凄清哀婉,抑扬动听,似乎那位抛妻弃子的负心汉正在听歌一般:“你不要走,不要走,求你回头!难道你忘记对我的承诺?你曾说过,要和我终身廝守,怎能无情说走就走!?啊,旧日的时光欢乐的哀愁我们都有过,为什么一点点挫折就说要分手!?落花流水、青春能有多久?何时才能聚首?再说一声不要走!”歌儿唱得抒情,现场画面一片哭声,特别是女性受众。
声像艺术的叙事与新闻的叙事,均存在叙事角度的选择。“叙事视角是作者和读者的心灵结合点,是作者把他体验到的世界转化为语言叙事世界的基本角度;同时,它又是读者进入这个语言叙事世界,打开作者心灵窗扉的钥匙。换言之,叙事视角不但为我们提供了观察问题的角度,而且这种角度本身就包含着叙事判断、明显或隐蔽的情感倾向。”(曾庆香《新闻叙事学》第127页,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5年1月第1版)
《单亲妈妈带六个孩子深情演绎〈不要走〉感动了无数》的自白、歌唱(含歌词与音乐)、动态画面(含表演者与局部受众表情)等,组成一个综合文本。女歌者选择第一人称(被遗弃的中年妇女),配合歌前自我介绍与歌词叙事的语境,带着6个失去父爱而孤苦的童稚,烘托出、再现出“真实生活”的悲伤氛围——社会突发事件的叙事现场。它不是一件自然事件,而是民俗社会形态的婚姻家庭里发生的特定“突发事件”。这种社会突发事件并非如暴风雨带来洪水垮坝或泥石流、地震出现山崩地裂房倒屋塌的特大自然事件那样,范围相对广阔、受灾人数众多而苦难情境惨烈,夫妻分手仅仅摇撼着两人世界汩汩流血的心灵,涉事者体表未见伤痕却折磨得精神痛苦不堪。新闻叙事也有专注于婚姻家庭里发生的“突发事件”——将一对男女的悲欢离合传播于众,相较于文学艺术描写婚姻破裂的叙事为寡而淡。即使在特定历史条件下,如叱咤风云的“彭大将军”与夫人浦安修用“分梨”的情节象征“分离”这样真实的扎心叙事角度,也颇为简单而藏了隐忧。婚姻家庭里所发生的“突发事件”,也需要社会紧急救助。经过法庭判离,是涉事双方自救、社会救助无效,由司法权力机关最终依法裁决而解除婚约的社会公示。
看了《单亲妈妈带六个孩子深情演绎〈不要走〉感动了无数》的视频,笔者首先想到的是,从文本的认识论意义说,职业媒体人报道婚姻家庭里发生的“突发事件”新闻时,为何少有将新闻故事写得娓娓道来又打动人心者?其次,又想到,这位养育6个孩子的单亲妈妈,其人其事挺典型的,干嘛没有传统媒体见诸报端呢?
“生活习俗中的红(结婚)与白(丧葬)对立,宗族习俗里大宗(合)与小宗(分)对立,社会交往中的君子与小人对立,信仰习俗中的吉与凶、祸与福对立,节俗中娱神与娱人对立,食俗中的主食与副食对立等,体现了有中国特色的民族民俗中两项对立的结构模式。……浩如烟海的中国古代25史及方志、野史里,可以搜集出来的民族民俗对立统一结构的实例难以数计。‘相反相成’是中国民俗叙事结构的基本模式。”(刘荣庆 刘婷《新闻民俗学》下卷第430—431页,中国文联出版社2008年第1版。)
婚姻家庭里发生的“突发事件”如夫妻离婚、以血缘为纽带的大家庭分立为小家庭等,也采取着“‘相反相成’是中国民俗叙事结构的基本模式”。
是的,笔者看了,听了《单亲妈妈带六个孩子深情演绎〈不要走〉感动了无数》的视频,也颇受感动。只是转念从职业习惯出发——新闻叙事并不排斥婚姻家庭里发生的“突发事件”呀,社会紧急救助报道也应将某些为受众关注的社会生活里婚姻家庭的故事传播出来,以向社会发出警示、引导、教育与告知。可这宗视频,从新闻真实叙事与艺术虚构叙事的基本分野考虑,其新闻要素缺胳膊少腿——这位民间女歌手姓甚名谁(何人)?哪里人氏(何地)?她是否真的“一胎”生了六个男孩(何事)又离异5年?由歌词与歌者自我介绍判断,她与丈夫感情深厚,“怎能无情说走就走”、“为什么一点点挫折就说要分手”(何因)?将上述故事情节线连贯起来,不合情,也不合理。从社会紧急救助说,当地妇联、社区为什么不出面保护妇女儿童权益呢?法院判决离婚,存在夫妻双方对孩子抚育的责任与财产分割,为何未见只字介绍?让孤儿寡母这么凄苦无依为何看不到民政、教育与扶贫部门“救助”?假若中国媒体捕捉到诸如此类的新闻事件而失语,是违背为什么人的社会主义宗旨的。当然,没有女歌手那段“自白”与6个孩子入场陪衬“作真”,只唱那首《不要走》的歌,是不会令人生出叙事方式疑惑来的。
笔者进一步在网络搜索,发现这位中年女歌手同样唱《不要走》这首歌,出场时陪衬的小孩有怀抱一个婴儿的,有怀抱一个婴儿、旁立一个男孩或女孩的,也有出场3个儿童而不抱婴儿的。在这种情境下,女歌者自我介绍,便没有了“我是一个带着6个孩子的单亲妈妈”了。此外,这位中年女歌手唱《不要走》时,视频还加有“农村妹”、“农村二妹”的标题,或称来自“贵州农村”的说词。显然,这位中年女歌手是在装扮离异的“单亲妈妈”演戏,至于有几个孩子出场,恐属逢场作戏,临时拉一个孩子或几个孩子“救场”。主旨在唱《不要走》这首流行的歌曲抒情,歌词叙事之内容与歌者的真实身世压根儿毫无关联。所谓“视屏前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能不能动动你发财的贵手,送个红心、点个关注”云云,纯粹为“圈粉”、“诓流量”,集聚固定受众群(订阅客户)。原因与抖音直播“圈粉”到一定数量升为大V,赚取广告收入相类。例如,由网络搜索这位中年女歌手可知,2022年6月25日,农村妹模仿男高音,挑战经典老歌《敢问路在何方》配音,本视频由fanftu786772提供,18次播放,好看视频;2022年6月13日单亲妈妈深情演绎《活着为啥这么难》太难了,配音秀,本视频由fanftu786772提供,2788次播放,好看视频;2022年5月19日农村二妹深情演绎《多年以后的我》歌词太扎心了,配音,本视频由fanftu786772提供,4667次播放,好看视频。 2022年06月06日《不是打工不想家》打工妹深情演绎,歌词句句入心,配音秀。
当“配音秀”三个字跳进眼睑时,我“噢——”了一声,这是一种新创造的群众性娱乐样式呀。再搜索获知,手机网络新出现了一个娱乐软件品种叫配音秀。据开发商推销词介绍,“配音秀是由杭州秀秀科技有限公司开发的一款娱乐类手机软件,用户可以通过手机直接配音,可以模仿原声或者创意编词。”“配音秀,有声就有戏,简单易玩,素材丰富,创意无限,娱乐搞笑,用声音做大片,原创配音社区。”广西新闻网南宁2022年6月15日报道,南宁市民族大道中段小学举行了第十一届校园文化艺术节——“经典之声 声临其境”配音秀决赛活动。 门户网站如好看视频、百度等利用民间人士追求的歌唱艺术表现欲与明星梦,以“配音秀”做市场化的商业逐利。民间歌手自乐同乐、追求的歌唱艺术表现欲与明星梦无可厚非,“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配音秀”这种娱乐形式,属于假扮故事角色而非真有其事的新闻叙事,“配音秀”扮演者入戏深,以情动人,比明星商业演出赚取巨额“出场费”而又屡出假唱事件,台风要好得多,至少在真唱。只是网络创作团队与节目主持人,不可将“配音秀”故事与新闻叙事故意混淆,拿演艺人员扮演角色冒充“真人真事”,借以“圈粉”、“诓流量”似不甚妥当。预估随着时间推移,“配音秀”表演故事形式日渐走向普及,知道“配音秀”演艺人员扮演角色虛构叙事的本相了,受众也不会将之当成新闻叙事了。到那时,亦可证国人的艺术欣赏水平与应用新闻学常识,也会提升到一个新的层次。
鉴于上述原因,笔者顺藤摸瓜,上网搜索《单亲妈妈带六个孩子深情演绎〈不要走〉感动了无数》条目,发现20世纪70年代《亚洲歌后邓丽君演唱的〈不要走〉天籁之音,甜美的歌声醉人心扉》(优酷播出、新浪网、网易)。《单亲妈妈带六个孩子深情演绎〈不要走〉感动了无数》,其实模仿着邓丽君的演唱,只是时代、情境截然两样。
恕我孤陋寡闻。一首在台湾地还传唱50年的歌曲,竟然当新歌话语文本与新闻叙事比较讨论。
搜索还发现,1998年6月23日由MBC电视台首播、湖南卫视转播韩剧《六个孩子》,并介绍剧情——韩国真实家庭婚姻事件,经导演李光熙改编(新闻叙事转换为85集励志电视剧叙事),讲述一个单亲妈妈(张美姬 饰)带着六个孩子,历尽艰难,苦中有乐的故事《六个孩子》,又名《六兄妹》、《总有艳阳天》。20世纪60年代,战后的韩国一片萧条,人民在逆境中挣扎求存。一个生於显赫家庭的女孩,因为殖民解放后家道中落,而被迫下嫁一个贫穷的男人,婚后两人诞下5名子女,谁知丈夫还未见到他们长大成人就突然离世,而第6名女儿刚巧就在他离开后一百天出生。20来岁的少女,刹那间成为一家7口的支柱,面对迫人的生活及姑母的劝说,她竟然把小女儿卖给城内一对不能生育的夫妇,换来的却只是一包白米。懂事的大儿子和大女儿不忍与妹妹手足分离,遂冒险潜入医院把妹妹带回家中;他们此举亦触动了内疚的母亲,决定要咬紧牙关,守护着这个家的每个孩子。7口之家的艰辛温馨生活,亦由此展开。
作者刘荣庆,笔名卜元,号新丰醉翁,1940年农历10月16日生于陕西省临潼县新丰镇。创建学科有新闻民俗学(同名两卷本专著于2008年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社会紧急救助报道学(两卷本100万字已结集待出版)。散文随笔游记四卷本300万字《从新闻黑洞跳进又跳出》由作家出版社2008年出版。两卷本《诗画比翼》已结集待出版。中国民俗学会员、陕西民俗学会顾问,西北政法大学客座教授,陕西省新闻出版(版权)和电影质量检测中心专家库成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农民诗歌学会顾问。
如今——
八十老翁血气衰,
电脑练笔防痴呆;
疫情施虐奈如何,
《双子星》里寻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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